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
蘇遠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打了個寒顫,天有些涼,蘇遠身上的薄西服根本就抵擋不住寒氣。
助理跟在蘇遠身後,擔心的說:“老板,要不今天先別去童家了,您已經兩天沒睡了,回家好好睡一覺吧。”
蘇遠搖搖頭,對助理說:“不用了,你先幫我去買一杯咖啡,然後跟我一起去童家。”
助理嘆了口氣,這才一個早上,她已經給老板買了三杯咖啡了。
助理去了咖啡店,蘇遠一個人去了停車場。
司機早就準備好了車,此刻正站在車前等着蘇遠。
蘇遠沒有直接上車,他問司機,“車子檢查過了嗎?”
司機點點頭,嚴肅的說:“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發生車禍以後,蘇遠立刻派人檢查了他家的所有車輛,十輛車裏,竟然有七輛被做了手腳。
蘇遠冷笑了一聲,沈暮也真夠狠的,要不是他小心,估計這兩天都得死好幾回了。
蘇遠上了車,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咖啡店門口。
司機把車開出停車場以後,小心翼翼的對蘇遠說:“少爺,管家讓您有空給他回個電話,他說有事找你。”
管家找蘇遠是談葬禮的事,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今天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好,需要蘇遠做決定。
蘇遠拿出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黃叔,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少爺,明天出殡的客人名單,我給你發過去讓您過目一下。”
蘇遠揉了揉太陽穴,對管家說:“不用了,除了周家的人和沈暮不許出現在葬禮上以外,其他人的名單你看着辦吧。”
管家又問了一下瑣事以後,挂斷了電話。
蘇遠看着手中的電話,皺緊了眉頭。
他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車禍以後,沈暮開始對蘇家進行了全方位的攻擊,本市的一些産業雖然沒有受到影響,但是蘇家在海外很多已經談好的生意卻被沈暮搶走了。
他才剛接手公司不久,甚至還沒有進入公司的核心管理層,很多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他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現在,已經有相關部門在查公司的賬了,查不出什麽東西還好,要是查出來了,沈暮一定會利用這一點打他個措手不及的。
外邊有虎視眈眈的沈暮,內部有蠢蠢欲動的公司元老。
巨大的壓力壓得他根本就喘不過氣來,可是他還在堅持着,只有堅持下去,才能保住蘇家的一切。
助理站在咖啡廳的門口,看到車來了,跟司機揮了一下手,等司機停了車,助理馬上開門坐到了副駕駛上,把手裏的咖啡遞給了坐在後邊的蘇遠。
咖啡還帶着溫度,蘇遠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他開了整整一夜的會,嗓子疼的連咖啡都咽不下去。
助理把咖啡接回來,問蘇遠,“老板,你去童家我就沒必要去了吧,法國的那個合同還沒談下來,我下午得跟着業務部去跑一下法國那家分公司。”
助理不是不聽蘇遠的安排,只是現在時間真的很緊,他們沒有時間浪費。
蘇遠說:“法國的那個合同你讓別人跟吧,從現在開始,你全權負責蘇家和童家的生意,一會兒你要聽清童家人提出的每個條件,迅速分析,防止我一時疏忽,被童家的人鑽了空子。”
助理疑惑的問:“蘇家和童家有生意嗎?我怎麽沒聽說?”
