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三回』勝邪
? 雪後初晴,天蒼地闊,天雪山的雪泉途經着這片山坡,周遭還有一片樹林圍護。在荒蕪浩渺的西塞,這裏倒難得顯示出一片煙火人間的盎然生氣。
王煥揩着袖子站在屋頂上,眺着遠方道:“倒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将軍不如就在此常駐,只把風聲放出去,讓大李他們自個尋來便是。”
呂衛風反駁:“說得輕巧,慕容煜兄弟倆盯得恁緊,風聲放出去若被他二個嗅到,你倒還想有這般安穩日子?再說了,總是寄人籬下也不行,倒不如自立個山頭,反正老大人給咱将軍留下不少家當。将軍說,是與不是?”
将士們都曉得蕭孑有錢,一品公爵府老大人雖為人極其摳門寒酸,但是對着這個小幺子卻從來有求必應,要啥給啥,要給就必然給最好。一時個個目光看過來。
“阿爺,阿爺,你幫我削這個!”
坡下有老兒在曬太陽,幾個孩童圍在跟前嬉鬧,只把他逗得樂呵呵。
蕭孑立在石桌旁拭劍,觑了一眼,想起蕭韓臨走前說過的話。那摳門老頭的精打細算與蕪姜有得一比,若是知道自己把他一沓銀票拿去,最後只立了個小山頭,不曉得又要怎樣尖酸刻薄捶胸頓足地奚落。
便肅着容色道:“那點家當能幹得了甚麽?一個個眼睛倒是尖。從明日起便把漢裝換下,改作胡人打扮,分批去到玉門關附近幾座城廓外打探。”
“是!”将士們抱拳答應。
那氣踰霄漢,英姿勃發,只把雅妹看得眼目癡癡。雅妹拎着木桶走過來,邊走邊笑:“在說什麽吶?什麽叫寄人籬下,自立山頭了?”
她嗓門豁亮,着一襲紅裙豐腴婉轉好生醒目。将士們聞言,連忙打招呼:“唷,是雅妹姑娘來了。可是又帶來什麽好吃的?天天吃你的小竈怪不好意思。”
雅妹最近經常來,大家也不是傻子,一次兩次就看出來這姑娘對将軍有情。早幾天還幫蕪姜提防着,怕被她趁虛而入。但雅妹總是送東西過來,又幫着大家洗曬。吃人家的嘴短,大家漸漸又覺得,自古英雄身邊多美人,尤其至少應該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拿來嬌寵的,一個是把他體貼照顧的。蕪姜屬于前者,再來一個糙點的雅妹也不矛盾,将軍将來打天下,一路正需要個這樣的女人起居相伴。更何況将來當了皇帝,也免不了三宮六院。如此這般圓說一番,又各個泰然了起來。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救了我們的命,現下又幫着修葺房屋,我們謝還來不及。若要是能長久留下,只怕兩個少寨主還要高興,保管天天酒肉管夠。”雅妹把木桶擡到桌上,是一桶肉粥,蓋子一掀開,登時滾滾濃香四溢:“昨天吳大叔逮回一只野豬,我用豬腿肉熬成了粥,特特給你們送來一些。”
說着親自盛了碗粥遞給蕭孑,凝着他清俊的臉龐道:“貂雲哥哥,這是給你的!”
目光熠熠,顧盼生輝。
轱辘轱辘——
Advertisement
蕭孑本來不想吃,擡頭瞥見不遠處蕪姜推着板車走下來,一雙漂亮的眼睛只是盯着這邊看,看得他心中抓抓撓撓。小妞,為她割肝傷肺的時候不要他,現下不準備與她糾纏了,卻又時時地在他跟前晃。真個讓人咬牙切齒,拿她沒辦法。
自己也不曉得原因的便将碗接了過來,在圓石桌子上一擱:“謝了。”
一縷清風拂面,那眉峰眼角依舊是冷淡,并不看人,卻已把人三魂七魄勾去。
雅妹望着蕭孑手上的劍,劍身寒光凜冽,漾得她目光迷離:“貂雲哥哥這把劍好生精致,我看你待它,就如同對待心尖寶物。”
黑熊正咕嚕咕嚕大口喝粥,聞言不由得瑟:“可不是寶物?這把劍叫勝邪,相傳乃是春秋越國冶師歐冶子所鑄五大名劍之一。蕭老大人……啊,貂老大人花了重金從陳國商人手中買下,從将軍少年十三就随在身邊打戰,十年來不知殺過多少匈奴!”
