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暗殺]

司非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

通訊那頭的邵威卻等不及了:“具體情況不能在通訊裏說,請您給我個準信。”

“我願意去,”司非的喉嚨像是被鎖死了,吐出的每個字都異常艱難,“但……為什麽要叫上我?”

邵威默了片刻,話語中漏出他都未必察覺的茫然:“我檢查了他的通訊儀,您單占了一個聯系人分組。”

“很嚴重嗎?”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抖。

“我不能透露,”邵威硬邦邦道,“請您到特裏同空港等待接應。之後見。”

通訊挂斷。

司非甚至沒回宿舍,直接往空港去。

工作人員核驗過她的身份,客客氣氣地請她到休息室坐。

但她怎麽坐得住?

每一次座椅變得硌人到不得不起身,司非一瞥視野中的時鐘,數字都只走了短短的個位長短。

來接她的飛船好像永遠不會來。

會不會來不及?

這念頭是兜頭潑下的一桶冰水,令她從心底冷得唇齒打顫。

事态肯定很嚴重,否則邵威不會主動聯絡她。但究竟出了什麽事?無數的猜測在意識深處蠢蠢欲動,一個比一個可怕,她強迫自己不去想。

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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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通訊突然彈出消息。司非下意識點開語音簡訊,石明修咋咋呼呼地驚叫:

“我們第一次任務的那個指揮官,蘇家的那個混小子在藍星被暗殺了?!”

第二條消息很快彈出:“我從朋友那裏拿到了現場視頻,不想看的就別點開了啊。還有,別外傳,千萬別外傳!這消息壓得很死。”

司非打開了視頻文件。

這應當是某棟建築們門口的監控畫面。階梯底停了一輛車,手持防爆盾的保镖站在車門兩側,嚴陣以待。一群人很快出現在鏡頭中,雖然只是背影,司非立刻辨認出了蘇夙夜。他被緊緊圍在正中,快步走下臺階。

緊跟在蘇夙夜和幾個保镖後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一個人被按倒在地,場面混亂,似乎有槍滾落在地。顯然有襲擊者在開槍前就被及時制服。

司非眨眨幹澀的雙眼。

蘇夙夜在這時還安然無恙,甚至止步回頭看了一眼,沒有上車。

畫面中突然紅光一閃,停靠的那輛轎車猛地彈起。

刺目的強光轉瞬熄滅,煙氣攪動,隐約可見焦黑的車輛殘骸和許多許多的血。這監控攝像的分辨率太高,忠實記錄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比如滿地的防爆盾碎片,和裏面混雜的殘肢。

越來越多的人自臺階上、從外面沖來。視頻沒有音軌,狂亂的場面便成了默片,荒謬、毫無實感。

視頻突然結束。

司非閉上眼,感覺耳邊嗡嗡地響。

“司非小姐?是司非小姐嗎?”

說話的人重複了好幾遍,她才回過神:“是。”

“飛船到了,請您跟我來。”來的是個年輕士官,步子飛快地引她一路通過安檢口和上機通道,到了艙門口氣喘籲籲地行了個軍禮,“祝您旅途順利。”

司非不記得自己怎麽答的,也許她根本忘了回答。

艙門在她身後關上,着軍裝的空乘提醒她坐下系好安全帶:“本船現在就要起飛。”

她應了,木然照做。

飛船脫離特裏同,朝着太陽的方向狂飙。

震驚帶來的麻木褪得很慢。從5區前往藍星要跨越大半個太陽系,漫長的航程像是飄在星海深處的夢,她總在意識模糊的前一刻驚醒。

最可怕的噩夢也好過面對現實,因為她至少還能自我安慰夢是假的。但她始終沒能睡過去。

飛船着地的震動為航行畫上休止符。

司非感覺不到絲毫倦意,反而比登機時更為清醒亢奮。停機坪上只有這一架飛船,為機體降溫的水霧拂過面頰,潮濕的涼意令她不禁縮了縮脖子。

天光還暗,藍星秋日的風沾遍寒意,近旁的山林沉默地等待日出,籠在陰影裏的建築物灰白,這黎明死氣沉沉。

有人逆着晦暗晨光快步走來,近了才發現是邵威。他額際覆着止血貼,右半邊臉有些腫。司非的表情令他擡起眉毛,這動作牽出劇痛,帶得他整張臉都是一抽:“您已經知道了?”頓了頓,他的話語幽幽拉長為嘆息:“也是,現在媒體已經炸了。”

司非聞言反而愣了愣,調出信息平臺看了一眼。滿屏都是爆炸性的标題:

“帝國軍新星遇刺?黑旗組織宣稱對這一事件負責。”

“叛軍疑與黑旗聯手。”

“對奧爾特作戰痛失幹将?”

