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卡夫小鎮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僻, 最北方又緊挨着一片已經在延伸出了帝國邊界的樹海,這裏每年都會被黑暗生物所侵擾,實際上,住在小鎮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琳達和珍妮弗手裏有帝國那邊給的情報, 所以不像是唐秋一樣漫無目的,她們穿梭在空無一人的街道,目的地非常地明顯,就是最北方的那片樹海。

那裏是血族的落腳點。

“我們應該等一等格蕾絲的。”琳達的語氣中帶着懊惱, 像是擔心孤單一人的金發神官會遇到危險,憂心忡忡地回頭張望。

珍妮弗聽到她的話, 冷哼了一聲, 直接揭下她僞善的面具,“你可以留下等她,但你不是沒有那麽做麽。”

琳達看着她嘆氣, “在她和你之間,我肯定會選擇相伴多年的你啊, 珍妮弗。”

“但是, 如果格蕾絲出了什麽事情,莫妮卡祭司肯定會生氣的。”

珍妮弗冷聲說道:“約納斯不是說她的光明之力已經達到祭司層次了嗎?遇到幾個獵食的血族還搞不定嗎?”

琳達微笑颔首, 贊同說道:“有道理。”

想要去北邊的那片林海就要橫穿過整個小鎮, 小鎮上的居民越來越少,越偏僻就越缺少人氣, 空空寂寂, 在濃濃的夜色中顯得陰氣森森。

一個黑影從神官隊伍的後方嗖地閃過, 琳達和珍妮弗同時轉身,一臉地戒備。

“血族……”琳達說着緩緩拿出一根光明法杖,一個光照術瞬間落下,将附近幾十米的距離照亮得猶如白晝。

珍妮弗看着光照術皺了皺眉頭,冷聲提醒,“別驚到北邊那群血族。”她們可不是将血族全都吓跑才算完成任務,将血族綁回教廷才是切切實實的功勞。

琳達将法杖收起來,歉意地說道:“抱歉,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在光照術下,血族的身影暴露,她的肩膀上面還扛着一個人類,扭頭看了神官一眼,然後身形一閃,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被抓走的人類……珍妮弗的臉色有些難看,抿了抿嘴唇,“我帶人去救她。”那個人類還在掙紮,說明還沒有被血族吸幹,但如果她們不管的話,這個人肯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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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神官服讓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琳達提議道:“我們一起去吧。”

珍妮弗拒絕了,“你們先去北邊探探情況,我救了人就來和你們彙合。”

她将自己這邊的神官和神聖騎士留了一半給琳達,然後順着血族消失的方向追去。

琳達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被黑暗所吞噬,然後聳了聳肩,輕笑一聲,柔聲說道:“我們也走吧,別耽誤了時間。”

被裝飾的溫馨又舒适的小屋內,火苗旺盛的壁爐還在源源不斷地驅散寒氣,為暖烘烘的小屋增添一絲火熱。

昏黃的光線下,兩道重疊的影子印在了光滑的牆面上,虛虛晃晃,親親密密。

然而,其中一個影子的主人卻一點也不覺得她們現在這樣很親密,唐秋看着執起她的手腕,緊緊地盯着自己任憑她怎麽勸說都不打算放棄的露西爾,無奈地退了一步,嘆氣說道:“……我希望你只是打算淺嘗。”

露西爾舔了一下嘴唇,将唐秋的手腕湊到嘴邊,低聲說道:“我盡量做到。”

唐秋頓了一下,手掌略微向後縮卻立即被露西爾抓住,對上露西爾疑問的視線,她似笑非笑,“我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露西爾抿了抿嘴唇,過了好半晌才嗯了一聲,她張開嘴尖尖的獠牙抵在唐秋的手腕上,微一用力,柔軟的皮膚被刺破,血液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手腕一陣一陣的刺痛,讓唐秋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她望着一旁散發着橘色光芒的壁爐,昏黃的光線将她的半張臉隐在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露西爾……一個在渴求着她的血液的血族。

在埃德裏的時候,露西爾對血液的厭惡,唐秋不是沒有注意到,只是當時她以為這是露西爾的潔癖,但現在來看,有血族會厭惡她們的食物嗎?

