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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當然,我十分欽佩那些富有鬥争精神的革命人士,像江姐、趙一曼這些女英雄我都深表敬意。只是欽佩歸欽佩,敬意歸敬意,真要我學她們那樣去鬧革命,臣妾實在做不到哇!”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猴年的大年初一,作者菌在此給各位追文的筒子們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樂!阖家幸福!萬事如意!^0^

57|29. 獨家發表

關野信認真地聽着舒眉說的話,原本還在疑惑江姐和趙一曼是誰,可是她最後那句話,卻硬生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馬上大驚失色地問重點。

“舒眉,你為什麽自稱臣妾?難道……你是從滿洲國皇宮逃出來的妃嫔嗎?”

“你這又是什麽鬼問題?當然也不是了!我那個自稱……純粹只是一個玩笑,你怎麽就扯上滿洲國的妃嫔了?我可沒興趣給那位末代皇帝當小老婆。”

舒眉實在是哭笑不得,“臣妾做不到體”在21世紀的網絡時代不過是一句流行語罷了,可是擱民國這年頭如此自稱,竟是要被人誤認作末代皇帝逃妃的節奏了。

雖然舒眉矢口否認了自己的猜測,但是,關野信卻越琢磨就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因為關野已經知道了舒眉在自己的身世來歷上說了謊。

而如果她是一位從滿洲國皇宮逃出來的宮眷,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麽要撒謊。也可以理解為什麽她明明落了難,氣質儀态卻仍然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能被滿洲國皇帝選進宮的秀女,自然都是德容兼備的名門千金了。

關野信記得,滿洲國成立後,曾經物色了五十四位秀女讓皇帝溥儀從中選妃,他最終選定了李玉琴冊封為皇妃。其餘五十三位便都成了深宮裏沒名沒份的待诏宮眷,日日獨守空房等待着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天子臨幸。這注定是漫長而無望的等待,也許從紅顏等到白發,也再不能得見聖顏一面。

關野信情不自禁地猜想,舒眉也許就是其中的一位吧?因為不甘青春年華如此消磨于深宮歲月,所以孤注一擲地逃出了皇宮,逃離了長春,逃到最安全的中華民國首都南京,這樣就不會輕易被抓回去了。而她來到南京後隐姓埋名地進了一所教會小學當老師,對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諱莫如深地保密着。

對于舒眉真實的身世來歷,關野信自以為猜測無誤。只是她既然不肯承認,他也不想當面說穿。

他覺得可以理解她的小心謹慎。畢竟他是日本人,而滿洲國是由日本國扶持的一個傀儡政權。她當然會擔心自己的身份一旦揭穿,可能被日本人重新送回長春,處處小心是很正常的事了。

一邊開着車返回領事館,關野信一邊情不自禁地設想:如果我能讓舒眉對我完全信任與放心,那麽某一天,當她放下戒心對我如實相告她的身世來歷時,就一定是她可以接受我的時候了。朝着這個方向努力,或許會有收獲了。

無獨有偶,當關野信在福音堂教會小學裏,與舒眉談着她是否是“共-黨”時,薛白也打電話約了江澈見面。她聲音凝重地在電話裏對他說:“有一件關于舒眉的事,我想你應該要知道一下。”

那天在公餘聯歡社,舒眉對着熱情洋溢地與她攀“老鄉”交情的梁衡芳,表現得支支吾吾、神色可疑的樣子,被薛白盡收眼底。當時她就心生疑惑,覺得舒眉似乎有什麽問題,否則怎麽連自家住在北平的哪條胡同都不願意如實作答呢?

