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艾琳離開巫城的時間太久了, 已經不适應這種陰暗潮濕的環境,她蜷縮着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面,墊在身下的鬥篷沒有任何的用處,她依舊冷得瑟瑟發抖,渾身的血液就好像是凝固了一般, 她只能從趴在她胸口的灰色毛團身上汲取一絲絲的熱度。

她在這裏過得并不好, 因為太過寒冷, 她總是在睡夢中突然驚醒。巫城的環境就和這裏一樣,甚至比這裏還要陰冷潮濕, 黑女巫對柔軟的大床和溫暖的陽光都不感興趣, 這種冰冰冷冷的東西才符合她們的喜好。

曾經艾琳也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的,但現在她已經學會了享受溫暖的陽光。

艾琳翻了個身仰躺着,灰色的眼眸霧蒙蒙的, 她望着頭頂發呆,寒冷肆無忌憚地入侵着艾琳的身體和她的思緒,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大腦都被凍住了。

關着她的石室面積不小, 但除了她身下躺着的石床之外,就只剩下一個一米多高的臺子。

臺子很大, 幾乎占據了房間三分之一的地方。

在巫城,所有的房間都是這種構造,包括黑女巫的卧室。

艾琳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抱着灰色毛團昏昏欲睡的時候, 牆角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一根灰白、尖銳的指骨從地底下鑽了出來, 随後是整個手骨、眼窩閃着幽光的骷髅頭、骨頭凝聚而成的身體,骷髅從地底下鑽出來,僵硬地轉動着腦袋在房間內尋找着什麽。

骨頭與骨頭摩擦發出的尖銳聲響驚醒了艾琳,她蹭地從床上坐起來,扭頭盯着突然出現的骷髅,眼睛睜大,戒備和疑惑在眼裏閃過。

這不是她召喚出來的。

骷髅鎖定了艾琳,眼窩裏的幽光快速地跳動了一下,它晃晃悠悠地向石床那邊走去,看起來仿佛随時都會散架一樣,好不容易走到了艾琳的面前,它将自己的手臂卸下來在地上擺出了“馬克”兩個字。

艾琳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字,第一時間在腦海裏閃過的念頭竟然不是終于有唐秋的消息了,而是這個骷髅的智商好像有點高?

這種骷髅,召喚出來之後是沒有智力的,只會執行一些簡單的命令。

骷髅表明了身份之後,彎腰将自己的手臂再安裝回來,然後從眼窩裏面拿出來一張折起來的羊皮紙放到了艾琳的腦袋上。

艾琳:“……”

她将羊皮紙拿下來,一臉期待的展開,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時臉上閃過一抹驚喜,但在看清上面到底寫了什麽之後,翹起來的嘴角立時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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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秋給她的回信就只有五個字,“我考慮一下。”

艾琳将羊皮紙翻過來看一眼發現的确就只有這幾個字後,她默默地将羊皮紙折起來,一擡眸,剛好看到骷髅在那裏瞎晃悠。

艾琳試探地問道:“你能帶我離開嗎?”想起馬克雜貨店的神秘,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畢竟這個骷髅看起來挺不一般的。

骷髅将自己的手臂再次卸下來,還沒有擺出字來,石門突然被從外面拉開,一個嬌嬌小小的身影走進來,面容稚嫩,長相可愛,身上寬大的白袍将她罩住只剩下一張白皙的小臉露在外面。

艾琳下意識地轉頭看去,臉色微微一變,抿着唇低聲喊道:“維拉。”

維拉轉身将門關上,然後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說道:“好久不見,艾琳。”

骷髅在維拉推門的時候就鑽入地底下消失了,艾琳将羊皮紙收進衣袖裏面,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原來你在這裏。”

她如果知道維拉和那個人在一起,她肯定不會過來找她。

維拉走到房間中央的臺子旁邊,擡手摸着冰冷的石面,語氣平靜地說道:“是格蘭娜長老叫我來的。”