唐秋蹙了蹙眉,思考了一下,覺得或許有,畢竟也不能排除露西爾厭惡的是魔物體內腐敗的“食物”。

唐秋在聽着耳邊的吞咽聲胡思亂想,沒有發現被她揣摩心思的露西爾正擡眸凝視着她,因為背着光線,眼神暗沉,裏面仿佛蘊藏着無限的危險。

金發神官的體溫一直暖暖的,不像她一樣常年都像是無法被融化的寒冰,露西爾很貪戀這種溫度,就像是小時候被母親抱在懷裏時所感受到的溫暖一樣。

露西爾的目光在唐秋的側臉流連,纖長而微翹的睫毛,高而筆直的鼻梁和紅潤飽滿的嘴唇,她知道金發神官的長相非常出色,不然,也不會被安娜一眼就看上,到現在還戀戀不舍。

埃德裏雖然不大,但是有名的美人卻并不少,露西爾在埃德裏生活了近百年,形形色色的美人見過了許多,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屋內昏黃的光線為唐秋罩上了一層光環,又或許是彌漫在口中那美味的血液,她竟然覺得眼前的金發神官是她所見過的最好看的那個。

那雙天藍色的眼眸中留存的溫柔,足以吸引任何人去追尋就算溺斃其中也并不自覺。

露西爾的視線太過灼熱,唐秋想裝作不知道也不可能,她的思緒被打斷,只能無奈地轉過頭來,打算警告這個正在進食的血族要适可而止。

然而,她剛一轉頭,就撞進了露西爾專注又認真的眼神中,讓她到了嘴邊的話緩緩地吞了回去。

露西爾突然和唐秋對視上,讓她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眸,避開了她的視線,但可能對自己這下意識的逃避而有些不滿,她故意将獠牙刺得更深,舌尖抵在柔軟的皮膚上,更多得吸食着冒出的血液。

唐秋倒吸了一口氣涼氣,手腕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她垂眸看着露西爾的頭頂,眯了眯眼睛,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擡起她的下巴,視線定格在露西爾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勾起了嘴唇,語氣輕柔,“我可能需要你幫我一些小忙。”

她笑的像是一只看到了獵物的狐貍。

露西爾緩緩松口,嘴角還沾着血跡,聲音微啞地問道:“什麽?”

“……這個小鎮隐藏着一群血族。”唐秋一臉正色地說道:“教廷想要将他們驅逐出去,所以我需要知道他們的落腳點在哪裏。”

她擡手将露西爾嘴角的血跡擦掉,動作非常地自然,語氣含着淡淡的笑意,“這對你來說很簡單吧。”

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擦過嘴角讓露西爾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她微微側頭避開,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可以。”

唐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挑了挑眉,她原本以為,露西爾是血族,而她是獵物,但現在來看,或許她們之間的關系也可以颠倒一下。

手腕被咬破的傷口因為沒有了施暴人的蹂躏,血液已經慢慢凝固,唐秋試着向手腕施了一個治愈術,然而,只是将血跡清理幹淨,咬痕依舊存在,就和之前那次一樣。

唐秋正低頭避開傷口揉着有些僵硬的手腕,露西爾垂眸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自覺地就處于了劣勢而被唐秋主導讓她有些愠怒,又或者只是單純地還沒有填飽肚子,她突然伸手捉住了唐秋的手腕,将她的衣袖扒開,低頭一口咬在了她白皙的小臂上。

“啊。”唐秋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提高聲音喊道:“露西爾!”

露西爾因為吸食血液,聲音有些含糊,“……報酬不夠。”

唐秋:“……”

什麽颠倒,什麽獵物,她真是想太多了。

屋內橘黃色的光線溫暖不了外面的黑暗,在距離唐秋和露西爾幾條街道外,珍妮弗等人還在追蹤剛剛逃跑的血族,她們跟着血族留下的氣息一連追了三條街,氣息卻在一個破舊的禮堂前消失了。

“肯定在這裏面。”珍妮弗擡頭看着禮堂的二樓,碎裂的窗戶被破爛的簾子遮擋,斑駁的牆皮爬滿了暗綠色的藤蔓,無一不訴說着這個禮堂的荒涼。

跟随着珍妮弗的神官有些遲疑,“我們要不要先去找琳達?”這裏荒涼又陰森,看起來更像是那個血族故意将她們帶到這裏的。

珍妮弗知道她的顧慮,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故意帶我們來這裏不是更好麽?正好将她們一網打盡。”

“我們如果現在放棄,那個人不就死了?”