蘇遠把頭轉向窗外,冷冷的說:“我和童佳琳的婚姻,不就是蘇家和童家的生意嘛。”法國的那個合同不要就不要了,但是蘇家在西城的産業不能有任何的損失,蘇家要對抗沈暮,必須要借助童家的力量。
助理一愣,非常識相的沉默了。
蘇遠閉上眼睛,把身子窩在座椅上,對助理說:“我先睡一會兒,快到童家的時候叫我。”
助理點點頭,輕聲的說:“您好好休息吧。”
蘇遠根本睡不着,一閉上眼睛,他家人慘死的樣子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蘇遠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倒下,是因為前所未有的忙碌驅趕了一切其它的情緒,可是蘇遠知道,只要他一安靜下來,巨大的痛苦和絕望就會把他逼瘋。
不知為什麽,蘇遠想起了柯松,自從那天從醫院出來以後,他一次都沒有想起柯松,現在突然想起來,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遠愛柯松,在他第一次見到柯松的時候就愛上了。
有時候愛上一個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蘇遠到現在都沒搞清楚他愛柯松什麽,柯松除了那張臉,真的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可是他就是愛上了柯松,并且一愛就是這麽多年。
他記得他第一次見柯松時,柯松正跪在蘇家的大門口,求他媽救一個叫柯柏的男孩。
說實話,他挺佩服柯松的,宋薔都暈過去了,柯松居然還挺着瘦弱的腰板直直的跪在那裏。
他鬼使神差的走到柯松面前,給柯松遞給一瓶水,可是柯松不要水,她要她弟的命。
柯松的态度一點也不像求人,那眼神,像是在宣戰,在此之前,他從沒見過像柯松這麽倔強的人。
他最後幫了柯松,不光是因為柯松強硬的态度,而是柯松口中的那個男孩,也是他的弟弟。
他還沒狠毒到對自己的親弟弟見死不救。
不知不覺,那種佩服的感覺慢慢轉化成了羨慕,他有時候會想,到底是什麽經歷,才能讓柯松那麽的堅強,明明是比他還小的年紀,卻淡然成那樣,仿佛除了家人以外,世上一切的事情都和她毫無關系。
接觸久了,他開始讨厭起柯松的性格來,那種讨厭毫無征兆,完全不受控制。
他開始受不了,受不了柯松的的心裏完全沒他的位置。
那場火災,他真的不知情,他只是聽他媽說要教訓一下宋薔,沒想到一下子就害死了兩條人命。
就像每個善良的人都會有過罪惡的念頭,他也不例外,他偷偷的想過,如果柯松的家人都消失了以後,柯松的心裏會不會只剩下他一個人。
可是答案是否定的,火災發生以後,柯松的精神整體崩潰了,她被送進了醫院,然後被送出了國。
再見到柯松時,是在那個極其無聊的生日宴上,當柯松領着那個周葉出現的時候,他差點沒氣瘋了。
他知道柯松會回來,他甚至偷偷的給柯松買了一套房子,可是他沒想到,柯松會以那樣幸福的姿态出現,弄得他像一個傻瓜一樣無措。
其實瘋的不是柯松,而是他。
他變得陰晴不定,他也不想傷害柯松,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柯松早一點說愛他,他會不會正常一點。
愛比那些所謂的絕症嚴重多了,得了癌症的人尚有生存的信念,可是深陷愛了的人,到了最後,只剩絕望。
在柯松親口承認那場車禍是她做的以後,蘇遠後悔了,在此之前,對于柯松,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要是火災那天,他沒有把柯松找出來,而是他放任柯松死在大火裏,那他的家人是不是就不會慘死。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認識柯松,他不應該走下樓,他不應該給柯松遞那瓶水。
他突然感覺有點可笑,就算他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可在他內心深處的角落裏,也會有一個地方,放着柯松的名字。
也許愛是一種執念,執念消失了,那愛也就不存在了。
當他終于選擇了放手,那從此以後,是不是就代表他不再愛柯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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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快到了,您醒一醒吧。”
蘇遠睜開眼睛,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叫司機把車停到路邊。
助理問蘇遠,“老板,一會兒見到童家的人之後,我應該注意一些什麽?”
