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下
許夷然男朋友叫張浩宇,與她同班,有着這樣一個特殊的身份,自然今天也在場。
說起兩人在一起的經歷,亦可以譜寫成一本青春洋溢的校園小說。執筆的人應當是張浩宇,因為是他锲而不舍苦追了許夷然兩年,才終于和她在栀子花開的畢業季修成正果。
情窦要開未開的年紀,大部分人的荷爾蒙都始于外表,所以起初應當算是一場不經意,張浩宇在某一天忽然就覺得許夷然的相貌與氣質都很戳他的點。
這之後就是漫長的追求之路,在此以前張浩宇一直挺混不吝,還在校內校外、低年級高年級認了很多姐姐妹妹。自對她傾心以後,一夜之間浪子回頭,快刀斬亂麻,将這些花花草草擇得幹幹淨淨。
不少人問過許夷然:“你都拒絕他兩年了,怎麽一畢業又答應了?”
許夷然也不曉得如何回答,思來想去也只有道:“總覺得你們都出雙入對的,我也想試試,再說他也确實還行,對我挺好!”
朋友聽了,都損她是渣女。她心裏倒沒所謂,說要試試又不代表要傷害他,更何況,誰說感情就一定要公平?
思緒被許明安輕輕咳嗽的聲音打斷,許夷然扭頭看他在夜色中平靜的側臉,聳聳肩回答:“他跟同學在打王者。”
許明安低笑,語氣平和地發出來自業內專業人士的嘲諷:“你們都高中畢業了,還玩王者?”
許夷然學他的語氣:“怎麽?不給玩啊?”
“那也不是……”許明安擡手,松泛兩袖的袖扣,聲線忽而變得很沉,“囡囡……”
似有熏風翻書頁,許夷然被他這久違的稱謂輕輕撥了一下心弦。她正過臉來面對湖水,小聲應答:“幹什麽?”
“你喜歡玩什麽游戲?”他問,“我可以根據你喜歡的游戲挑選配置,給你配一臺好的筆記本。”
自心底而起的溫暖包裹整個心房,多虧夜色做了很好的掩蓋,許夷然的面部表情看起來還算正常:“交大大一可以帶電腦嗎?”
許明安笑得歡快:“當然可以,不然我也不會老早就開始替你考慮了。”
“順便,囡囡,我會再送你一把琴,一把更襯得上你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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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此刻,一陣微風拂過,湖畔的音樂噴泉在變幻的燈光中升起,送來悠揚的小提琴音,奏的是巴赫的《G弦上的詠嘆調》。許夷然吞進欲說的話,擡肘抱臂在胸前,長長地深呼吸一口。
她笑着問:“哥,記得這首曲子嗎?”
許明安側過身子低頭看她,擡手輕輕拂過她的頭頂:“記得,G String。”
要如何不記得呢?許夷然第一次站上舞臺與樂團合奏,拉的就是這首。許明安以往從未對古典音樂有過涉獵,甚至連興趣都沒有過,然自那次起,他就徹底着了古典音樂的道。也許是靜立在臺中央起承琴弓的女孩太有魅力,也許是巴赫在這首曲子裏灌入了強大的魔力,總之他立刻一發不可收拾,連帶着手機播放器裏的流行歌曲紛紛退位讓道。
《G String》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兄妹倆共同度過的,那些夏日的背景曲。
人常說一首歌曲會替你記憶刻錄一段時光,許明安很是同意。
譬如此刻,婉轉的調子伴着噴泉嘩嘩的水聲襲來,就好像順帶捎來了那些濕熱的陽光,悸動的蟬鳴,以及與她并肩看過的山塘街光景……
從蘇州到上海,坐高鐵只消半小時的車程,許明安在這三年裏來來回回、走走停停,忘不掉的又何止是這首《G String》。
他的英文發音很純正,“string”這個單詞含着好聽的卷舌音,像以前他給她輔導英文功課時一樣,單詞表上的每個詞都讀得很标準。許夷然垂下眼簾,從口袋裏掏出他送她的松香,攤于左掌心,以右手食指輕撥。
“哥,我先不用它,等你的新琴。”
許明安轉身,迎視她皎潔的目光,也探食指到她掌心的松香上,與她細小的指尖反向交錯,微笑着回答:“好。”
***
誰也參不透為何大人總在入了某個年齡段後,就有不盡的話要說,尤其是在這種幾世同堂阖家歡樂的場合,似乎能從盤古開天地一直扯到同事買新車。兄妹倆在湖畔站了足有四十分鐘那麽久,回宴會廳一瞧,熱鬧的氣氛只增不減。
許夷然剛落座,喝得滿臉通紅的譚向真就轉頭撺掇她:“囡囡桑猝港仔句挨哦(囡囡上去講幾句話)!”