神官一臉難色,猶豫了一會兒,選擇聽從珍妮弗的。

禮堂的門一碰就咯吱咯吱的響,神聖騎士在前方探路,推開門的時候,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地清晰,珍妮弗和另外兩個神官謹慎地跟在騎士的身後進入禮堂,最後一個人進去之後,禮堂的門自發地關閉,外面淡淡的月光被遮擋,禮堂裏面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數個光明球蹦出來照亮,珍妮弗環顧四周,除了淩亂地擺放在周圍的破損椅子之外,她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她的表情一冷,正要說些什麽時,一旁的神官餘光突然瞥到一個黑影,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眼眸瞬間睜大,一臉驚恐地望着珍妮弗的身後,顫着聲音說道:“珍妮弗……後面。”

猶如毒蛇在脖子上攀爬的陰冷感讓珍妮弗的心中一凜,她來不及轉身,一直準備好的光明法術已經飛出,攻擊力最強的光明術凝聚成一個光箭刺向身後的黑影,然而,光箭在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借着光線,珍妮弗轉身看到了站在身後的血族,棕色的及肩短發,蒼白如紙的膚色和淡色的嘴唇,還有一雙血族最鮮明的特征——赤紅色的眼眸。

紅色的眼瞳證明這個血族最少也是個六代。

血族的等級有個很鮮明的分水嶺,六代以下皆是被放養的棄子,身上微弱的氣息連屬于哪個氏族都無法分清,然而,六代之上就不同了,她們身負所屬氏族的天賦能力,肯定不是一個神官能夠對付的。

血族将光箭捏碎,陰冷的視線停留在珍妮弗被神官服緊緊包裹着的頸側,她貪婪地舔了舔兩側的尖牙,低笑着說道:“新鮮的神官。”

珍妮弗有些緊張地後退了一步,嘴角還在念着咒語,但是,血族不想給她釋放法術的機會,穿過在前方護衛的神聖騎士,閃身進入包圍圈,将三個神官敲倒,視線掃過周圍,黑暗突然化為野獸,神聖騎士們發出一聲慘叫,然後昏倒在了地上。

棕發血族肩上扛着一個神官,手裏提着兩個神官,越過地上的神聖騎士,穿過禮堂來到後面一個類似于倉庫的地方,她擡手将門推開,躲在裏面正興奮地進食的血族們同時擡頭,鮮紅的血液沾了滿手滿臉,濃郁的血腥氣味可以将一個普通人熏暈。

她将手裏的兩個光明氣息微弱的神官扔到那群血族的面前,勾唇說道:“送你們了。”

神官身上的光明氣息讓血族忌憚,但同時也是無盡的誘惑,血族們興奮地叫了一聲,将手裏的獵物放下,同時撲向了地上的神官,鮮血弄髒了神官一塵不染的袍服。

不知昏迷了多久,珍妮弗慢慢醒轉過來,頸側疼得已經失去了知覺,而眼前也一陣一陣地發黑,這是失血過多的跡象,她躺在地上緩了一會終于積攢了一些力氣,強撐着酸軟的手臂坐起身,眼睛在适應了黑暗之後,終于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空蕩蕩的儲藏室堆滿了不知生死的人,珍妮弗能從她們暴露在外的手臂、大腿上面看到已經泛紫的牙印,這裏是血族關押血奴的地方,這個認知讓珍妮弗陣陣發冷。

她的餘光瞥到了跟随着她一起的兩個神官,純白色的神官服早已經被血染透,青灰色的臉清楚明白地告訴她,這兩個人已經沒有了呼吸。

她無力地靠着牆,眼神有些茫然,教廷為什麽沒有發現這裏居然隐藏着一個六代血族呢。

禮堂外面。

唐秋擡頭打量了一會兒這個破舊的房子,懷疑地瞥了身旁的某個血族一眼,問道:“你确定血族都藏在這裏?”

