19

餃子煮好了，蘇遠把餃子盛到一個幹淨的盤子裏，端到了餐桌上。

餃子剛出鍋，熱騰騰的蒸汽不斷的往上冒，柯松看着那盤餃子，胃有點疼，有點反胃。

藥效開始發作了。

柯松想避開蘇遠再去抽一支煙，可是蘇遠一直盯着她看，她沒有機會走開。

蘇遠坐到了餐桌前，柯松猶豫了一下，坐到了他的對面。蘇遠拿起筷子，笑着對柯松說：“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

柯松問：“什麽游戲？”

蘇遠說：“我來吃餃子，只要吃到一個牛肉餡的，你就對我說一遍你愛我。”

柯松愣了一下，餃子貌似只有素餡的，沒有牛肉餡的。

蘇遠用左手夾起一個餃子，得意的想，盤子裏有将近四十個餃子，柯松怎麽也得說上二十遍。

蘇遠夾起了第一個餃子，他沒有吃，只咬了一小口，看清楚裏邊的餡之後就把餃子放下了。

蘇遠有點失望的說：“第一個是素餡的。”

然後，蘇遠又夾起了第二個餃子，“這個也是素餡的。”

“第三個也是。”

柯松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的笑着。

“第四個還是。”

“……。”

吃到第五個，蘇遠終于反應過來，他拿起筷子，戳破了所有餃子的皮，證實了所有餃子都是素餡的以後，蘇遠哭喪着臉對柯松說：“你騙我，根本沒有牛肉餡。”

柯松笑着拿過蘇遠手中的筷子，夾起一個餃子，放到了蘇遠的嘴裏，“餃子全都給我吃光，不許浪費糧食。”

蘇遠含着餃子說：“柯松，答應我，以後不許再騙我了。”

柯松猶豫了一下，說：“好，我答應你。”

蘇遠擡了一下眉毛，專心的嚼着嘴裏的餃子，一個吃完了以後，柯松又夾起了一個，放到了他的嘴邊。

蘇遠看着眼前的餃子，問柯松，“你為什麽今天對我這麽好？”

柯松拿着筷子的手顫了一下，餃子和筷子一起掉到了桌子上，蘇遠握住柯松的手，把柯松的手放到他的胸前，讓柯松感受他的心跳。

“柯松，我愛你。”

蘇遠的心跳平實有力，感受着蘇遠的心跳，柯松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平和了起來。

蘇家的人現在應該在醫院搶救，柯松突然想起，四年前她第一次說愛蘇遠時，她的媽媽和弟弟也正在大火中煎熬。

一切都那麽相似，只是她承受過的，蘇遠是否也能承受的起。

柯松問蘇遠，“你為什麽會愛我？”

蘇遠想了一會兒後，皺着眉頭搖搖頭，“忘記了，愛了你這麽多年，早就忘記理由了。”

柯松把手抽回來，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夾了一個餃子，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這個餃子柯松吃的很慢，她一直在想，她要是現在告訴蘇遠真相，蘇遠會怎麽做。

會原諒她，還是殺了她。

擡眼看到蘇遠溫暖的笑容，柯松決定繼續瞞下去，能多瞞一分鐘是一分鐘。

柯松笑了一下，把筷子還給蘇遠，“你要是把餃子都吃光了，我就送你一件禮物。”

蘇遠的目光不斷的在餃子和柯松之間徘徊，他在抉擇要不要為了一個不一定存在的禮物去吃掉一整盤的餃子。

蘇遠問柯松，“真的有禮物？”

柯松點點頭，“真的有。”

蘇遠嘆了一口氣，夾起了一個破了皮的餃子，放進了嘴裏。

－－－－－－－

蘇遠真的吃完了所有的餃子，柯松看着空空的盤子，驚訝的問蘇遠，“你真的都吃進去了。”

蘇遠假笑了一下，“裝什麽驚訝，你不是一直在旁邊看着嘛。”

柯松笑了一下，起身去冰箱給蘇遠拿了一瓶水。

蘇遠看着柯松手裏的水直搖頭，“不行，太撐了，一口水都喝不進去。”

柯松坐到蘇遠旁邊，用手輕輕的幫他揉肚子，蘇遠安靜下來，他把身體靠在椅背上，仔細的打量着柯松。

蘇遠感慨的說：“我做夢都沒想過這樣的場景。”

柯松問：“什麽場景？”

蘇遠皺着眉思索了一下說：“如此平凡的場景。”

蘇遠擡起手，輕輕的撫摸着柯松的頭發，“我以為我們的結局，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我真的沒想到，我們會像現在這樣，正常的聊天，正常的吃飯。”

正常嗎？

柯松感覺現在這樣的場景一點也不正常，蘇遠越表現出他的幸福，柯松就越絕望。

偏偏柯松用了藥，所有瀕臨爆發的情緒都被藥物死死的壓住，她只能在無限的恐懼中，冷靜的絕望。

柯松機械性的翹起嘴角，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把一只手伸到了蘇遠的面前。

蘇遠笑着問：“怎麽，要邀請我跳舞嗎？”

柯松搖搖頭，“我要帶你去看禮物。”

蘇遠伸出一只手，搭到了柯松的手上。

柯松皺了一下眉頭，對蘇遠說：“不是這只，是另外一只。”

