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二回』嬌顏

? 那前方乃是狼腹之地,身長近二米的雪狼夜晚成群出來覓食,一次可遠行四百裏。

蕪姜不由淺蹙眉頭。

一個兩面通透的小山洞,洞壁幹燥,地上鋪着幾摞幹草。顏麾彎下腰,把懷裏的小白鲟在地上一放。睡得正酣,忽而卯着粉嫩的小舌頭,溢出一抹奶香,小手攀在他的臉上蠕了蠕。

他略微躊躇,然後一狠心站了起來,掏出一塊麥芽糖遞給白鳍:“你在這裏等着,大哥這就去給你找爹。”

說完便大步将将地走了。

漠野空曠,天際線上的夕陽只剩最後一縷,四周逐漸變得一片幽藍。夜幕快降臨了,遙遠地聽見狼嚎聲,白鳍枯坐在洞門口的土墩上,心裏又急又怕,卻又不敢發出聲音,怕引來怪物,還怕把弟弟吵醒。忽而一股冷風穿堂,把他激得渾身哆了一哆,便開始用小手抹眼睛,發出很細小的嘤嘤哭泣。

但還是驚動了睡飽的白鲟,那個孩子哭起來,哀哀地蹬着小短腿兒。

白鳍回頭看着他,粉嫩的小拳頭一點點大。曉得他是娘親的心頭肉,娘親看他的時候,眼睛裏都是愛寵,不像看自己,總是蹙着眉頭的憂愁。白鳍不想讓娘親生氣,就也疼弟弟。猜他應該是餓了,便起身挪步過去,把手指放在他的小嘴裏吮。手指上有糖,他果然不哭了。

白鳍也很餓,忍不住也放到自己的嘴裏吮了吮。

天空飄起雪花,夜色下兩團小影子縮成模糊的黑點。

蕪姜忽然有些動容,想起自己六歲那年,一個人在漆黑的戈壁上跌跌撞撞的場景,到底還是牽馬走了過去。

青藍色的袍擺驚動了夜的風聲,白鳍擡起頭來。似乎想了想,才記起來蕪姜的名字:“小五哥哥,我大哥呢?……弟弟餓了,我想娘。”

用力地揉着泛紅的眼睛,那手指上沾土,再揉都要眼瞎了。

“他回不來了。被狼吃掉了。”蕪姜刮了刮他俊俏的小臉蛋,蹲下來。

~~*~~

“駕——”落雪的天地一片皚皚銀白,幾十頭雪狼在暗影下發出幽藍的冷光。只待一騎馬兒從山坳下穿過,頓時刷刷刷地從半山腰沖下來。重達百餘斤的體魄,一身毛發如雪,獠牙裏發出嗜血的嘶嘶冷氣,直叫人從骨髓裏滲透出可怖。

馬背上的“少年”緊咬着紅唇,半匍着身子奮力馳騁。卻哪裏敵得過饑餓的猛獸,忽而一只惡狼淩空躍起,鋒利的前爪直撲向她的後心。

“啊,蕭孑救命——”少年回眸驚呼,清脆的嗓音劃破夜空,女兒的聲線瞞不住。

生死攸關。

顏康迅速拉開長弓,嗖地一聲,箭頭借着風的摩擦燃起火焰,猛地擊中了狼腹。

“嘶——”那爪子險險地撕下蕪姜後背一片衣帛,頓然栽倒去地上。

焰火吓得狼群後退,頃刻卻又因着同伴的死亡而迅速聚攏。

顏康趕緊連發幾箭,電光火石間把蕪姜抓進懷裏:“抓緊了!駕——”

“喔嗚——”一只死了的狼可以激怒整個同族,一時間山坳下地動山搖。蕪姜被顏康箍在懷裏,夜風把雙雙墨發絞纏,她看不到身後之人,只聽見男子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這一幕好生熟悉,她便以為是蕭孑趕來了。也不曉得過了有多久,身後的追逐聲才逐漸遠去。兩個人脫力地從馬背上栽下,順勢滾了好幾滾。

太累了,筋疲力盡。蕪姜撲倒在顏康的懷裏,顏康仰躺在地上,兩個人都在喘氣,許久了才平複下來。他的大掌覆着她的後心,沒了外袍的掩護,指尖稍稍一動,便觸摸到她裏面的那層裹布,連底下的蝴蝶骨都能勾勒分明。

