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付懷禹低頭想了想，又問：“對了，你今天沒課吧？”

現在。

北京時間下午兩點五十二分。

午飯時間剛過三小時不到。

顏靈視線偏到旁邊兩棟公寓之間小道上，看被風吹得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蹭着的冰糕包裝袋。

想了想，她還是從兜裏掏出手機來看了兩眼，然後亮給對面那人看，小聲提醒道：“沒課是沒課，可是，現在才三點不到。”

她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付懷禹掃了眼她手機壁紙上那個男明星，“我沒讓你現在跟我去，晚上行嗎？”

顏靈啊了一聲，收回手機，心想，兩個人明明前幾天才一起吃了飯，今天又要一起吃，還挺像約會……

去去去。

這想法剛冒頭，又被她給按下去了，本來也是，人家幫了自己的忙，照理說應該是她約他吃飯才對。

顏靈盡量讓自己心思不往奇怪的方向偏，點點頭，“行，那我請你吧，正好謝謝你借我學姐設備。”

他點頭，“一會兒來接你，想吃什麽？”

麻辣香鍋烤生蚝烤肉串冒菜路邊攤……她想吃的，好像都不行。

她擰眉，苦惱了一陣子。

付懷禹笑了笑，“算了，我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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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說話間，顏靈已經将人帶到了自己宿舍樓的樓底下，她伸手指了下公寓號，跟他說：“吶，這就是我宿舍，你稍微等我會兒，我上去拿把傘再下來帶你逛。”

“行了，你快回去睡個午覺吧。”

顏靈納悶，“你不是想逛校園？”

他看她一眼，懶洋洋笑了，“我又不想逛了。”

顏靈求之不得，那點竊喜沒藏好。

等到她疲憊的頂着一頭汗開始爬樓，突然想起他剛才那顯得有些無奈的笑。

後知後覺。

所以剛剛，他只是找了個逛校園的借口送她回宿舍？

她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許多，進宿舍之後，顏靈快速打開窗戶，熱氣一下撲騰進來。

她把臉湊過去，正好看見他正原路返回的樣子。

高高的，肩寬腰窄，連背影都好看。

顏靈出了神。

何芳芳窩在床上，掃她一眼，“你湊那兒去看什麽呢？還得開了窗戶看。”

顏靈心髒跳得很快，額際又開始冒汗。

“芳芳，我覺得，我覺得……”

她有點語無倫次。

“什麽？”

樹蔭一遮，顏靈看不見人了，她默默拉上窗戶，笑了笑，“算了……”

顏靈休息了半小時，神清氣爽起床，洗澡換衣服，因為要跟他見面，她興奮得血液流速加快。

公寓不能進車，五點整，付懷禹按顏靈指示，将車停在了小廣場。

顏靈一早就等在那兒了，見他車子開過來，急急跑過去，剛一打開車門，餘光看見趙賢越正跟社聯的主席一起從小超市走出來了，他們站在超市門口的紅傘底下，不知道說着什麽。

她好奇，主席為什麽會一臉為難？

顏靈正尋思着要不要打個招呼，趙賢越就看過來了，然後主席也看過來了。

趙賢越視線掃過那輛車，随後看着顏靈扯出個古怪的笑來，那笑裏藏着情緒，顏靈還想分辨，車裏的人說話了。

“怎麽了？”

“沒事兒。”

顏靈坐進去前看了眼主席，他索性直接偏開了頭。

顏靈擰着眉，思索着什麽，剛拉上車門想系安全帶，一擡頭，發現付懷禹正打量她。

她特意換了衣服，打扮過。

他又何嘗不是？

洗了澡，換了身衣服。

顏靈甚至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她怔忡着，手上忽然一松，安全帶回彈，身前忽地伸過來一只手，攥住了那條安全帶。

“慌什麽？”

輕輕淺淺的氣息掃過顏靈左半邊臉頰，有發燙的趨勢，好在他替她系上安全帶便退開了。

顏靈一慌，腦子一抽，開口：“你……噴香水了？”

付懷禹偏開頭，啓動車子，“阿哲在裏面抽煙，噴了蓋蓋味道。”

顏靈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帶，無聲發笑。

“有那麽好笑？”

“什麽？”

付懷禹被她感染，也跟着笑起來，“我說……我噴個香水，有那麽好笑？”

顏靈心髒突突的跳着，沒忍住問：“你平時也噴？見誰都噴？”

顏靈低頭，看了眼車上檔位處的一排字母，一個一個從心裏念過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車平緩行駛着。

p、r、n、d……你倒是說點兒什麽啊……

“平時不噴，要來見你才噴的。”

