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病
天色漸暗的時候,柳若姿帶着小楓來看姐姐。只見秦朗躺在外間的沙發上似乎睡着了,便示意小楓噤聲,悄悄的走進裏間病房。房間裏的光線已經很暗了,柳若姿開了燈,見紫凝似乎也睡着了,悄悄的同小楓在床旁的椅子上坐着,沒有叫醒紫凝。
秦朗睡得很輕,聽見裏間似乎有了動靜連忙起身走進來。見是柳若姿母子,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床上睡着的紫凝沒說話。柳若姿輕聲問秦朗紫凝的精神可好些,秦朗沉默了一會兒告訴柳若姿:“紫凝早些時候醒過來了,不肯吃東西,這會又睡着了。”
柳若姿輕嘆了一聲,說道:“老爺子愁得也吃不下飯,今天鬧着要來,我強哄着沒讓來,見到凝凝的樣子怕更擔心了。”
秦朗看了看紫凝說:“若是把外婆接來陪陪凝凝或許會好些?”
柳若姿想了想,說:“也好,我晚上讓你林叔去請外婆過來吧。”
紫凝睡不實,又被談話聲吵到,皺了皺眉動了動,不肯理人。柳若姿見紫凝醒了,忙轉過身來到紫凝面前,把拿來的清粥和幾樣精致的小菜通通擺在紫凝面前。哄着紫凝:“凝凝醒了多吃點東西吧,這些都是你平時愛吃的,梅姐特意做的。”
紫凝懶得開口,搖了搖頭。
秦朗走過來,不由分說的把紫凝抱起來,靠在床頭上,在她背後倚了個枕頭。接過柳若姿手中的清粥試了試溫度,拿到紫凝面前,神色有些嚴肅。“凝凝,人總要活下去,不吃飯怎麽行?你想每天都打營養液嗎?你傷心難過都可以,但是對自己放任下去,萬萬不可以!你想讓把你帶大的外婆絕望嗎?沒了女兒已經夠難過了,難道你還讓她對着你痛心疾首嗎?爺爺為了你都愁得吃不下睡不着了,你忍心嗎?凝凝,淩子皓的死,每個人都難過,可是我們只能往前看,不能沉溺于悲傷之中放任自己,也不能讓愛你的人失望。”
紫凝默默的看着他,神色清冷,說不出的凄婉,人消瘦得顯得眼神越發的清亮了。好一會兒,垂下頭,身子下滑要躺下去。
秦朗放下手中的粥,雙手把住紫凝的肩硬是把她提起來,強制她坐在床上。紫凝忿忿的看了他一眼,扭開頭不理他。
小楓難過的站在床邊看着姐姐,小心的說:“姐姐,不吃飯會很餓哦,小楓和你一起吃好不好?”
紫凝沒反應,秦朗擰着眉盯着紫凝開口:“凝凝你都吓到小楓了,你忍心嗎?不吃飯是吧,我也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我陪你。”語氣無奈。
紫凝轉了轉眼睛,看了看身邊的三個人,垂眸懶開口:“不餓。”
“不餓也少吃點。”秦朗霸道的把粥送到紫凝嘴邊,就那麽舉着。紫凝看了看匙中的食物勉強喝了一口,秦朗和柳若姿相視一笑,眉頭一舒,端着碗哄着紫凝喝了半碗粥,紫凝無論如何不肯吃了。
秦朗看着剩下的粥笑道:“柳姨這下可便宜我了,我一天沒吃東西了。”說完拿起紫凝吃剩下的粥,就着小菜吃了起來。小楓在一邊看着眼饞,秦朗逗着他,與小楓一起吃了起來。
外婆來的時候,沈洪濤也跟了過來。沈老太太不願住進林家,林如海把岳母和女兒安排在郊外的一處別墅,并把梅姐叫過去幫忙。岳喬不悅剛要開口,被老爺子阻止。林勝對兒子說:“終究是我們對不起人家女兒,不要再失了禮數,傷了沈家人的心。不沖別的,就沖着把凝凝教育的這麽好,我們也是虧欠了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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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點頭離開了,岳喬不滿的看了老伴一眼。老爺子瞪着她說道:“你最好安分些,若不是你哪有那麽多的煩心事!再出什麽幺蛾子,你可別怪我。”說完拂袖而去。
岳喬惱了,沖着老爺子嚷嚷:“你把我怎麽樣呀,一把年紀了,你還要打我一頓嗎!”