“不願透露姓名的軍方人士稱,蘇夙夜遇刺将會是軍界巨大損失。”

……

這些标題言之鑿鑿,就好像蘇夙夜已确然死去。即便清楚唱衰誇大的是媒體的本性,司非的胸口還是堵得喘不過氣。

“這個消息鎖了兩天,還是沒壓住。”邵威撇撇嘴,“是兇手自己爆出來的。”

遠遠飛船引擎冷卻的轟鳴聲漸漸低下去。

司非和邵威默默無言地站了片刻。晨風凜冽,她用力吸氣吐氣,終于鼓起勇氣問:“他……”

“還沒死,”邵威的語氣不覺有些惡劣,卻并無惡意,他一焦躁就會用上這口吻,“确切說身體的傷都處理完了,但意識無法喚醒。”

當今醫學技術與舊世代不可同日而語。幹細胞可以輕易培養出宛若天成的器官、乃至整具軀體,但對于大腦損傷卻依然束手無策。

司非突然想起林博士不止一次說過,意識的奧秘是隔開人與造物主的最後一道壁壘。

“現在不方便您去探望,我帶您先去休息。”邵威掩唇輕咳一聲。司非這才發現他的手上也有處理傷口的痕跡。對方察覺她的視線,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我也在現場,皮肉傷而已。”

司非無言地跟着他離開停機坪,向純白的房舍走去。

安檢措施意外地簡略。想來被允許降落的飛行器本來就屈指可數。有色玻璃門後是亮堂的白色走廊,橫平豎直結成潔淨的迷宮,沒有标示的門在走廊兩旁一字排開。

這場景似曾相識,司非愣了一下才想起,林博士所在的蓋亞號上也是這般陳設。

走廊盡頭經過幾個步履匆匆的人。

邵威有意回避,止步不前。

某個衣着典雅的女人走在最前面,一瞥間有張眼熟的臉,身後緊跟着一串軍官。這一行人從另一側的出口離開,短暫的騷動過後,建築物中再次恢複了寂靜。

“剛才那位是蘇昭南小姐。”

司非點點頭,并不意外。蘇家長女在這種時刻出現在情理之中,邵威剛才所說的“不方便”應當就是指蘇昭南在場。對方居然匆匆離開,反而讓人在意。

邵威顯然也有些驚異,卻沒多話,依舊準備帶司非先去休息。

走過兩道走廊,前方拐角突然轉出個人來。

細高跟穩而清脆地叩地,敞開的白大褂随着步幅向後飄,利落的短發卻一絲不茍。

司非張了張口。

對方倏地轉頭望過來,訝然擡眉。她看着司非,突然露出那招牌的冰冷微笑。

“林博士。”邵威垂頭行禮。

“我和她見過一面,之後可以交給我。”林博士利落道。

邵威看了司非一眼,沒有異議:“麻煩您了。”

林博士下巴微動算是應答,雙手抄着白大褂口袋猛地轉身,話不多說就換了方向走。

司非向邵威低聲道謝,快步經過拐角跟上去。

林博士腳步飛快,穿過一條又一條毫無分別的白色走廊,終于在一道門前停下。一經觸碰,門上就凸出虹膜掃描儀。身份認證成功後門悄然滑開,林博士當先走進去,根本沒回頭看司非是否跟上。

門後燈光透亮,看上去是間實驗室。正對門的牆面投影着心率等各種參數,仔細一看,這堵牆其實是打了濾光投影的玻璃帷幕。

司非突然心如鼓擂,一記記敲得悶悶地疼。

她知道這面牆後是什麽。

林博士繞到她身後,半晌突然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你很擔心?”

司非拉開距離,警覺地瞪視對方。林博士總是這副一切盡在掌控的态度,好像她所有的軟肋都無處遁形。本該與某個名字一起死去的驕傲總在林博士面前複活--她唯獨不想向林博士示弱,即便對方是她的恩人。

“這小子太麻煩了。”林博士抱怨的語氣也很淡,“這裏是我在藍星的研究所。我才搬來兩個月,就被塞了個無聊的傷員。你也知道,我不是給人看病的。”

即便林博士一直試圖否認自己的醫生身份,但從她的實驗室裏不知走出了多少令人目眩神迷的新技術。也因此,蘇夙夜被送到這裏也算情理之中。能勞動林博士這樣的怪人也是蘇宗正将軍的本事。

司非盯着上下起伏的心率圖忍耐了片刻,放低姿态啞聲問:“他怎麽樣了?”

林博士觀察了片刻她的表情,這才按動白大褂口袋裏的遙控裝置。

玻璃幕牆的濾光投影漸漸淡去。

蘇夙夜在牆的另一端,躺在透明加護艙中。

作者有話要說: 謎之睡美人感(doge)

蘇夙夜:我睡着了,要非非親親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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