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明亮的圓月挂在夜空, 皎潔的月光傾灑下來像是為主城蒙上了一層白紗,設計獨特又偉麗的建築躲藏在白紗的後面,朦朦胧胧又充滿着夢幻。
唐秋在露西爾莊園附近徘徊着,夜色已深,街道上空蕩蕩的, 偶爾會有醉醺醺的男女從酒館出來, 轉身就倒在了牆角蜷縮着睡去。
她已經在這裏徘徊了近兩個小時了, 夜風微寒,垂在身側的手掌被凍得微紅, 唐秋緩緩停住腳步, 擡頭望向挂在天上的圓月,眼神深邃,即使她沒有變身狼人之後的記憶, 但是她卻能感受到月光帶給她的影響。
她擡手像是要将月光抓住一般虛握手掌,骨關節有些酸脹, 體內就像是有一只野獸被封印着, 月光将它喚醒,使它興奮, 它開始掙紮、沖撞想要突破封印。
艾琳說過,她親眼看見了伊娃和吉利安變身成了狼人,這說明狼人的變身并沒有月圓夜這個限制。
狼人體內的野獸不應該被封印着。
唐秋凝視着自己的手掌, 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雖然不知道露西爾對變身狼人的她到底有多重要, 但是, 露西爾不在身邊,以防意外她在月圓夜前後還是遠離教廷比較好。
她正處在沉思之中,背後突然升起一陣寒意,就像是被什麽危險的東西盯上了一般,唐秋将手放下來,冷靜地轉過身,一個重物砰地一聲掉在了她的面前。
是一個身穿華麗衣裙的少女,臉色蒼白陷入了昏迷之中,白皙的頸側血跡清晰可見。
“嗨,迷路的小羊羔。”帶着戲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洛拉站在房頂居高臨下地看着唐秋,手指慢條斯理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赤紅色的眼眸因為背着光而有些暗沉,她低笑一聲,視線在唐秋的頸側徘徊着。
唐秋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揚起,柔聲說道:“我記得你。”
“不拿出你的法杖麽?”洛拉蹲下來,歪頭看着淡定地站在原地的金發神官,對她這淡然的模樣有些訝異。
唐秋擡手比了比自己和洛拉之間的距離,似笑非笑地說道:“拿出法杖會吓到你麽?”這個距離對于血族的速度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被近身了。
洛拉挑了挑眉,低笑了一聲,“你很識趣。”她從房頂上跳下來,走到唐秋的身前,舔着嘴唇,“你該慶幸我剛吃了晚餐。”
她伸手捏住唐秋的下巴,微微傾身,尖利的獠牙若隐若現,“所以現在只需要一點飯後甜點。”
被血族近身的壓迫感讓唐秋的身體僵住了一瞬,随即又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她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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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體察覺到了危險,她手掌的骨關節酸脹得更加厲害了。
洛拉以為唐秋在虛張聲勢,輕笑了一聲,拇指隔着神官服按在了她的頸側,低頭正想要将衣領撕咬開,一陣冷風突然襲來,她的眼眸閃爍了一下,敏捷地閃身從金發神官的身前離開。
露西爾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唐秋的身前,擡手抓住晚她一步飛過來的長劍,動作幹脆利落地将長劍入鞘随手扔到一邊。
熟悉的氣息很好地安撫了意識已經開始在掙紮的唐秋,變得雪白的發尾慢慢地恢複了原本的金色,她擡眸定定地望着露西爾的背影,一直緊繃的情緒緩緩松懈了下來,揉着酸疼的手腕,狐疑地說道:“你是不是故意在這個時候出現。”
這時機也太巧合了點吧。
正冷冷地盯着洛拉的露西爾頓了一下,轉頭,認真地解釋道:“不是。”
“你真的回埃德裏了?”
“沒有。”
唐秋将手放下來,擡眸瞥了露西爾一眼,挑眉問道:“那你去哪兒了?”