那是種陌生的源自少女的柔軟,彌散着說不出的淡淡馨香。他抱着她,只覺得哪裏忽然湧起一股奇異沖動,忍不住又往緊裏箍了箍,想要把她更深地揉進身體裏。

“死人,你怎麽會在這裏?”蕪姜還以為是蕭孑,雙手環着他的脖頸,低語嬌嗔。

自從那天和好後,蕭孑便接連幾天不見影兒,每日早上給自己提桶熱水就出去,夜裏天漆黑了才回來。就知道命人給她帶吃的,也不曉得與她溫存兩下,假正經兮兮的,蕪姜想起他就磨牙。

貫日只聽這“小子”粗言粗語,竟不知複了女兒聲線後竟這般婉柔動聽。顏康下午乍聽到蕪姜是姑娘,原本是氣惱又煩悶的,想今後都不再搭理她,此刻滿心的愠怒卻崩散的一塌糊塗。

他以為她在對自己撒嬌,微厚的唇忍不住含住她的發絲:“小娘炮,我若不來找你,你此刻早已經進了狼腹。”

……嗓音焦灼,脖子也更粗。

蕪姜肩膀驀地一顫,松開手擡起頭來:“顏康,怎麽是你?”

顏康這才明白是認錯了人,一時溫柔又斂:“怎麽就不能是我?那你以為是誰?”

蕪姜想起剛才那聲嬌喃,連忙尴尬支吾:“我還以為……總之今晚多謝你救我。天色已晚,我們還是先回去要緊!”

掙紮着想要爬起來,驀地卻被顏康翻身軋下。

顏康用手臂墊着蕪姜,一雙深眸滞滞地盯着她:“着急做甚麽,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這樣近的距離,看到他蓬散的墨發間一雙起火的眼眸,蕪姜緊張得心口怦怦跳。背心涼涼的,他的手就托在她的裹胸上,卻不見面上有幾分訝異。她便兇道:“說什麽?你下午是不是偷聽了你母親的談話?”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顏康都想把蕪姜撕了。在那些以為她是小娘炮的日子裏,不曉得他身心忍受着怎樣的煎熬與自棄。若非被他偶然聽見,看她這副樣子,是不是等到最後走了,也根本不打算告訴他。

可知他二十年的生命中,唯獨被她一人不折不撓地闖進心防?

“聽得一字不漏!”顏康龇着牙,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蕪姜的臉上,就像是一只随時要捕獵的獸。她的發束在掙紮中散下來,柔軟的青絲在雪地上鋪陳,姑娘家的嬌媚再展露無遺。臉蛋生得真是好看,尤是眉尖那一點嫣紅,每次看都被她情不自禁蠱惑。

十四五歲的年紀,如何竟能已這樣美了。天下間的美人,傳說先有晉國燕姬,後有九年前西逃邊塞的小公主。他忽然間想到她适才驚惶時喊出的那個名字,不由力道一頓:“老子只問你一句話,剛才你以為的是誰……可是貂雲兄?”

現下不承認也得承認了,這家夥重情義,蕭孑救過他一命,他的女人他必不會動。只怕一說“不是”,他反倒無了忌諱,頃刻便要動作。

蕪姜掙紮不了,連忙用手隔開顏康越來越抵近的唇:“你怎麽猜到的?就是他了。唔……不要壓我的肚子,疼。”

顏康原也只是随口試探,未料到竟然是真的。眼前晃過下午慕容煜調戲蕪姜的一幕,還有蕭孑桀骜的作風,呵,天下間容貌最出衆最糾纏不清的三個人……只怪自己後知後覺。

顏康的手臂漸漸松開:“怎麽猜到的?方才你被狼群追趕時,喊的就是他的名字。為什麽不早說,差點置老子于不義?”

蕪姜記不起來自己喊過誰,便也不反駁:“早前他欺負我,我把他趕走了,後來吵架,就裝作誰也不理誰。整日被你像頭牛一樣使喚,又是推車又是喂馬的,以為你真把我當成爺們,哪裏曉得你會想這樣多。”

心底裏有歉然,卻兀自嘴硬,怕他再動雜念。

她不反駁,他滿心的渴念果然越發地涼卻。但并不準備戳穿她的身份:“無須解釋,只怪我眼拙。今日算我冒犯,此後最好離老子遠點!”

