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四次

GAM的總部就在市中心附近，跟秀場也相隔不遠。

一行人下車後直奔目的地。

沈晏本身就是比例極好的身材，天生的衣架子，GAM的風格既貴氣優雅，又簡約利落，與他的氣質貼合，可謂渾然天成。

他打起精神試過好幾種風格不同的穿搭後，最終選擇了正裝。

款式極為簡單，設計則體現在細節處。

他換好衣服走出試衣間，驚豔得趙檸樂眼睛都直了。認識好些時間，在這之前，她只見過三次沈晏穿正裝。

第一次就是柏林電影節，他自己準備的GAM的純手工定制款，清隽衿貴又有些許憂郁。

第二次就是在Figa時尚之夜，那次是趙檸樂靠自己的眼光給他選擇的造型，效果也跟她的預期相符，低調奢華又意氣風發。

這兩次的附加效應就是引來GAM對他的青眼，從而才有了米蘭之行。

最後一次則是在沈策的追悼會上，他穿着看不出牌子的黑白定制西服，低沉頹然，又遺世獨立。

而現在眼前的沈晏，一時讓趙檸樂找不到形容詞來表達內心的感受，就像是一顆閃着耀眼光芒的黃金，卻有着美玉的溫潤。

“好好看啊！”趙檸樂不禁走近他。

那唯一一點小小的瞌睡也消失的一幹二淨，滿眼都是小迷妹式的星星眼，“這套很好！”

身邊的同樣被驚呆了的工作人員這也才回過神來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喔！我的天！”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花白胡茬，頭發微卷，但身材清瘦，穿着貼身的高領羊毛衫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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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檸樂以前見過他幾次，是GAM的繼承人加創意總監Gio。

只見他走到沈晏面前，甚至忘了用英語而是直接用意大利語毫不吝啬自己對這個少年人的誇贊，“哦，GAM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品牌。”

“上一個讓我靈感迸發的人是來自東方的Dio，沈策。”

趙檸樂因為趙季蕾的影響，所以意大利語的聽說還不錯，聽Gio提到沈策，她條件反射般的看向沈晏。

沈晏也略略有些詫異，很快便不動聲色。

Gio似乎是個健談的人，雖然沈晏清清冷冷的很是自矜，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問出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你與沈策有些相像，是否與他相識？”

在柏林電影節時，他就注意到這個少年了，甚至有過想要接觸的想法，卻礙于沈晏低調，他便暫時擱置心裏的打算。

而且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沈家的小輩竟然從未在媒體的報道中出現過，便是有心人挖掘相關信息也無疾而終。

“他是我的小叔。”沈晏思量半晌才說。

他的意大利語也講得極為純正，聲音卻稍顯低啞。

這回輪到Gio吃驚不已，他誇張道：“這是什麽奇妙的緣分！”

他仿佛見到了故人一般，拉着沈晏喋喋不休，“我與沈策分別好些年沒見了，他現在還好嗎？”

“去世已近一月。”

話音一落，Gio瞬時沉默，好久才給了沈晏一個大大的擁抱，用中文艱難的安慰，“節哀。”

他淡然表示沒有關系。

國內還有通告排得很緊的戲要拍，所以沈晏原定在米蘭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自然也就不會出席太多公共場合，且主要還是與GAM有關。

而後他又挑好另外兩套衣服，就告辭離開總部。

小雨時停時下。

待美滋滋的睡了個好覺起床，推開客房卧室的窗戶向外望去，已經是華燈初上之時了。

複古的老爺車和炫酷的超跑從年代已久的狹窄街道駛過，碾起一地小小的水花，過去和當下的碰撞，在米蘭這座古典藝術的殿堂分外明朗。

整棟酒店是一座上世紀初就建成的老派歐式建築，包括內裏也大幅度的保留了原本的風格，複古又優雅。

沈晏住的套房跟趙檸樂在同一層，相對着錯開了幾個房間。

米蘭不及薊城寒冷，所以她在羊毛衫外只罩了件羊羔毛外套，黑色的小腳牛仔褲套在短靴裏，襯得一雙腿又長又直。覺得及肩的頭發礙事，她又随手紮了個丸子頭，便小跑着去找沈晏。

沈晏也是剛起，頭發亂糟糟的，呆毛胡亂翹着，給趙檸樂開門時，他正拿了杯子在喝水。

所以哪怕補眠近5小時，他還是很困頓的模樣。

“出去逛逛嗎？”趙檸樂問他，“或者你想留在酒店吃晚餐。”