艾琳低着頭沒有說話,維拉将冰冷的臺面撫摸過一遍之後,從空間寶石裏面拿出來一把鋒利的小刀,她用手指摩挲着刀刃,低聲念了一句咒語,一個三米多高的半人魔出現在臺子上,青灰色的皮膚,半人半獸,面目猙獰。

半人魔躺在臺子上面喘着粗氣,胸口在劇烈地起伏着,胳膊上爆出了青筋,但依舊老老實實地躺在那裏沒有動。

維拉召喚出了一個骷髅抱着自己,手中的小刀抵在半人魔的脖子上面無表情地用力切了下去,她的手腕沒有一絲的顫抖,黑紅的血液噴灑在臉上,也只是擡手用衣袖随意地擦掉。

半人魔的嘶吼讓艾琳顫了一下,她擡頭怔怔地看着維拉,突然開口說道:“你能放我走麽,維拉。”

維拉看了她一眼,“你還會回來麽?”

艾琳張了張嘴,心虛地別開了視線。

維拉将視線收回來,鋒利的小刀将半人魔的肚子劃開,她将裏面的五髒六腑都掏出來,然後将準備好的材料逐一放進去,一邊放一邊低聲說道:“在巫城我放你離開的時候,你告訴我你肯定會回來。”

半人魔早在肚子被劃開之後就慢慢沒了呼吸,維拉将所有的材料都放好,然後又從空間寶石放出來一個不知死活的成年男性,她指揮着骷髅将沒有意識的男人抱起來塞進半人魔的身體裏,她拿出來一根手指粗細的銀針,銀針穿着黑氣将半人魔的肚子熟練地縫上。

銀針穿透皮膚的聲音無限地在艾琳的耳邊放大,她低着頭摸着灰色毛團的手在輕微地顫抖,毛團擡頭看着她,呆呆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維拉不知道第多少次做這種事情了,手法非常地娴熟,沒有一絲地顫抖,她将半人魔的肚子縫好,然後蘸着臺子上的血液在上面劃出黑暗法陣,骷髅将她放到地上,她拿出骨杖低聲念着咒語。

咒語非常地長,對于艾琳來說,聽着維拉念咒語的時候,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黑氣自骨杖中冒出,慢慢地将臺子上的半人魔籠罩,早就已經沒有呼吸的半人魔突然掙紮了起來,面目可憎的臉在黑氣中變幻着模樣,一會兒是半人魔的樣子一會兒又會變成被塞到他肚子裏的那個男人的樣子,随着維拉的咒語念完,半人魔的掙紮突兀地停止,黑氣在半人魔的身上繞了一圈找不到停留的地方,又重新鑽回了維拉的骨杖中。

維拉收起骨杖,淡淡地說道:“又失敗了。”

艾琳低着頭沒說話。

“這個巫術只有你能成功。”維拉凝視着艾琳,輕聲說道:“格蘭娜長老需要你。”

維拉的話戳到了艾琳的痛楚,她擡眸,灰色的眼眸盡是冷漠,“我不會再幫她做這種事了。”

“你是安德森的黑女巫,你應該幫她。”維拉面無表情的說道:“難道你還認為自己是個神官?”

“維拉。”艾琳警告地瞪着她,眼圈微紅。

維拉移開視線,從空間寶石裏面拿出來一塊黑水晶,她将黑水晶放在地上,看着它慢慢地融進地裏,輕聲說道:“格蘭娜長老說外面的世界太安逸了,讓你忘記了一些事情。”

腳下的土地慢慢地浮現出了複雜的黑色紋路,石室的牆壁虛虛晃晃,周圍的景象開始快速地變幻,維拉走到門口,在離開之前又說了一句,“我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回巫城。”

