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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清甜人生》作者:麻辣香橙
文案:
世人都說,陸香穗何等幸運。
擁有許清明傾其所有、盡其所能的深愛。
許清明卻覺得,
最幸運的人明明是他,
上天又給了他一個機會,
這一世,可以奪回他曾失去的戀人,
可以護她周全,愛她寵她。
一句話簡介:養蜂人重生奪回所愛,強勢崛起,甜蜜寵妻。
作者承諾:鄉村風,甜甜暖暖種田文,加了蜂蜜的梅子茶,你務必來一杯。
內容标簽:種田文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許清明,陸香穗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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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你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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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二這天,許清明在日落時候回到了老家的村子。
說是老家,這大半輩子他走過了太多太多的地方,早已經說不清哪裏才是他的“家”了。許清明是一個四處為家的養蜂人。
養蜂人逐花而居,天南海北地追趕花期,聽起來詩意浪漫,實際上幾乎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搬一次家,漂泊流浪,居無定所,過着吉普賽式的游牧生活。幾十年來他遠離市鎮,遠離人群,守着清冷和寂寞,生活艱辛而又單調,加上他內心的自我放逐,行蹤更多了幾分随意和孤獨,已經不是一個“苦”字能說清的了。
二十幾個蜂箱,一頂帳篷,便是許清明全部的家當了,走到哪裏,這些家當就帶到哪裏,夏天北上,冬日南下。他光棍一人,養多了他也照顧不好,反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二十幾箱蜜蜂,也夠養活他自己了。每年的農歷臘月中,他會回到家鄉,停留一個月左右,過個年,給父母祖宗上個墳。這個季節百花落盡,沒什麽蜜源了,也好讓蜂兒們休養生息一下。
冬日的寒風撲到身上,許清明扶了下扁擔,挑着兩只蜂箱,匆匆走進了村中的土路。托運回來的蜂箱都存放在車站,他需要盡快弄回來,這許溝村處在一個山窩子裏,路不好,等他把二十多個蜂箱一趟趟挑回來,可要不少工夫的。天冷加上黃昏,許清明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人影,很快他就回到了自家的老屋。
許清明家的老屋是三間小平房,石頭牆,灰瓦,有些年頭了,碎石砌的院牆不知什麽時候倒塌了一段,他記得去年走的時候還是好的。這屋子一年中總要有十一個多月的時間空寂着,如今許清明回來,總算有了一絲人氣。
許清明先安置好蜂箱,看看日頭已經落下去大半個了,尋思着再要往返一趟車站的話,天肯定黑了,便決定明天再去挑運他那些蜂箱,還是先把這屋子簡單打掃一下,今晚總得拾掇出一個能睡覺的窩窩。
許清明屋裏屋外轉了一圈,趕緊趁着黃昏的餘光把院裏打掃一下。院裏雜草長得有半人高,如今這時節已經幹枯了,許清明匆匆鏟掉枯草,堆做一堆,随手點了把火,寥落的小院裏很快就升起了一股濃煙。每年回來,他大約都是先鏟草打掃,放把火一燒,村裏有人看見冒煙,也就知道他回來過年了。
見火堆燒起來了,他轉身出了院門,再去鏟門兩旁幹枯的蒿草杆子。
“二哥,你回來了?”
聽到這聲音,許清明手上鏟草的動作頓了頓,臉上換了一絲笑容,才回頭說道:“回來了,三妹。”
幾步遠站着的女人他再熟悉不過,是陸香穗,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她身形瘦弱,頭發稍稍有些蓬亂,背着落日的餘光,手裏拿着一包鹽,像是買東西路過的樣子。許清明直起腰,目光在她臉上緩緩滑過,笑着問候了一句:
“三妹,今年還好?快過年了,怪忙的吧?”
“也沒什麽忙的。”陸香穗看着手裏的鹽袋子,話題一轉,問道:“二哥,今年回來怎的這樣瘦?你得顧好你自己。”
“本來也就不胖啊,吃再多也不胖,我這輩子就沒胖過。”許清明笑,“沒事兒,別看我瘦,我身體好着呢。”
陸香穗一時沒有說話,低頭沉默一下,擡腳從他身邊走過,走到院門另一側,又停住,回頭問許清明:
“二哥,你怎麽還不成個家呢?”
