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靖雲篇18
大家都驚住,自覺地不再去問,要救他夫人,管叔就得拿自己的命換。他夫人,想來是不願他這麽做。
與半山腰距離雖近,天氣太過惡劣,天逐漸黑下來,他們還沒走到。眼見着雪越下越大,幾乎睜不開雙眼,只能相互扶持着走路。
管叔走在最前面,見季又童和玲兒走的異常艱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等天黑之後,路就更難走了。”
李紹半蹲下,“季小姐,您上來?我背您走會快一些。”
季又童凍得直打哆嗦,的确是她和玲兒拖慢了進程,也不好多說其他,趴上去讓李紹背着。又一人上前,背起玲兒。
速度快了許多,又走了半個多時辰,總算到了山洞口,可惜大家都沒發現山洞在哪。管叔以步伐代量,确定一個位置後,狠狠朝裏踢一腳,那位置上露出個黑洞,原來山洞被雪擋着了。
大家進了洞,李紹帶人去找了些可燃物,點起火堆後,衆人才覺得身子暖和些。
“童童,受苦了。”管叔伸手烤火,“本來你大可待在靖雲府,等我們找到血蓮帶回去即可,就怕你……”
季又童抱着胳膊,牙齒還在打顫,“不,我沒事。”
管叔道:“這個山洞還是太冷,我們幾個待不了太久,只能當作今晚躲避風雪,明日早些出發,山的另一面有個大山洞,我們可以住下。”
為了抵禦住寒冷,大家都靠在一起睡覺。隔天清晨天氣不錯,出了太陽也未下雪,趕了好久的路,總算來到管叔說的另一個山洞,進去時,除了一片漆黑依舊寒冷。走着走着,竟有些暖和起來了。
玲兒驚道:“好神奇。”
李紹也覺得奇怪,“為什麽會變得如此暖和?”
季又童将外面的大氅脫下,仔細聽還有流水聲,看來這是個火山岩洞。
管叔道:“童童和玲兒就待在這裏,我和李紹等人出去找血蓮,晚上再回來。”
連續多日,管叔他們都是早出晚歸,可惜也沒什麽進展。季又童身子倒還好,一直沒出什麽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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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管叔出去沒多久又一人折回來,季又童想問李紹去了哪裏,又聽到動靜去門口張望,才邁出去身子一輕被人抱起,“子應?”
李胤幾乎是快馬加鞭過來,先是仔細查看她,确定無事後才問管叔,“查的如何?”
管叔道:“我們做了種種排除,已經确定好一個地方,如果那裏沒有,那麽……”
李胤面色一凜,“明日動身。”
“等等,”季又童往外探了探,沒見到季原的身影,“我爹呢?”
李胤身後一人道:“想必是困在山下的客棧了。”
見季又童面露擔憂之色,管叔急忙解釋,“那雖是一家黑店,卻是劫財不害命的,童童放心。”
季又童這才松口氣。
“宮裏情況怎麽樣了?”季又童望向洞口方向,玲兒在看管叔在地上用樹枝畫着路線圖,時不時地與他搭上幾句。
李胤見她消瘦許多,心裏一陣心疼,卻也沒說出來。“基本是李祁掌權,父皇也撐不了多久,一旦父皇駕崩,李祁就該即位。”
老皇帝駕崩位李胤必當争奪皇位,只是陳元蝶已死,讓邊涼相助已經行不通,平峰山莊雖有能人卻無兵力,也幫不上什麽大忙。想到之前李胤說的,她問:“曾經兩次有人來搜查靖雲府,你說是演戲,為什麽?”
“李祁目前的死穴就是難服衆,我只是在明面上表明我在支持李權而已。”
“可李權不是被貶其他地方了麽?”
“父皇就怕支持李權的人太多,才将他貶到他地。朝堂早已四分五裂,父皇久病無法治理朝政,卻一直未退位,許多事都讓李權或者身邊人處理。權利當前,沒人能抵得住誘惑。久而久之,朝中分派現象嚴重,為鞏固自身利益,提拔親戚上位,整個朝廷,不,該說整個國家早已烏煙瘴氣。朝中支持李權的人最多,因為他最好控制,我只要把握住這群人,李祁也沒轍。”
相比較李祁,李胤更懂得用人。李祁一上位就對靖雲府往絕路逼,為鞏固自己地位,早早地預謀殺害李胤。季又童将頭埋地低低的,李祁雖狠,李胤不也是一樣麽?
看她狀态不佳,以為是她毒性發作,李胤去觸摸她的額頭,擔憂地問,“沒事吧?”
季又童沒有閃躲開來,“沒事,現在大概每隔半月會發作一次,距離下次還有三天,我都做着準備呢。”
“別胡說!”李胤捂住她的嘴,“我會救你,讓我拿什麽換都可以,即使是我的命。”
季又童注視他的雙眼,“子應,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你真的甘願放棄?”