蘇遠愣了一下，把左手換成了右手。

柯松靜靜的看着蘇遠的右手，四年前，蘇遠就是為了救她，才殘廢了原本完好的右手。

柯松欠蘇遠一條命，除去那些所謂的情愛，柯松也要還蘇遠一條命。

蘇遠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柯松說：“走吧，帶我去看你的禮物。”

柯松把蘇遠帶到了衣帽間，打開衣櫃，柯松拿出了那件白色的襯衫，遞到了蘇遠的手裏。

蘇遠看着手裏的襯衫，對柯松說：“說實話我有點失望，我以為你會把你自己送給我。”

柯松往後退了幾步，靠在牆壁上，對蘇遠說：“試一下，讓我看看你穿起來好不好看。”

蘇遠笑了一下，問柯松，“你不回避一下嗎？”

柯松搖搖頭，面不改色心不跳。

蘇遠堅持了一下，就開始解扣子，解到一半的時候，蘇遠問柯松，“你剛才打開衣櫃時，我看到有男人的睡衣在，怎麽回事？”

柯松說：“周葉有時候會在這過夜。”

蘇遠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瞪着柯松，想發火又不知道應不應該發。

柯松皺了一下眉頭，對蘇遠說：“別瞎想，周葉喜歡男的。”

蘇遠震驚的看着柯松，“真的？”

柯松不耐煩的點點頭，“當然。”

蘇遠還是不相信，“不可能啊，周葉也算是公衆人物，他要是喜歡男人的話，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而且他下那麽大的力氣追羅羽桐。”

蘇遠到底是聰明，一提到羅羽桐他就反應了過來，“難道周葉喜歡沈暮？”

柯松靜靜的看着蘇遠，沒有接話。

蘇遠嘆了口氣，“柯松，你騙的我好苦，我以為你和周葉在一起，我還特意去拉攏羅……。”蘇遠搖搖頭，“算了，不說了，這些事情都過去了。”

蘇遠把剩下的扣子解開，脫掉了身上原本的衣服。

蘇遠的身材很好，雖然這幾年不太運動了，但高中時踢足球的底子還在。

蘇遠面對着這柯松，毫不避諱的向她展示着自己的身材。

柯松笑了一下，指着蘇遠手裏的襯衫說：“趕快穿上。”

蘇遠搖搖頭，光着上身走到柯松面前，輕輕的抱住了她，“我明天早上起來再穿好不好？”

柯松堅決的搖搖頭，“蘇遠，你要麽現在把衣服穿上，要麽從我家裏出去，二選一。”

“好，好，好。”蘇遠妥協了，“我現在，馬上，立刻就穿上。”

蘇遠把襯衫披到了身上，哀怨的看着柯松極度冷靜的眼神。

衣服是穿上了，可是扣子系不上，衣服買的有點小，柯松懊惱的看着蘇遠，她是按四年前的尺寸買的，現在的蘇遠，要比四年前壯實不少。

柯松不太開心的拍了一下蘇遠的胳膊，“看着沒有長高，衣服的尺寸怎麽變化這麽大？”

蘇遠笑了一下，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安慰柯松，“沒事，下次你買大一號的就好了。”

柯松眼睛一酸，應該沒有下一次了吧。

蘇遠走到柯松身邊，對她說：“好了，別不高興了，想一想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吧。”

柯松點點頭，轉身向卧室走去，邊走邊說：“我困了，我們睡覺吧。”

蘇遠心中一喜，連忙跟了上去。

等到了卧室，看到柯松标準的睡覺姿勢以後，蘇遠失望的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心存幻想。

柯松安靜的躺在床上，緊緊的閉着眼睛，蘇遠躺到她的旁邊，用手環住了她的腰。

“蘇遠，我困了。”

蘇遠點點頭，輕輕的說：“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柯松把頭埋在蘇遠的懷裏，輕輕的笑了。

蘇遠拍了一下柯松的背，“不是說困了嘛，笑什麽？”

柯松說：“蘇遠，我愛你。”

蘇遠低下頭，吻了一下柯松的額頭，“我知道。”

柯松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她不知道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否代表蘇遠可以原諒她做過的所有事情。

那些好的，壞的，由己的，不由己的事情，蘇遠是否可以全盤接受，毫不在意。

柯松緊緊的抱住蘇遠，好像要使盡自己全身的力氣。

蘇遠輕輕的拍着柯松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說：“柯松，沒事的，有我在。”

柯松嘆了一口氣，說：“蘇遠，你長大了，可是我還沒有長大。”

蘇遠愣了一下，她不明白柯松話中的意思。

沉默了一會兒，蘇遠決定不想了，反正這麽多年以來，他一次也沒有看懂過柯松。

夜深了，蘇遠也有點困了，可是他不想睡，他想多看柯松一會兒。

看着柯松睡着時沉靜的臉，蘇遠自嘲的笑了一下，不是他沒出息，只是這麽多年的失去，真的讓他有點怕了。

他不想再失去柯松了，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想失去。

蘇遠抱住柯松，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沒事的，柯松不會離開的，就算他睡過去了，明天醒來時，柯松也會在他的懷裏。

從明天開始，他要把這些年錯失的時光都找回來。

蘇遠想，他要挑個好日子和柯松求婚，柯松為了他可以忘記一切，那麽他也可以為了柯松和他媽對峙。

只要他堅持幾年，他媽一定會接受柯松的。

想到這，蘇遠笑出了聲，他睜開眼睛，狠狠的親了柯松一下。

“柯松，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