當天回到家後,薛白就打電話找了北平警備司令部偵緝處的一位處長,他曾經是她父親的老部下。

以尋找一位失去聯系的老同學為名,薛白請求這位處長幫她調查一下南鑼鼓巷一帶的某座宅子——曾經是某位貝勒爺的宅子,大清朝亡國後轉賣給了一位姓舒的大富商,富商的女兒叫舒眉。

薛将軍的千金打來電話請求幫忙,那位處長自然無不從命。加上他管的又是偵緝處,馬上很上心派出人馬在南鑼鼓巷一帶四處打聽。

打聽的結果不言而喻,偵緝處的人把南鑼鼓巷東西兩面的八條胡同全部捋頭發絲似的捋了一遍,也沒捋出曾經有一個姓舒的大富商購買與入住過某位貝勒爺的宅子。至于舒眉其人,十六條胡同的老街坊們全部表示從沒聽說過。

任務沒完成,這天處長親自打來電話表示歉意說:“不好意思,薛三小姐,你是不是弄錯地方了?這個南鑼鼓巷是絕對沒有這麽一個人的,我的手下只差沒把那十幾條胡同翻個底朝天了,但就是沒人聽說過什麽姓舒的大富商啊!”

“哦,沒關系,找不到就算了。你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謝謝你。”

挂斷電話後,薛白一臉不出所料的神色:果然被我猜中了,舒眉這個人有問題。她所說的身世來歷全是假的,根本就不是真話。為什麽要撒這樣的彌天大謊呢?這說明她的過去一定見不得光,所以必須藏着掖着。江澈被她騙了!我得盡快告訴他事實才行。

一念至此,薛白立刻就抓起了電話約江澈出來見面。話筒裏,他的聲音滿是疑惑:“舒眉的事?什麽事啊?”

“電話裏不方便說,我們還是見面再談吧。”

“那好吧,你在哪裏見面方便?”

一雙杏眼若有所思地眸光一凝後,薛白回答說:“不如你來我家吧。”

電話那端,江澈的聲音明顯一怔:“……你家。”

“是啊,你來過,我家的地址你知道,不用我再說了吧?”

“可是……去府上拜訪會不會不太方便?”

“沒什麽不方便的,我家就我一個人在家。父親目前在西南各省與共-匪作戰;母親回了廣東老家照顧我二姐做月子;我大哥在上海保衛委員會工作,帶着太太和孩子長居上海;我的四弟和五妹都在港大念書。你只管過來吧,在我家談話再好不過了,不會被任何人幹撓了。”

薛岳将軍彼時一共有五個孩子,薛白排行第三,上頭的哥哥姐姐都已經結婚成立了小家庭單過去了,下頭的弟弟妹妹一個年方十八,一個雙十年華,都和她一樣先後考進了香港大學求學。所以南京的這座薛公館,目前在家的孩子只有她一個人。

薛白如此堅持,江澈也就不好再拒絕,猶豫一下後答應了:“那……好吧。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到。”

趕在江澈到達之前,薛白特意回房換了一套衣服。

在衣櫥裏細致地挑選了好半天後,她脫下自己穿慣的褲裝,換上了一襲收腰系帶的西式洋裙。裙子的長度在小腿中部,質地是柔軟的白色真絲,裙擺下方繡滿一排鮮豔的紅玫瑰,整體效果既精致又美觀。

對鏡端詳時,薛白對自己的這一形象是滿意的。雖然她偏愛穿褲裝,覺得那樣行動更方便更自由。但是,她秾纖合度的好身體其實很适合穿裙子。收腰的款式襯出了輕盈的楊柳細腰,中長的裙擺下露出兩只筆直纖細的小腿,腿部肌膚嫩白如玉。平時褲裝顯示不出來的優點,在裙裝中均展露無遺。

特意換上一套裙裝與江澈見面,薛白自然是有私心了。她為江澈動了心,江澈的心卻為舒眉所動。她為此很清楚,自己的男裝麗人形象顯然不如舒眉清麗嬌柔的淑女形象更打動人。如果想要嘗試去吸引江澈的注意,她想自己也應該要改變一下形象,多一點女性化的柔美才行。

換好衣服走下樓的薛白,讓一位正在客廳裏插花的女仆頗有些出乎意料地一怔:“呀,三小姐,你今天穿裙子了,真漂亮啊!”

女仆的稱贊,讓薛白發現自己今天的表現似乎有些太過刻意了。她不自然地撫了一下裙擺,盡量若無其事地說:“哦,這條裙子是二姐送我的,我剛剛在衣櫥裏找衣服時看到,就拿出來試穿一下。你覺得好看嗎?那我就不換了!”