像是詢問,又像是嗔怪,許清明聽了便只是微笑。
“常年爬山涉水的放蜂子,誰跟我吃這個苦呀。我也習慣了,一個人挺好。再說還有那麽多蜜蜂跟我做伴兒呢。”
“二哥,你呀,合适就成個家,也有個人相互照應。人要是不顧惜好自己,還有誰顧惜你呢?”陸香穗最後說了這麽一句,就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許清明以為,這一回他們還是像往年那樣,他回來過年,一個年節或許遇上她幾回,三言兩語,擦肩而過,過了正月十五,他便會帶着蜂箱一路南下,一邊繁殖蜂群,一邊去溫暖的南方追趕油菜花期。再見面,便又要等到下一個年關了。
然而這一年,注定不同。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了身,便出門去幾裏外的車站挑運其餘的蜂箱,日上三竿時他再一次挑着蜂箱回到村裏,一進村就看見路邊上聚着一堆人議論紛紛,見他過來,便有人咋咋呼呼告訴他說,陸香穗死了。
可能是昨晚深夜,也可能是五更天的時候,她悄悄喝掉了一整瓶農藥,死在自家的院子裏,等到天大亮被發現時,屍身都僵硬了。
“……你說這大過年的,村子裏反倒要辦喪事,真不是個時候……也實在是個可憐人,一輩子也沒個自己的兒女,幫她姐養大了三個孩子,苦兮兮的一輩子,就這麽一死了之了……”
“要說錢衛東可真不是個東西……娘家反正也沒人給她伸張,一輩子就這麽閉着眼過來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一堆女人聚在路邊議論紛紛,時不時還要搖搖頭,嘆息幾聲。許清明挑着蜂箱,愣愣地在路上站了片刻,嘴唇顫抖着,卻終究什麽也沒說,他低下頭,匆匆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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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明認識陸香穗的時候,她才十五歲,剛辍了學,被家裏安排來許溝村幫她姐姐看孩子。她姐夫錢衛東是個殺豬的,跟周圍靠幾畝地活命的村民比,算是有錢人了。她姐夫殺豬賣肉,她姐就跟着打下手,錢衛東承諾幫着小舅子蓋房結婚,作為回報,陸香穗便被叫來照顧她姐的兩個孩子,大的三歲多,小的才剛學走路。
十五歲的陸香穗,美得就像最鮮活的花骨朵兒一樣。那時,她整天照看着兩個外甥,抱着小的,領着大的,除了看孩子,做飯洗衣喂牲口,什麽活兒都幹,閑下來便抱着孩子在村邊玩。許清明那時十八歲,跟着別人學養蜂,整天窩在村邊的山坡上,一來二去,就跟這個乖巧靈秀小妹妹熟悉了。
再後來,兩人開始相愛,悄悄地好上了,難舍難分。
陸香穗十七歲時,許清明上門提親,卻被許家一口拒絕了,沒別的原因,許清明沒錢也沒勢,對許家也不會有什麽助力。一對年輕人各種抗争央求,陸香穗的爹媽終于松了口說,先拿三千塊錢彩禮來再商量。八十年代的小山村,這幾乎是普通農家好好幾年的收入了,許清明一下子根本拿不出來。于是許清明依依不舍地告別陸香穗,帶着蜂箱離家去養蜂掙錢。
他以為,多則三年,少則兩年,他便可以回來娶她了。
兩年後,錢衛東開着手扶拖拉機出門賣豬肉,猛拐彎的時候把老婆陸香葉甩下了車,剛剛巧甩到幾米高的橋下,當場就摔死了。
陸香葉死了,生下第三個孩子才五個月大,錢衛東把三個孩子往丈母娘跟前一丢,就只是要死不活地哭。錢衛東有錢,丈母娘一直看重呢,于是陸香穗半是被逼半是無奈,繼續幫着錢衛東照顧孩子。也根本就是在她父母的應允和變相鼓勵下,陸香穗不明不白就被錢衛東占了。
陸香穗大病一場,等到許清明趕回家中,陸香穗淚眼迷茫地只說了一句話:
“二哥,你就當我死了吧!”
許清明心裏就這樣紮下了一根刺,拔不掉,吐不出,忘不了。
錢衛東已經結紮了的,陸香穗也就沒再生過自己的孩子,行屍走肉地養大了她姐的三個孩子,到底也不知是為了什麽事,突然就自己尋死了。許清明反複回想着那晚兩人見面的每一句話,黃昏時他才回來,兩人相見寥寥數語,當天夜裏她就尋死自殺了,她選在這一天,難道是等着再見他一面嗎?