洛拉看着在她面前徑自聊了起來的兩個人,視線先是放在了露西爾的身上,随後又移到了唐秋那裏,聽到她的詢問,她終于有了插/嘴的機會,“她在跟蹤我。”
“從凡登特離開之後我就感覺到了。”洛拉打量着露西爾,勾起的嘴角帶着一絲嘲諷,“跟蹤一個阿剎邁,你的父母沒有告訴你阿剎邁最擅長的是什麽嗎?”她這裏的父母指的是給予血族初擁的人。
唐秋有些驚訝,視線在洛拉和露西爾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了露西爾的臉上,露西爾抿着唇,冷冷地注視着洛拉,面無表情地說道:“阿剎邁擅長隐匿和暗殺,但不擅長正面戰鬥。”
她面對一個同等級的岡格羅血族,的确很不占優勢,洛拉臉上的笑意消失,側頭瞥了一眼身後,開始尋找逃跑的路線。
一個光明球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裏,洛拉蹙眉擡眸,金發神官對她揮了揮光明法杖笑容親切。
後路被切斷,洛拉像是放棄了一般收起了進攻的姿态,她雙手抱胸,好奇地看着站在一起的血族和神官,饒有興趣地問道:“她是你的血奴嗎?”
露西爾還沒有回答,唐秋已經開口否認了,她把玩着光明法杖,笑吟吟地說道:“其實我是她的飼主。”
露西爾:“……”
洛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膽子很大。”
露西爾出手救她時,在洛拉這裏已經将她們兩個劃分在了一個圈子裏,所以唐秋也無所謂隐瞞不隐瞞她和露西爾之間的關系,畢竟,比起血奴她更喜歡飼主這個身份。
而且,她今天也沒想着讓洛拉安全離開。
唐秋本以為露西爾的想法和她是一樣的,但事實卻讓她再次驚訝了,露西爾竟然微微後退了一步,用眼神示意洛拉離開。
洛拉好像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她再次打量了露西爾一眼,輕笑着說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還沒有找到答案,我只能告訴你我出生于玫瑰莊園。”
玫瑰莊園……露西爾神情微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洛拉離開後,唐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光明法杖,她瞥了一眼正垂眸沉思的露西爾,用法杖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腰,微笑着說道:“可以邀請我去你的莊園麽?”
她真是有滿肚子的疑問等待着露西爾的解答。
如果說滿身謎團的艾琳讓她敬而遠之,那麽,同樣是滿身謎團的露西爾卻讓她心中升起探究的欲/望。
和她目前無法離開露西爾這件事情有關,也和她這個人有關,不得不承認,在埃德裏戴維斯侯爵的宴會上,她初次和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對視上時,心中的好奇就已經蠢蠢欲動,冒出了一點苗頭。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産生了探究的欲/望,或許伴随着一起出現的就是一種名為在意的情緒。
唐秋皺了皺眉,忽略腦海裏冒出來的奇怪念頭,跟在露西爾的身後進入莊園。
壁爐剛剛生火,房間內的溫度還有些低,唐秋将黑色的鬥篷脫下來放到衣架上,視線在房間內環顧了一圈,最後選擇走到床邊坐下,“你從凡登特離開後就一直在跟蹤剛剛那個血族嗎?”
露西爾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地嗯了一聲,垂眸看着腳下,明顯地心不在焉。
“她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如果沒記錯的話,在卡夫小鎮的時候,露西爾就已經見到過那個血族了,當時的她,并沒有覺得這個血族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只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在凡登特再次相遇,露西爾竟然改變了想法。
這個血族身上發生了什麽?