柳若姿憋着笑忙走開。
老爺子冷哼一聲不理她,咚咚的上樓去了。
林如海把岳母和侄子送到別墅時,秦朗和薛仲勳夫婦剛剛安頓好紫凝。紫凝似乎受了點涼,不停的咳嗽,秦朗又忙着出去買了止咳藥,回來看着紫凝吃下。
紫凝剛吃了藥精神不太好,靠在床上休息。沈洪濤搶步來到紫凝面前,看着憔悴消瘦的紫凝,惱怒頓時挂在臉上,自顧自坐在紫凝的床邊叫着妹妹。紫凝聽見表哥的聲音吃了一驚,立刻睜開眼,看見哥哥心疼生氣的樣子登時委屈萬分,撲倒在哥哥懷裏大哭。
屋裏的其他三個男人聽見紫凝的哭聲互相看了一眼,反倒松了一口氣。這樣的紫凝總比不言不語不吃不動的紫凝好許多,林如海看了秦朗一眼,微點了點頭,秦朗淡笑,表情輕松了許多。
紫凝抱着哥哥痛哭不已,抽抽搭搭的止不住的咳。沈洪濤心疼的拍着紫凝的背給妹妹順氣,外婆撫着紫凝的頭嘆了口氣心疼的說:“凝凝呀,你可是外婆的命呀,可不敢這麽哭了!”
紫凝叫了聲“外婆”又咳了起來,憋紅了臉,周遭的幾個人都急着哄着紫凝別太傷心了,哭壞了身子。
沈洪濤抱着妹妹,一下一下撫着紫凝的後背,冷冷的開口:“我看北京這地方不合适我們凝凝了,還是跟哥回東北吧,原本我就不要凝凝來,你們偏不聽。”
沈老太太敲了一下孫子的頭,忙阻止孫子:“凝凝生病不是誰想的,只有你一個人急呀,越大越不懂事了!”
沈洪濤不理,沖着紫凝問:“凝兒要跟哥回去嗎?大不了我們重考一次大學,凝凝又不是考不上,留在家裏哥也放心。”
屋裏的幾個人都皺起了眉,秦朗後悔自己的建議了,心想這家夥是故意來搗亂的吧。
林如海在屋裏踱了兩步,沉穩的開口:“凝凝病着,在北京就醫更方便些,喜歡回去住住,等病好吧。”
沈洪濤盯着妹妹不理人,紫凝把頭埋在哥哥懷裏,悶悶的叫了聲:“哥。”抱着哥哥的腰不放手,哭得聲音嘶啞,很疲憊的樣子。
老太太忙叫沈洪濤把紫凝放躺在床上,勸着紫凝不許再哭下去了。林如雪也哄着紫凝,心疼的眼睛都紅了。薛仲勳拍了拍老婆悄聲說:“你可別添亂,你再哭就熱鬧了。”
林如雪轉過身去不忍看紫凝的樣子。
秦朗站在一旁,礙于沈洪濤旁人勿近的架勢不得靠近紫凝,很無奈。紫凝攥着哥哥的手,在外婆的安撫中漸漸又睡了過去。
幾個人輕步走出紫凝的房間,梅姐沏好了茶送過來。林如海吩咐梅姐準備晚飯,沈老太太從樓上緩步下來,林如海忙走過去扶住老太太坐在沙發上。恭敬的開口:“麻煩您來照顧凝凝,我真過意不去,讓您受累了。”老太太神色淡淡的說:“我養大的孫女我自然心疼,你用不着過意不去。不過我好好的孩子送到北京來,幾個月就成了這個樣子,我可真要問問原因了。”
林如海語氣平和:“您別生氣,我說給您聽。”然後就把淩子皓的事告訴了老太太。
老太太聽了,嘆了口氣,難過的聲音顫抖:“我女兒為一個情字丢了性命了,凝凝若打不開心結,随了她媽媽的固執性格,就要了我的命了。”不由得落下淚來。
房間裏頓時無聲了,林如海低下頭,攥緊了拳頭。林如雪見不得哥哥難過又尴尬的樣子,對着老太太開口安慰:“阿姨你別急,紫凝見了您才哭了出來,這是好事。前幾天不言不語的不理人才更讓人擔心,你在這多陪着凝凝些時候,會沒事的。”
老太太望了望她,又看了看林如海,點點頭沒再說話。
梅姐準備好晚飯去請沈洪濤,沈洪濤陪在紫凝身邊不肯離開,說等凝凝醒了,陪着妹妹一起吃。
沈老太太對林如海說了句:“由他吧,從小到大濤濤最寵凝凝了,他陪着凝凝,或許凝凝會多吃些。”
林如海笑了笑,幾個人吃過飯同老太太告辭相繼離開了。
紫凝在外婆和表哥的陪伴下精神似乎好了許多,只是咳嗽一直沒有好。秦朗每天都開車過來坐一會,陪紫凝閑聊幾句,不時地給紫凝換些藥。對于紫凝一直咳不停很着急,林如海見女兒久病不愈心裏也着急的很。
一天秦朗早早的過來了,外婆有些意外,平時秦朗都是下班後過來的。秦朗笑着叫了聲“外婆”,便把身後的一位老者介紹給老太太:“這位是吳老,中醫世家,林叔親自請來的。給紫凝瞧瞧病,我來跑跑腿。”
老太太聽了,笑着打招呼:“勞煩您了,這麽遠。”
吳老笑應:“不麻煩的,這姑娘我前些時間也見過的,孩子在嗎?”
