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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對誰做那樣的動作!

飛快看了眼那邊不知在跟阿木講什麽道理的以至于沒發現阿南自己扶着牆溜過來的妹妹,陸成佯裝鎮定地将擦臉巾子挂到晾衣繩上,走過來低頭問兒子,“香姑姑給阿南做飯吃,阿南不許搗亂。”

“臭!”阿南看看爹爹,怕爹爹聽不明白似的,說完就扶着牆蹲了下去。

還沒蹲穩,被陸成大手一抄,提着朝豬圈旁的茅房走去。

凝香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神。

畢竟阿南只是孩子,回頭想想,凝香忍不住笑了。

李氏買肉回來,陸成父子倆也出來了。

凝香先同李氏說話,看她一邊忙活一邊念叨晚上做的菜,還吩咐徐秋兒幫忙準備各種東西,雞蛋花生什麽的。聽着聽着門外有水聲,凝香好奇看過去,就見陸成抱着阿南坐在一個木墩子上,擰幹巾子替阿南擦臉。阿南不喜歡,動來動去想要逃,陸成笑着按着他,替兒子擦臉的神情溫柔似水。

擦完臉,還替阿南擦了手,這時候阿南也不淘氣了,特別乖巧地看着爹爹。

父子倆坐在夕陽裏,那畫面溫馨極了。

凝香最後看了一眼陸成俊朗的面容,扭頭往竈膛裏填柴。

或許陸成只是天生爽朗,心裏還是很在意亡妻的吧?所以那麽疼愛阿南。

如裴景寒的父親,鎮遠侯裴政,因為寵愛柳姨娘,對裴景寒裴景潤兩個嫡子都不是特別關心。看重肯定看重,怎麽說都是親生兒子,但父子間卻少了一種柔情,裴景寒提到母親時眼裏會有一種說不清的溫柔,提到父親就平平靜靜。

同情陸成喪妻阿南喪母,凝香心裏有淡淡的悵然,好在家裏熱鬧,聽着東鍋裏肉下鍋時熱油滋滋的聲響,凝香很快就轉移了心思。

李氏準備了五個菜,一盤紅燒排骨,一盤炒花生米,一盤肉末豆腐,一盤炒雞蛋,還有一盤白菜幹炒肉。月初種下去的小白菜剛冒出頭,綠油油的一層,太小了,李氏就将去年間苗時曬幹的小白菜洗了洗,這也是五道菜裏唯一的“菜”……

雞蛋是最後炒的,米飯早好了,凝香怕阿南吃米飯難消食,專門又替他将半碗米飯熬成了粥,米飯做成粥有點多,但一大家子人也多,絕不用擔心剩下。

飯菜都準備好了,按照農家請客的慣例,李氏讓徐守梁爺仨陪陸成先坐,阿桃等着跟她們吃。

“伯母,您這樣客氣那我現在就抱阿南走。”陸成推開徐槐,不肯往桌子前湊,看着李氏娘幾個道,“天都快黑了,伯母你們也都一起吃吧,吃完早點睡,都累了一天了。”

李氏還想勸他們先用,陸成直接走向凝香。

阿南知道爹爹來抓自己了,抱着凝香大腿往她身後躲,小嘴不啊不的。

凝香護住阿南,誠懇地勸道:“陸大哥先去吃吧,我們還不餓……”

陸成沒看她,也沒生氣,但他堅持搶阿南的臉色,怎麽看都是不高興了。

李氏沒轍,扯過陸成道:“行了行了,一起吃,看你把阿南吓成什麽樣了!”

陸成瞅瞅已經被凝香抱在懷裏的兒子,忽的笑了,對李氏道:“還不是伯母太見外了。”

竟然又怪到她頭上了,李氏瞪了他一眼,眼看着陸成走向飯桌,她也領着小姑娘們走了過去。

四四方方的桌子,平時坐徐家四口跟凝香姐弟還算寬敞,現在多了阿桃與身高馬大的陸成,頓時顯得有點擠了。凝香要喂阿南吃飯,李氏嘗試接阿南過來,失敗後捏捏阿南嫌棄她的小壞臉,往旁邊挪了挪,她與徐秋兒稍微擠擠,免得凝香不方便,又對坐在凝香另一邊的侄子道:“阿木老老實實吃飯,別碰到你姐姐。”

阿木痛快地點頭,對着滿桌只有過年時才能吃到的好菜發饞。

李氏笑呵呵給侄子夾了塊兒排骨,招呼衆人道:“吃吧,誰也別跟誰客氣!”

