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九月在凡間待過一段時間，所以如今再次住在這裏，不過兩三日光景，她便習慣如常。

平時，九月會去院子後面的池塘裏采些蓮藕，或者去山上撿些蘑菇，拿去集市上賣了換些日常所需，有時候運氣好，還能餘下幾個閑錢。這樣自給自足的日子倒也充實的很。

這日，九月從集市上回來，剛進院子，就見一個穿着玄色衣服的人背對着她站在院中。

見有人不請自來，九月便上前一步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我的院子裏？”

那人轉身，九月才瞧清楚了，原來此人就是在天宮與她有過兩面之緣的魔君宵珏，只不過他此時作一副凡人裝扮，也隐去了額間的金色火印。

九月提着菜籃子，上前一步很是驚訝：“魔君？”

宵珏見了九月，先是一愣，後是一笑道：“牧瑤，你終于回來了，我在這等了你許久。”

九月此時非常反感牧瑤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她與浩烨鬧翻，因為和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子長得像，她被當成了替代品……

如今九月覺得總算是脫離了牧瑤這個魔咒，宵珏卻又提起她。這讓九月立馬變了臉色。

“魔君弄錯了，我叫九月，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你還是請回吧！”她說完，便提着籃子進了廚房。

宵珏跟在九月身後改口道：“那我叫你九月，你快和我走。”

九月轉過身來睨着宵珏問：“我為何要和你走？你要我與你走去哪裏？你我見面才不過兩回，且你還刺傷過我家……”

想到自己已經與浩烨撕破臉了，她将說到一半的話，又咽回去了，她抿嘴頓了頓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将我看作牧瑤姑娘，是不是太幼稚了些？我只是長得與她有些相像罷了，她是妖，我是仙，我們兩個絕對不會是同一個人！”

她目光堅定地看着宵珏，似要點醒他一般，一字一頓道：“況且，牧瑤姑娘已經死了……”

宵珏身軀一震，立刻拉住九月的手，神色堅定道：“牧瑤，你不要被浩烨騙了，他定是耍了什麽卑劣手段，才讓你徹底忘了你以前的事的。”

九月聞言，一下甩開宵珏的手，氣憤道：“你胡言亂語什麽？我不是牧瑤，這一點請魔君弄清楚。至于仙君，他堂堂一個神尊，容不得你在這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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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不再理宵珏：“魔君請回吧，這裏不歡迎你！”

這時，從院外走進來個明眉皓齒的女子，她踩着悠閑的步子，笑嘻嘻的走到了宵珏的旁邊。

“我瞧這姑娘也不像是牧瑤。”

宵珏聞聲，明顯的愣了一下，面色稍有慌張：“你怎麽來了？”

那女子嘴唇一勾，看着九月，笑的頗有意味：“我未來的夫君來此處尋訪故人，我這個未婚妻豈能不來？況且牧瑤與我的交情也不淺，我定然是不會認錯的。”

九月莫名其妙的轉過身，就見一個長得頗美的女子在朝她笑。再一聽女子的話，她便也笑了：“還是這位姑娘會識人，我肯定不是牧瑤姑娘。既然你是魔君的未婚妻，那你還是快些勸他回去吧，這裏沒有他要找的人。”

女子嘴角一扯，走到宵珏面前，替他理了理袍子道：“聽見沒有？人家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她不是牧瑤了，你還在這做什麽？今日你這袍子穿的不妥帖，還是回去換一件吧！”

宵珏将眼神移到別處，抿唇道：“寒煙，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幾句話要和牧瑤……不，和九月說，說完我就回去！”

被叫做寒煙的女子笑了笑：“原來這姑娘叫九月啊。”她轉過頭看了九月一眼：“多好聽的名字，我聽了一遍就不容易忘記了呢！”

九月見寒煙溫溫柔柔，說話細聲細語的，而且還誇她的名字好聽，她不覺就對寒煙徒添了些好感，遂她呵呵一笑，回了句：“姑娘的名字也很好聽！”

寒煙淡淡一笑：“九月姑娘真是會說話，這一點可比牧瑤讨喜的多……”

聽寒煙這樣誇自己，九月覺得有些飄飄然，原來自己和牧瑤比起來，還是有勝過她的地方的。

九月撓撓頭，笑的更加開心：“寒煙姑娘真是會誇人。”想起自己從集市買回來的葡萄，她順手提出來一挂，遞給了寒煙。

“這是我買的葡萄，可甜了，你帶着和魔君路上吃吧！”

寒煙伸手接過葡萄，對宵珏笑笑：“你有什麽話，快些和九月姑娘說吧。我在門外等你，人家好意送我們葡萄，我不能吃獨食不是？”

她說完，看了九月一眼，便出了院子。

待寒煙出去後，宵珏不由分說将九月拉進了屋子裏。

“進屋，我有話與你說。”