因為臨近年關,陸香穗的葬禮辦得很倉促,草草了事。臘月二十四小年這天,她一手養大的三個孩子披麻戴孝,一路哀哀地扶棺上山,刨開封凍的泥土,匆匆把陸香穗下葬了。亡者既然入土為安,孝子孝女便也節哀順變,該回家回家,該幹嘛幹嘛,已經是小年了,誰也沒有太多時間悲傷。
送喪的一行人離開墓地下了山,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中。
入夜,一輪殘月泛着凄寒,月光下一個人影出現在墓地裏,他徑直來到白天新堆的土墳跟前,挨着墳頭坐了下來。
“三妹,你竟然先走了。你就先走一步吧,我反正也快了。原以為回來還能見你一面,沒想到你卻走在前頭了。”
許清明靜靜坐在墳前,安靜平和地訴說着。這些年孤獨漂泊的生活,他的身體早已經枯朽了,幾個月前他拿到一張醫院的化驗報告,胃角腺癌,這個名詞許清明不是太懂,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臨近終點。
撫摸着冰冷的泥土,許清明緩緩長嘆。
“……三妹,我終身不娶,只是要讓你知道,我曾經說的非你不娶的那些話,全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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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陽再一次升起來了,照在靜寂的山嶺上。偶有上山的村民發現墳地裏躺着個人,許清明側卧在陸香穗的墳旁邊,頭枕着墳上新堆的泥土,像是睡着了。這寒冬臘月的,怎麽會在墳上睡着了呢,那村民覺着不對勁,上前一看,人早已經沒了氣息,已經僵硬了。
☆、百感交集
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半路上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把陸香穗淋的渾身都濕透了。這荒山土路,連個避雨的地方也不好找,陸香穗和幾個一同放學的女同學一起,各自把書包抱在懷裏,冒着雨叽叽喳喳地往家裏跑。
陸香穗十五歲,上頭一哥一姐,下邊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小時候因為要看顧弟弟,到了九歲才上學,如今正在讀初二。
現在是一九八七年,在這個偏僻的山旮旯裏,自行車還沒有那麽普及,家裏就算有,也是大人用,沒幾家有那個閑錢給孩子買自行車,村裏上初中的孩子大多是走路上學。農村孩子能吃苦,初中學校離家有七八裏路遠,靠着兩條腿,也都走習慣了。
“哎,那邊有個瓜棚子,咱們去避避雨吧?”有人指着路邊一片坡地上的草棚子說。
随即就有人反駁說:“那不是看瓜的棚子,那個好像是人家養蜜蜂蓋的棚子,不是咱村的,咱們又不認識,人家能讓咱避雨?”
“避個雨有什麽呀!養蜂的人我看見過,好像是個老頭,哪能那麽壞!雨就這麽下,等咱們到家,書包都濕透了。”
六月天的雨雖然凍不着人,可就這麽淋着也不行啊,衣裳濕了還能洗能曬,課本作業什麽的濕透了可不好辦。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商量着,有人推了陸香穗一下,說:
“香穗,你說呢?”
陸香穗擡頭看看天空,雨點似乎漸小了,她猶豫了一下才說:“這天都不早了,咱們再避一會雨,天都要黑了,到家該耽誤弄飯了。”
“等你這麽到家,該淋出毛病來了。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還是避一避吧。”
幾個小姑娘一邊說着,一邊就有人跳過路邊的小溝,往那邊的草棚子去了。其他人一看,你拉我,我拉你,便也跟着跑了過去。
草棚是農村那種最簡易的棚子,四根木頭柱子撐起來,上頭一個茅草頂,蓋着塑料布,三面圍着篾席,一面敞開當作門,這黑風暴雨的,光線暗,裏頭看不分明。
幾個小姑娘跑到草棚外邊,卻也不敢貿然往裏闖,便站在外邊往裏張望,有人帶頭喊了一句:“裏頭有人嗎?”