陸成笑笑,端起碗吃飯,眼睛卻瞄向了凝香。

兒子在凝香懷裏,他看得光明正大。

凝香用家裏唯一的小勺子舀了一小塊兒嫩嫩的豆腐,正給阿南吹涼。

阿南早餓了,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勺子上的豆腐,小嘴兒抿啊抿的。

凝香怕豆腐燙到小家夥,吹了兩口又用舌尖輕輕碰了碰,确定真的不燙了,才喂阿南吃。

阿南開心地張大嘴,吃得特別起勁兒。

陸成口幹舌燥地低頭,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米飯。

眼前是滿桌飯菜,腦海裏全是她張嘴探舌的那一瞬。

飽滿紅唇輕啓,有小巧玲珑的丁香舌尖探出來,試探着碰了碰白嫩的豆腐,豆腐顫了顫,陸成卻分不清是豆腐還是她的舌更嫩更滑,只覺得心跳加快熱血下湧,恨不得一把撲過去,壓住她狠狠地親。?

☆、第 28 章

? 吃完飯,天已經黑了下來,昏昏暗暗的,若是換成冬天這時候,早就漆黑一片了。

阿桃困倦地看向坐在院子裏同徐守梁徐槐聊天的兄長,“大哥,咱們還不回家嗎?”

她好想躺到被窩裏睡覺,徐姐姐家裏人都很好,但這畢竟不是自己家,不像在家裏自在。

小姑娘揉揉眼睛站在竈房門口,有點可憐巴巴的。

陸成只幹了半天活,因為凝香才沒覺得累,但他知道徐家父子肯定累了,如果可以,他也想馬上回去了,讓徐家人好好休息。

“去看看阿南睡着了沒。”陸成吩咐妹妹道,小姑娘走了,他從板凳上站了起來,勸徐家父子道:“伯父你們睡去吧,不用陪我,我們馬上也就走了。”

話音剛落,西屋裏頭傳來阿南耍氣似的一聲尖叫。

陸成尴尬極了,慚愧道:“我去看看,都怪我們,将阿南慣壞了。”

說着進了竈房,快步進了西屋,就見李氏徐秋兒阿木坐在炕西頭,臉上神情都不太對,東頭這邊,凝香跪坐着,阿南繃着小臉躲在凝香身後,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氣鼓鼓瞪着地上的姑姑。

阿桃才七歲,也是需要人哄的孩子,侄子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趕她,小姑娘們抹不開臉,紅着臉走到兄長一側悄悄擦眼淚,小聲道:“大哥,我叫阿南回家他不走,還兇我……”

陸成摸摸妹妹腦袋,看向了凝香身後的阿南。

弟弟妹妹都是他拉扯大的,陸成對于如何管教孩子有套自己的法子,可阿南不一樣,阿南是恩人臨死前托他照顧的孩子,是無父無母外祖父也不認的真真正正的孤兒,大多時候陸成都願意慣着他。而且遇到凝香之前,阿南确實也算懂事,沒有真正惹他生氣過。

但徐家人都該睡覺了,阿南黏着凝香算什麽?

別說他與凝香還什麽關系都沒有,就是互相喜歡了,也沒有将阿南留給她一個黃花閨女照顧的道理,白天打個盹與過夜完全不一樣。

既氣兒子不懂事,又覺得愧對徐家衆人,包括凝香,陸成臉色不太好看,壓制着不悅朝阿南伸手:“阿南聽話,跟爹爹回家了,去找你二叔三叔。”

阿南盯着爹爹,看出爹爹不高興了,卻還是搖搖頭,不敢像吼姑姑那樣吼爹爹,小家夥慢慢坐到了凝香旁邊,腦袋瓜貼着凝香的腰。陸成在地上看不見,那邊李氏等人都能看見小家夥不安眨動的眼睛。

凝香也看到了,拍拍阿南的小肩膀,凝香擡起頭,悄聲同陸成商量道:“陸大哥,要不你多待會兒,等……你再走?”怕阿南聽見着急,省去了“等阿南睡着再抱走”那幾個字,然後又朝阿桃笑笑,“阿桃先上炕,讓秋兒姐姐教你紮辮子。”