九月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宵珏拖進了房間，她擠着眉毛，瞪他：“你做什麽？有什麽話你就說，與我拉拉扯扯的，就不怕你的未婚妻看見了誤會嗎？”

宵珏一進屋就趕緊關起門來，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并沒有刻意去解釋什麽，而是雙手緊緊箍住九月的雙肩，抖着聲音：“牧……”

他剛喊出一個字，就改口道：“如今該叫你九月了。你聽好了，無論如何，你今晚之前必須離開這裏，知道嗎？”

九月簡直莫名其妙，她掙開宵珏的手，揉了揉被他捏的有些發疼的肩膀：“我為什麽要走？我好不容易在這裏有個容身之所，你讓我去哪裏？”

宵珏看了一眼門口：“你不要多問，總之你聽我的離開這裏就是。不管你去哪裏，都要走的遠遠的，懂了嗎？”

又是這句話！當初她打聽牧瑤的事，浩烨也多次說過這句話。如今再聽見這話，九月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不讓我多問，那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你這樣急吼吼的讓我離開，我倒覺得你是想霸占我的房屋，才編出來這些荒誕理由騙我的呢！”

宵珏更急了，他低吼：“九月，你聽我的話好嗎？”

九月毫不留情的反駁：“我為何要聽你的？你咋咋呼呼的一下說我是牧瑤，一下又讓我走，你我非親非故，莫不是你腦瓜子有毛病？”

“不是的，我……”

九月不想再聽宵珏說什麽，她指了指門口：“魔君請回吧，我的事不勞你挂心！”

宵珏抿唇道：“你若不走，恐有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九月眨眨眼，一臉疑惑：“到底誰要殺我？我這個人平時也不喜與人結怨，為什麽有人要殺我？”

宵珏此時卻閉口不答。

九月實在是無語，她将宵珏推搡出去：“你回去吧，寒煙還在等着你呢！”她關門前還撂下一句：“你以後可別再來了。”

宵珏還欲說什麽，只見寒煙站在院外盯着他，他便沒再說話，徑直出了院子。

寒煙從葡萄串上摘下一顆葡萄遞給宵珏：“吃嗎？這可是九月送給你吃的。”

宵珏擡眼：“你能放過她嗎？就當她已經死了，可以嗎？”

“你方才難道沒有告訴她，讓她快些離開這裏嗎？”

寒煙将葡萄緩緩放進嘴裏：“我原本以為你和她要說的話，就是讓她快些離開這裏。因為在你心裏，我一直都是那種寧願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蛇蠍心腸。原來我猜錯了？”

“你何必如此？”宵珏嘆了一口氣：“我只不過覺得有些虧欠她，所以不想再對不起她！”

寒煙冷笑一聲，眼中盡是失望：“你覺得虧欠她？那我呢？你就不曾覺得虧欠過我？”

宵珏有些頹廢，他仰頭望了望天：“我虧欠你的，我可以用我的一生慢慢補償，可我欠牧瑤的，卻是一條命！”

“當年你如果沒從虎精的手裏将牧瑤救下來，那她早已經死了，又何來虧欠一說？而我為了助你登上魔君之位，連我的養父都殺了……”

寒煙一下捏碎了手裏的那串葡萄，咬牙道：“當年我就不該心軟，只将她扔在凡間的極寒之地任她自生自滅，若我當時将她就地誅殺，倒免了後來的這許多煩惱事。”

宵珏見此，面色凝重：“你提這些事作甚？我已經按承諾與你定了親，若你不再傷害她，那我以後再也不會來見她，我們平平靜靜的過一生，可好？”

寒煙聞言，忽的笑了，只是那笑聲中充滿了悲涼：“你的意思是，要用你的一生作為條件，來換她的一條命是嗎？”

她收住笑容，定定的看着宵珏：“好，我答應你！”說罷，便一閃身乘風而去。

宵珏最後朝九月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追着寒煙一起離開了。

九月關着門在屋裏吃了一會兒葡萄，因為房間和院子外面還跟着不少距離，所以寒煙和宵珏在院外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見。

估摸着兩人已經離開，九月便準備起身開門。

這時，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九月有些頭疼的一拍腦袋，朝門口吼了一句：“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門外的敲門聲忽然停了一下，之後又響起來。

九月翻了個白眼：“你別敲了，再敲我也不會開門的。你若将我的門敲壞了，我就去将你家的也門拆了！”

門外的聲音又停了一下，之後還是繼續響了起來。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真的有毛病？一直敲門你不累嗎？”九月被吵的着實惱火，她怒氣沖沖的打開門，還沒擡眼，就先罵起來。

待她擡眼，落入眼中的，卻是浩烨那張充滿疑惑的臉。

“仙，仙君？”九月有些懵，她回了一會兒神後，面色一冷：“你來這裏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