草棚裏并沒有人應聲,但很快就有人探身出來,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夥子,高高瘦瘦的,一張英俊剛毅的臉,表情有些冷。他掃了一眼外面的幾個女孩兒,眼睛在陸香穗身上頓了頓,便閃身說了句:
“都進來吧。”
小姑娘們見是個年輕小夥子,一個個便添幾分矜持和收斂,各自安安靜靜地進了草棚。草棚裏地方本來就小,巴掌大的地方還放着一張繩床,兩個挺大的白塑料桶,還有些零碎東西,再擠進去幾個人,就滿滿當當的了。陸香穗最後跟着進去,便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風一吹,門外的雨水就掃到她身上。
“往裏去。本來就濕透了,還站在門口。”年輕男人醇厚的聲音在陸香穗耳邊響起,離的太近,根本挨着她身後,陸香穗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順勢就被一只大手輕輕一拉,再擡頭,自己已經站在了棚子裏側,那小夥子轉而擋在了門口。從陸香穗的角度,正好看到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此刻正微微擰着眉,似乎有些懊惱地看着外面的雨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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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明望着眼前的陸香穗,還是那張秀美的小臉,一如刻在他記憶中的樣子,十五歲的年紀,帶着幾分青澀稚嫩,穿了件碎花布小褂,蔥綠色褲子,此刻水淋淋的濕衣裳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纖細的身條兒,根本是才剛剛開始發育。
眼前的人兒,真實得讓他忍不住想揉自己的眼睛。
感受到他專注的目光,陸香穗難免就有些拘謹忐忑,她不安地抱緊胸前的書包,低頭看着腳尖。
許清明收回目光,重又轉向外面白茫茫的雨幕,他暗暗攥緊拳頭,指甲掐在手心,感受着這個真實的世界,再一次跟自己說,這不是做夢。
幾個月前,許清明帶着上一世的無限遺恨,忽然回到了十八歲的身體裏。經歷最初的驚疑,等他确信自己真的重生回來之後,簡直是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三妹,老天爺這是心疼你嗎?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一定是讓我來護你周全,要讓我這輩子好好地愛你。
許清明心裏想着,目光忍不住又定在她身上。重生之後,他沒有急着跑來找陸香穗,她此時畢竟跟他還陌生,還是一個單純的十五歲少女,還在讀初中呢。按上一世的記憶,陸香穗接下來将會辍學,被叫去給她姐陸香葉看孩子,許香穗因而來到了許溝村,他們也将會在幾個月後相識,之後再慢慢地相知相愛。
許清明一直在思索着,準備着,他需要重新理清這一切,需要從長計議。
草棚裏一時安靜了。然而小姑娘們活潑的天性使然,很快便有個叫彩鳳的小姑娘開口問許清明:“小哥,你在這兒養蜂子的吧?”
“嗯。”淡淡的一聲回應。
“以前見過有個老大爺在這兒養蜂,好像沒怎麽見過你。”
“啊,那是我二伯。”許清明從容回答,“有時他來,有時我來。”
“小哥,你家哪村的?”
“許溝的。”
“啊,許溝的。”說話的小姑娘輕快地叫起來,“許溝的,也不遠嘛。香穗,你大姐家不就是許溝的嗎?”
