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原本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被裝飾得素潔又典雅,金飾被換成了瓷器,平素争相鬥豔的美麗少女們現在低調又優雅,混跡在舞池中相擁依偎的身影,少了幾分激/情,多了一些含蓄。
一抹和低調、素雅完全沾不上邊的豔麗身影從入口匆匆進入宴會廳,她神色慌張地環顧四周,在看到陽臺口有騎士在守衛時,提着裙擺大步流星地向那邊走去。
中途拒絕了衆多過來詢問金發神官為什麽沒有過來的貴族。
安娜從騎士面前匆匆走過,看着依靠在陽臺正把玩着玻璃杯的露西爾,她停住腳步,小心翼翼地說道:“格蕾絲不見了。”
露西爾擡眸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我知道。”
安娜驚訝地看着她,“你知道?”她的手下才剛剛跟丢,露西爾怎麽就知道了?
露西爾随手将玻璃杯放到一邊,轉身透過窗戶望着漆黑的夜色,語氣平靜地說道:“她奔着比爾帝國的方向去了。”
安娜皺了皺眉,擡手比了一個手勢,試探地詢問,“要不要把她抓回來?”
她的家族追溯到她祖父那一輩就開始追随露西爾了,而她從小就與露西爾接觸,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血族,也知道她可以不靠吸血活着。
但是,安娜不想看到露西爾活得這麽痛苦,金發神官如果可以将露西爾從孤寂的黑暗中解救出來,那她願意不擇手段地将人留在埃德裏。
露西爾微微搖頭,拒絕了安娜的提議,一個神官抓回來或者很容易,但是一個狼人卻不是想抓就能抓的。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突然穿過騎士的警戒線跑了過來,躲在一旁的柱子後面,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們。
安娜低頭看了一眼,挑眉,“伯格小王子。”
伯格是查理二世的第十個孩子,最小的王子。
伯格走出來對着她們乖乖地彎腰,禮貌地喊道:“安娜夫人好,露西爾元帥好。”
伯格小王子長得白嫩可愛和查理二世一點都不像,一頭柔軟的紅色短發顯得他更加精神,惹人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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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笑着說道:“伯格小王子好可愛。”
露西爾垂眸盯着伯格的頭發,淡淡地說道:“查理二世小時候也和他一樣。”
将眼前這個可愛的小男孩和肥胖愚蠢的查理二世重疊在一起,安娜嘴角的笑容頓了一下,悻悻地收起手,“好吧,或許皇室的人只有小時候比較惹人喜愛。”
露西爾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走過去從伯格小王子的頭上取了一縷發絲,然後示意騎士将人抱走。
安娜看着露西爾的這個舉動,有些意外地說道:“你打算将國王的繼承權交給他?”
查理有四位公主,六位王子,伯格是最小的那個,繼承權應該排在最後。
不過,這裏是埃德裏,一切都由露西爾說的算。
露西爾将發絲收起來,“你不是覺得他很可愛麽?”
安娜眨了眨眼,“所以我要将保護查理二世的人調走來保護伯格小王子嗎?”
露西爾嗯了一聲。
“那查理二世呢?”
“看他運氣。”露西爾轉身繼續望着黑夜,運氣好就在國王的位置上再坐一段時間。
“那你呢?”安娜看着露西爾的背影,笑着調侃,“繼承權都提前定下了,你要離開埃德裏去找格蕾絲嗎?”
她沒有等到露西爾的回答,但是也并不在意,反而語氣欣慰,“如果祖父還活着,知道你肯離開埃德裏出去看看,肯定特別開心。”
露西爾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她想要去找格蕾絲嗎?
大概吧。
因為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蠱惑她,跟着格蕾絲,看看這個狼人神官的命運到底如何?
是絕望地死去還是依舊挂着溫柔又親切的笑容在教廷和狼人一族之間游走。
戈斯帝國。
漆黑的夜色,月亮被厚厚的烏雲遮掩着,城內的街道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已經變為廢墟的教廷前卻火光通明,一身純白袍服的神官站成了一排,手裏拿着光明球制成的火把,為前方的紅衣大主教照亮黑暗。
戈斯帝國一推再推,然而,還是不敢和教廷正面對抗,最後還是同意了讓紅衣大主教進入戈斯,調查火燒教廷的事件。
被燒成焦炭的神官、祭司的屍體被騎士擡出來一一擺在空地上,難聞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讓身披猩紅披風年輕貌美的大主教嫌棄地後退了幾步,上挑的眼眸帶着一絲不耐,對着身後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身後的祭司過去查看。
祭司蹙着眉頭走過去,掀開白布看了一眼,有些不忍地別過了頭。
“兇手太放肆了,這是在公然和教廷叫嚣嗎?”一個祭司在紅衣大主教的身後憤怒地說道。
紅衣大主教瞥了他一眼,被稱贊猶如夜莺一般的嗓音,說出的話卻含着淡淡的諷意,“不是叫嚣,難道是投誠?”
祭司被噎了一句,顧忌她的身份,低着頭沒敢還嘴。
“瑞絲大主教。”過去檢查屍體的祭司走過來,面色凝重地說道:“屍體身上的撕裂傷很多,看着手法像是狼人所為。”
“狼人。”瑞絲大主教紅唇微勾,在祭司以為她是想要認真地讨論線索時,就聽見她漫不經心地說道:“因為狼人遠在格魯,所以指認她們是兇手嗎?”