見蕪姜的後背棉絮翻飛,裏頭素白的裹胸依稀可見,便把外袍脫下來,往她的懷裏一扔。卻在她接住的一剎那,猛地把她抱緊在懷裏。

……

久久的,似要扣進骨髓深處,忽又驀地松開。狹長的眼眸眺着夜空:“只這一次,算是還你騙了我的情。穿上吧,回程!”

說着駕一聲,魁梧的身軀跨坐上馬背,自在前頭打馬。

落雪紛飛,很快在地上攢起厚厚的一層。馬蹄踩上去沙沙作響,二人一前一後,一路再無言語。

蕪姜忽然想到被棄的白鳍與白鲟,便想試探他的口風:“你既是聽到了談話,可準備成全你母親與白鎏一事?”

“寨中大小事務,一應只憑大哥做主,他願怎麽決定,我無可非議。”顏康的回答冷冷淡淡的。他此刻正頹唐,對母親于父親之外的那個男人,絲毫不被觸動情感。

蕪姜才醞釀着的話,便被扼殺在嗓子口:“那今天的事你不要說出去,那家夥是個醋缸子,慣會疑神疑鬼。”

這才是重點嗎?

“何用你吩咐,我知道該怎麽做!”顏康的心頓時又涼了半截,猛地一夾馬腹,駛出幾丈遠。

“駕——”

寨子口沖出十幾騎兵馬,将士們看見顏康與蕪姜一前一後回來,連忙高喊:“将軍,人在這裏!”

“迂!”蕭孑打馬停駐,身後跟着大少寨主顏麾和他的長随。

顏康頃刻複了一貫的爽朗,上前招呼道:“果然遇見貂雲兄出來尋人!方才小五子被狼群追趕,恰小弟打獵路過,便順手将她救了下來。衣裳被狼爪抓破,這便把袍子讓與了她穿!”

說着回頭指了指恹恹在後的蕪姜,又笑問大哥怎麽會在這裏?

顏麾神色辨不清,只蹙眉道:“傍晚把兩個小的送回去,現下母親哭哭啼啼要見人,哄不住,只得一同出來找你。”

豈止是送回去,是送去喂狼啊。

蕪姜怕與顏麾對視,便只是踟蹰在後。

好在因為狼群追趕,在後山繞了一段路,現下是從反方向回來。

顏康聽得皺眉:“如何一眨眼功夫就送回去了,那白鎏看到人豈不即刻上門來打?哥哥這事做得沖動。”

“不送走,莫非讓天下人取笑我顏家寨這頂綠帽子不夠大?早晚都是要打,再想辦法對付便是,你先且随我去哄好母親。”顏麾說着又咳嗽起來,若有似無地睇了蕪姜一眼。

“駕!”顏康便對蕭孑拱手告辭,一路打馬上坡。

“有勞二少寨主相救。”蕭孑勾唇回了一禮,冷長的鳳眸只是睇着緩緩而來的蕪姜。

顏康為人光明磊落,一貫摒棄這小妞的娘氣,倘若不解釋倒還正常,這般一刻意,反掩不住貓膩。

說好的要與自己重新培養感情,這才幾天不管她便又抛之腦後,且看她怎麽對自己解釋。

蕪姜晚飯還沒吃呢,一路被餓狼追趕,現下哪裏還餘甚麽氣力。

将士們虎視眈眈地看着她,見她發束蓬松,衣縷不整,耳鬓還沾着幾絲草梗,便按捺不住唏噓。

妥妥的又是紅杏出牆的寫照啊。

不由目光閃爍地看向蕭孑,狡兔死走狗烹,自從與小妞和好以後,将軍便對大夥棄之不顧了,絲毫沒有幫忙拉攏關系的準備。一時難免各個心理陰暗,希望将軍能病貓發威一次,再與小妞幹仗一架。

昊焱踹了黑熊一腿,壓低聲:“你上。”

黑熊吃痛,咳咳嗓子道:“小五子,你可是剛與顏二滾了雪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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