女仆一個勁地點頭說:“好看,太好看了!三小姐,你穿着這條裙子就像洋畫上的那些洋美人一樣漂亮呢。”

薛白正抿着唇微笑時,忽然聽到門鈴響了。她制止了女仆打算去開門的舉動,說:“你就在這裏忙吧,我去開門好了。”

在大門口見到了按時趕來的江澈,薛白微笑着把他請進了公館。

雖然江澈之前已經來過薛公館一次,但那回在大門口向仆人交接了敞篷馬車後他就走了,根本沒有進到公館內部。這一次應邀前來做客,薛白很有主人風範地先帶着他四處參觀了一遍。

薛公館共有樓房兩幢,迎院門這一幢為西式二層樓房,裏面一幢為西式三層樓房,青磚清水外牆,房頂鋪着與衆不同的魚鱗瓦。院內還有平房四進,供仆傭與勤務兵居住的。共計6層22間房,總建築面積有700多平方米,是極為氣派醒目的一處豪華公館。

雖然心底有些不願意承認,但薛白無法否認自己帶着江澈參觀公館的真實原因。有意無意間,她想為自己加分。如果說,之前她将門千金的身份,對于江澈來說不過只是一個虛無的頭銜,那麽今日這座氣派的公館所象征的權力與地位,就将一切虛無的東西都實實在在地落在了實處。

江澈也算是對上流社會有一定涉足的人,畢竟他平時經常出入譬如中央飯店這類上流社會的交際場合。但是這座薛公館的規模與氣派,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參觀了一圈後,江澈不由自主地贊嘆道:“薛小姐,府上真是我見過的最大最氣派的公館。”

薛白嫣然一笑:“謝謝誇獎。來,現在我們回到那邊二樓的小書房去坐吧。那裏談話最清靜了!”

58|29. 獨家發表

在二樓的小書房坐下後,江澈直奔主題地詢問道:“薛小姐,你叫我來,說是有舒眉的事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啊?”

薛白早就盤算好了怎麽開口。她很聰明,知道自己絕不能直接表明是因為懷疑舒眉才找人調查她。那樣很容易引起江澈的反感與抵觸,從而質疑她所說的一切都不是事實、而是蓄意中傷。所以,她需要繞個圈子來談這件事。

“哦,你之前對我說過舒眉的身世。說是她父親本是京城富商,因生意失利導致家道中落。父親遭此打擊後一病不起,狠心的後母趁機把她賣給一個南京商人作妾,她就這樣流落到了南京。對吧?”

江澈點點頭:“對,怎麽了?”

“我聽過後覺得她那個後媽實在太可惡了,怎麽就忍心把舒眉這麽一位千金小姐賣給商人作妾呢?所以,我就想替舒眉教訓一下她後媽。前幾天在公餘聯歡社,聽她說起她家原住北平城南鑼鼓巷一帶後,我就特意托人去打聽,想把那個狠心的女人找出來治一治。結果卻發現,南鑼鼓巷根本就沒有住過一戶姓舒的富商,也沒有任何一位老街坊聽說過舒眉的名字。很顯然,她從沒有在那一帶住過。可是,她為什麽要說自己住在那一帶呢?我覺得這件事太奇怪了!有必要讓你知道一下,你說是不是很蹊哓呢?”

薛白款款道來的一番話,讓江澈聽得怔住了。

他下意識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公餘聯歡社,舒眉面對着想與她拉家常的北平老鄉梁蘅芳時,不但沒有半點老鄉見老鄉的喜出望外,相反還有些唯恐避之不吉的樣子,匆匆應付了幾句後就馬上走人了。當時他對此沒怎麽留意,此刻回想起來,方察覺有異。

看着江澈沉吟不語的思索表情,薛白又加重語氣強調說:“江澈,如果舒眉在她的家庭住址上說了謊,那麽她的身世來歷可能也都不是真的,應該統統全是謊話。這麽看起來,她這個人似乎有什麽問題,你說是嗎?”

薛白這個“有問題”的揣測,讓江澈回過神來,想也不想地就為舒眉辯護說:“她能有什麽問題?北平城我雖然沒去過,但那裏到底曾是天子腳下的京城,南鑼鼓巷一帶又是達官貴人的宅邸雲集之處。想來範圍一定不小,也許是你托的人沒查清楚吧?”

