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操你大爺!”
紀修見孟景忱吃虧,一腳踹翻跟前的玻璃桌,掄起一把鐵質圈椅就要往油頭男人腦門上砸去,幸虧被保安攔住,否則怕是要鬧出人命。
也不知是誰報了警,酒吧外面警笛聲由遠及近。
呼嘯的警笛喚回程西惟的神智,她大腦中一片紛亂,只剩下孟景忱說的那句“抱歉西西,我又負隅頑抗了”在腦海中不停盤旋。
程西惟出于本能地抱住從身後倒下來的孟景忱,可孟景忱個子高大,她根本就抱不住,差點反被他壓倒在地。
所幸那邊紀修被保安一攔,也冷靜下來,沖過來幫着程西惟一起将受傷的孟景忱扶到一旁沙發上坐下。
“西西,快叫救護車!”紀修在一旁提醒。
程西惟反應過來,忙不疊地點頭,随着她點頭的動作,忽然一滴眼淚落到孟景忱垂在身側的手背上。
孟景忱雖受了傷,神智有些迷糊,可還是感覺到了手背上的溫熱。
此時的酒吧內終于開了大燈正常照明,橘色的燈光下,孟景忱擡手,摸了摸程西惟的臉:“我沒事,別哭。”
程西惟沒看他,卻不住地點頭。
嗯,她不哭。
可為什麽,她越告訴自己不要哭,眼淚就越不聽話的掉下來?
趙德這時候跑過來,氣喘籲籲:“不用叫救護車了,我剛剛已經叫了!”
程西惟這才停下找手機的動作。
她垂着頭,看到自己手上沾滿的血跡,這是孟景忱的血。因為剛剛她在身上胡亂地翻找手機,她的衣服上也都沾着暗紅色的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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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彌漫着酒精和血液混合的氣息,濃郁的味道直沖鼻端。
程西惟忽然難受到想吐,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孟景忱。
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之後,她才發現孟景忱真的傷得不輕,鮮血順着他脖子淌下,白色的襯衫被染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原本閉着雙眸的孟景忱忽然睜開眼,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程西惟看到他嘴巴動了動,仿佛在說——我真的沒事。
程西惟腦袋裏亂哄哄一片,她看着為她受傷的孟景忱,看着這樣脆弱的孟景忱,那些遠去的過往與現實再一次在腦海中交彙。他的好,他的壞,她的愛,她的不甘……頃刻間,紛繁複雜的情緒幾乎摧毀她內心好不容易獲得的平靜。
救護人員幾乎與民警同時進入酒吧現場。
紀修交代程西惟:“西西,民警這邊我去處理,你先跟景忱去醫院。”他頓了頓,又見程西惟挂着眼淚,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由安慰,“你別擔心,老孟從小到大沒少打架,皮實得很,沒事的。”
程西惟點了點頭。
另一邊,艾草跟何羨也過來:“西西,我們也先跟警察交代問題,你先去醫院,別擔心我們。”
程西惟不放心地看了她們一眼,得到艾草确定的眼神後,她才跟着擡着孟景忱的擔架,一起上了救護車。
看着被醫生緊急處理傷口的孟景忱,程西惟心裏突然一片煩亂。
剛才的緊張和失措過去之後,她忽然好想揪着孟景忱的衣領質問他——你憑什麽負隅頑抗?!你憑什麽一次次地攻破我的心防?!
**
這邊民警在酒吧內了解了大致情況,與此同時,紀修也打電話找來了律師為他代理所有善後事務。
何羨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回神,“林緒的老婆”幾個字不停在她耳邊回響。
林緒的老婆。
林緒有老婆?!
那她是什麽,她又做了什麽?
艾草心疼地看着她,輕聲問道:“羨羨,我們先去醫院處理臉上的傷吧。”
不等何羨回答,紀修拎着外套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先是直直地落在何羨臉上,随後又像避嫌似的,看向艾草:“我陪你們去醫院,這大半夜的,你們倆大姑娘出去,我也不放心。”
何羨依然垂着頭,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艾草嘆了口氣,直接替她做了決定:“紀先生,謝謝你。”
三人出去,趙德正在門口安撫老同學,跟大家一一道別。見紀修出來,趙德又過來打招呼。
紀修拍拍他肩膀:“老趙,這次砸了你場子,實在不好意思。下回我做東,咱們好好聚聚。”
趙德苦笑:“你們在我地盤上出事,該是我不好意思才對。”他說着,忽然又壓低聲音八卦兮兮地問紀修,“景忱跟他前妻又好上了?”