“嗯,是許溝的。”陸香穗點頭,看着許清明說,“我大姐夫家姓錢。”
重生後第一次聽她提到錢衛東,許清明即便有心理準備,一霎那還是忍不住有種刺痛的感覺。他垂下眼眸,頓了頓,便回複了平和淡漠的神情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北石寨村的。”
“你知道啊?”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叫着,“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這條路不就去北石寨嗎?你們每天從這條路上學。”許清明笑笑。
終究是忍不住,他半月前悄悄把蜂箱搬到了這條路邊,上學放學時等在草棚裏,看着陸香穗從路上走過,每次看着她,都覺得格外安心。
當然,這一切,她都還絲毫不知。生活的路,才剛剛在她面前展開,十五歲,多麽美好的年紀!這一回,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她一分一毫。
看着陸香穗還在滴水的衣裳,許清明心裏嘆氣,雖說是夏天,可臨近傍晚,又下着雨,這樣子還是難免着涼的。然而他們“初次”見面,并且草棚裏擠着好幾個小姑娘呢,許清明卻也不好表現出太多關切。
許清明小心避讓開小姑娘們,跨過腳邊的搖蜜桶,擠進棚子裏邊,從繩床底下拎出一個暖瓶,又從床頭掏出兩個白瓷大碗,倒了兩碗熱水。他伸手試了下碗壁,知道水不是太燙了,便拎起一個白色的小塑料桶,給每個碗裏倒了些蜂蜜。
“喝口水暖暖,看你們淋的,着涼可就糟了。”
許清明說着端起一碗熱水,先遞給了其中一個小姑娘,便端起另一碗,跨過搖蜜桶,走過去遞給陸香穗。
“喝喝看,今天才搖的新蜜。”
陸香穗接過來,烏黑的大眼睛看了看許清明,帶着幾分羞怯,便低頭喝了一大口,滿滿的花香味兒,一股濃郁的甜香頓時化在口中,暖意随着熱水行走在身體裏。
“真甜。”陸香穗抿嘴一笑,“謝謝。”
“當然甜啦,新鮮的雜花蜜,口感最好了。”許清明望着她甜美的笑渦,不由得也展開一抹微笑。
按着養蜂人的“花期地圖”,這個季節開花植物雖然多,本地卻并沒有好的蜜源。他們應該先去本省南部采槐花蜜,再轉往華北去采棗花蜜和荊條蜜,幾個月前,帶着他養蜂的老蜂農就這麽安排了,然而,重生的許清明卻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半步。
☆、無可奈何
雨漸漸小了,轉成了零星的小雨。陸香穗跟着幾個小姑娘一起離開了草棚。臨出門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許清明,這個年青男人看起來不像是個輕浮的人,不知怎麽的,總是盯着她看,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并且那目光裏隐含着太多太深沉的東西,她無法弄懂,便本能地想要避開。
“天都要黑了。”許清明看着天空說,“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一向沉靜的陸香穗搶着說,“這條路我們熟得很。”
感受到她的某種謹慎防備,許清明微笑,便也不再堅持。
陸香穗轉身匆匆離開。踏着雨後泥濘積水的土路,幾個小姑娘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北石寨村。一進家門,陸香穗迎面便被她媽喝斥了一頓。
“怎麽回來這麽晚?你死到哪兒去躲懶了?你看看人家紅雪,人家放學回到家老半天了,牛喂完了,飯弄好了,家裏家外收拾妥當了。你跟人家一樣上初中,你死到哪兒去了?一家老少幹了一整天的活,你放學不早早回來弄飯,等着我伺候你是吧?”
她媽一直都這樣,脾氣急,好罵人,嗓門也大,她要是站在院裏罵人,不光自家人,左鄰右舍,隔着好幾個院子都聽得清楚。
陸香穗的媽媽姓陸,振字輩,取了個很硬氣的名字叫陸振英,性格也一樣強勢,強勢了一輩子。
陸振英是“坐家女”,坐家女在當地就是指在家招贅的女人。陸振英沒兄沒弟,姐妹四個她老大,父母便把她便留在家中招贅了個養老女婿。陸香穗的爸爸是個外鄉人,叫王中春,這名字又帶着三分女氣,實在不是個有擔待的男人,自從招贅到陸家,一直也都是幹活吃飯的角色,基本上凡事都要聽陸振英的。
對陸振英這樣的斥罵,陸香穗反正也習慣了。大約正是因為有個太強勢的媽,陸香穗和她姐陸香葉姐妹倆,性子反而都不夠強勢,都比較內向老實一些。