“怎麽可能會沒查清楚呢?我托的人可是北平警備司令部偵緝處的處長,他把整個處的人馬都派出去查找。說是南鑼鼓巷的全部十六條胡同,都被他手下像捋頭發絲似的捋了一遍,查得不能再清楚了!可就是查不出曾住過一戶姓舒的人家。”

江澈頗感意外地怔了怔:“薛小姐,只是為了想替舒眉出口氣,你就驚動了北平警備司令部偵緝處的處長出面幫忙找她後媽?”

薛白掩飾地一笑道:“是啊,我和舒眉是朋友嘛!她後媽那麽壞,就應該被揪出來教訓一番了。而且那位處長是我父親的老部下,請他出面幫個忙也談不上驚動。”

将信将疑地“哦”了一聲後,江澈又問道:“薛小姐,既然你和舒眉是朋友,那你就不該覺得她有問題吧?朋友之間,應該要互相包容體諒才對呀!”

“我……我也不想認為她有問題。可是我拿她當朋友,她卻用謊言欺騙我。這就讓我不能不起疑心,不能不去想她真實的身份來歷是否可疑?畢竟,如果她的家世清白、背景幹淨的話,就沒必要撒謊騙人了。不是嗎?”

江澈不改初衷地認定一點,“就算是舒眉對自己的身份來歷有所隐瞞,也不代表她就有問題。我想,她應該只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了!”

江澈如此不改初衷地維護舒眉。明明已經知道她撒了謊騙了人刻意隐瞞了自己的真實來歷,卻還是一味地偏袒着她幫她說話,這讓薛白臉上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她勉強一笑問:“江澈,那你覺得到底是怎樣的難言之隐,才會讓舒眉這樣故意隐瞞自己的身世來歷呢?”

下意識地想了想,江澈的職業本能令他很快做出了一個推測,神情一肅說:“會不會是有什麽仇敵威脅到了她的人身安全?所以她不敢暴露真實身份,只能隐姓埋名地躲起來。”

薛白哭笑不得地搶白道:“她一個年輕輕的女學生,能有什麽仇敵呀?如果有,就更說明她有問題了。能給自己招來一個威脅到人身安全的仇敵,她估計也沒做出什麽好事。對吧?”

“話也不能這麽說,正如你所說,舒眉一個年輕輕的女學生,又能做出什麽壞事呢?對了,她當初被一位南京商人買下做妾,但是她自己機靈想辦法逃脫了。如果那位商人又見到了她,是完全可以憑賣身契把她抓回去的。或許她是因為顧慮到了這一點,才隐姓埋名不敢透露真實的身世來歷。因為那個商人很有可能回北平去找她後媽要人,而她後媽如果知道她在南京,一定會讓商人回來抓人,所以她只能諱莫如深地隐瞞一切。”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根本不應該留在南京城,而是應該盡快離開才對呀!留在這裏的風險更大,不是嗎?既然她罔顧風險留在這裏,就說明這一點根本不是她擔心的事。她想要隐瞞的,顯然另有其事。”

這一點的确是解釋不通,江澈只能沉默了。不過,薛白這樣堅持認定舒眉有問題,讓他覺得她也很有問題。盡管薛白一再表态自己與舒眉是朋友關系,但是他能感覺出她并沒有真正把她當朋友,否則就不會這樣口口聲聲都在懷疑她了。

所以,沉默片刻後,江澈試探地問:“薛小姐,那麽……你覺得舒眉在隐瞞什麽事呢?”

薛白一邊思忖着,一邊緩緩開口道:“一般來說,蓄意隐瞞真相不想被人知道,往往意味着背底裏有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那些勾當無非就是謀財與害命……”

“這不可能。”

江澈立即打斷了她的話,“這絕不可能——舒眉是絕對不會謀財害命的,她不是那種人。”

“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認識一個人容易,認清一個人的內心可就難了!以前我在廣東老家的時候,街坊間有個女人剛過門不到一年就死了丈夫,當時還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後來才知道,她丈夫根本就是她自己毒殺的,因為她另有奸夫想要雙宿雙-飛。這女人的心要是狠毒起來,那真是……”

“薛小姐,請你別再說下去了。”

江澈再一次打斷了薛白沒說完的話,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舒眉不會謀財!更不會害命!”

