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宗帝剛下朝回禦書房,賈元就湊了上去:“陛下,郡主今早去養正殿,越矩帶走小公子了。您瞧,這該怎麽辦?”
宗帝眨了一下眼,側首挑眉:“她帶走那孩子了?”
“還是背着出去的,這會還在宮道上走着,要是現在就差人去追應是還來得及的。”賈元瞅着宗帝的臉色,“郡主這回也放肆了些,您瞧着呢?”
當然,這放肆也是被某人寵出來的。
宗帝的詫異一閃而過,笑道:“難得這樣毛躁出格,她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帶走人,麗妃那裏自然是說清了的。她畢竟孤掌,今後有麗妃一族幫着更好。要是此時追上去把人要回來,豈不是讓她白背了?随她去吧。”
他越想越是覺着好笑:“左右小魚的撫養權都是要交給她的,只是沒想到這樣心急,這樣沉不住。”
賈元在一旁附和:“那才見郡主的真心呢。”
“真心難得,唯望吾兒不被他人所負,也不負他人。”宗帝說着,笑意淡了。
賈元知道這時不該搭話,只默默在一旁賣力氣地磨墨。
宮道上,她長發撥到身前左肩,他伏在她背上,聽着她漸漸加急的喘息,不安地小聲請求:“阿姐,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噻。”
不歸斷斷續續地笑:“魚兒,你得學聰明點。你瞧,走在我們旁邊的那個姐姐,她六歲就跟着我,她就不勸些沒有用的……以後你也能摸清我的脾氣,就知道有些事,說到嘔心瀝血,我也不理睬。”
她調整了下姿勢,背好他:“你輕得像只貓兒,一點也不重。回廣梧宮的路也不長,你可以慢慢看着這兒,阿姐陪你……慢慢熟悉。”
從玄瓦朱門走到黛瓦清磚,從森嚴帝殿走到雍雅廣梧,她背着他走進去,花瓣落了一徑,小花貓在□□上滾了幾個來回,玩得直打噴嚏。
那小徑上鋪的全是圓潤的鴿血石,極能儲暖,為的是照顧畏寒的廣梧宮主人。路徑兩旁栽了整齊的四季常青矮樹,那些藤蔓向上垂拱而生,結成了一路的天然蔭蔽,又引上了各色四季輪開的花卉,滿路全是清香。一只蝴蝶點在他鼻尖,又飛起吻過她耳垂,迷了他的眼。
她牽着他從貧民窟的鬧劇走出,這一回背着他走進了人間的仙境。
他嗅着她頸間的淡淡香氣,忽然就湧起貪婪的可惡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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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一路,走不完就好了。
“以後不要自輕自哂,你将是大楚的四皇子,我言不歸的四弟。”不歸背着他直走到勿語齋的門前,“你瞧這裏,這原先是我的書房,過會阿姐給你收拾,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不識字不要緊,展開紙磨好墨,阿姐教你認。”
“宮中禮儀繁瑣不要緊,你能學多少就多少,忍不了的繁文缛節,我幫你改。”
“我們有小廚子,吃不慣北地不要緊,阿姐挑幾個好的南廚子來。”
“有什麽茫然的,疑惑的,都沒關系。”不歸抖了一下背上的孩子,笑道:“魚兒,我在呢,你盡可以依賴我。”
楚思遠攬緊她的脖子,臉貼在她側臉邊:“你要當我的家麽?”
“不成麽?”
楚思遠聽了就笑,一顫一顫的,笑得眼淚都落下來。
不歸看不到,又颠了他一下:“倒是給個話兒啊。”
楚思遠在她耳邊低低輕聲:“成啊。”
不歸唇邊的笑意悄無聲息地延伸,心中滿足到舍不得把這個熱烘烘的小家夥放下去,欣然道:“我再背你走一段。”
說着就在繁花藤繞的園子裏再轉,裙袂掠過矮叢沾染花粉,每一步都踏出歡快的味道。
廣梧宮的宮人們不知不覺都在園子外圍着,看着她背着瘦弱的男孩,發自肺腑地快樂。連左眼都是溫柔動人的,像汪在裏面的藍冰消融,剔除了寒意,盈盈生溫。
茹姨看了一會,笑道:“看把小姐高興的,望春舞步都踏出來了。”
羅沁抱着那只不安分的花貓點頭:“從未見過殿下這樣高興。”
楚思遠本埋在她頸背上,忽然一擡頭看見不遠處聚集了那麽多人,耳根便紅了:“阿姐,差不多了吧?你放我下來嗦,不累噻?”
不歸這才停了自娛自樂,背着他走去內殿。大夥兒看見她走來,知她此時快活,便紛紛圍上去噓寒問暖,笑着叽喳:“殿下背着的是小公子嘛?真可愛啊~”
“是啊,這崽子可是孤親自帶回家的。”不歸眉眼彎彎,“從今日起,小公子便住在咱們廣梧宮裏,爾等需得盡心伺候,待他便如待孤,知道嗎?”
“奴婢/才們牢記啦~”
“今兒是大好的日子,叫小廚房竈火不熄,把拿手的菜樣全做出來,咱們宮裏好好慶賀一番。還有,廣梧宮裏的人本月全都例銀翻四倍,布匹、素日用品另外再賞。”
宮人們歡呼,紛紛道:“謝謝殿下恩賞!”
