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梁燒難得把亂糟糟的頭發梳理整齊,在腦後紮成了一撮發辮,他人也因此顯得精神了許多,全沒有原本懶懶散散的模樣。梁燒看到鹿燃野的那一刻,在昏暗的燈光照映下,臉上看不出表情。
鹿燃野邊随着邱先生往裏走,邊忍不住頻頻回頭去看梁燒。
梁燒身材高大,長得也好看,他把頭發梳起來後,很難不吸引別人的目光。
梁燒卻不再看他,他徑自走回吧臺後開始調酒,梁燒調酒的手法流暢而漂亮,以至于很多人買酒不是為了喝,而是為了看他來調酒。
梁燒怎麽背地裏還在做調酒師?鹿燃野想,倒不是這個職業不光彩,而是與他白天裏的形象差距太大,梁燒很少有如此精致的時候,也不像是會去酒吧調酒的人。
邱先生察覺到了他的遲疑,說:“鹿先生,您很喜歡調酒師嗎?”
“不,”鹿燃野下意識否認道,他又補了一句,“我不認識他。”
鹿燃野很少會撒謊,他也沒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撒謊,這層多餘的掩飾在外人聽來就像是心虛的不打自招似的,邱先生腳步一頓,他看看梁燒,又看看鹿燃野,忽地說:“那我們去點杯酒吧。”
鹿燃野倒也不是怕和梁燒講話,邱先生想去點杯酒,他便就立即忘記了之前自己那點不明不白的逃避,說:“抱歉,邱先生,其實我認識他。”
“他是我的房東。”
邱先生一愣,說:“鹿先生,如果您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現在就從這裏離開。”
怎麽能讓自己的客人覺得不舒坦呢?區區梁燒又算什麽呢?就像是要報複心裏那點心虛似的,鹿燃野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卡,說:“沒有關系的,我房東知道我的職業,我才知道他在這裏上班,剛剛只是有些驚訝。”
邱先生似乎更喜歡梁燒,鹿燃野看到他盯着梁燒看了好幾眼。鹿燃野想,梁燒油鹽不進,3P是沒有希望了,至少可以讓邱先生高興些。
“邱先生,我請你喝幾杯吧。”
有錢可以解決世上大部分事情,只要錢到位,包下調酒師一兩個小時陪他們喝酒都不算難事。
鹿燃野不缺錢,他此前總表現得像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只是因為他不在乎以那副模樣示人。
鹿燃野又恰好缺了那麽一點成年人早該學會的處事和心機——他到現在都沒意識到,他想要的、正常的顧客不應該在沒有過多交談的情況下就能輕易地辨識他的身份,身為服務行業的他也不應該反過來刷卡為客人買單。
但鹿燃野就是這樣做了,他不僅在目瞪口呆的邱先生面前刷了卡,還闊綽地包了梁燒一小時。
鹿燃野想要他的顧客開心,顧客開心才會和他睡覺,在此之前,他沒空思考他們之間的處境有多麽詭異。
梁燒顯然不願意插在他們兩人之間,他更不願意面對鹿燃野——但鹿燃野給得實在太多了,梁燒還沒得選,就不得不和同事換了班,被店長推搡到包廂裏。
但凡梁燒不缺錢,他也不會閉店後再連軸轉深夜兼職調酒。
三個人面對面坐在包廂的沙發上,相對無言。
此時此刻,相比較泰然自若的鹿燃野,梁燒反而更像是來賣身的。
邱先生倒不覺得尴尬,他還沉浸在反被MB一擲千金的震驚中,過了好一會兒,鹿燃野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時,他才回過神來,認真地說:“鹿先生,我認為您完全沒有必要從事現在的職業。”
邱先生的話很直白,他語氣中并沒有對MB的輕視,他誠懇地闡述自己的理由:“您不缺錢,沒有必要以此來謀生。”
他所說的話已脫離了買家和賣家之間能夠談論的界限,不過自打鹿燃野刷卡那一刻起,那些無關緊要的規則就都被打破了。
鹿燃野一臉詫異地看向他,說:“邱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從沒有以此來謀生呀。”
“我是真心熱愛這一行業的。”
鹿燃野沒有說謊,他确實對自己的職業懷揣着常人難以理解的熱情。
邱先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了鹿燃野的話,又說:“您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如此熱愛自己職業的MB,但從安全和衛生的角度來講,我還是不建議您過多從事此行業。”
“鹿先生,以您的財力,完全可以包養同行,而不是自己親自工作。”
鹿燃野摸了摸下巴,開始認真思考邱先生的建議的可行性。
邱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但是——
“我不知道該怎麽花錢買到不撞號的同行。”鹿燃野說。
全程沉默的梁燒:……
鹿燃野腦回路跳脫不說,邱先生的腦回路也異于常人,兩人竟真的開始一本正經地分析起當今行業的前景來,任誰也很難看出這兩人是買賣雙方的關系。
邱先生說:“鹿先生,您不要總以賣家的視角看待市場,您要以消費者的角度——也就是說,只要有需求,就不會沒有市場。”
鹿燃野說:“那我想想。”
鹿燃野想了一會兒,想起來邱先生是來睡他的,而不是幫他做職業規劃的。
鹿燃野就先不想了,他擡起自己的酒杯,說:“邱先生,我先敬你。”
邱先生也握住自己的酒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其實不太會喝酒。”
鹿燃野:……
鹿燃野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他把酒杯送到自己嘴邊,抿了一口。
好難喝,鹿燃野心想,為什麽那麽多的人都喜歡喝這種東西?
鹿燃野天生酒量很好,但他平時很少、也沒機會喝酒。
“邱先生,是你提議要來喝一杯的。”鹿燃野其實不想讓他的客人尴尬,但他實在是忍不住,“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直接辦正事。”
邱先生說:“不不,我只是想趁這個機會和您聊聊,我想了解你。”
“你沒必要了解我的,多做幾次我的客人,你就會了解我了,”鹿燃野側過身,欺身而上,将邱先生壓在沙發上,“還是說,你想在這裏?”
邱先生慌張地想往後退,後背抵住了沙發靠背,他只能伸手推開鹿燃野的臉,卻不敢用力,說:“鹿先生,這屋裏還有別人呢!”
一直被晾在邊上的梁燒沒有說話,沉默地看着這一切。
鹿燃野才不在乎這點問題,倒不如說,有梁燒在邊上看着,他反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
“邱先生,你不喜歡被他看着嗎?”鹿燃野密密地親吻邱先生推拒他的手指,眼睛卻在看梁燒,梁燒沒有避開鹿燃野的目光,二人的視線交織、纏繞。
鹿燃野說:“你不喜歡,我就叫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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