蘇遠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對助理說:“盡量保證蘇家的利益,童家這次一定會趁火打劫的,具體的條件我來談,你來協助,說真的,和童家那幫老狐貍讨價還價,我确實有一點吃力。”
助理嚴肅的點點頭,“老板,你放心,我絕對會把這麽多年摸爬滾打積累的經驗都用到今天。”
蘇遠的頭有點疼,連着開了兩天的會,他的身體确實有點吃不消。
看了一眼手表,蘇遠對助理說:“我再睡十分鐘,十分鐘以後你叫我。”
助理點點頭,調好鬧鐘以後也閉上的眼睛,思索着一切一會兒可能遇到的情況。
蘇遠還是睡不着,但是他必須強迫自己休息一下,他努力将自己眼前的幻象趕走,争取讓大腦空白一段時間。
十分鐘以後,蘇遠睜開了眼睛。
再見,柯松,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求求你,在我以後的生命裏,你不要再出現了。
☆、柯松(一)
挂斷蘇遠的電話之後,我大病了一場。
說是大病也算不上,就是單純的全身無力,想睡卻睡不着。
在半睡半醒間游蕩了幾天後,我接到了一個消息。
蘇遠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
給我消息的是宋城,他被邀請參加婚禮,問我願不願意當他的女伴。
我有點生氣,默默的摔了手機,看着碎成好幾塊的手機,我終于看清了宋城的為人,他就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渣。
我理解蘇遠,我要是他的話,也不會娶一個把自己害的家破人亡的女人當老婆的。
可是理解的了,并不代表接受的了,蘇遠要結婚這件事幾乎要了我的命,只要我清醒着,我就無時無刻不在盤算着,怎麽才能讓蘇遠不去結那個該死的婚。
盤算了幾天的結果是,我阻止不了蘇遠。
和童佳琳結婚,是蘇遠唯一的退路。
我既然救了蘇遠的命,就應該成全他這條退路。
可是我的退路,又在哪裏?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我去找蘇遠,說好聽點的是去和他殉情,說不好聽點的,就是去找他同歸于盡。
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想法有什麽不對,也許這就說明,我從本質上就不是一個好人。
可是我也不是個壞人,我只是個普通的人而已。
在我的思想慢慢往病态的方向發展時,我去找了秦治朗,我的朋友不多,算上秦治朗才三個,其中一個成了植物人,一個說再也不想見到我,所以我能找的,只剩下秦治朗。
我去了秦治朗的咖啡店,秦治朗不在,收銀的小妹說幫我打電話找他,讓我自己随便坐一下。
我下意識的選了上次和蘇遠見面時坐的位置。
過了午餐時間,咖啡廳的客人突然多了起來,每個客人路過時,都會對我投來奇怪的目光。
這時我才發現,我身上穿的竟然是睡衣。
秦治朗看到我的時候也驚訝了一下,不過他沒有說什麽,坐到我對面,關切的問我怎麽了。
我說:“沒事,我就是想找你聊聊。”
秦治朗跟服務生要了兩杯咖啡,咖啡端上來時,秦治朗把其中一杯放到了我面前,“喝點吧。”
我搖搖頭,把咖啡推了回去,“我不想和咖啡。”
秦治朗說:“那你想喝什麽。”
我說:“□□。”
秦治朗尴尬的笑了一下,“柯松,不要開玩笑了,你想喝什麽告訴我,我去幫你買。”
我很嚴肅,我沒有開玩笑。
我目不轉睛的盯着秦治朗看,試圖讓秦治朗看出我的認真。
秦治朗有點不好意思,他喝了口咖啡,對我說:“你不是想聊天嘛,聊吧。”
我用手把玩着手裏的餐巾紙,嘆了口氣說:“可是我不知道要聊些什麽。”
秦治朗笑了一下,滿臉的純真,“那就随便聊吧,你想說什麽都可以,我就負責聽。”
我點點頭,想了一下,對秦治朗說:“我現在的生活一團糟。”
秦治朗問:“怎麽個槽法?”
我說:“我未婚夫成了植物人。”
秦治朗安慰我,“植物人而已,又不是死了,再說植物人也是有可能蘇醒的,我上網查過,世界上有很多植物人蘇醒的案例,等他醒了,你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我搖搖頭,“不可能在一起的,周葉喜歡男人,他要是真醒過來的話,也是和沈暮在一起。”
秦治朗震驚的看着我,嘴裏含着的咖啡差點沒噴出來。
我往旁邊躲了一下,警戒的看着秦治朗。
秦治朗急忙把嘴裏的咖啡咽了下去,然後讓服務生取走了只喝了一半的咖啡。
我繼續說:“我喜歡的男人,馬上就要和別人結婚了,我想去拆散他們,可是又不知道應不應該去。”
秦治朗問:“為什麽?”
