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楚留香新傳卷十三

天色一如既往的明亮，迎面的風還夾雜着遠山樹葉的清香，耳邊是燕子的呢喃，這一片大好的春光，卻因為死亡的陰影而變得慘白，晦暗。

若有若無的鼻息，如同游絲懸浮在她心頭，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斷絕，她就像被沖上岸的貝殼那樣孤單又無助。

“楚留香？”

內力一直源源不斷地輸送進去，可懷中的人已經好久都不曾有過動靜，卓荦的臉色突變，顫巍巍伸過手去，好像前面是一頭猛虎，一口就會咬掉她的整個手臂。

氣息停了，沒有了動靜，她的心也跌進了深深的沼澤，再也無力升起。

“楚留香！楚留香！、、、、、、”

楚留香死了！

楚留香死了？

楚留香怎麽會死？他怎麽可能會死？

、、、、、、

她只是直直地坐着，眼中的光芒完全消失了，像一只冰淩，只等着陽光将她融化。

誰都知道江湖上最近崛起的黛月閣有天下跑的最快的馬，有天下最高的辦事效率，但是當尹茉趕到時，楚留香确實已在卓荦懷裏斷氣了。

“小姐、、、、、、”尹茉輕輕地喚着，看了眼已經在為楚留香把脈的張簡齋，卻見對方搖了搖頭，頓時臉色慘白。

“小姐、、、、、、”

話語未落，卻見卓荦嘴角流出一絲血跡，直直地倒了下去。

時光像是生鏽的斧子，鈍拙地雕琢着人世，遺留下似曾相識的痕跡供人憑吊。

Advertisement

楚留香做了一個夢，雖然他平常也常做夢，可醒來的時候通常都不會記得，可這次卻是意外，他不但記得清清楚楚，而且還感受的清清楚楚。

“楚留香？”有人在喚他。

他轉過身，是一個很溫暖的男子，好似一束光，能将一切都照亮。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死了。”

“你是來帶我走的？”

“是的。”

“到哪裏去？”

“一個你該去的地方。”

只見那人手一揮，一長光幕就出現在了他面前，裏面正是卓荦抱着“他”的場景，她的眼睛只剩下茫然的空洞，她的生命似乎也在随之逝去。

“卓荦！”

他心痛地伸出雙手，卻直直地穿過了光幕。

他震驚地退了一步，他忘了，他已經死了，他永遠都觸摸不到她了，再也見不到她了。

看到楚留香的表情，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後道：“你知道她是什麽來歷嗎？”

“不知道。”楚留香看着光幕，愣愣地答道。

“那你愛她嗎？”

愛她嗎？楚留香在心裏問自己，他只是希望她快樂，喜歡看到她笑，尤其是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希望她天天都笑。

“看了答案已經在你心中了。”

随後一陣白光閃過，那人已不見了蹤影，眼前的世界一會兒變成了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的人潮，一會兒變成了滿是鮮花的小樓，又一閃變成了金碧輝煌的殿堂，風景秀美的水畔，最後是他和卓荦初次相遇的小面攤。

他看着她在一個又一個的截然不同的世界裏颠沛流離，經歷生死離別，無論身邊出現過什麽樣的人，她的身影總是那樣的孤單，她的微笑總是那樣的虛幻，她的眼睛從未真真切切倒映過一個人的模樣。

思緒如同奔湧的潮水，将他推到風雨交加的浪尖，然後又跌入靜谧的深水。

此刻他終于明白她那深入骨髓的寂寞是從何而來了，她為什麽會逃避自己的感情，只是這樣的醒悟是否來的太遲了？現在的他如何再去疼惜她？

夢終究是夢，有入夢的時候，就有醒來的時候。

他睜開眼，發現這是一場夢，可又不單單是夢，他的胸口的傷口還在，他的心仍在跳動。

他沒有死？或者是，他又活了。

春風悄入，卷起衣帶含淚，趴在他床邊的人，發絲淩亂，倦容不安。

他伸出手，極力地想要去觸碰，牽引着傷口陣陣疼痛都未曾放棄。

只有感知到她的溫度，他才能獲得那些許可憐的安慰。

“楚留香！”卓荦從夢中驚醒，整個人幾乎快要彈了起來，對上他的眼睛時，原本黯淡的眸子如同被點燃的煙花，在寂靜中猛然綻放，光彩照人。

“楚留香？”

“嗯。”

她剛剛夢到他死了，但現在他又活了，不僅活着，還在對她微笑。

她愣了半響才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真實的溫度，她的眼裏布滿血絲，已無半點眼淚流出。

她在這裏守了兩天兩夜，如同守着一具屍體，她的心都随着他的體溫冷掉了，可現在他卻好好的在她面前。

乍喜乍悲，她的心早已禁不起撕扯。

“他沒有騙我，你真的就是一只烏龜王八蛋，怎麽樣都死不了。”

他仍由她罵，覆上她的眼睛，心疼地笑着附和，“是，是，我是烏龜王八蛋，怎麽樣都死不了。”

聞言，她面露愠色，伸手去打他，卻直直地撲了過去。

“卓荦！”楚留香慌了手腳，忙拍拍她的臉，發現她渾身冰冷，滿是倦意，衣帶都已起皺，看來是在這裏呆了許久了。

“讓我看看。”尹茉從門外急急地走了進來，一到床邊就為卓荦把脈。

“她怎麽樣了？”楚留香皺着眉頭，面容急切。

“她沒事。”尹茉站起身來，“只是太累了。”

楚留香聞言，眼神黯淡了下去，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默，緊緊地攢住脆弱的手，希望憑借這點溫暖支撐起整個生命。

“要不香帥先吃些東西，等小姐、、、、、、”

“不用了，”楚留香打斷他的話，“我等她。”

她都可以等他兩天兩夜，他為什麽就不能等那一時三刻呢？

尹茉見狀，端看了一眼楚留香，沉默着走了出去。

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他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現在他是真正的活了過來，她不敢想象将他埋入潮濕的泥土裏，等待着卑微的蟲子将他啃食幹淨，然後他的名字從此只存在于人們的記憶裏，存在于街頭巷尾說書人口中，為衆人津津樂道。那時的自己所感受的相思和痛苦該是如何的深到見骨，慘烈驚心。

她縮進他懷裏，在他耳邊虔誠地低語，“謝謝你沒有走。”

楚留香額頭已滲出一滴冷汗，卻毅然伸手圈住她。

“留你一個人，我舍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馬上結局了，但好像還缺點什麽，想不起是什麽了。接下來要開什麽坑呢？想一想，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