維拉離開後,地上的黑暗法陣徹底地成型,這是黑暗幻陣,一個只有紅袍女巫才可以完成的黑暗陣法,維拉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很明顯這是格蘭娜長老為她準備的,黑暗幻陣的主要目的是通過激起人心底最恐懼的記憶使其深陷其中迷失自我,艾琳仰頭靠在牆壁上面,冷眼看着周圍變幻的環境,臉色由青轉為了白。

她縮在衣袖裏的手緊緊地抓着羊皮紙,指甲深陷掌心,傳來陣陣的刺痛。

從比爾教廷出發已經過去了七天,然而,唐秋她們還沒有離開比爾帝國,瑞絲決定護送信徒回中央教廷的命令下得又急執行得又快,然而等她們真的開始護送的時候,她又好像不着急了

夜晚必須要求停下來休息,而白天也只有上午才能趕路,下午還要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喝下午茶。

偶爾還會停下來參加個宴會。

先不提唐秋的心情如何,莫妮卡卻是被氣得臉色從離開教廷之後就再也沒有放晴過了。

不過,怒氣沖沖的莫妮卡卻沒有影響到瑞絲,她依舊我行我素,下午茶的時間還故意越來越長。

托了瑞絲的福,唐秋的月圓夜沒有露宿野外,而是在舒适的房間內“安安穩穩”地渡過了。

房間內沒有點燈,外面明亮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淡淡的光線讓床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身影在黑暗中更清楚了一些。

一到月圓夜,金發祭司就會變身成一個小火爐,露西爾已經習慣了被她緊緊地抱着腰身,将頭埋到她頸側的姿勢,火熱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服傳遞到她的身上,雖然還有些不自在,但她很喜歡自己的手掌從冰冷變得溫熱的感覺。

她單手摟着唐秋的肩膀,凝視着黑暗中的某處不知在想些什麽。

還沒有睡着的唐秋在露西爾的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藍色眼眸有些暗沉,她聲音沙啞地開口說道:“你知道教廷的審判所麽?”

露西爾垂眸看着唐秋的頭頂,“不知道。”

“審判所是用來處罰犯了戒律的神官的地方。”雖然身體和思緒都很煎熬,但是唐秋還能維持一絲清明和露西爾說話,“沒有人知道進去了審判所的神官到底受到了什麽樣的處罰,但從裏面被放出來的神官很少。”

她在知道自己是狼人之後,就去了解了審判所這個教廷最特殊的地方,作為一個監督、處罰教廷人員的機構,曾經還抓捕過犯了錯的主教,審判長的地位和權力在教廷堪比紅衣大主教,只是不能作為下一任教皇的候選人。

唐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爬到紅衣大主教的位置,才能夠安心一些。

“如果你被抓走了,我會去救你的。”露西爾淡淡地說道:“我們可以待在埃德裏。”

露西爾的語氣平靜地沒有一絲起伏,依舊和往常一樣讓人覺得沒有信服力,但是唐秋卻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她戲谑說道:“你是血族,硬闖教廷不怕還沒救到我就死在光明法術下嗎?”

露西爾敏銳地察覺到了金發祭司的心情轉好了,她的手無意識地摩挲着唐秋的肩頭,輕聲回道:“不怕。”語氣盡是對生命的淡漠。

唐秋擡頭看了她一眼,天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無奈,她嘆氣說道:“不是告訴你了,讓你少看些歌頌死亡的詩集麽。”

她從很久之前就隐約察覺到了露西爾有些消極厭世的想法,她好像沒有任何在意的東西,明明是六代以上的血族,卻沒有生活在血域,而且厭惡鮮血還厭惡其他的血族。

除了自己她好像沒見過露西爾再對別的人或事感興趣過……

哦,不對,還有一個洛拉,唐秋嘴角的笑容收了一些,将頭重新靠在露西爾的身上不說話了。

懷裏的人突然變安靜了,露西爾疑惑地低頭看了一眼,試探地喊道:“格蕾絲?”

唐秋閉着眼睛,沒有搭話,露西爾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以為她睡着了,只好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環着唐秋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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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我看看能不能再寫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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