看,這家夥手底下到底都養着哪些兵啊,就單黑熊這一張嘴,早晚必要給他惹事。既是有恁多的銀子買名劍,又何須拼出性命偷幾擔軍饷販賣?
蕪姜推着車轱辘,聽得心中忍不住腹诽。
晌午稀薄陽光普照,蕭孑着一襲斜襟玄色長袍立在木屋前,衣襟藤紋刺繡,窄腰長身,道不出一股男兒隽貴。雅妹杏襖紅裙的立在他身旁,目中滿是少女的戀慕。這目光蕪姜太熟悉了,別雁坡的少女們、大梁京都的姑娘們,看他都是這樣的眼神。
蕪姜心裏便醋意湧湧,不容許別的女人當面背面這樣地惦記他。
“哼,一群無良兵痞,吃飽了又開始編瞎話騙人。那劍分明是主将賞給他的贗品,何時卻成春秋名劍了,撒謊不害臊。”她忍不住打斷話茬。
聲音不高不低,卻清脆澈亮,穿透進人心扉。
将士們看過來,這才看到小妞推着板車立在不遠處,着青袍,束男發,像個少年一樣衣袂撲簌。和胸圓臀滿的雅妹相比,女人味真是遜了一大籌啊。蕪姜怎麽瘦了這樣多。
一個個便像做了叛徒一樣尴尬,畢竟也吃過不少頓這小妞熬的粥。連忙一邊與她搭讪,一邊自覺地與雅妹隔開距離:“呃……哈……是小五子,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一群牆頭草,蕪姜才不肯理他們呢。
雅妹也順着視線看過來,她并不清楚蕪姜與蕭孑之間的關系,見蕪姜眼神依舊上次那樣執拗而別扭,只當又是讨債來了,便招呼道:“是小五子,你怎知道得這樣清楚?”
蕪姜有些嫉妒雅妹明媚的笑臉,哎,都是跟着蕭孑這個混蛋,現下人不人鬼不鬼的。
應道:“我阿耶阿娘在他們營房裏炊事打雜,我就住在營房外頭,自然知道得很清楚。他們這群當兵打戰的,一年也難得見幾回女人,見了姑娘家就胡侃海吹,誘得她們滿心崇拜,好哄她們随嫁邊營。那不耐騙的免不了就上了當,我家阿姊就上他的當了。”
說着看了眼蕭孑。
蕭孑聽見她的聲音,漠然掃過來,又轉回去悠然拭劍。凜冽劍氣映照着他清削的側臉,那般無情,難怪世人都說這家夥翻起臉來寡情無義。
雅妹聽得好笑,一張紅唇“哦”得老大:“你家阿姊?……小五說的可是貂雲哥哥?”
只當蕪姜是因為蕭孑欠了她耶娘不還,适才故意中傷他,一臉的不相信。
蕪姜心裏忍不住泛醋,可惡蕭狗,慣會用美色惑人,想當初自己就是這麽被他迷住的。
如果之前沒被他脫光剝盡的抵在牆上欺負,沒有與他抱在一處同枕共眠那多麽個晚上,她興許還沒這麽酸。
見雅妹手上還挎着個包裹,猜裏頭一定藏着一件衣裳,便執拗點頭道:“自然是,他早前在渠漓城打戰時就騙過一個姑娘,那姑娘對他死心塌地,給他洗衣做飯,可好,戰一打完他就把人甩掉,自己頭也不回地帶兵離營了。後來又娶過一門妻室,因厭倦人家容貌,堪堪五十兩就把人退親,害得那女子含恨上吊。曉得這些事的,都沒有人敢嫁給他。可嘆家姊純良,被他那英姿容貌迷惑,跟着他流亡浪跡。我這一路随在後頭,就見他半哄半騙地把家姊要了,又棄她于山洞不顧,若非我及時趕到,将她托于一家民宿照拂,現下只怕早已經喂了狼。我得看着這家夥,在找到耶娘前,在他給阿姊一個交代前,可不容他再招蜂引蝶!”
說着,似不經意地瞥向雅妹的包裹:“對了,你手上拿的可是預備送給他的衣裳?”
要了姑娘家的身子,又把人棄之于山洞不顧……
這麽渣啊。
雅妹聽得很是駭然,若放在平時,她早就一起聲讨了。然而看着蕭孑英挺的身姿,卻又本能的不死心,擡頭讪然一笑:“怎麽會這樣……貂雲哥哥,小五說的可是真的?”
