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番外】世有魔尊
後來。
魔門洞開, 至上魔尊攜萬千似人非人的魔物大軍卷土重來。
一時間生靈塗炭,萬人悲哀,各界修者死傷無數,屍骸随處可見。
敵之勢力強大, 導致大陸三十一州不得不聯手以抗,卻仍舊被找不到白黎軒母子而發狂的至上魔尊打得不住後退。
魔修退五州,其餘修者退四州, 海妖起冰川築造千裏城牆, 終是将至上魔尊攔截于世外。
大陸勢力由此打散, 分割兩塊, 也被世人稱為東之靈境, 西之魔界。
元末新歷第五天,有人看見被傳聞為至上魔尊之子的白黎軒出現在了境外邊緣,很快消失不見。
元末新歷十四年, 赤眼殺神的名號在西魔界初響起,有人懷疑那是正是白黎軒本人。
元末新歷五十六年,東西兩陸戰勢稍有緩和, 白黎軒被至上魔尊認回。
設宴八百六十席, 瓊漿玉露為飲,天丹參髓作食,廣宣天下修者。
三百三十七年又七月一十三天。
白黎軒登上尊位。
小狐貍如今自取了個名字,叫漸善。
兩百年前, 漸善挺過三十六道雷劫跨入六階, 縱身妖獸排行前四十二名, 在妖獸界享有君上的頭銜。
六階化形之後,他也逐漸不再以小狐貍的形象出現。
其時常出入鎖儀宮,人們又将其歸為了白黎軒的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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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雖然不用被打上黨羽的牌子,但其間關系也差不了多少。
近日他準備去海妖之地取一個東西,因他不習水性,便去找白黎軒讨要避水珠。
邁入宮殿中,兩旁燈火通明,百來位樂師跪坐殿堂下,鳴鐘擊磬,拍得卻不是同一個調子。
紛多樂聲嘈雜切切,不僅難以入耳,更堪稱鬼哭狼嚎。
漸善進來後直接便緊皺了眉頭:“都唱的什麽鬼東西。”
“回貍君,這些都是南越樓裏客人愛點的小曲,還有......”
懶得聽這些有的沒的,揮手打斷了侍從的話,漸善擡眼,看向尊座上閉目小憩的男人。
“我有事找你。”
男人身着墨玄色的錦服,長發未作束縛,散在玉座上。
鬓若刀裁,眉如墨畫,單是靜靜斜倚着的坐姿,舉手投足都流露着渾然天成的霸氣。
聞聲,稍撩開眼皮,深邃的眸眼看向漸善,自然而然染上了一絲毫無感情的審視。
漸善少了小狐貍時對男人張牙舞爪的模樣,拘禮靜等着。
良久,男人啓唇:“都退下。”
懂眼力見的侍從連忙上前,揮退衆人。
已然彈奏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樂師們紛紛如蒙大赦,跪地叩謝後,大氣不敢出一個,快速地陸續離開。
十幾位侍從也離開了,喧鬧的宮殿霎時間靜得悄無人息。
漸善這才露出了點随意,對白黎軒道:“你即使忍受不了安靜,也不該如此折騰這些樂師。”
白黎軒只是平常地看了漸善一眼,沒有多餘的言語和行為。
但漸善卻從白黎軒的視線裏,體會到了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如此沉郁而充滿殺伐的威壓。
他不禁想,怕也只有那個人不會被白黎軒的銳利所傷。
若是那個人還活着......
連忙收斂這些想法,不敢在白黎軒面前表露出分毫來。
以着協商交易的語氣道:“想找你借天品避水珠一用,酬勞照舊。”
白黎軒沒問漸善借來何用,他也不會在意。
只是嗯了一聲,算作答複。
“那我便先付點‘定金’罷。”
漸善看了白黎軒一眼,對方反應正常,他也就鬥着膽子,伸出手來勾勒幻境。
邊問人“想看哪一幕?”
白黎軒這次的要求同以往一樣簡潔明了:“竹林,飲茶。”
再閉眼時,幻境生成。
輕風漫漫,竹海蕩起一陣綠韻,天地間少了幾分喧鬧,多了恬靜惬意。
白黎軒靜靜地掃視一遍四周,當他看向木制茶案對面的人時,動作變得緩慢。
那人身着碧綠色輕衫,簡單用發帶束了長發。
旁人若與此人對上,極大可能會先被那一雙如古井般波瀾無痕的眸眼所吸引,而後才注意到他精雕細琢般的絕美容顏。
許是白黎軒不加掩飾的打量,男子疑惑地皺了下眉頭。
“怎麽了?”為何要這樣看着他。
“無礙。”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擱上茶盞,“想喝什麽茶?”
“都可。”
男子頓了一下,唇角勾出一抹淺淡的弧度:“可曾記得你給我沏的那一盞霜降茶?”