薛白又氣又急地反問:“江澈,你又不是她,怎麽就能斷定她不是那種人?如果她不是幹過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身份來……”

“我就是知道。”

江澈第三次打斷了薛白的話,然後一字一頓緩慢而又清晰地說:“無論舒眉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過去,我都相信她是有苦衷的。而這一份苦衷,絕對與謀財害命沒有任何關系。”

別說江澈喜歡舒眉,就算他對她沒有特殊感情,他也照樣可以肯定她不會是謀財害命的那種黑寡婦。

雖然他認識了她的時間并不長,但對她的為人卻十分了解。如果她是一個愛財如命的人,那麽當日從李保山等人手裏“募捐”到的現金支票才不會交上去做慈善呢,早就塞進了自己的腰包。

而說到害命,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晚在饒家小院,當自己執意要殺了饒媽媽時,她是怎樣驚駭震動的表情。連別人要殺人她都努力想要制止,更別提自己動手。

一連三次被江澈打斷了自己的話,他對舒眉那一份無比堅定的相信,讓薛白終于察覺到了自己的徒勞。她僵冷着一張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當江澈結束了在薛公館的拜訪之行走出大門時,他的神色自然不會太愉快。

對于薛白懷疑舒眉的态度,江澈無疑是不滿的。他只是不便流露出這份不滿,畢竟如果他和姐姐江澄想要重新聯系上,就不能得罪薛白這個唯一的中間人。要是那樣的話,日後江澄後從美國寄來信件時,她恐怕就要賭氣不肯告訴他了。

為此,江澈不得不維持着表面上的禮貌,沒有和薛白鬧得不歡而散。但是客客氣氣地起身告辭時,他已經在心裏拿定主意,以後要和這位千金小姐保持距離。因為,他能感覺出她對舒眉心懷敵意。盡管不清楚個中緣故,但是只要薛白與舒眉為敵,他就不可能繼續和她做朋友了。

如果現在不是還指望薛白幫忙聯系上了姐姐江澄,江澈的決定都不是與她保持距離,而會是從此不相來往。

59|29. 獨家發表

江澈走出薛公館時,二樓的小書房裏,倚着落地長窗目送時他出門的薛白,神色間也是同樣的不愉快——甚至還是加倍的不愉快。

薛白的滿心不悅,不僅僅因為江澈偏袒舒眉的态度令她十分生氣。更因為從江澈進門來、到他告辭離開這一期間,自始至終對她特意換上的裙裝視若無睹。很顯然,他壓根就沒有留意到她的着裝與之前有何不同。

薛白完全是因為想要吸引江澈的注意力,才會一反常态地換上那條可以凸現女子風情的西式洋裙。可是他卻全然不曾留心到這一點,這令她不只是生氣,更有幾分羞惱了。畢竟她作為一個女兒家,頭一回為了一個男人這樣改變自我地去迎合,結果卻是被當成空氣似的完全忽略了。

惱羞成怒的薛白,恨恨然地跑回卧室脫下了身上的洋裙。然後操起一把剪刀,一下下賭氣地狠力剪着,直至将整條裙子剪成了一堆碎片。

從薛公館出來後,江澈就直接開車去了福音堂找舒眉。

那時候差不多是上午十一點,舒眉正預備着一會兒去教室給學生們上這天上午的最後一堂課。見他找來了,她有些意外地嫣然一笑道:“你這時候跑來找我,有什麽事啊?”

“嗯,有很重要的事。剛才薛白叫我去了她家一趟,和我談了一些關于你的事情。”

舒眉聽得一怔:“她找你談我的事——我有什麽事需要她找你去談啊?”