我說:“因為那個男人已經不喜歡我了。”
我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餐巾紙撕成了碎片,我突然發現,我擁有的最後一件東西,消失了。
我想做點什麽事情去挽回,可是不管怎麽想,我和蘇遠之間都是挽回不了的。
我現在的感覺用四個字就可以形容。
無力回天。
我和蘇遠之間,沒有所謂的輸贏,沒有所謂的愛恨,甚至沒有所謂的對錯,唯一有的,就是那點放不了手的喜歡而已。
可是現在,那點無足輕重的喜歡,也已經不存在了。
我和蘇遠之間,徹底的完了。
寫劇本的人都說,相比于喜劇,悲劇更加不好寫,要編一個讓所有人都笑出來的喜劇實在是太難了,不光要考慮每個人的價值觀,還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可是寫悲劇就簡單多了,只要一句我不喜歡你了,這個悲劇就寫好了一大半。
我和蘇遠之間,成了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我是編劇加導演,蘇遠是演員加後期制作。
可是我還是不死心,迫切想找出我和蘇遠複合的可能,哪怕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問秦治朗,“你說,如果一個男人殺了一個女人的家人,女人反過來報仇,殺了那個男人的家人,那這個男人和女人,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秦治朗搖搖頭,“不可能在一起。”
我問:“為什麽?”
秦治朗說:“殺人是犯法的,這兩個人,一個在男子監獄,一個在女子監獄,當然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驚訝的看着秦治朗,他這個答案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這個秦治朗,三觀正的實在太可愛了。
秦治朗疑惑的撓撓頭,“我說的話很可笑嗎?”
我收起笑聲,端坐起身子,對秦治朗說:“你說的話一點也可笑,相反,你說的很對,這個男人和女人不可能在一起了。”
也是時候,放開我的執念了。
只是離開了蘇遠的我,只能是死路一條。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對秦治朗說:“謝謝你,和你聊完之後,我的心情好多了。”
秦治朗笑了一下,“是嘛,我怎麽感覺我和你聊完了以後,心情反而不好了呢。”
我和秦治朗告了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家裏還是和以前一樣,冷清的好像地獄一樣。
我關好門,脫光了身上的衣服,走進衣帽間,把蘇遠那天留下的襯衫穿到了身上。
這件襯衫蘇遠穿着小,可是穿在我身上,卻大的像裙子一樣。
我随便選了一雙鞋,拿起櫃子裏的錢包就離開了家,死之前,我想再見周葉一面,我答應過沈暮要一直陪着周葉的,可是我食言了,活着太無聊了,我活不下去了。
我想周葉會原諒我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才能真正的懂我。
我打車去了醫院,錢包裏的零錢正好支付了車費。
剛走進醫院,就遇到了宋城,宋城卻像沒見到我一樣,和我擦肩而過了。
我轉過身看着宋城的背影發呆,雖然他說過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可是也不能裝作看不到我啊。
我到周葉的病房時,沈叔叔正在陪周葉說話,周葉頭上的繃帶已經取下來了,一條長長的疤痕橫貫了周葉的整張臉,顯得觸目驚心。
沈叔叔看到我來了,很開心,把我拉到病床前,開心的說:“松松,你可算來了,這段時間你都沒過來,我和你阿姨擔心死了。”
我問沈叔叔:“阿姨呢?”
沈叔叔說:“在家給小葉熬湯呢,雖然醫生說沒必要,可是你阿姨還是每天給小葉做好吃的,說什麽小葉吃不了,聞一下味道也好,晚上你阿姨來的時候,你也跟着吃點,你看你瘦的。”
我走到病床前,拉住了周葉蒼白的手,把手搭在周葉的手腕上,靜靜的感受着他的脈搏。
周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過了好一會兒,沈叔叔突然問:“松松,你能幫我陪一下小葉嗎?”