許夷然愣住,面露為難:“弗萊三哦(不行哦)……”
“該個有啥個啊,該搭呒不外人噢(這有什麽啊,這裏又沒有外人)!”
許夷然扭扭捏捏,偏偏一桌的親戚都湊起了熱鬧,一個個伸頭過來催她上去:“夷然去嘛!老早明安升學宴上講得不就挺好?”
許夷然心裏暗暗不爽,索性站起來板着臉說了句“上廁所去”,旋即轉身就走。
從悶熱聒噪的大廳裏出來,許夷然一邊把玩着口袋裏的松香,一邊一臉愠色地朝廁所踱去。或許換做別人,都不易對她五官裏這些微妙的怒意有所察覺,可許明安不一樣,他對她的了解程度,已經達到了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心裏有什麽情緒的地步。
碰巧他從廁所出來,正用紙巾反複擦拭着手上的水漬,迎面碰見她,慌忙頓住腳步問:“囡囡,怎麽了?”
還問呢?方才的惱火嗔怨不都是因他的名字而起……許夷然不想回答,身子一側就從他身邊錯了過去。
許明安怔愣,反應過來後立刻轉身,擡手将紙巾扔進垃圾桶裏,随即不放心地邁步跟了上去。
這廂許夷然對身後多出來的尾巴不得而知,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裏。
從小到大她對許明安的感情一直很複雜,俗話都說長兄如父,更何況是他這樣完美溫柔的長兄,許夷然自然是無論如何都讨厭不起來。可她太讨厭這種總是活在哥哥光環下的憋屈感,明明她才是許家譚家的親生血脈,為何到頭來她才像是那個被收養的?
不過她又不會去怨艾哥哥,說來古怪,她只是渴望自己能與他一樣優秀。
到酒店精裝修的洗手間裏溜了一圈,沒上廁所她就走了出來,站在公共水池前對着鏡子發呆。擡手按壓下眼睑暈花的眼線時,鏡子裏忽然由遠至近走來一個男孩的身影,把認真想心思的她吓了一大跳。
許夷然生氣:“張浩宇!你吓死我了!”
張浩宇生得一副陽光大男孩的标準模樣,她含怨瞪他,他卻不怒反笑:“夷然,一會兒他們幾個說要去純K唱歌,你去不去?”
許夷然語氣不善:“不去!”
“為什麽?”
“我哥回家了,我要陪他!”
那頭許明安正在牆外猶豫該不該走,聽見許夷然軟軟糯糯的這句話,不自覺笑了起來,将擡未擡的腳又收了回去。
“你哥什麽時候不能陪啊?過幾天大劉他們就要去學校了,就當我們送送他們呗!”
“不去不去,都說了不去了!”