度過了三百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于白黎軒而言,霜降茶的回憶已經很久遠了。
但當對方提到這個詞時,一切都突然變得清晰,仿如昨日映照于眼前。
那時的歡愉喜悅也似是化為一股爛漫的潮水,湧入了白黎軒的心間。
白黎軒終是扯了一下唇角,銳利的眉眼稍作柔和:“想喝麽?”
男子點頭。
白黎軒便折袖動手,為他沏茶。
茶沏好了,男子率先端起,淺抿一口,面露滿足之色,贊了好喝二字。
白黎軒單手持着茶盞,悠悠視線看着對方,不作一言,也未喝上一口。
只是喝完茶後,二者之間的氛圍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寂。
男子本就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如今連白黎軒也不主動開口,自然沒了交談起來的契機。
大抵是受不了這死一般的寂靜,近處高處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鳴音。
男子聞聲看去,見地上摔落了一只鳥雀,不禁道:“這是怎麽了?”
他随之起身,向着鳥雀走去。
白黎軒的表情原本還稱得上平靜。
卻在男子站起,與他背對身的那一剎那,雙目瞳孔猛然緊縮,幾近呲裂。
‘啪嚓。’
茶盞在白黎軒的手中碎裂成片,頃刻間又化為灰燼。
男子聽到身後的動靜,本想轉回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惬意氛圍很快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狂風呼嘯,高空烏雲聚集,山岳一般沉重的威壓降下,地面竟是裂開了數道大口。
腥紅色靈力化作的鎖鏈将男子牢牢捆住,從雙腳至腰間,從脖頸至雙臂,越纏越緊,緊到男子根本就喘不過氣,身體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仿佛下一刻便會被這鎖鏈大力勒斷。
他驚恐地盯着垂眸的白黎軒,卻聽對方輕聲道了兩個字。
“別走。”
唰啦啦——
鎖鏈兇猛而瘋狂地律動,被捆其中的男子生機消弭,幻境随之被破。
威壓卷席着飓風鋪天蓋地傾軋而來,漸善一口血噴在了地面上,身體如受重擊,往後倒退十幾步,狠狠地背撞在梁柱上。
他顧不得身體被碾碎了一般的疼痛,驚疑不定地看着尊座上霍然起身的男人。
“白黎軒,你不能——”
你不能動怒,你不能發狂。
現如今沒人可以牽制住你,一旦你壓抑不住心頭的魔性,那便将成為塵世間前所未有的浩劫!
下一刻,一顆水藍色澄澈透亮的珠子丢在了漸善的面前。
急躁僵在臉上,讓漸善現在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傻氣。
他将避水珠接在手中,再擡頭,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白黎軒步入了石室內。
像是怕吵醒了什麽人,他的腳步悄無聲息。
直至走到水晶冰棺的邊上,看到了裏面躺着的人。
白黎軒卻終于開口喚了一聲。
“前輩。”
方才幻境裏對待江奕的幻象,他始終沒有喊出過這兩個字。
因為他從未将那個幻象當成過江奕。
只是借此回憶往昔。
白黎軒伸出手去,充滿愛憐地撫摸着冰棺裏的人,眸眼溫柔如水。
在他被衆人圍剿時,前輩沒出現。
在他重傷不治奄奄一息時,前輩沒出現。
在他靠自己的實力拼出一場功成名就時,前輩還是沒出現。
從困惑到在意,從委屈到擔憂。
越是回憶便越想念。
越是想念便越痛苦。
求不得,越執着。
在他為了尋找前輩而将東西兩陸搞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漸善終于忍不住告訴他,江奕已死。
他不信。
漸善便又告訴他,丹陽子那存放着栖真的屍身。
白黎軒恍惚想起這麽一件事來,便順路出了遠門。
再回來時,手裏抱着一具冰棺。
可看着冰棺裏與江奕第二副容顏一模一樣的臉,白黎軒還是不信。
他繼續等着。
海枯石爛,一年又一年。
偶爾也會想起多年前那一句信誓旦旦的話。
【我不會後悔。】
但他後悔了。
前輩會在那一戰中受傷,歸根結底還是他的一意孤行導致的結果。
前輩之後會閉關修養,直至這麽多年消失不見,也是因為受了傷。
白黎軒認真思考。
或許......殺了丹陽子那一幫人,多少能給前輩出點氣?
但前輩好像認識他們。
便先饒過他們一條命罷。
靜躺在冰棺中的人表情祥和,沒有多少痛苦,也沒有多少煩憂,好似正在做着一場酣然香甜的夢。
白黎軒看了一會兒,将礙事的棺蓋移開,只身趟了進去。
他抱着‘江奕’的屍身,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露出來的笑容耀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前輩啊,要麽別回來,要麽便盡快回來罷。
趕在他還沒有失去理性之前。
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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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會在晚上近十二點之前更,雲城要睡一個大懶覺(嘿嘿),再爬起來整理第二個世界的故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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