我點點頭,“當然可以。”
沈叔叔嘆了一口氣,“沈暮這兩天一直在公司,聽說忙得好幾天晚上都沒睡覺了,我擔心他累壞了,想去公司看一下沈暮。”
沈暮應該是忙着打壓蘇家吧?
我笑了一下,對沈叔叔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周葉的,等阿姨來了我再離開。”
沈叔叔離開以後,我坐到了病床邊,仔細的看着周葉漂亮的臉。
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要是知道這件事情會牽扯到周葉,那我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周葉。
“周葉,我今天來見你,是來見一最後一面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但是我希望你能聽到,因為這是我的臨終遺言。”
周葉安靜的躺着,沒有絲毫的反應。
“周葉,謝謝你陪了我這麽久,除了我的家人以外,你是陪我最久的人。”
“我不想死的,可是我沒辦法,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麽理由活着,我的家人死了,蘇遠也不要我了,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活着,那樣太痛苦了。”
說着說着,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我趴在周葉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難過,委屈,傷心。
所有的事情複雜的纏繞在一起,快刀斬亂麻的唯一方法,就是舉起刀,殺了自己。
突然,一個手俯到了我的頭上。
一個嘶啞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柯松,你一個人偷偷去死,太不夠朋友了吧。”
我的身體僵住,那個嘶啞而緩慢的聲音,是周葉的。
難道,周葉醒了?
☆、柯松(二)
周葉真的醒了,半睜着眼睛,勉強用僵硬的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我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匆忙的說:“我去叫醫生。”
周葉皺着眉頭擡起手,對我說:“不要叫醫生。”
周葉的樣子真的虛弱,我怕他随時會再暈過去,就問他,“你真的沒事嗎?”
周葉的眼神有些渙散,他搖搖頭說:“柯松,你扶我起來。”
我擡手把周葉扶了起來,周葉瘦的不成樣子,看着他清晰猙獰的鎖骨,我差點哭了出來。
周葉閉着眼睛坐了一會兒,恢複好精神以後,他委屈的對我說:“柯松,你居然要丢下我一個人走。”
我搖搖頭,握住了周葉的手:“對不起,我沒辦法。”
周葉的手很涼,和以前一樣,我感受着他手心的溫度,一直狂跳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的周葉,我的男孩,我最放心不下的人,終于醒了。
周葉笑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我的頭,“其實我不想醒過來的,變成植物人多好,什麽也不用做,什麽也不用想,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可是一聽到你要自殺,我一下子就把眼睛睜開了。”
周葉剛醒來,說話的聲音很微弱,我把耳朵靠近他的嘴邊,仔細的聽着他說的話。
他說:“柯松,我就剩你了,如果你死了,我應該怎麽辦?”
我沒有回答,反問道:“周葉,那我又應該怎麽辦?”
周葉稍微低下頭,用幹澀的嘴唇親吻着我的臉,“柯松,你不是一直想回遼城嘛,我陪你回去,有什麽事回遼城了再說,”
聽了周葉的話,我笑了,是啊,就算要死,也要等回到遼城再死。
幸好醫生說周葉随時有可能醒過來,所以我很輕松的就在病房的櫃子裏找到了周葉的衣服,周葉一直躺在床上,身上的肌肉有一點萎縮,簡單的T恤和褲子竟然穿了半個小時。
我想幫周葉來着,可是周葉皺着眉頭把我推開了。
“柯松,我又不是殘疾了,衣服我還是能穿的。”
看着一直在鬧別扭的周葉,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最初認識的那個周葉,回來了。
周葉穿好衣服以後,告訴我病床旁的抽屜裏有錢,讓我帶上。我打開抽屜,驚訝的看着抽屜裏的錢,問他,“你怎麽知道這裏面有錢的?”