“這是一場賭注,而你,是我壓不出去的籌碼。”
不知怎麽的,季又童心裏有些難受,她明白不是對李胤的同情,就如同知道要失去何曦和江駱澤的時候,她心中泛起的酸楚。好似失去的,不是機關算盡、殺害寄主和親生孩子的李胤,而是她至關重要的人。
見季又童臉上露出的難過和不舍,李胤有些激動,“你舍不得?你還是舍不得我的,對麽?”
她怎麽會舍不得?只是心裏難受罷了,這是她的任務,再舍不得又能如何?她張張嘴,言語卡在喉嚨裏,什麽都沒說出來,倒是覺得困了,靠在李胤肩上睡起來。
見着裏邊二人,季又童靠在李胤肩膀上,李胤嘴角帶着滿足而興奮的笑容,玲兒不由得捂嘴偷笑起來。
管叔戳她的腦袋,“笑什麽笑?還不給童童拿毯子蓋上?”
玲兒繼續笑,“知道啦。”
待玲兒一走,管叔的臉瞬間變的嚴肅,死死地盯着玲兒的背影,誰都沒發現。
季又童睡的迷迷糊糊地,聽到不斷的聲響傳來,她睜開眼,見着大家已經收拾東西要動身了。她往洞口探了探,天還未亮。
“你醒了?”李胤已經穿戴好,狐毛大氅将整個人包的嚴實。
季又童打算起來,“我也去。”
“不,你留在這。”李胤為她蓋好毯子,握了握她的手,又不舍地放開,正打算起身,季又童反手将他拉住,興許這是最後一面,即使為她找到血蓮,在李胤死的一刻,她也該回去了。心裏為什麽會難過?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她發現玲兒也在動身跟着管叔往外走。
“我們走了。”李胤有意地擋住她的視線。
“等等,”季又童猛地坐起來,“你們為什麽帶玲兒走?”
玲兒聽到她的聲音,在門口停下,眼淚一瞬間掉下來,她沒回頭,只是輕聲說了句,“小姐,保重。”
“李胤!”季又童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将李胤狠狠一推,爬起來就往外跑。沒跑兩步,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身子漸漸無力,只感覺到有人接住她,回身對誰說話,之後,她的記憶便中斷了。
再次醒來時,外面天已大亮。季又童沖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她分不清方向,更不知道李胤他們帶着玲兒去哪裏。
“季小姐。”一人追出來,手中拿着一件大氅,“您別受涼了。”
季又童認得他,是李胤邊上的一個侍衛,年紀不大,此時一臉擔憂地望着她。她如發現一顆救命稻草般地抓着他的手臂,“告訴我,他們去了哪裏?”
“屬下不知。”
“說謊!”
李胤還是無法舍棄他想要的皇位,無論是李祁當上太子,還是失去邊涼協助,他不急不躁,所有事情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每走一步,他都精心策劃,完美無瑕。口口聲聲要救她,不惜拿他的命,其實身邊的棋子早早就被安排好了。
看着季又童在雪地裏越走越遠,侍衛覺得也不是辦法,攔是攔不住了,已過了三個時辰,王爺和管叔早就該到了那個地方,便說:“我帶您過去。”
一路上季又童都是緊繃着臉,即使走摔倒了也不要侍衛去扶,走了近兩個時辰,侍衛指着一個前方的一座山說,“這是剩下我們沒有找的地方。”
山不高,但對于攀爬來說很困難,爬到山頂季又童整個人都要暈厥了。顧不上身體耗力太多,環顧了一下,她的左邊有個洞口,洞口很小,只允許一人通過。
侍衛攔住她道:“季小姐,我先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洞很黑,只能摸索着上前,發現洞壁都是岩石。往深處走了一段路,前方有暖光出現,兩人加快腳步進去。
直到發現燈火,季又童這才看清,原來他們一直往下走,之前路黑看不清,越往下走,路越寬敞,裏邊竟還有一條河。河水流的急,從上往下一直流,應該是要流到山腳。
沿着河邊走了大概十五分鐘,燈火越發通明,洞中已經如同白晝。遠遠地,見到李胤等人坐在臺階上。季又童急忙奔過去,“玲兒呢?”
“小姐……”玲兒站起身,此時淚水布滿臉,眼睛紅腫。
玲兒沒事,季又童松口氣,又看向李胤和管叔,兩人皆是沒看到她般,連頭都沒擡。特別是李胤,整張臉慘白。
季又童心中氣憤,還是問:“怎麽了?”
玲兒哇地一聲哭出來,“小姐,血蓮……血蓮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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