這番唯我獨尊的口氣,許明安甚是熟悉。
許明安雙腿微微向前伸,将脊椎中段全貼在牆壁上,從口袋裏拿出那支黑色鋼筆,在手裏摩挲把玩。這筆渾身一股低調的風格,除筆帽上的金色帽夾沒有其他多餘的點綴。許明安橫過筆,雙手抓握,右手輕輕一用力,将筆帽拔了下來。
筆杆中下段變成了和帽夾一樣的金色……稍稍旋動筆身,一行镂刻的小篆映入眼簾——
明安,願前程遠大。
許明安只需要看一眼,就覺得分外安心。
牆內的人還在一來一往地拌嘴,對着空蕩蕩走廊微笑的許明安始終舍不得擡腳離開。
“夷然!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張浩宇任性地向心上人撒嬌。
“什麽呀?你怎麽又扯上這個了!”許夷然似乎有所逃避。
“你喜歡我嗎夷然?”張浩宇放軟了語氣,在許明安聽來,極為暧昧。
那頭許夷然猶猶豫豫,答了一句:“一般般,不讨厭……”
随後裏面是一陣拉拽聲,伴着張浩宇的輕哄,和許夷然的推拒。許明安聽見,心裏不是滋味。合上筆帽,他擡頭,用餘光偷瞄靠外側的一排鏡子。光線大盛,讓內側那排水池前的景象在每塊鏡子裏得以一覽無餘——
高大帥氣的少年,此刻正擡手讓坐在水池邊緣的女孩朝他低頭,随即他擁着她的後腦,雀躍無比地貼上她的唇。
***
姑蘇區,晉府水巷別墅。
天光大好,陽光燦而不烈,是個能在花園裏流連的美妙下午。
圓桌上擺着兩壺茶,一壺正山小種,給譚向真喝;一壺蘇繡,給譚靜和許炎喝。另有一盤桃酥、幾碗雞頭米,備着給他們解饞。
譚向真舉起茶盞,先聞再抿後品,放回桌上時轉頭看向正對着筆記本的許明安:“明安啊,公司業績還好吧?”
譚向真習慣講蘇州話,但也不代表他不會說普通話,只不過是有種磕磕巴巴的砂礫感罷了。
許明安将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尊敬地看着外公:“挺好的,這兩年國內游戲市場新秀不多,競争力并不大。我相信以我們公司的實力,想要長久立足并不難。”
譚向真很滿意,連連點頭:“曉得了,好!好啊!有出息!”
對面的許炎雙手環握着茶杯,對着杯子裏淺淺的水面發呆,嘴巴張張合合,終是擡頭對許明安說:“明安,創業固然好,也別忘了正經學業,畢業證書還是得拿的!”
許明安剛要答“知道”,一旁的譚靜立馬忿然作色,對着許炎指指點點:“你這人也是奇怪,別人講東你扯西!明安腦子比你清醒,他對自己未來該做什麽事,該走什麽路,那都是有規劃的,我都不敢太過幹預,你還想操心?”
許炎收聲,連帶着整張臉都沖着桌面埋了下去。許明安替父親解圍:“爸說得也沒錯,我确實應該把畢業證書拿到的。”
譚靜擡左腿,搭上右腿,歪着身子誇誇其談:“你爸就是愛做無用功!你說你這麽聰明的人,能不知道畢業證書的重要性嗎?他呀,就是一天到晚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好像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笑死個人了。”
一時間圓桌周圍形色各異,譚靜得意嬉笑,許炎默不作聲,許明安眉頭微蹙,譚向真微笑看戲……獨獨縮在最裏邊玩手機的許夷然,一副置身事外、漠不關心的樣子。
其實這在譚家是常态,那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桌上茶壺的影子在不知不覺中偏移,譚向真徐徐開口,扯開話題:“明安有沒有談朋友啊?”
方才還沉浸于手機的許夷然聞言迅疾擡頭,望向了許明安。
許明安擡起鍵盤上的雙手,慢慢合到一起交握,內斂地微笑:“阿嗲,您放心,我談了會告訴您。”
這是個會令長輩們有些失望的答案,而許夷然卻低頭,悄悄提起嘴角笑。
譚向真用大拇指刮着茶壺把,不甘心地問:“你和蘇溪還有沒有來往啊?”
許明安愣住,許夷然的笑也凝在了嘴角。
蘇溪何許人也?