周葉虛弱的瞪了我一眼,“我只是昏迷了,又不是聾了。”
我把幾張大票的錢放到了錢包裏,扶着周葉走出了病房,看到安在走廊的監控攝像頭,我急忙返回病房給周葉找了一個帽子。
做賊一樣的舉動讓我的心裏有點不舒服。
幫周葉把帽子戴好以後,我問周葉,“我是不是不應該帶你走?你的身體這麽差,留在醫院會比較好。”
周葉用手環住我的肩膀,支撐着往前走,“柯松,我就是不想孤零零的留在醫院,才醒過來的。”
我低下頭,輕輕的說:“謝謝你,周葉。”
我扶着周葉上電梯的時候,碰到了宋城,宋城看着我和周葉,眼睛裏閃現出一絲驚訝。
我對宋城抱歉的笑了一下,宋城是周葉的主治醫生,我就這麽把周葉帶走了,肯定會給宋城添麻煩的。
宋城很快鎮靜了下來,他看到一眼電梯外邊,快速的按了一下電梯按鈕,沒有讓其他人上電梯。
電梯門關上了以後,宋城皺着眉頭問我,“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周葉,沒有說話。
宋城繼續說:“周葉剛醒過來,身體各部分機能都沒有恢複,你現在把他帶出去,出事了誰負責。”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事情,我不想周葉沒死在車禍上,反而死在了我的手上,
周葉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安,他握住我的手,對宋城說:“宋醫生,出了事我負責。”
宋城冷笑了一聲,對我說:“柯松,你會害死周葉的。”
電梯到了一層,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了,我看着門外的人群,腦海中反複的回響着一句話:柯松,你會害死周葉的。
周葉拉着我走出了電梯,邊走邊對我說:“柯松,別理他,我就算今天死在外邊,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關系。”
我擡眼看了一眼周葉,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當所有人都在怪我的時候,只有周葉堅定的站在了我這邊。
周葉為我做了這麽多,那我又能為周葉做些什麽?
我錯了嗎?或許我錯了。
那接下來呢?是将錯就錯,還是幡然醒悟?
在出租車上,我問周葉,“你真的想和我離開。”
周葉把頭靠在椅背上,微笑着點點頭,“我這回算是徹底想通了,出車禍的時候我就在想,其實我變成這樣不怪沈暮,我到今天這個境地,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關沈暮的事。”
我下意識的握住了周葉的手。
周葉嘆了口氣,“你說我這幾年過得是什麽日子,我爸媽當年不顧自己的性命把我救出來,可不是為了讓我活着犯賤的。”
周葉閉上眼睛,靠在我的懷裏,虛弱的說:“柯松,我愛沈暮,他是我的家人,是我從小到大最信任的人,也許我應該留在他身邊,默默的憧憬着他,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我必須離開,我禁锢了他那麽多年,也該放他一馬了。”
我想起沈暮那天在病房外着急的樣子,突然想勸一勸周葉,可是又想起我自己的事情還一團糟,就什麽話也沒說。
周葉說:“柯松,我以後不想再難為我自己了。”
我抱着周葉,苦笑了一聲,“我也不想再難為我自己了。”
周葉問:“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我嘆了口氣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把頭轉向窗外,夜色漸漸降臨,看着車窗上自己的臉,我無比坦然的想,原來離開并沒有當時想的那麽艱難。
想離開了,所以就離開了。
原來只有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的每一步才會更加順理成章。
到火車站的時候,周葉還沒有醒。
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在昏迷,只能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
周葉很費力的睜開眼睛,迷茫的問我,“到火車站了嗎?”
我點點頭,打開車門率先下了車,付了車錢以後,把周葉也扶下了車。
周葉的腳步有些不穩,我問他,“你可以走嗎?”
周葉笑了一下,“沒問題,我只是有些餓了,身上沒力氣。”
我這才想起來,周葉在醫院一直是輸營養液的,營養液不比真正的食物,周葉一直這麽虛弱也有可能是餓的。
我扶着周葉,對他說:“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吃完了再去買票。”
周葉點點頭,可憐的說:“我要多吃點,我在醫院一直昏迷着,什麽也吃不了,阿姨每天還做好多好吃的帶到醫院來,光聞味吃不到嘴的感覺太痛苦了。”
我四下望了一下,發現了一個面館,就問周葉,“一會兒還要去坐車,我們随便吃碗面吧?”
