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宋城的離開，讓柯松輕松了許多。

柯松在昏暗的屋子裏站了一會兒後，轉身走向卧室，從地上撿起了周葉的手機。

柯松猶豫了一下，按了開機鍵。

手機的開機鈴聲在寂靜的黑夜裏顯得特別刺耳。

柯松撥通了蘇遠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柯松跌坐在了地上。

蘇遠感覺到異樣，擔心的問：“柯松，你怎麽了？”

蘇遠那邊很嘈雜，不斷有笑聲通過話筒傳到柯松的耳朵裏，柯松把手機從耳朵上挪開，放到眼前，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

晚上十點。

離宴會結束還有兩個小時。

“柯松，你沒事吧？”蘇遠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柯松把手機重新貼在耳朵上，輕輕的說了一句，“沒事。”

蘇遠在那邊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了聲。

柯松問蘇遠，“你為什麽笑？”

蘇遠說：“你主動給我打電話，我當然高興了。”

柯松也笑了一下，“蘇遠，這兩天我想明白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柯松說：“蘇遠，我愛你。”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了，過了很久，蘇遠才震驚的說：“柯松，你別騙我，你要是想報複我，也別拿這三個字報複我，我真的會相信的。”

柯松深吸了一口氣，對蘇遠說：“蘇遠，我想見你，你過來找我吧，我在家等你。”

蘇遠猶豫了一下，“柯松，明天不行嗎？我現在實在走不開。”

柯松沒有回答，雖然她迫切的想讓蘇遠提早離開那個宴會，但是最終的決定權，在蘇遠手裏。

“柯松，要不你多等一會兒，我宴會結束了去找你，我要是現在走的話，就得偷着走。”

柯松的聲音冷淡了下來，“你不想來見我嗎？”

蘇遠快速的否定，“當然不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找你。”

柯松笑了一下，對蘇遠說：“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來不來在你，十一點之前你不過來，就永遠都不用過來了。”

蘇遠嘆了口氣，“好吧，不過你得多等一會兒，我是偷着跑出來的，不能開自己的車，我盡量攔出租車，争取十二點之前到。”

柯松應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蘇遠不開自己的車最好，誰知道沈暮有沒有在蘇遠的車上做手腳。

柯松從地上站起來，走出卧室，打開了客廳的燈。

柯松看着明亮的燈光，苦笑了一下。

就這一晚上，讓她感受一下光明，好嗎？

客廳一片狼藉，上次周葉摔完之後柯松還沒來得及收拾。柯松拿起掃帚，開始打掃客廳，她打掃的很仔細，所有的碎片都被收進了垃圾桶裏。

柯松把垃圾桶藏到了一個隐秘的角落裏，連帶着藏起來的，是她的記憶。

客廳打掃完之後，柯松走到衣帽間，想找一身漂亮的衣服，挑選了好久，柯松才選了一件紅色的裙子。

紅色好，喜慶，古人大婚的時候都穿紅色。

柯松對着鏡子把裙子套在了身上，她最近又瘦了一點，本來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衣服的顏色太紅，就襯着她的臉色更蒼白了。

柯松摸着自己蒼白的眼角，嘆了一口氣，回到了卧室，坐到了梳妝臺前，開始化妝。

可是怎麽化也不滿意，眼線塗了又擦掉，唇彩化好了又抹掉，柯松最後終于放棄了，她用卸妝油把化好的妝擦掉，嘲諷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她一直想在蘇遠面前展現一個美好的自己，可是蘇遠每次看到的，都是最真實的她。

柯松剛從梳妝臺前離開，門鈴就響了起來。

柯松看了一眼表，十一點半，來的人應該是蘇遠。

柯松回到客廳，剛想開門，卻想起了挂在客廳牆壁上的遺像。

柯松慌忙的走到遺像下，搬來一個凳子，小心的把遺像往下摘。

“柯松，你在嗎？”蘇遠的聲音伴随着敲門聲傳來。

柯松沒有理會蘇遠，她繼續小心的摘遺像，她不是怕蘇遠見到她媽和她弟，她是怕她媽和她弟會見到蘇遠。

“柯松，你到底在不在？”蘇遠的聲音大了點，敲門聲也大了點。

柯松把遺像放到抽屜裏之後，才緩緩的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蘇遠笑着進來，什麽也沒說，直接抱住了柯松。

柯松想推開蘇遠，可是推不開，她嘆了一口氣，對蘇遠說：“我喘不上氣來了。”

蘇遠笑了一聲，松開手，轉身關上了門。

蘇遠應該很開心，眼睛裏都是笑意。

柯松看着蘇遠的眼睛，在心裏偷偷的忏悔，“對不起。”

蘇遠站在原地，臉上有着小小的驕傲，“柯松，你說你愛我，我才過來的，你不許後悔。”

柯松搖搖頭，她不後悔，而且就算她想後悔，現在也晚了。

蘇遠拉住柯松的手，帶着她往屋子裏走，“你終于肯開燈了，我記得上次來你家的時候，你怎麽也不肯開燈，屋子裏漆黑一片，我連你的臉都看不清。”

柯松皺了一下眉頭，她不想讓蘇遠太得意忘形。

柯松停住，對蘇遠說：“我也記得，你上次把我打了個半死。”