“在。”老太太忙應着,領着兩人去紫凝的房間。
紫凝正坐在床邊的小幾邊上發呆,一臉的委屈。沈洪濤指着小幾上的飯菜教訓妹妹:“你幾歲了,吃這麽少,小孩都比你吃得多,再吃點。”
紫凝癟了癟嘴小聲說:“我不餓了。”
沈洪濤站到紫凝身邊夾起一塊糖醋魚塞到紫凝嘴裏,狀似不耐煩卻偏偏滿滿的關心:“再吃塊魚,吃魚不胖人的,小心點別紮着了,有刺沒?”
“沒有。”紫凝咽下魚肉,擡頭望着哥哥誠懇的說:“哥,我真的吃飽了,剩下的我晚上吃好不好?”
秦朗見了,明知道沈洪濤是關心紫凝,偏又心疼的不得了。心裏埋怨着怎麽能逼着人家吃東西呢?卻忘了他逼着紫凝吃飯的事了。緊幾步走到紫凝身邊笑着說:“飽了就別吃了,晚上換幾樣菜式或許胃口會好些。”
沈洪濤白了他一眼,沒理他。紫凝看了看哥哥,悄悄的嘆了一口氣,她吃的好飽了。
秦朗笑着說道:“凝凝,吳老過來給你診脈了。”
紫凝轉過頭,看見上次為自己瞧病的老者站在門口,忙起身打招呼,乖乖的叫了聲“爺爺好”。
吳老笑眯眯的走進來,凝凝忙請老人坐在沙發上。吳老坐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叫紫凝坐下,紫凝乖巧的坐在老人身邊。
老人為紫凝診過脈,叮囑紫凝幾句就下樓了。
秦朗和沈洪濤緊随在老人身後下樓,梅姐端茶過來招呼客人。秦朗望着老人面色嚴肅,輕輕的問道:“您看凝凝久咳不愈是怎麽個毛病?”
吳老喝了口茶說道:“姑娘怕是有傷心事呀。”
秦朗和沈洪濤一驚,對視一眼,心想怎麽老頭還會算命。
“心思郁結,心病難醫,只能慢慢調理了。心結若打不開,可就不好了。”老人留下了幾個調理的藥方便離開。
一個寒假轉眼就過去了,紫凝的咳嗽斷斷續續,始終好不利:索。秦朗各種補品換着樣拿給紫凝,沈洪濤變着法的逼着妹妹吃下,也沒見妹妹長幾兩肉,兩個男人也都要心思郁結了。
林如海心疼女兒,和紫凝商量不如休學半年在家養病。紫凝不肯,秦朗也覺得紫凝去上學也許心情會更好些,林如海聽了也沒再堅持。
沈洪濤眼看着開學了,不得已回家準備開學了。這期間舅舅、舅媽來看了紫凝幾次,見紫凝精神好些了,詢問着老太太要不要回去,老太太想了想還是等着紫凝開學的再走。林如海每次都親自陪着妻兄卻沒得着什麽好臉色,心裏郁悶又沒處說,只盼着女兒早些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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