陸香穗小聲解釋道:“媽,紅雪她有自行車,回來的快,我沒有。路上下雨了,就避了一會子雨。”
“你還敢給我犟嘴!這六月天,下這兩滴雨怎麽地你了?嬌氣得不輕!你看看人家紅雪,你看看人家彩鳳,你再看看你!百無一用的玩意兒。”
別人家的女兒,在陸振英眼裏總是處處比自家女兒強,似乎自己的女兒根本就是一無是處。紅雪和彩鳳都是本村的女孩兒,跟陸香穗年紀相仿。
像這樣的話,陸振英整天挂在嘴上,陸香穗也早就習慣了。
迎着陸振英瞪來的目光,陸香穗小跑着進了屋裏,先放下書包,打開看了一下,軍用黃帆布的舊書包,自然是淋濕了,好在裏頭的書本只有外層濕了水,陸香穗把外面浸濕的書掏出來晾着,便趕緊進了裏屋,脫掉身上的濕衣裳,快手快腳換上幹淨衣裳,随手拎起濕衣裳出了屋門。她一邊把濕衣裳丢進井臺的盆裏裏,一邊緊走幾步進了靠東牆搭建的小廂房,這是他們家燒火做飯的地方,當地人叫“鍋屋”。
“媽,今晚要吃什麽?你歇着吧,我來弄。”
“要吃龍肉,你有?”陸振英沒好氣地喝斥,“我燒了點糊糊,你趕緊炒個菜,你哥你爸一會子該回來了,你兩個弟弟放學這半天,都在寫作業,都還沒吃飯呢。”
陸振英說完,轉身出去喂豬喂牛。陸振英自認“好活路”,不論農活還是家務,都是一把好手,一輩子能幹利落。相應的,陸香穗從七八歲就開始炒菜做飯,等到十一二歲,家中洗衣、做飯、喂牲口這些家務事,便都可以接手了。
陸香穗眼睛在鍋屋裏一掃,菜還沒準備。家裏反正也沒別的菜炒,陸香穗趕緊抓起一個高粱杆的笊籬,去院子裏摘辣椒。院裏靠西牆種着一塊不大的菜園,兩溝辣椒、茄子,一畦韭菜,還有幾棵白扁豆。陸香穗很快摘了半笊籬辣椒,擰下一個大茄子。茄子切絲,辣椒切段,辣椒炒茄子,辣椒要多多地放,不然這一碟子菜哪夠一大家子吃的。
菜一下鍋,小小的鍋屋裏很快就彌漫着嗆人的辣椒味兒,等陸香穗端着菜碟子,偏頭打着噴嚏從鍋屋裏出來,她爸王中春和她哥陸高遠回來了。陸高遠手裏拎着個網兜,裏頭兜着約莫二三斤野雜魚,大的巴掌大,小的手指長短,陸高遠把魚遞給陸香穗,笑嘻嘻地說:
“雨下的大,魚都頂水出來了。香穗,擱點兒辣椒子炒了吃。”
“炒好辣椒茄子了……”陸香穗猶豫了一下,天已經黑了,鍋屋裏燈光暗不說,再把這些魚弄好,該很晚了,她還有很多作業呢。
“這魚都死了的,這六月天,擱到明天就臭了。”陸高遠說,“我好容易逮的,不吃可惜了,你炒炒,好歹是個葷菜呢。”
陸香穗抿了下嘴唇,沒再說話,接過網兜轉身去收拾那些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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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魚,一家人便又等了好一會子,才得以坐下來吃晚飯。陸家的飯桌上一向話不多,即便有人說話,也都是陸振英數落男人和孩子,今晚陸振英似乎心情不太好,端着碗只顧吃飯,一家人便也都默默吃飯,飯桌上只聽得見碗筷叮當和王中春嘴巴吧唧吧唧的響聲。
陸香穗的兩個弟弟,十二歲的雙胞胎兄弟陸高飛、陸高超,急吼吼吃完了飯就跑出去玩了,反正他們作業寫完了,那年月家裏也沒個電視什麽的,鄉村的半大孩子都會在外面野,陸振英便也不管他們。
陸振英稀裏呼嚕地喝光了碗裏的糊糊,嘴一抹,對陸高遠說:“高遠,你四嬸今天找我了,旺莊劉家那邊捎話說,答應訂親了,讓我準備彩禮呢。你說你怎麽就看中那丫頭,骨架子小巧的,看着就幹不動大活。還有你那個丈母娘,看着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趕明兒肯定不好相處。”
“嗯。”陸高遠應了一聲,低着頭喝糊糊,眼角卻洩露了一抹喜色。他早前相親,跟劉家姑娘兩下裏都相中了,丈母娘卻一直沒答應訂親,好像是嫌陸家人口多,兄弟三個負擔重。
“你也別樂,這大錢小娶的,咱家這負擔有多重?可你下邊還兩個弟弟呢,不能只顧着你一個,我醜話說在前頭,結了婚你先不能分家,得幫着我幹幾年活,供你兩個弟弟上學、成家。”陸振英說。
陸高遠便又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現在他媽說什麽他都敢答應,反正等媳婦進了門,便都可以統統不算數了。
陸振英似乎對兒子的回答挺滿意,轉頭看看陸香穗,忽然問道:“香穗,你初二了吧?”