露西爾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搖頭,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麽。”
這是不想說的意思,唐秋怔了一下,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她擡眸看了一眼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露西爾,視線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微深。
沒有人開口說話,房間內的氣氛沉寂了下來,唐秋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正思索着是不是選擇離開更好一些,陰影突然将她籠罩,露西爾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彎腰将她放在床上的手抓了起來。
“你的手有些涼。”露西爾的眉頭蹙起,金發神官的體溫一直都是暖暖的,但現在她手掌的溫度卻和她差不多。
唐秋眨了眨眼,笑着說道:“外面太冷了,還沒有暖和過來。”
她望着露西爾眼底的陰郁,以為她想要吸血,還體貼地将手腕翻了過來,沒想到露西爾直接放開她,從另一邊上床倚靠在床頭,并沒有要進食的意思。
唐秋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正想要說些什麽,露西爾卻先她一步開口,“那個血族的氣息有些異常。”
唐秋眼神微動,卻沒有開口。
露西爾像是在思考要怎麽描述,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氣息在六代到五代之間。”
“但是在凡登特看到她時,她的氣息已經更接近五代了。”
只是一個微小的變化,像是唐秋這樣對血族沒那麽了解的神官根本都不會發現。
露西爾本來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跟蹤着她,就是為了确認自己有沒有看錯。
“你的意思是說,她在變強?”唐秋有些茫然,想了一下,詢問道:“你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會不會剛好處在虛弱期?比如說餓了很久,所以氣息都變弱了。”
血族長時間不進食的話,體力會變弱的。
露西爾否定了唐秋的想法。
“那就很奇怪了。”唐秋皺眉,她對血族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在轉化之後血族的能力就已經被固定,不會在發生改變。
每個血族都在恪守着這個亘古不變的規則。
露西爾垂眸,低聲說道:“……她的确很奇怪。”
她的語氣莫名低落,唐秋疑惑地看着她,想了想,微微傾身過去,含笑問道:“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露西爾擡眸與她對視,神官背着光,但是眼睛卻很明亮,她沉默了一會兒,別開視線,輕聲開口,“你不是想知道嗎。”
“你剛才明明不想說的。”剛剛露西爾拒絕的态度,唐秋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告訴你也沒什麽。”
她說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唐秋的回應,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發現金發神官正在翻看她放在床邊的詩集,眉宇間的淡淡溫柔,微微揚起的嘴角,橘色的光線籠罩在她身周,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柔和了。
露西爾定定地看了唐秋一會兒,發現了她身上的一些改變,她伸手摩挲着唐秋的衣擺,低聲說道:“這是祭司服嗎?”
雖然依舊純白如雪,但是上面卻用銀線勾勒着精致的花紋,看起來比神官服要更高貴一些。
唐秋将沒什麽意思的書随手放到一邊,放松身體靠在床上,嗯了一聲,“從凡登特回去後升任了祭司。”
熟悉的氣息圍繞在她身邊,讓她有些沉迷,不自覺地向露西爾身邊靠攏,唐秋半閉着眼睛,昏昏欲睡。
露西爾看着幾乎靠在她肩膀上的唐秋,側頭望了一眼窗外,詢問道:“你不用回教廷嗎?”明日才是月圓夜。
“不用。”唐秋本來打算離開的,但是身邊的人真的太好聞了,在加上房間內的溫度慢慢地提升了上來,她就有些不想走了,“……月圓夜之後在回去。”
祭司比神官更自由一些,她離開兩天也不會被懷疑的。
一切等月圓夜之後再說。
夜色過半,主城內的街道上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守衛在城門口的騎士依舊精神十足,專注地盯着前方,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
艾琳緊了緊黑色的鬥篷,扒着牆眼巴巴地望着城門口的方向,表情有些緊張,在她的兜帽裏面,灰色的毛團睡得正香。
兩個修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城門口,守衛的騎士瞬間警覺,正準備質問她們的身份,其中一個少女已經不耐煩地擡起了手,一個手刀砍在後頸,騎士瞬間昏倒。
她如法炮制地撂倒了守衛在這裏的所有騎士,然後,轉頭四顧,像是在尋找着什麽。
艾琳眼睛一亮,從牆後面跑出來,揮着手,“我在這兒。”
伊娃順着聲音望過去,雙手抱胸,不客氣地說道:“我們提前說好,送你到格魯帝國酬勞是四十瓶光明聖水。”
財大氣粗的艾琳豪邁地一擺手,“可以。”
用四十瓶光明聖水換來兩個狼人保镖,她安全感爆棚。
維拉已經從比爾帝國離開了,艾琳使用巫術算了很久都算不出她接下來的目的地,只能知道個大概方向是奔着格魯帝國去的。
黑暗鑰匙是艾琳必須要拿到的東西,不管有多艱難,這把鑰匙不能落到其他女巫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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