“她托人在北平城查了你的底細,發現你房間隐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與來歷。所以,她懷疑你有問題。”

江澈不打算對舒眉隐瞞自己與薛白的談話內容。一來,他意識到了薛白對舒眉的敵意,想讓她知道這一點從而有所防範;二來,他猜測舒眉的刻意隐瞞真實身份或許是因為躲避仇敵的緣故,他想讓她知道,如果她有任何難處,自己将會盡一切所能去幫助她解決問題,以及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聽完了江澈轉述的談話內容後,舒眉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有沒有搞錯?關野信懷疑我是共-黨就已經很荒唐了,沒想到薛白還有更荒唐的猜測——她居然懷疑我是黑寡婦!真是虧她想得出來。”

江澈大吃一驚:“什麽?關野信懷疑你是共-黨,他也知道了你的身世是假的嗎?”

看着舒眉點了頭,江澈又警覺地詢問:“他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他也派人去查了你?”

“應該不是他派人查了我,而是他舅舅派人去北平城查了我的身世。”

雖然關野信之前沒有明說這一點,但是舒眉事後回想一下,覺得他不可能會無端端地猜疑自己是共-黨。

再聯想起那一天,須磨彌吉郎來學校找她時,臨走前忽然問起了她父親的名字,并且還試圖詢問更多的信息。她基本上可以猜出,一定是須磨彌吉郎派人去調查了她。而她那個“悲情孤女”的身世版本自然是經不起查證的,一查結果只能是穿幫了。

江澈有些不解地詢問:“關野信的舅舅為什麽要派人去北平調查你呢?”

“因為我和關野信一起參加汪家訂婚酒會的事,讓他舅舅很不高興。他試圖阻止我和關野信有更深一步的關系,所以想查清楚我的來龍去脈。真是的,我都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了,我和關野信只是普通朋友,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一個日本男人了。他卻還是要這麽疑神疑鬼地查我,疑心病也太重了一點吧。”

舒眉的一番話中,江澈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個重點——她和關野信只是普通朋友,她絕對不會嫁給他的。一時間,他的眉梢眼角情不自禁地就蕩開了絲絲笑意。

“既然是這樣,你以後還是別和關野信有來往了。否則,我擔心他舅舅會對你有所不利。”

思索一番後,舒眉搖頭說:“關野信的舅舅是日本駐南京領事館的總領事,是一位外交官而非一名殺人機器的職業軍人。我和他見過兩次面,他每次都表現得彬彬有禮。我想他應該不至于會來暗算我這麽一個小女子,尤其是我又表明了對他外甥并不感興趣。”

“可是他還是去查了你,不是嗎?”

“他去查我,應該只是發現了我在身世方面有所隐瞞,所以才會特意派人去調查。因為查出的真相可以被他用來說服關野信,我不是一個值得他愛的女孩子,而是一個謊話精——多好的‘強拆’理由。是吧?”

“他舅舅怎麽發現了你在身世方面有所隐瞞?”

舒眉對此無可奈何地一攤雙手說:“和薛白一樣,聽出了我在身世來歷方面的支支吾吾,就起了疑心呗——唉!看來我的說謊技術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啊!”

江澈沒有聽懂舒眉後面那句話,而他關注的重點也不在此,只是一心一意地關切詢問:“舒眉,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身世來歷,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沒有做過任何見不得光的事。你、或者你家是不是有什麽仇敵?如果是,你點個頭就行了,不需要對我交代得一清二楚,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對于江澈的這一猜測,舒眉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感動莫名:“你放心吧,我沒有任何仇家了。而且我也其實也不想隐瞞自己真實的身份與來歷,問題是我說真話沒人相信啊!不得已才說了假話。”

“為什麽你說真話沒人信?你對誰說過你的真實身份與來歷嗎?”

“當然說過了,那個人就是你——江澈。我第一次和你見面時,就告訴了你我的真實身份與來歷。可是你壓根就不相信,還當我是瘋子一個。記得嗎?”

舒眉的話讓江澈完全怔住了,情不自禁地回憶起了初次與她相識時的情景。中央飯店那間被他預訂的客房中,意外出現了一位僅穿浴袍的少女。她表情緊張又怪異,對于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時,說了一番他聽不懂的話。

“江澈,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會不相信,但我說的都是實話了。老實告訴你吧,我不是中華民國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21世紀,剛剛穿越時空來到這裏。你是我在這遇見的第一個人,也是我未來的……依靠。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明白嗎?”

