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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錄制流程返回寧城廣電大廈的路上,編導又安排了一段采訪時間。
程西惟從剛才回複完孟景忱信息後,腦中就一直有莫名的思緒在回轉,面對鏡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感慨,只好随便說了一句“錄制蠻開心的”。
年輕的編導:……
他算是發現了,這個程西惟除了彈古筝的時候狀态極佳,其他時間基本就是放空狀态。不像旁邊的程夏,雖然琴彈得不怎麽樣,但機靈、會來事。至于琴……反正可以後期調音。
編導只好讓攝像師又把鏡頭對向程夏。
程夏果然不負所望,用極富真實感的誇張叭叭叭地訴說着今天的感想。
程西惟被程夏吵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寧城廣電大樓下了車,耳根子才重新恢複了清淨。
廣電門口,早早來等程夏的顧之洲走過來,親密地牽起程夏的手,跟一圈人問好,最後來到程西惟,他也笑着點了點頭。
程西惟彎唇回禮。
準備散場的工作人員豔羨地恭維程夏:“哇小夏,你男朋友好好哦,簡直是二十四孝男友!”
程夏心情大好,更加容光煥發起來,一邊還謙虛地捂着嘴笑:“哪有……對我們來說,這些就是日常相處模式而已啦!”
她說完,又驕傲地掃了落單的程西惟一眼。
程西惟:……
她實在不想在這兒接着看程夏表演秀恩愛,跟編導說了一聲後,便去外面的站臺搭公交車。
顧之洲開着車子經過時,程西惟還沒等到車。他瞥了眼站在寒風裏的程西惟,車速慢了慢,問副駕上的程夏:“我們帶你姐姐一程吧?”
程夏啧了一聲,冷着臉:“別人大G攬勝來回換着坐,要你這個開二三十萬小代步車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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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洲臉色微變,卻也沒再說話,加了一腳油門後,快速地開上主路。
程夏看着反光鏡裏逐漸遠去的身影,掀掀嘴角,輕哼了一聲。
這邊程西惟繼續在寒風裏等了一會兒,才終于坐上了公交。倒數第三排還有座位,程西惟在搖晃的車廂中艱難地走過去坐下。
其實,她已經好幾年沒坐過公交車了,只是從剛剛回複完孟景忱的信息之後,她的心情就莫名有些煩悶,所以臨時決定随便找輛公交車,閉着眼睛一直坐到終點站。
寧城一過了六點就進入晚高峰,公交車走走停停,程西惟紛繁的思緒也跟着搖搖擺擺。
以前跟孟景忱在一起時,孟景忱總是忙,一開始程西惟還能口是心非地說聲理解。但随着一些流言蜚語的出現,她終于連口是心非也做不到了,總是不定時地查崗——你在哪兒?在做什麽?身邊有哪些人?什麽時候回家?
孟景忱一開始還會應付她,可到了後來,他終于受不了,對她說了一句:“西西,我工作很忙,你去找點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好嗎?”
那時的程西惟只覺得孟景忱不愛她了,嫌她煩了。(對應第十七章 )
可就在剛剛她面對孟景忱的催促,回複給他那樣一條信息之後,她突然在想,當初的孟景忱面對當初的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一邊是沉重的工作壓力,一邊是随時發作、随時對他靈魂狙擊的愛人,那麽,他喘息的空間又在哪裏?
程西惟不敢再想下去。
有時候,承認自己的錯誤比指摘別人的過錯難太多了。
這邊程西惟思緒紛亂,躺在醫院的孟景忱也是百感交集。
因為這次意外受傷,他平白多出了幾天假期。對于習慣忙碌到把時間精确到秒的他來說,這意外的假期簡直讓他難受到心髒荒蕪。
孟景忱無聊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在想——程西惟錄完節目了嗎?程西惟錄完節目後去幹什麽了呢?程西惟怎麽還不來醫院看望他呢?是他傷得還不夠重嗎?
然後,他終于按捺不住荒蕪的內心,問程西惟什麽時候來看他。
結果就收到程西惟明顯心情不好的一句回複:“我還有工作沒完成,你先做自己的事。我這邊結束後如果還早,會過去的。”
人在身體狀态不好時,就特別容易矯情。
孟景忱看到這條回複後,就特別矯情地腹诽,這個小沒良心的,他為了她受傷,她的态度居然還這麽惡劣!
不過,等吃完保姆送來的晚飯,孟景忱的情緒就平複下來了。
他突然想,當初他在外面忙、經營着自己的社交圈時,程西惟獨自守着空蕩蕩的房子,又是怎樣的寂寞和無助?
當他用不耐煩的态度讓她找點其他的事做時,她又是怎樣的絕望?
畢竟那個時候,他擁有整個世界,而程西惟的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
這樣想來,那晚他對程西惟的道歉,顯得那樣蒼白又自私。(道歉對應第三十五章 )
**
一個多星期之後,孟景忱傷口拆線,同時準備一次複查。醫生告知,複查如果沒有問題,随時都可以出院。
複查這天,程西惟恰好沒有錄制安排,于是到醫院等複查結果。
誰想到,這邊她前腳剛進病房,孟朵後腳也進來了。
見了她,孟朵依舊沒什麽好臉色,只不過礙于孟景忱在場,孟朵倒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板着臉問孟景忱:“拿報告要多久?”