睡得時間太久，反而饑餓感已經消失了，而且腦子也混沌不堪，沈晏搖頭，“四處走走吧。”

很快他就換好外出的衣服。

他的穿衣風格向來以簡潔為主，所以眼下也不過就是一件圓領毛衣打底，外加短款的厚夾克外套，同樣穿着黑色的牛仔褲，腳踩一雙馬丁靴。

脖子以下全是腿，而且清清爽爽的少年感十足。

哪怕每天都對着他這張臉，依然驚嘆他的容貌。

合上門後回身，沈晏把慣常戴的鴨舌帽扣在頭上，才發現趙檸樂傻傻愣愣的，他擡手輕彈她頭頂的揪揪，“回魂。”

入住的酒店就位于米蘭中心，且是在時尚區內，周邊好幾家高奢品牌的旗艦店，距離市內的好些景點也不過百米的距離。

趙檸樂對米蘭很熟悉，便建議沈晏可以去大教堂看看，雖然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閉館，但是閑逛嘛，誰說非得進去參觀呢？

想到此前拍了一半的Vlog，她又把手機拿出來。

此時沈晏已經走到距離她一米遠的距離。

他心事重重的模樣，步伐很慢，游覽過往的景物也看得仔細，似乎是在緬懷舊事或者人。

可能這會是個全程都不露沈晏正臉的Vlog，趙檸樂想。

為了不使最終的視頻成片太過尴尬，但是又不至于喧賓奪主，她幾下思量，決定給沈晏做個場外解說，“順利抵達米蘭啦，沈老師倒時差完畢，現在得空到酒店外逛逛。”

“沈老師特別高冷不讓拍他的正臉，所以可能大家只會看到他的背影。”

“現在我們在去往大教堂的路上，”趙檸樂保持着一定距離，為的是他始終能全身入鏡。

而前面沈晏的見她久久沒有跟上，便停下腳步回身看她，并且催促道：“快走啊。”

走出街口，就是大教堂廣場，擁有哥特式尖塔的大教堂矗立在他身後。

廣場上的燈肅穆又明亮，讓他整個人陷在光影裏，又像是披着一身光輝，與不遠處神聖的教堂混為一體，再加上他俊美無俦的五官，那清冷疏離的氣質，也無怪乎粉絲的彩虹屁形容他是“天神臨世”。

趙檸樂很是後悔沒有帶廣角鏡頭，否則這一幕會比她現在記錄下來的更為攝人。

廣場上的白鴿已經歸籠，而大教堂前仍有很多徘徊不去的游客。

“如果想到教堂參觀，只能白天再過來了。”趙檸樂追上沈晏，對他說，“裏面的花窗畫特別美，陽光透過它，然後灑到長椅上，像上帝的恩典。”

“我以前來過。”沈晏的聲音輕輕的，“在她去世以後。”

趙檸樂擡眼看向他的側臉，在光與影的交錯下，面部線條愈發優美流暢。

“她以前在意大利上學嗎？”他說過江月明是學美術的。

“嗯，跟小叔應該也是在這裏認識的。”沈晏說。

江月明的葬禮結束後，他在家裏整理她的遺物，哪怕母子感情不複存在，沈晏也将她身前的心愛之物仔細收在一起存放好。

在這個過程中，他無意間便發現一本舊相冊，裏面都是江月明年輕時在外求學的經歷，她去過的地方很多，也見過很多人，可與沈策的合影就只有唯一一張。因為被她日夜摩挲的緣故，邊角已經翹起。

趙檸樂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命運的陰差陽錯，最讓人無能為力。

繞着廣場走了一圈，天空又開始飄着毛毛細雨。

他倆便準備往回走。

許是見趙檸樂拿着相機，兩個金發碧眼的女孩子主動過來搭讪想讓她幫忙拍照，然而說話時，眼睛卻是在不停的瞄沈晏。

離開小段距離給人拍了游客照，等她再次回身時，卻看到一個意大利小女孩站在沈晏面前，她大概只有六七歲的模樣。

女孩帶着圓圓的蝴蝶結禮帽，仰頭盯着沈晏良久，還奶聲奶氣的用母語對她媽媽說：“這個東方哥哥真好看啊。”

這家夥還真是東西方老少通殺，趙檸樂腹诽。

相機的拍攝模式還沒關，她趕緊把眼前的情形錄下來，只見向來對不認識的人沒有好臉的沈晏竟然彎下腰看向小蘿莉，薄唇輕啓，緩緩用意大利語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