蘇遠抱住柯松，小聲的道歉，“對不起，當時看到你和那個周葉在一起，我真的氣瘋了。”

柯松環住蘇遠的腰，笑着說：“有些事情，道歉是沒有用的。”

蘇遠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問柯松，“你什麽意思？”

柯松笑着說：“我不是原諒了你，我只是選擇忘記，你做的事情我全都可以忘記，當做沒發生過。”

蘇遠知道，柯松還是沒有放下，她只是選擇了一種折中的方式，來平衡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不過這沒什麽，只要柯松肯讓步，他和柯松之間就有一線生機。

柯松感受着蘇遠的體溫，她聲音顫抖的問蘇遠，“那我呢，我做過的事情，你也可以忘記嗎？”

蘇遠把手臂收緊，笑着說：“我當然可以，你能為我做到的，我也可以為你做到。”

柯松松了一口氣，她把蘇遠帶到沙發前，讓他先坐一會兒。

蘇遠拉着柯松的手問：“你去幹什麽？”

柯松說：“幫你做飯，你在宴會上肯定沒有吃什麽東西。”

蘇遠點點頭，笑着看着柯松，柯松拿起遙控器，幫蘇遠打開了電視，電視運轉正常，幸好周葉沒把電視砸了。

這個時間電視上播的都是電視劇，柯松把遙控器遞給了蘇遠，“你想看什麽自己找吧，我去弄吃的。”

蘇遠說：“比起電視，我更想看你。”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柯松勉強的扯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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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裏只有速食産品，柯松站在冰箱前，大聲問蘇遠，“餃子有牛肉餡和素餡的，你想吃那種？”

其實冰箱裏只有素餡的餃子，并沒有牛肉餡的，柯松只是想找借口和蘇遠說說話而已。

蘇遠把電視的聲音調小，對柯松說：“我餓了，你都煮了吧。”

柯松把兩袋餃子拿出冰箱，打開包裝，把餃子倒到了一個盤子裏。

柯松轉身想燒水，卻看到了蘇遠。

蘇遠走進廚房，找出鍋，在鍋裏灌滿了水。

蘇遠的動作很熟練，柯松問他，“你經常自己做飯嗎？”

蘇遠笑着搖搖頭，“偶爾吧，我有的時候會突然想吃牛肉面，可是離的又遠，只能在家自己煮。”

蘇遠打開電磁爐的開關，對柯松說：“其實我只會煮面，其餘的什麽也不會，不過煮面和煮餃子應該都是一個道理吧。”

蘇遠所說的離得遠，應該是她和蘇遠常去的那個面館，柯松記得面館的老板娘說過，蘇遠經常會一個人去那裏吃面。

水慢慢沸騰了起來，蘇遠端起盤子，把餃子下到了鍋裏。

“柯松，我現在很幸福。”蘇遠突然說道。

柯松愣了一下，才問蘇遠，“為什麽幸福？”

蘇遠用手輕輕的拍了一下柯松的頭說：“當然是因為你。”

柯松靜靜的看着蘇遠，她現在也感覺很幸福，可是她敢說出口，她怕說出口了，幸福就會消失。

柯松想起，她小時候要是有什麽好東西，例如玩具、零食之類的，就會偷偷的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就算是只有柯柏在，她也不會拿出來。

有些人，有些東西，因為害怕被別人搶走，所以連拿出來炫耀都不敢。

夜很寂靜，柯松往蘇遠身邊靠了一步，把最後的距離與隔閡消除。

柯松的眼睛很亮，嘴唇水潤潤的，蘇遠舔了一下嘴唇，低下頭，把自己的唇印在了柯松的唇上。

柯松的身體僵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閉上了眼睛。可是蘇遠只是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再也沒有下文了。

柯松失望的睜開眼睛，看到蘇遠正無奈的看着她，“不是我不想，只是我在煮餃子，實在是分不了身。”

柯松看着蘇遠手裏的鏟子，笑着說：“那你自己煮餃子吧，我去看電視了。”

蘇遠一把拉住想要離開的柯松，“不可以，你要在這裏陪着我。”

柯松擡起頭，皺着眉頭看着蘇遠。

蘇遠說：“柯松，我想一直看着你，一秒都不讓你離開我。”

蘇遠執着的眼神，突然讓柯松一陣心慌，今晚過後，蘇遠還會這樣堅定嗎？

蘇遠的手機響起來時，柯松看了一眼挂在廚房牆壁上的鐘。

十二點十分。

如果柯松沒猜錯，車禍已經發生了。

蘇遠把鏟子放到桌子上，用毛巾擦幹手，把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蘇遠剛要接聽電話，柯松就把手機搶了過來。

蘇遠皺了一下眉頭，“柯松，別鬧，我要接電話。”

柯松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笑着對蘇遠說：“我沒有鬧，我好不容易和你約一次會，你不可以接別人的電話。”

蘇遠無奈的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鏟子繼續煮餃子，反正剛才那個號碼他也從來沒有見過，說不定是打錯了。

柯松迅速的關掉了手機，看着手裏的手機，柯松還是有點不安心，她想把手機扔掉，可是看着專心煮餃子的蘇遠，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蘇遠早晚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