譚向真這樣交際頗豐的人,甭論是只為生意,還是單純的志趣相投,免不了有幾個經常走動的摯友。
蘇家就在其中,打此園中起身往東看,頭頂天空有片樹葉形狀雲朵的那幢別墅,就是蘇家的老宅。蘇溪是蘇家的獨女,因和許氏兄妹一道長大,不少人将她與許明安視作青梅竹馬。
對于許明安來說,知書達理的蘇溪确實是一個可以聊得來的知己,但他從未再往更深入的方向想過。老一輩的人哪裏知道呢?只道這倆各方面都優秀,站在一起像對金童玉女,又言兩人若是結親,對譚家蘇家都有好處,所以都把眼睛盯着他們,巴不得月老在他倆中間綁上幾條紅線。
看着外公滿眼的期待,許明安的答案也很有分寸:“偶爾會聯系,但是我們最近都太忙了,所以來往得少。”
譚向真稍稍滿意,撇着嘴說:“還是要經常走動的……蘇溪是個好孩子。”
有人滿意,就有人不滿意。許夷然暗暗咬牙,從桌上拿起一碗放涼的雞頭米,用勺子舀了大口大口地往嘴裏送。
許明安溫順地答應:“嗯,我曉得的。”
茶壺的影子依舊在悄然變化,慢慢朝蘇宅方向偏。
許夷然對着碗口發呆,心裏堵得慌。許明安擡頭看她,與她心不在焉的目光對上。
今天的雞頭米太甜,許夷然憤憤,比那天下午吃到的還甜……
***
許夷然一直不太喜歡蘇溪,說不上為什麽,真要掰扯一個理由,那就是覺得她太裝。
許明安剛上大一時,蘇家還沒搬走,每逢暑假蘇溪常來他們家串門。
她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開着空調都尤感燥熱的下午。
家裏沒人,只有兄妹倆。挂鐘上的時針指向三點一刻,許夷然正匍匐在書桌前,與一道解析幾何“大戰三百回合”。
許明安先是輕輕叩了幾下房門,經她懶懶地應允後端了一碗雞頭米進來,坐到她身邊,笑着問:“又不會做了?”
許夷然接過雞頭米,把題冊全部推到哥哥面前:“你幫我看看,我先吃着。”
許明安向來不會拒絕妹妹的要求,拿起筆就開始分析題幹中的條件:“嗯,我來拯救囡囡了哈……已知抛物線y^2=2x-1,點A(2,0)……”
許夷然舀了一勺冰涼送進嘴裏,又很快抱怨:“你放了多少糖啊?太甜了!”
許明安停筆,轉頭疑惑地說:“嗯?我只加了一勺啊……甜嗎?”
“齁死人了!”許夷然攪着勺子,對上他黑亮的眼睛,忽然頓住手指,遲疑道,“你要不信的話……你嘗嘗?”
許明安思忖了片刻,欲起身,被眼疾手快的許夷然拽住手:“你幹嘛?”
“我再去拿個勺子。”
“至于嗎你?”許夷然拉他坐下,把手裏的勺柄對向他,“你就用我的!”
磨不過她,許明安讓步,笑得腼腆,接過勺子送了一小口進嘴裏。
“啊……”他輕嘆,“還真有點甜。”
“不是有點,是非常!”許夷然糾正。
許明安微微挑眉,從她手裏拿過碗,哄道:“是我的鍋,我對不起囡囡,這就去重新弄一碗!”
“哎不用!”自剛剛起,許夷然拽着他的左手就沒松開過,這回攥得更緊,“你還是幫我看題吧,這個更重要。”
“行。”
坐回書桌前,接下來的許明安一直很認真專注。許夷然在一旁偷瞄他的側臉,悄悄拽出書底下壓着的草稿紙,在上面用鉛筆一下一下地勾線。時不時停下筆,她會再擡頭看一眼。
“你是在算題嗎?”冷不防,他的聲音湊近耳邊,将她吓得火速把草稿紙塞回書本下。
“啊……我,對啊,我也算算。”許夷然對上他迷茫的表情,眼都不眨地撒謊。
許明安還真信了,一本正經地說:“好,那我們比賽,看誰先算出來。”
這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嗎?許夷然爽快地答應。他恢複剛才的姿勢,她也再次把草稿紙輕聲抽了出來。
描完額頭就是鼻梁,許夷然邊畫邊偷笑,正在興頭上,突然聽見樓下有熟悉的嗓音在喊:“明安!明安——!”
不盼什麽,非來什麽,許夷然瞬間拉下臉,志興索然。許明安擡頭,看向窗外:“好像是蘇溪?”