剛才還盼着他說話，可他真說了，顏靈卻傻了。

本以為他會繞過去，要不然幹脆不回答，沒想到一開口就給她了正面一擊。

耳膜聒噪着，有些微心悸的感覺。

她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才好。

付懷禹薄唇微抿，将車開得無限慢，直到碰上個紅燈路口車停下，他才轉過頭來看她。

“之前在古鎮……”

顏靈捏着指尖聽着，不言語。

話到嘴邊，付懷禹又說不出來，他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再次開口：“阿哲說，我這人挺口是心非，有時候，我嘴裏的話跟心裏想的完全……”

顏靈反應了一下，懵懵的，點點頭說：“啊……知道了，口是心非，正常，要有人這麽問我，是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答，噴點香水也挺正常的，你別在意，我其實也就是沒事找事兒瞎問問。”

她撓了撓耳後，付懷禹看她模樣，知道她是誤會了。

“我不是這……”

“滴——”

尖利的喇叭聲從後面傳來，紅燈早已跳綠，顏靈偏頭往窗外看，正好看見馬路牙子上挺着肚子撒尿的小男孩兒，視線又轉過來，恰巧掃過他喉結。

心裏很亂，她咬牙，有點想問他這一次次的，到底是什麽意思，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

她幹脆閉眼假寐。

一路沉默。

付懷禹挑的地方是個裝修看起來中規中矩的日料店，裏頭人不多，顏靈本來還納悶，等到菜單上來，顏靈一看，明白了。

貴得令人咋舌的地兒，怪不得人不多。

付懷禹一手捏筆一手捏着菜單，問她：“有忌口嗎？”

“沒。”就是好貴啊。

又看了會兒，他又問：“生魚片能吃嗎？”

“能。”還是好貴啊，點了這個，一根手鏈沒了。

“給你點個大福？抹茶還是芒果？”

“抹茶的吧。”也就這個便宜點兒……

又過了會兒，他遞過來菜單，“你看看還有什麽想吃的？”

顏靈看都沒敢看，“夠了夠了。”

付懷禹拿過疊碗，往裏面倒油醋汁，問她：“吃芥末嗎？”

顏靈老實答：“不怎麽吃。”

“那就擠一點在旁邊？”

“行……”她從小到大從沒被別人這麽對待過，一時有些局促，在他将醬碟推過來之後小聲開口：“謝謝。”

店裏放着的小調很有年代感，幾桌子客人講話都細聲細氣，很安靜。

一時間，顏靈又想起那天在擁擠的小吃街上他們吃的那頓花甲粉。

她看過去，付懷禹已經将自己手頭的那碗醬碟調好，筷子壓上碟子，他又拿過她的杯子替她倒茶。

“那天晚上我們吃完飯回去之後，你吃宵夜沒？”

“沒吃。”

“不餓？”說來有些不好意思，那份米粉，顏靈吃了過半，可付懷禹就吃了兩三口，比一個男人吃得多這個事實讓顏靈不太能接受。

“還好，”付懷禹把茶杯推過來，問：“你餓了？”

“怎麽可能！”

顏靈想了想，又接着說：“其實我平時沒那麽能吃，那天可能是太累了。”

“得多吃點，你太瘦了。”

“我嗎？”顏靈低頭，往自己腿上掃了一眼，“啊，你是看我腿瘦吧，其實肉都藏衣服裏了，你看這兒，”她指了指肚子，“這兒最好藏肉。”

付懷禹聞言湊過來了點兒，視線在她腰際掃了一圈，“我看看？”

顏靈一擡眼，正好看見他勾起的唇角，她臉漲紅，伸手推了他一下，“喂——”

一疊三文魚壽司遞了上來，服務員說完“請慢用”之後安靜退開，付懷禹看着她，眼裏都是笑意，“行了不逗你了，快吃。”

真吃起東西來，顏靈什就麽形象都沒了。

壽司個頭不大不小，一個正好塞滿嘴，她一開始還矜持着分兩口，後來散得一碟子米，就煩得幹脆一口一個了。

只是她沒想到，在她塞得滿嘴都是壽司的時候，發現付懷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一個不留神，她差點兒嗆過去，好不容易把嘴裏東西全咽下去，磕磕絆絆擠出句“怎麽了？”

他偏頭，“你怎麽……”

說到這兒，他低頭，沒忍住笑了出來，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顏靈臉一漲，扯了張紙擦了擦嘴角，“那個……分兩口的話，會散，吶，你看，這都散成這樣了，真的好浪費……”

她越說聲音越輕，有點後悔剛剛吃得那麽開心那麽沒形象了。

他再次看過來，笑意明顯。

“你怎麽連吃東西都那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