個小醋缸子,是她自己不要了,現下還不許別人惦記他。蕭孑眼角餘光瞥着蕪姜纖瘦的小模樣,滿心裏都是氣與撓,默了默,等待平息靜氣後方才站起來。
并不看雅妹,他的目中根本沒有別的女人可以入眼,只冷聲道:“說不要我的是她,用刀抵着我趕我走、言語中傷侮蔑我的也是她,如何卻成了我棄她于不顧?”
話說完,認真地凝了蕪姜一眼,粗衣青袍,像個小子——自從決定對她冷淡之後,這樣看她,倒覺得對她的感情也不過潦潦。
那鳳目冷淡,好像都把人看到塵埃裏了。蕪姜眼睛有點酸,委屈說不出來:“誰讓你先對她食言了?說好的等找到耶娘之後才可以,你突然那樣欺負她,叫她心裏不惱恨才怪。”
“那叫欺負麽?我見她次次也沒不喜歡。更何況當時那種情形,到底是誰欺負了誰?”蕭孑瞪着蕪姜,眼底掩下一抹隐愠與幽怨。
想起那天晚上的痛,把劍落進劍鞘,轉過身去不想再搭理。這會兒她對他已沒有誘惑力,不想再剜心撓肺一回。
蕪姜心都碎成渣渣了。阿青阿白說過,女子與男子那個,如果花叢甚緊,有時并不需那白濁融進身體,也會因男子的溢漏而懷孕。自從那天晚上被蕭孑強抵進去,沒兩天她下面就出了紅,現下都過去七八天了,月事還不來。想想就要人命。
“咚——”氣得蕪姜抓起一顆大白菜就砸過去:“就是欺負了,天下沒有你比更不負責的家夥,我真替我阿姊鄙視你!”
砸到蕭孑肩膀上,那肩頭傷口才初愈,登時一瞬鈍痛。他用手風輕雲淡地拂開,目中看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冷蔑,只轉而問雅妹:“雅姑娘手上拿的是甚麽,方才可是說要給我?”
雅妹這會兒才算是聽明白了……玩一個丢一個,竟然真的這麽渣啊,難怪小五這樣恨。要是她姊妹也被人這樣欺負,一定早就拔劍相向了。
她早前只聽說天下間有二美男,戰王蕭孑與北逖慕容七,二人容貌冠絕當世,皆禍害天下女子無數,竟然沒想到山外還有山。此刻看着蕭孑俊逸的面龐,心中不由稍許酸意與悵然,但也并非喜歡趁虛而入之人。
自古未婚女子送男子衣裳皆意味深長,她低頭看了眼包裹,便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搪塞道:“啊……也不是……就是幫二少寨主做了件袍子,有些顯窄了,也不曉得你們哪個合适,拿來給大家試試。”
“窸窣——”許是心神不寧,那包裹掉在地上,她連忙撿起來,卻不慎抖開,乃是件簇新的右衽大袍,衣襟鑲繡花邊,面料精致。
顏康着左衽,這明顯就是給将軍特意做的啊。将士們可沒膽去試,見小妞都快要被将軍氣哭了,便巴不得催雅妹趕緊兒離開:“現下也不好試,不如先擱着,回頭誰合适了就拿着去穿,謝雅妹姑娘則個!”
“三小姐,三小姐,我娘喊你下來幫會兒忙——”
坡下傳來少年的呼喊,一邊喊話一邊着急招手。
雅妹此刻也察覺蕪姜在将士們心中的分量了,暗暗看了眼蕭孑,見他從始至終都并未看自己……欸,算了,無緣也是沒辦法。她就聳聳肩膀,假作泰然一笑:“謝什麽呀,誰穿不是穿。那我就先走了,隔壁阿善家新生了小兒,急着要染紅蛋,我這就前去幫忙了。貂雲哥哥有話好好講,可別對我們小五子太兇。”
說着拍拍蕪姜的肩膀,擠了擠眼睛,大步咧咧地往坡下走。
蕪姜本來對雅妹頗多戒備,不由默默松了口氣。心中也無奈,一碰到蕭孑這個壞家夥,就忍不住心思狹隘,管不住自己的吃醋。
把大白菜撿回來,問蕭孑:“喂,聽說顏麾想讓你娶她,你可是準備收下她的衣裳?”
“難說。反正你那個蠢笨的‘阿姊’也不稀得要我。”蕭孑語調冷冰冰的。看一眼蕪姜瓜子兒似的小臉蛋,莫名想起初見時候那個勻稱純美的胡族小女,心中稍稍動了點側隐。
卻也不肯再賞予她好臉色,讨厭這種什麽秘密都被她默默知道的感覺……特別想撓她!
“說完了還站在這裏做甚麽?推你的板車去罷。”修勁指骨攥了攥寶劍,轉過身欲走。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