這個地方也太破舊了,小鎮裏人口不多,血族完全可以找個好一點的地方美美地享用食物。

露西爾嗯了一聲,擡手将門推開,語氣平淡,“這裏是其中一個地方。”

唐秋站在原地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露西爾等了一會兒,又回頭對着金發神官補充道:“這裏有神官的氣息。”

唐秋指了指禮堂裏面,暗示道:“還有血族的氣息。”

露西爾抿了抿嘴唇,轉身進去,一陣慘叫聲過後,她走出來,“現在沒了。”

唐秋摸了摸被眼前這個貪得無厭的血族咬了好幾口的手臂,看她聽話地将血族處理掉,心裏憋着的火氣消散了一些,她從露西爾的身前走過,看清了禮堂裏面的情況後,臉色有些凝重了起來。

作為守護者的神聖騎士都倒了,那神官呢?

神聖騎士只是陷入了昏迷,将兩個神官吸幹的血族們有的還沒有滿足,跑出來剛好看到了這些騎士,所以又貪嘴進食了一番,被露西爾捏碎了心髒。

“神官在後面,氣息很微弱。”露西爾察覺到了什麽,擡眸望着門口,低聲說道:“有血族在接近。”

唐秋點了點頭,順着露西爾的指引來到了血族關押血奴的儲藏室,她示意露西爾躲起來,然後擡手将門推開,一個光明球憑空冒出為她照亮黑暗。

正費力地想要爬起來的珍妮弗怔了一下,然後驚喜地看着光明傳來的方向,她以為是琳達帶着人來救她了,然而等到眼睛适應了突來的光線後,她才發現站在門口的只有一個神官,那個剛剛任職的金發神官格蕾絲。

珍妮弗眼裏的光亮慢慢地暗了下去,眉頭也皺了起來。

唐秋很快地在房間內找到了只剩下微弱氣息的神官,她走過去彎腰想要将珍妮弗扶起來,但伸出去的手卻被推開,珍妮弗冷聲命令道:“你回去教廷向莫妮卡祭司求救。”

唐秋好脾氣地應道:“好,但先讓我給你治療一下傷勢。”

珍妮弗不接受唐秋的好意,依舊冷言冷語,“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血族很有可能馬上就回來了,你不趕緊離開,想要和我一起被吸幹成為一具屍體嗎?”

“……別擔心,我們先一起離開這裏再說。”唐秋耐心地安撫,右手攬着珍妮弗将她半扶起來。

珍妮弗瞪着她,“你怎麽這麽愚蠢。”

唐秋:“……”

唐秋本來就因為被露西爾多咬了好幾口而積攢了一肚子火氣,現在自己的好意又被拒絕,還被冠上了“愚蠢”的評價,她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懶得再聽珍妮弗的廢話,她停下攙扶珍妮弗的動作,直接将還站立不穩的她抵在牆上,左手食指按着她的嘴唇,将她驚慌中想要脫口而出的詢問攔住,“噓。”

她嘴角的笑容依舊溫柔,但語氣卻非常冷硬,“安靜一點兒,好麽。”

珍妮弗怔了一下,看着那雙近在遲尺的天藍眼眸中隐藏在溫柔表面下的冷意,她咬了咬嘴唇,生氣地別開臉。

又是一個戴着溫柔面具的人。

唐秋看着賭氣的珍妮弗,暗暗嘆了一口氣,她知道珍妮弗是在強裝鎮定,實際上心裏非常地害怕,那點火氣再次消失,她又恢複成了那個溫和又親切的神官,“我會将你安全地帶出去的。”

她放緩語氣,“相信我。”

珍妮弗被她帶着向前走了幾步,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說道:“他們有一個六代血族。”

唐秋的腳步一頓,珍妮弗扭頭看她,一臉地平靜,“你現在放開我,自己走還來得及。”

“沒事。”唐秋将光明法杖拿出來給珍妮弗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有這個。”

她還有一個比六代血族還厲害的露西爾躲在暗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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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五千給你們看

另外的五千晚上更

謝謝支持喲!愛你們這群小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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