紀修聞言,也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蘇敏。他想了想,幹脆告訴趙德:“景忱跟他老婆,從來就沒壞過。”
趙德張大了嘴巴,滿臉吃驚。
半夜風硬得很,紀修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笑道:“趕緊把嘴閉上,別灌了風。”
趙德又三八兮兮地問:“那蘇敏……”
紀修啧了一聲:“就沒蘇敏什麽事!”
說話間,他叫的車到了跟前。紀修打開後座門,讓艾草跟何羨進去,自己又坐到副駕。
想了想,他又降下車窗,對趙德招了招手。
趙德巴巴地跑到車邊。
紀修壓低了聲音說:“老趙,咱們也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有些道理應該明白。不摻和別人的感情,不瞎扯紅線,對誰都好。”
說完,他便讓司機開車。
趙德的身影在反光鏡中漸漸遠去,紀修收回目光,從後視鏡中看向雙頰紅腫的何羨。
他實在想不通,何羨、程西惟和艾草她們三個人怎麽會惹上那種下三濫。
紀修沒忍住,問了後面的艾草一句。
艾草看了閉眼靠在後座的何羨一眼,沉聲對紀修說:“紀先生,這件事我們暫時也沒弄清楚。等我們弄清楚了,征求何羨同意後,我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
紀修碰了個軟釘子,不過并沒有生氣,相反,竟還覺得有點有趣。
原本他只覺得何羨長得好看,又會寫小說,讓他莫名就想靠近。可現在,他發現她身邊兩個小姐妹都那麽有意思,那麽她的身體裏是不是也住着一個同樣有意思的靈魂?
紀修轉眼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指尖在車子窗框上有節奏地敲擊着。
**
另一邊,趙德送走最後一個同學後,正要回去收拾殘局,卻見蘇敏慢悠悠地從酒吧內走出來,站在門口打車。
趙德想了想,走了過去:“我還以為你一早跟着救護車走了。”
蘇敏沖他笑了笑,寒風吹過,将她幾縷發絲吹到唇邊。她擡手一撩,将頭發勾到耳後。
她本就長相柔美,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更是讓她看上去風情萬種。
趙德想起剛剛紀修那番話,不由在心裏啧啧兩聲。
可惜了,這風情萬種的姑娘,一心撲在了孟景忱身上。
他不由地想提醒她幾句:“蘇敏,其實高中時的感情,都挺朦胧的。誰也說不清自己惦記的是當年那份朦胧,還是眼前這個人,你說對吧?”
蘇敏擡了擡眉毛,不置可否地笑笑:“因為說不清,才更要試一試,你說對吧?”
趙德張了張嘴,想起紀修說的“不摻和別人的感情,不瞎扯紅線,對誰都好”,他也不再廢話,恰好蘇敏叫的車子到了,他目送她上車,跟她揮手告別。
蘇敏上車之後,對司機說:“去寧一醫院。”
司機應了一聲,開始打表。
蘇敏看着窗外的夜景,想了想,拿出手機撥通了孟朵的電話。
電話那頭,孟朵的聲音帶着些迷糊,蘇敏連忙說道:“朵朵姐,是不是吵醒你了?”
孟朵道:“沒事,怎麽了?”
蘇敏目光投向窗外夜色,讓自己的聲音帶上些許慌亂,她語速飛快地說道:“是這樣的朵朵姐,今天我們高中同學會,但是景忱出了點事,現在送去醫院急救了。”
電話那頭的孟朵一下子驚醒:“什麽?!哪家醫院?景忱現在怎麽樣?!”
“在寧一,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看到景忱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流了好多血。”
孟朵連忙說:“你等着,我馬上過去。”
蘇敏點頭:“好的,我也還在路上,我們醫院門口見。景忱那邊有西惟在,應該問題不大。”
原本打算挂電話的孟朵一聽見程西惟的名字,幾乎下意識地反問:“西惟?不是參加同學會嗎,怎麽會跟程西惟在一起?”
蘇敏哦了一聲,輕描淡寫道:“好像是西惟跟朋友恰好出來喝酒,不知道怎麽回事被幾個流氓盯上了。景忱過去解圍,就打起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孟朵在換衣服。過了會兒,蘇敏就聽見孟朵在電話裏說:“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去外面喝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真不知道景忱整天在想些什麽!”
随着她最後一個字落下,蘇敏聽到電話裏傳來砰的一聲門響。
孟朵從家裏出發了。
蘇敏放下手機,過了許久,出租車終于在寧城第一人民醫院大門口停下。她下車在冷風裏等了一會兒,沒多久,一輛白色X5在她面前停下。
孟朵熄火下車,拽着她往急診中心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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