不歸笑着哼了一聲:“沾誰的光啊?該謝誰呢?”
衆人齊聲:“多謝小公子賞光!”
楚思遠沒見過這場面,紅着臉緊緊貼着不歸:“不謝我,是阿姐……”
“你我姐弟,分什麽客氣。”不歸笑得更歡快,但還是顧着他,讓大家回去各司其職了,只有貼身的幾個跟在身邊。
“坐這,讓沁兒姐姐給你挑雙好鞋來。”等來到主殿不歸才放下他,她把楚思遠放在椅子上,這才坐在他旁邊,撥去身前長發,兩手這才後知後覺地麻起來。茹姨要給她按一按胳膊,她沒讓,自己捏着手,視線沒離楚思遠,覺着怎麽看都看不夠。
楚思遠兩腿都還沒能着地,不安地搓了一搓腳丫子,眼睛也盯着她不放。
“姐姐,我給你揉手噻?”
話一出又覺唐突,可她已将右臂伸了過去:“好啊,讓茹姨歇歇。”
茹姨笑了一聲:“鬧了一早,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備點吃食來。”
“不是有現成的麽?”不歸眼睛一亮,“慧娘娘宮裏的雪鲟糕,我讓萍兒先帶回來的,茹姨你取這個就好。”
楚思遠看着擱在自己面前的纖細胳膊,小心髒突突地跳,哪還有吃東西的心思。他暗暗地咽了一口,擡起兩手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力道輕揉,虔誠得跟什麽似的。
不歸和茹姨說完回頭:“你餓了是吧?等一會就好,有頂頂好吃的來。”
楚思遠瞪大眼:“我不餓。”
“那力氣這樣小?”
他慢慢紅了臉:“我是擔心……太用力了,碰壞了姐姐。”
不歸噗嗤:“我又不是水晶做的哈哈哈——”
楚思遠看着她冰雪樣的臉龐和露出來的一截脖頸,心想:你原就是個水晶寶玉做的,天上地下找不到第二個的稀罕寶貝。
她笑着逗他:“使點力啊瓜娃子。”
楚思遠眼一瞪,對瓜娃子這個幼稚稱呼有些不滿,指尖便用了力,拿出揉面團的巧勁來,俨然将這胳膊當成了香噴噴白嫩嫩的面團。
隔着一層上好的光滑蜀緞,他又緩緩紅了耳根。
“雪鲟糕來了。”茹姨端着瓷盤出來,內侍麻利地在他二人面前擺了張小桌子,那糕點就放了上去。雪白剔透,香氣一入鼻就引動了胃口,叫人饞得牙癢舌滑。
不歸問他:“小魚愛吃魚嗎?”
楚思遠擡眼看她:“我倒是知道阿姐愛吃魚。”
“又是民間那些個說書的?”她搖搖頭,“這麽喜歡編排我的故事?雖說這一點也不錯……诶,歇歇,吃美味的魚糕了,你嘗了也鐵定喜歡。”
楚思遠停下手:“那我和姐姐換個位子。”
“怎麽,你想給我揉另一只手?”不歸活動活動右臂,“還真不賴,揉完怪舒服的。”
“姐姐先吃,我先揉好你的手噻。”
不歸拗不過,便和他換了位子,換了左臂給他揉,自己拿了勺子勾了一塊,瞧着食指大動,但末了也沒送到自己口中大快朵頤,而是挪到楚思遠面前:“來,張嘴,嘗一口。”
楚思遠冷不丁看見面前的勺子,怔了片刻又低了頭:“阿姐自己幹撒子不吃嘛。”
“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快張嘴,不騙你,這個可美了,入口你就知道多爽口了。”
楚思遠只好張嘴咬了那魚糕,嚼了一口便停住了動作。
不歸得意:“就說好吃吧?”
楚思遠用力點頭,又繼續揉她的手,沒有自己動手吃的意思。
不歸仿佛得到了什麽肯定,很是積極地舀了魚糕來喂他吃:“多吃些,你瞧你瘦的。”
楚思遠也沒拒絕,來一口就吃一口,邊咂邊說:“阿姐也吃噻……”
剛說完,她的動作便停下了。
楚思遠舔了一圈牙齒:“阿姐?”
她安靜地看着他,眼裏分明是帶笑的,但不知莫名,奇怪地混合着某種深刻又缥缈的難過。
楚思遠被她外露的情愫一帶,心裏也疼了起來:“阿姐,你還好麽?”
“很好呢。”
“那你怎麽難過了?”
“只是……”
只是忽然想起,上一輩子,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喂你吃一口魚糕。
倒是你,每逢我生病卧榻,便守在一邊喂我湯藥,從不覺得枯燥煩悶。
不歸放下勺子,右手攬過他後腦勺,與他額相抵:“只是覺得,阿姐不稱職。”
魚:請你恰一個雙拼粽子
貓:好次(= ̄ω ̄=)
魚(迅雷不及掩耳):啵唧
貓:!
皮蛋肥肉粥左抱貓右拎魚祝大家粽子節心想事成,考試滿昏、男神女神告白脫單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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