許夷然冷哼:“不是她還有誰呢?”
那個每回吃飯都只吃一丁點兒就放下筷子說飽了的蘇溪,那個過年一起玩鬧教育她女孩子不能太吵的蘇溪,那個一見許明安就兩眼放光還假裝矜持的蘇溪……
許夷然心煩氣躁,愣在剛勾好的鼻梁下緣戳出一個洞。
許明安受世故禮節驅使,還是站起來快速跑到了樓下迎接蘇溪。
許夷然就在這段時間裏貓在窗沿偷看,一邊看一邊假想兩人的對話內容。
“明安,今天天好熱啊,你在家做什麽呢?”她捏着嗓子沖空氣問。
“在家教夷然做題。”她又沉下聲線。
“啊……這樣嗎?我還想着請你陪我一道去看電影呢,電影票我都買好了。”
學了幾下覺得無味,她直起身子坐回桌前,一把抓過題集,決定自食其力。
半晌後許明安回來了,帶來的話居然與她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囡囡,那題你等我回來幫你看可以嗎?蘇溪有兩張音樂會的票,請我陪她一道去看。大概晚飯後我就能回來,你先做其他題……”
不知是不是每一個妹妹都對她的哥哥有極強的占有欲,總之許夷然一看見蘇溪就不爽,這樣的經歷在前在後還發生了好多回。許夷然還以為自己是因為讨厭蘇溪,才會有這樣的心理。故而她一直堅定,只要許明安不跟蘇溪在一起,跟誰都可以。
***
許明安這次不能在家待太久,用完晚飯就得開車回上海。
譚靜給他後備箱裏塞了大包小包,教他這個怎麽煮,那個怎麽燒,生怕他餓死在異鄉。
臨行前,停于晉府門口的車子前燈在夜霧裏照出兩束錐形通路,長輩們都回了家裏,只有兄妹倆站在車旁。
許明安靠在駕駛座的車門上,剛欲點煙,看到許夷然冷漠的表情又作罷。
“囡囡……”他叫了她一聲,話落又不知道該接什麽。
許夷然亦沉默,垂下眼簾走到他跟前,擡手幫他整理襯衫的領子。許明安視線向下,落進她的雙目中。
整理幾番後,她退後,笑着說:“好啦,開車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嗯,”他輕聲作答,“給你選了一臺電腦,這兩天應該就會送過來的,到時候有什麽使用上的問題,随時問我。”
“那不問你還問誰啊?”
“小提琴的話,我準備去上海的高端樂器行裏幫你選,所以你再等等。”
“嗯,不急。”
江南一貫如此,夏夜的風總是又濕又熱,連帶夜色裏的人心,也變得黏糊糊。
許明安擡手看看腕表,垂手的瞬間問道:“囡囡,你希望我找……什麽樣的女朋友?”
許夷然不敢擡頭直視他,模棱兩可、含糊其辭:“你喜歡就好咯,我又不能幫你決定。”
許明安抿唇,眼角下彎,把她的話放在牙尖琢磨:“嗯……我喜歡的嗎?”
許夷然背着手轉了九十度,拿側面沖他:“對啊。”
“好,”許明安也轉身,手搭在車門把上,“最近如果有空可以來上海玩……”
頓了幾秒他補道:“也可以帶上你的男朋友,我請你們吃飯。”
“唉……知道啦!”許夷然不看她,仿佛嫌他太啰嗦,揚起手掌對着他的方向潦草揮了揮。
車門被拉開的聲音。
“行,那我走啦!”
車門被關上的聲音。
夜風又起,青草吐香。車子發動,車前遠光變近光。
許夷然霎時轉身,面向車窗喊他:“哥,上海見!”
車窗早就被降到了最底,許明安一邊塞上藍牙通話耳機,一邊轉頭沖她笑:“好,上海見!”
車子啓動,不快不慢,将與她之間的距離拉了好遠。車窗裏的樂曲飄出來,散進姑蘇溫柔的夜色裏……
巴赫,《G String》。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許明安太溫柔太美好了,我不想虐他了TWT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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