孟景忱道:“半小時左右。”想了想,他又問孟朵,“你怎麽過來了?”
孟朵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我弟弟,我真能不管你嗎?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沒良心?”
她說着,在窗口沙發上坐下,又意有所指地瞥了坐在床邊椅子上的程西惟一眼。
程西惟無聲地嘆了口氣,沒說話。扭頭看向孟景忱時,明顯地在他臉上也看到了煩惱的神色。
孟景忱掐着眉心轉向孟朵:“孟朵,你把這些時間集中在你自己的小家庭上會更好。”
孟朵聽了孟景忱的話,一時有些不忿:“你可真是不識好人心,如果我們不是血脈相連的姐弟,你以為我會花時間來管你?”她頓了頓,又說,“還有,你受傷的事我一直替你瞞着,沒讓媽媽知道。要是讓她知道,就她那性子,指不定要吓成什麽樣!”
孟朵今天一身飒爽的黑色西裝,再加上她說話一貫利落強勢,難免讓人隐隐有點被攻擊的不舒服感。
程西惟有點待不下去,雖然等報告出來,護士會直接送到病房。可她還是拿過取報告單的條形碼,起身道:“我去看看報告有沒有出來。”
結果,她剛走到門口,孟朵就緊跟着起身:“西惟,我跟你一起去吧。”
孟景忱快步攔到孟朵跟前,語調不快:“孟朵,別多事。”
孟朵啧了一聲,擡頭看向孟景忱,正要發作,卻被程西惟适時攔住。
她也正想借這個機會,跟孟朵好好聊聊,以免以後再被孟朵指手畫腳。
程西惟挽住孟朵的胳膊:“行啊,我們一起過去吧。”
說完,她朝孟景忱使了個眼色,用眼神告訴他:沒事的。
“西西……”孟景忱擔憂地看着她。
程西惟笑道:“我跟孟朵一塊兒去,正好能一起聊聊天。”
她說着,不給孟景忱反駁的機會,便同孟朵一起出了門。
到了外面走廊,程西惟放開孟朵的胳膊,唇邊始終帶着得體的微笑:“孟朵,你想跟我說什麽?”
孟朵往身後的病房門看了一眼:“邊走邊說吧。”
程西惟跟上她的腳步。
孟朵開口,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西惟,我跟你推心置腹地講,你跟景忱如果合适,也不會走到離婚的地步,不是嗎?既然離了婚,就好好地做陌生人,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景忱,這樣不好嗎?”
程西惟慢步走在她身側,邊上一位護士推車而過,她往裏讓了讓,這才笑着開口:“孟朵,說實話,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
孟朵看向她,目光銳利:“那麽現在呢?”
程西惟對上孟朵的視線,她發現孟朵跟孟景忱一樣,都有着一雙含蓄的扇形雙眼皮,當他們對一件事志在必得時,目光都是同樣的犀利。
果然是親姐弟。
程西惟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她鄭重地對孟朵說:“孟朵,其實之前媽媽……”她頓了頓,“哦,是連阿姨,她跟我聊過。她問我,既然兩個人都全心全意地付出過,為什麽不再努力一下呢?”(對應第二十章 )
孟朵嗤笑一聲:“她懂什麽,她要是懂,也不至于跟我爸過成那樣!”
程西惟沒理會她對連巧織的不屑,只說道:“孟朵,其實經歷了這麽多,我對連阿姨的這個觀點慢慢從排斥變成了現在的接受。感情這種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能少。也許之前我跟孟景忱缺了點什麽,可是現在,我能感覺到他在努力地找回當初缺失的東西。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麽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
孟朵默了默,過了會兒才說:“我才跟你說幾句,你就開始跟我長篇大論。西惟,別的我們不說,我就問你一句,你就沒想過你跟景忱很有可能重蹈覆轍?過去的互相傷害,你們就真的可以心無芥蒂地揭過去?西惟,翻舊賬是人的劣根,也是人的本能。”
程西惟想了想,看着她:“可感情就是不理智的啊,兩個人在一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沖動。如果用數學公式,把感情精确清算到一分一厘,那麽感情的魅力在哪兒?”
孟朵注視着她的目光,沒說話,仿佛程西惟的這番話颠覆了她對感情的理解。
“心無芥蒂,好純粹啊,簡直是愛情的最高境界。”程西惟眼中閃過一絲向往,之後,她又笑睨着孟朵,“可是,心無芥蒂應該是兩個人共同努力之後的結果。我和景忱都願意重新試一試,外人又有什麽資格指摘呢?”
孟朵別過頭,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最終孟朵也沒跟程西惟一起去拿報告單,說了聲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程西惟獨自拿了單子,一邊走一邊看後面的分析報告,見狀況一切良好才輕輕松了口氣。
等她擡起頭,不知不覺竟已經走到了婦産科。程西惟四處張望一眼,正找電梯打算原路返回,卻不想,一對姿态親密的男女映入了她的眼簾。
是陸殷和上回見過的那個女孩子。
程西惟腦中的一根弦嘣的一聲,她下意識地躲到旁邊廊柱後面,眼看着陸殷摟着女孩子進了診室。
她愣了會兒才重新快步往電梯走去,想了想,又撥通孟景忱的電話,快速說道:“孟景忱,有件事我覺得我們必須商量一下。你先別急着去公司,留出時間,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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