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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視的司馬熠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靈摧殘,乃至于第二日,謝晟來找他時,他問了一個很有成長意義的問題,“你說,我和這幅畫,區別在哪裏?”

謝晟看了看畫上十八歲的司馬熠,翩翩如玉傾世無雙,再看看面前的琅琊王,王霸之氣撕裂天際。

謝晟淡定地咳嗽了一聲,“那個,那時殿下更年輕純粹,如今更成熟穩健。”

司馬熠愈發不好了,難道秦蘇就喜歡老牛吃嫩草?

他覺得自己如今二十三歲,應該不算太老吧?

謝晟覺得,琅琊王能回顧一下往昔,做人不忘根本,也是好的。

司馬熠卻默默地将那幅畫從牆上取下來,默默地收納進書櫃的格子裏。

下午的時候,司馬熠來看大黃,秦蘇把大黃擦得油光水亮,不讓司馬熠看出一點她虐待過它要吃它的跡象。

大黃也終于肯從秦蘇的身上爬下來,去吃司馬熠帶來的鮮肉。

秦蘇規規矩矩地坐好,滿眼虔誠地看着司馬熠。

司馬熠則命人在她面前擺放好筆墨紙硯,“今日得空,寡人想你為寡人畫一幅畫像。”

秦蘇不明所以,這琅琊王抽哪門子的風,為什麽要來折騰她?

“畫好了有獎!”

秦蘇的小眼神終于被點亮了。

司馬熠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有了這塊令牌,你便可以自由出入王府。這建康城也沒人敢欺辱你!”

秦蘇一興奮,爪子就抓住那塊令牌,司馬熠眼疾手快,同時抓住了另一頭,冷幽幽地道了一句,“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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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蘇默默松開令牌,咽了口唾沫,小眼神越發虔誠起來,“不知道殿下想要什麽樣的畫像?”畫畫的流派很多,有精于工筆的,有擅于寫意的,也有不少衍生出來的中間流派。

司馬熠卻不直接回答,只道:“你覺得寡人這張臉适合畫成什麽樣子?”

秦蘇仔細端詳了一下,“殿下虎目龍骨,頗具王者風範!”

司馬熠眸色一沉,低低道了一句,“畫!”

秦蘇只是施施然往那一站,長發扶風起,雙目含水長,提筆研墨,拂袖間已是一副閑散的風.流做派,如此韻味,足可以讓那些自視逼格高遠的名流公子自嘆不如。

司馬熠看得失了神,心裏卻悄悄地轉悠出秦蘇第一次夢游啃了自己的胸肌,第二次夢游吓得王芝畫魂不附體,第三次夢游割了盧其的長發,而後來,還親了自己的畫像……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卻如書畫大家一般,在袅袅檀香中,沉眉斂目,做着這建康城最高貴淑女都做不到的姿态……

司馬熠不禁揉了揉額頭,他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錯亂了。

秦蘇用了三個時辰,從晌午熬到太陽落山,從陽光明媚熬到陰風陣陣,她憑借自己高超的畫技,融合了古今南北繪畫精髓。

秦蘇心想,既然司馬熠有一統南北的野心,自然應該把他畫得龍精虎猛。

可司馬熠只看了一眼便道:“線條太硬了。”

于是,第二幅,秦蘇畫得柔婉了一些,符合江左婉轉風流情懷。

司馬熠看了良久,只道:“缺了點東西。”

秦蘇非常認真地想了想,晉地人多喜用諸多溢美之辭比喻美男子,什麽琳琅滿目、芝蘭玉樹、弱不勝衣、豐年美玉等等,不少典籍中甚至還記載着美男子們憑借一副美貌化險為夷,難道是自己将他畫得不夠俊美?

司馬熠看她那苦惱樣兒,怕她想歪,于是很好心地提點了她一個字,“情”,秦蘇當即靈光一閃,于是第三幅便畫得他風情萬種,令女子見了心跳加速,男子見了移不動步,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秦蘇眼巴巴地看着司馬熠拂袖而去,眼看到手的令牌就這樣飛了,心情略微有些抑郁。大黃默默爬上她的肩頭,秦蘇看着那顆小腦袋,“你家主人這樣虐待我,我是不是應該把你熬了補補身子?”

大黃只覺得今日被折騰得有氣無力的秦蘇好溫柔,高興地在她耳邊磨蹭了幾下。

前一夜就沒能睡着的司馬熠這一夜又失眠了,直到月色隐沒,他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迷迷糊糊剛閉上眼,便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他條件反射地睜開眼,便見房間裏多了一個黑影。

而黑影移動速度不快不慢,就跟尋常人走路一樣。

黑影走到他榻邊坐下,直愣愣地對上黑暗中的他的眼,口中喃喃道:“畫給你,我要令牌。”

司馬熠徑直坐起,點了燈,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秦蘇拿來的畫像,一看之下,眼睛便定住了。

這張畫跟阿檀最後為他畫的那幅畫幾乎一模一樣,連落款都分毫不差。

司馬熠感覺自己的心快裂開了,瞳孔血紅,直盯着秦蘇。

秦蘇卻有些哀怨,淡淡地看着他,“令牌。”

司馬熠嘴唇動了動,喉嚨幹涸得像是開了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時空也不知道靜默了多久,那個在心裏千回百轉的名字終于脫口而出,“……阿檀……”

秦蘇脖子動了動,眼睛瞟到司馬熠床頭那塊令牌,随手抄起,逃一般的翻窗而出……

司馬熠:……

連續兩日秦蘇都出入煙波殿,今日這腳步還逃得分外倉促。

郗泓記得,秦蘇去了兩次琉璃殿,金将軍便不吃不喝最後鬧失蹤,而這兩日琅琊王明顯精神不濟,看起來比他這個通宵熬夜的人還累。郗泓覺得,該不會這只小狐貍把琅琊王也給怎麽着了吧?

他遙望了一下秦蘇離去的方向,毫無意外看到另一道黑影也正隔了夜空遙望過來。那是盧其。自從沒了那把頭發,黑夜裏的盧其渾身上下都浸透了兩個字——肅殺。

郗泓用了片刻時間思考,還是沒忍住,晃進了煙波殿。

司馬熠聽見敲窗戶的聲音,陡然回過神來,眼睛立馬跟帶了勾似的看過去,壓着極度的渴望,聽到郗泓的聲音時,那種失落卻是顯而易見的。

司馬熠打開窗戶,命令道:“你去看着她,天亮之前,別讓她到處亂跑。”

郗泓領命。

司馬熠哪裏還睡得着,拿着那幅畫,看了半晌,便去書房取阿檀的畫像,想對比一下到底有多像,這一看,傻眼了,昨日明明好好收納起來的畫像竟然不見了。

一股邪火冒出來,司馬熠氣得攥緊了拳頭。他該知道,以秦蘇那性子怎麽可能畫出如此細致的畫像,再說,時間上也不夠,果然是用阿檀的畫像冒充的。

也許,在秦蘇看來,十八歲的自己才是最好的,當然也不排除另一個事實,秦蘇知道他要什麽,可就是不讓他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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