周葉看着面館破舊的招牌,皺着眉頭搖搖頭,“這種路邊攤,連沒有營業執照,肯定不幹淨。”
要是放在平時,我肯定會稍微遷就一下周葉的少爺習慣,可是現在他餓的都開始打晃了,那些習慣我就下意識的忽略了。
我對周葉說:“你可以選擇吃或不吃。”
周葉委屈的看了我一眼,堅持着說:“我不吃。”
我二話不說,扶着周葉向入站口走去。
周葉拉住我,指着路對面的大廈說:“柯松,你看那邊有好多好一點的飯店,我們去那吃吧。”
我打開錢包,把裏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周葉看,“我們的錢只夠買票和吃小面館的。”
周葉嘆了口氣,可憐兮兮的說:“好,我懂事一點,我們去吃會鬧肚子的三無面館吧。”
我笑了一下,扶着周葉走到了面館門口。
面館開在一個地下室,樓梯很長,下樓梯的時候我怕周葉摔倒,一直走在周葉前面。
走到一半的時候,周葉用手搭住我的肩膀,小聲的說:“柯松,你以後不用顧及我,我不想再過以前那種生活了。”
我下意識的停了一下腳步,才繼續向下走,雖然周葉這麽說,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帶周葉離開了西城,那以後不管走到哪,周葉都會是我的責任。
我點了兩大碗牛肉面,又讓老板倒了兩杯熱水。
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逃。
面端上來了,周葉別扭了一會兒後,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面。
沒吃幾口,周葉就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
我擔心的看着周葉,周葉好久沒吃東西了,突然吃東西他的胃會受不了的。
周葉感覺到我的擔心,笑了一下,“沒事,我适應一下就好。”
我握住周葉的手說:“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周葉反握住我的手,問我,“真的嗎?”
我點點頭,笑着說:“對,一切事情,都會過去的。”
周葉低下頭,也跟着笑了起來,我靜靜的看着周葉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熱氣騰騰的面裏。
“柯松,我有種被抽空的感覺,這麽一看,我這輩子挺失敗的,除了沈暮就是沈暮。”
吃完面以後,周葉恢複了點力氣,也不用我扶了,一個人慢慢的走着。
買車票得需要證件,我的證件一直放在錢包裏,周葉一直把證件放在我這裏,所以我們很輕松的就買了票。
看着手裏的車票,我突然有點傷感,我從來沒想過我可以這麽輕易的離開。
上一趟火車晚點了,候車大廳聚集了好多人,我拉着周葉的手,大聲的對他說:“周葉,現在人多,你跟緊我。”
終于找到了一個空座位,我怕周葉身體支撐不住,趕緊讓他坐下。
周葉坐下以後,一直擡着頭看着我,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的。
我拍了一下周葉的頭,問他,“你看什麽?”
周葉用手環住我的腰,若有所思的說:“柯松,我感覺你有點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了?”
周葉說:“感覺你好像不是那麽在乎蘇遠了。”
我苦笑了一下,感覺無比的疲憊。
我對周葉說:“好多事情我都忘記了,以後別和我提蘇遠。”
周葉挑了一下眉,“真的忘記了?”
我點點頭,笑着問周葉,“蘇遠是誰啊?名字好熟悉,我和他認識嗎?”
周葉嘆了口氣,抱着我的手越收越緊,“忘記好,事後再想想,其實誰對誰都沒有那麽重要。”
上車的時間快到了,周圍坐着的人陸陸續續的開始站起來排隊。
周葉站起來,拉着我走到隊伍裏,看着周葉消瘦的背影,我忍不住問他,“周葉,沈暮會來找你嗎?”
周葉愣了一下,回過頭,笑容燦爛的問我,“沈暮是誰?我認識他嗎?”
原來,周葉也選擇了忘記。
火車很快進站了,幾個工作人員開始檢票,我把火車票遞過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嘈雜的候車大廳。
終于,要回家了嗎?
☆、柯松(三)
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我和周葉終于到了遼城。
這一路上,周葉都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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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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