祭司一愣,下意識地搖頭,“不是……”
瑞絲擡手将落在披風上的雪花掃掉,眼眸微垂,對尋找兇手的事絲毫不上心,随口說道:“狼人、血族或是女巫,你覺得哪個像兇手就說哪個吧。”
“我現在只想回去睡覺。”
“瑞絲大主教……”
瑞絲擡眸看着她,碧綠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有些暗沉,她輕聲輕語地吐出了兩個字,“安靜。”
祭司閉嘴,退到了一邊。
“聖子對此事非常關注,該怎麽上報你們最好想清楚。”瑞絲掩嘴打了一個哈欠,轉身就欲離開。
在廢墟中搜查的神官跑出來,拿着一本已被燒毀但又用光明法術複原的書冊,低聲說道:“教廷裏面的聖水和法杖等等東西全都不見了,書冊上面記錄的名字和屍體數量一致。”
瑞絲拿起書冊随意地翻了翻,“不是說屍體少一個嗎?”
神官蹙眉,“應該是少一個,書冊上有一個名字好像被提前毀掉了。”
教廷用來記錄人員的書冊是用光明元素刻印上的,就算被燒毀,光明元素在就可以複原,但很明顯有人知道這一點,所以提前将名字從書冊上消除了。
“所以說是有叛徒嗎?”瑞絲挑眉,饒有興味地說道:“很好。”
她擡眸望着虛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帶人去埃德裏調查。”
神官點了點頭,然後試着詢問,“那大主教您……”
“我要去比爾帝國。”瑞絲摸了摸嘴唇,低笑出聲,“看妹妹。”
還不知道比爾帝國即将迎來一個紅衣大主教的唐秋,正在前往比爾帝國的路上。
借着森戈傭兵隊的掩護,唐秋和艾琳順利地離開了埃德裏,馬車裏只坐了她們兩個人,艾琳自從看到唐秋之後,臉上的喜色就沒有消失過,她還正愁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神官,沒想到唐秋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艾琳正襟危坐,時不時地向金發神官那裏瞟上一眼,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分地動了動,幹笑了幾聲,主動挑起話題,“你居然穿着神官服就出來了,我還以為會被攔下呢。”
艾琳來主城可不是閑得無聊才去的,她聽說了查理二世找了幾個神官,就有猜到唐秋也在其中,只是因為顧忌到騎士隊,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聯系到她。
後來,在看出唐秋被騎士隊監視着,艾琳已經無奈放棄了,誰知道命運這麽喜歡給人驚喜。
正面無表情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調理心态的唐秋,權當沒有聽到艾琳的話。
艾琳對她的無視并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不過,這段時間城內穿着神官服的女人太多了,估計守衛的騎士早就見怪不怪了。”
“想不到你還挺恪守教廷的信條。”作為教廷的神官,換下神官服是對光明女神的不敬。
艾琳說了一堆,嗓子都有些幹了,她舔了舔嘴唇,偷瞄了唐秋一眼,讨好地笑着說道:“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麽樣?”
唐秋心中一動,側頭看了她一眼,終于舍得開口,“交易?”
艾琳見她感興趣,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說道:“我知道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是一個好女巫。”
好女巫?唐秋上下打量了艾琳一眼,挑了挑眉,“好在哪裏?”
艾琳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一直在為拯救絲塔圖大陸而努力奔走。”
“……你是幾代女巫?”唐秋冷不丁地問道。
艾琳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三代。”
唐秋點了點頭,轉頭繼續望着窗外。
艾琳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抛出了底牌,“你修習光明法術是不是遇到了瓶頸?”
她見唐秋訝異地看着自己,俏皮一笑,“我可以幫你解決。”
“你?”
“我可是非常了解神官和教廷的。”
一個女巫對教廷非常了解……唐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估量她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艾琳一動不動任由她打量,甚至還增添了底牌,“你如果不信,我們到了比爾帝國,可以先解決你的瓶頸。”
唐秋垂眸沉吟了一會兒,覺得可以嘗試一下,成與不成皆都好處,成功的話皆大歡喜,失敗的話……好歹也可以知道艾琳這麽纏着她到底是為了什麽,她緩緩點頭,“好。”
無法修習中級光明法術,她的實力就無法再上一層樓,在這個異世界,實力是最重要的。
暫時穩住了唐秋,艾琳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她攏了攏鬥篷,跟唐秋讨要了一個光明球暖手。
黑女巫修習的是黑暗法術,對光明從來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艾琳這個異類,整天抱着光明球暖身。
唐秋念動咒語,擡手将光明球遞給艾琳。
艾琳接過來,餘光瞥到唐秋的手腕,愣了一下,直接一把抓住,将她的衣袖拉開,看着上面清晰可見的咬/痕,她的臉色微變。
“這是怎麽回事?”
唐秋皺着眉頭将手收回來,手指摩挲着腕間有些發癢的咬/痕,垂眸低聲說道:“……不小心被貓咬了一口。”
艾琳:“……”
“是血族吧。”艾琳一臉複雜地看着唐秋的手腕,猶豫着要不要換個神官當同伴。
唐秋看出了艾琳的糾結,不動聲色地詢問,“血族怎麽了?”
“……是血族的話就很危險啊,血族會在獵物身上留下記號,方便她們追蹤。”艾琳坐的離唐秋遠了一點,“而且,她們非常喜歡神官的血,經常有神官被抓走成為血奴。”
艾琳不想招惹上一個血族,因為就算僥幸能夠将血族殺了,但也會因此得罪她背後的家族。
唐秋摩挲的動作一頓,蹙了蹙眉,“……她應該和你口中的血族不一樣。”
露西爾應該不會千裏迢迢跑來比爾帝國抓她的吧?畢竟,想要抓她當血奴,在埃德裏就有很多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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