當時江澈聽不懂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想也不想地就認定自己遇上了瘋女人,懶得再聽她的瘋言瘋語。現在江澈依然聽不懂這番話,但與舒眉相識相知了幾個月後,他開始明白了這不是瘋話。

一瞬不瞬地看定舒眉,他輕聲請求道:“你……可以詳細解釋一下,什麽叫21世紀?什麽叫穿越時空嗎?”

看出來他已經打算接受自己的說辭了,舒眉媚靥深深地笑道:“當然,不過不是現在,我一會兒就要去上課。下午放學後你再過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可以慢慢談吧。”

江澈點頭道:“好,那傍晚我過來接你出去吃飯。吃完飯後,我們再慢慢地、好好地深談一場。”

舒眉訂下春夜之約後,江澈簡直是有如度日如年般地捱過了這半天。

好容易等到了夕陽西下晚霞紅時,江澈急切地開車趕去了福音堂。先把舒眉帶去了夫子廟一帶的名店永和園吃晚飯,飯後再去租了一艘俗稱七板子的船,帶着她游起了漿聲燈影裏的秦淮河。

“七板子”是指用七塊木頭拼成的小船,艙前的甲板上方有弧形的頂,兩邊用疏疏的淡藍色欄幹支着,裏面通常放着兩張藤制的躺椅。躺在藤椅上,可以聊天,可以望遠,可以觀察兩岸的景致風光,十分清隽有味。

江澈因為要與舒眉詳談,所以租船時沒要船夫。給了一筆押金後,自己親自搖着船橹蕩入了煙波深處。

是夜月白風清,水天共碧。坐在瘦如月亮的小船中,滑行于碧波蕩漾的水面上,飄飄然如禦風而行。春夜的微風清涼如水,帶着栀子花的馥郁芬芳,溫柔地拂面而來。時時有袅娜的歌聲,從臨水的青樓或泛舟的花般幽幽飄出來,被風攜着四散;被水載着流動:是這六朝金粉凝聚而成的秦淮夜色中,最動人的蜜語甜音。

船過大中橋,出東水關,燈月交輝,笙歌徹夜的內秦淮河就被抛在後頭了。城外的外河河面變得開闊多了,兩岸是翠疊疊的疏林,頭頂是淡茫茫的冷月,一派疏林淡月的野渡光景。遠處依然有畫舫的彩燈搖曳,有笙歌的悠揚吟唱。隔得幽碧的粼遴水波遙望與聆聽,如望仙境、如聞仙音似的似夢若幻。

江澈停下搖橹的手,也在舒眉身畔的那只藤椅上坐下來。任由小船兒在河面上如落花逐水般地任意自流,他們開始了漫長的交談。

注:關于“七板子”這種小船外形的形容描述,引自朱自清《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一文,特此說明。

60|29. 獨家發表

舒眉首先對江澈解釋了什麽叫“時空穿越”。

對于一個民國時代的人來說,要理解這一點頗有些困難。因為在這個年代有關時空方面的科幻知識并未普及,想要讓江澈明白時間與空間是可以轉變的,舒眉只能想辦法舉例證明。

“有一句話叫‘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你一定聽說過吧?”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這句話出自漢籍《爛柯山》的故事。說是有個樵夫進山砍柴,看見兩個人在下棋,就站在一旁看。看完一局棋後,他打算撿起斧子去砍柴,驚訝地發覺斧子的木頭把手居然爛掉了。等到下山回了家,又愕然地發現自己已經離家數百年,親人都早已不在人世。

江澈當然也聽過“爛柯山”的故事,舒眉就用它來舉例說:“這個故事在你們聽來是神話,在我們的時代可以歸為科幻。我相信故事中的那位樵夫,就是誤入時空隧道去了另一個地方。等他再次穿越時空回來後,就已經不再是身處自己原本生活的年代。”

江澈不明白地問:“時空隧道又是個什麽東西呀?”

“時空隧道——我怎麽解釋好呢?對了,我們現在正在秦淮河上泛舟,時間是晚上的八點多。昨天晚上的八點多你在哪裏?”

“昨晚八點多,我在保安會的前堂,和五魁核對這個月的保安險收入總數。怎麽了?”

“打個比方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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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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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