“嗯。”陸香穗捧着碗應了一聲。
“本來我是打算給你念完初三的,可你看看這家裏,多少的難處。”陸振英停了停,見陸香穗低頭不吱聲,便又接着說道:“你姐夫上次來跟我說,他一個人殺豬賣肉忙不過來,得叫你姐跟他打下手,你姐她婆婆常有病,看不了孩子,大寶和小寶沒人看,我看你這學也沒什麽上頭,成績也不是多好,咱這個家庭也折騰不起,趕緊下學算了,家裏也不要你幹重活,去幫你姐看大寶、小寶去。”
陸香穗擡頭看了她媽一眼,便低下頭,沒說話。關于這件事,她心裏也有點數,前天她大姐和大姐夫來,大姐夫已經在她跟前唠叨過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他小姨,你上的什麽學,又花錢又挨累,學習不好還要挨老師訓,幹脆退學來幫我看你兩個外甥多好。
陸香穗不是不想抗争,她媽是個什麽性子,她太清楚了。再說村裏很多女孩都早早辍學了,大多數還都是自己不願意上學。她早就清楚,家裏給她讀初中,并非是重視她,不過是因為陸振英性子好強,覺得閨女讀多幾天書,身份能高一些,名聲也好聽。
“可別說媽不疼你,你兩個弟弟下學期也要上初中了,家裏供不起你們三個。小閨女孩,反正你也上到初中了,到時候說婆家,咱也能說是上初中了的,多上這一年初三,也沒什麽不同的。除了你哥,咱家還有你兩個弟弟,你不能不顧家裏吧?你大姐夫說了,你幫着他家看孩子,他也一定幫咱家,到時候你哥你弟他們需用錢,他都給幫着點。”
陸香穗低頭還沒說話,王中春在一旁開了口:“他媽,大寶他奶有病,那他爺爺就不能幫着看孩子嗎?你看香穗再一年就念完初三了,再說她就算不上學,留在家也能多幹點活,咱家能多個勞動力,讓她一個小閨女孩帶孩子……”
“你說的輕巧,大寶他爺好樣的一個勞動力,掙錢杠杠的,你叫他在家看孩子?人家跟你一樣窩囊廢?”
王中春頭一低,不搭腔了。陸振英責備完男人,便又放緩了語氣對女兒說:
“香穗,你別擔心,你大姐夫說了,你幫着看孩子,過兩年他幫你找個好婆家,找個有錢有身份的。你不幫着家裏,還指望誰白養你?”
陸香穗安安靜靜地吃着飯,仍舊沉默着。陸振英翻翻眼皮瞅了她一眼,忽然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慣,說:“你啞巴啦?”
陸香穗終于放下了飯碗,低着頭小聲對陸振英說:“媽,我聽你的就是了。”
☆、心煩意亂
陸香穗退學幫她姐看孩子的事情就這麽被決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香穗習慣性地早早起了床,洗臉梳頭,做好一家人的早飯,然後收拾書包,習慣性地拎起書包走出房門,一腳跨出門檻,又硬生生地停住。她轉身回到裏屋,把書包丢在床上,站在床邊發愣。
想了又想,陸香穗決定,就算要退學,總也該去跟老師說一聲。班主任老師對她挺不錯,就這麽一聲不吭退學了,多不好。
想到這兒,陸香穗拎起書包重又走出了屋門。她才走幾步,便聽到陸振英在後頭喊了一句:
“香穗,你拎着書包做什麽去?”
陸香穗轉身看着她媽,商量地說:“媽,就算不念了,我總得去跟老師說一聲。再說,馬上要考期末試了,你看我能不能考完試?臨跟前缺一個學生不參加考試,學校會追問的。”
“你反正都不上了,你管他馬上、驢上考什麽試!你也不用去說一聲,我這就去找紅雪,讓她給老師捎個話,不就行了?”陸振英擺了下手,很親切地笑着說:“香穗,你聽媽的話沒錯,媽還能不為你打算?你一個小閨女孩,這書也念的差不多了,識字算賬夠用就行了。回來幫你姐看看孩子,幹幹活,幫家裏幾年,趕明兒找個好婆家,比什麽都強。”
說着陸振英走了過來,安撫地拍拍陸香穗,又吩咐道:“去,把你哥你弟他們都叫起來。這大天白亮的,也該起來了,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慣着。”
陸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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