徐秋兒配合地朝阿桃招手。

“阿桃去。”陸成低頭鼓勵妹妹,又看了眼凝香身後只露出一點衣角的兒子,朝凝香點點頭。

陸成又出去了,李氏看看還挺精神的阿南,叫徐秋兒帶阿桃去東屋玩,然後她幫阿木鋪好被子,讓侄子先睡。只有屋子裏靜了,阿南才容易犯困,否則一屋子人,小家夥更不想睡覺。

朝凝香做個拍覺的動作,李氏也出了屋。

凝香嘆口氣,将嘟着嘴的阿南抱到腿上,輕輕地搖,低頭親了小家夥一口,“阿南睡覺,姑姑哄你睡覺。”

阿南委屈地朝她胸口轉了過去,額頭碰到凝香軟軟的胸脯,小家夥好奇地摸了摸。

凝香立即擡眼看向旁邊被窩裏的弟弟。

阿木朝她這邊側躺,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并沒瞧見姐姐被阿南占了便宜。

沒人知道,凝香鎮定地抓住阿南的小壞手,目光柔柔地看着他,只拍覺不說話。奈何阿南心裏好奇,越發不想睡,非要按姑姑胸口,凝香見她越攔阿南越精神,沒辦法,紅着臉給他摸。

男娃小小的手動來動去,像是得到了什麽好玩的玩物,凝香只覺得癢癢,心是靜的。

她不阻攔,阿南興趣漸漸淡了下去,打個哈欠,朝凝香懷裏靠了靠,終于要睡了。

凝香情不自禁笑了,穩穩地抱着小家夥。

陸成再次進屋想看看阿南睡了沒,就看到凝香看着阿南笑的溫柔模樣。

他很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卻知道那是不可能,悄悄放下門簾,出門套好驢車,讓阿桃先去車上等着,這才去西屋接兒子。徐守梁一家四口都知道阿南睡着了,沒有跟上去,留在驢車旁等着送客。

凝香聽到了他們收拾的動靜,所以這次陸成一進來,她就知道了。

屋裏靜悄悄的,油燈昏暗,兩個孩子都睡着了,對上陸成看過來的目光,凝香有點緊張。

“辛苦你了,給我吧。”陸成站在炕沿前,說話時悄悄掃了眼她穿着襪子的一雙小腳。

阿南睡得還不夠沉,這也是凝香沒有出去送的原因。陸成着急走,她沒辦法,小心翼翼挪到炕沿前,剛将阿南遞過去一點,忽然感覺衣襟被扯了一下,凝香低頭,震驚發現阿南的左手不知何時又抓住了她衣襟。

陸成也注意到了兒子的小壞手,趁凝香擡頭時,及時移開視線。

凝香見他對着睡着的弟弟笑呢,松了口氣,再次去扯阿南熱乎乎的小胖手。分開時稍微用了點力氣,凝香緊張地觀察阿南,見小家夥撇了撇嘴,眉頭也皺了起來,她突然特別特別不舍。

“陸大哥,阿南還小,有什麽事你好好跟他講道理,他會聽的。”

別動不動就給他臉色。

凝香垂眸,對着男人衣擺默默補充了一句。

昏暗的燈光,因為男人胸口咚咚跳動的心多了幾分暧昧,陸成居高臨下看着跪坐在炕沿前的她,看着她嬌美白膩的臉龐,呼吸重了,膽子也大了起來。

“香兒這麽關心阿南,怪不得他喜歡你。”

沒有接兒子,他盯着她細密的眼睫,鼓足勇氣喊出了她小名。

凝香眼睫一顫。

他大她八歲,比堂兄徐槐還大幾歲,以他們現在的熟悉程度,喊她小名很正常。書上說女子的閨名輕易不能外傳,其實說的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村裏父母喊兒女吃飯吩咐兒女做活,女兒小名放在口頭,家家戶戶如此,那村人見到哪家閨女,不喊小名難道還喊大姑娘二姑娘?

那樣反而怪異了。

可陸成一開始喊她姑娘,現在突然改口,凝香就覺得渾身別扭,比陸言喊她妹妹還別扭。

就當沒聽出差別,凝香笑了笑,擡起胳膊,再次将阿南遞了過去。

但陸成根據她發顫的眼睫,猜得出她心裏并沒有表面這般平靜。

她注意到了稱呼的變化,似乎也不習慣,為何要裝兩種稱呼對她來說都一樣?

陸成是個有計劃的人,既然決定六月前贏得她心,在只剩兩次月底見面的情況下,他決定這次就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為何不好奇我改口叫你香兒?”陸成還是沒有接阿南,退後一步,彎腰撿起兒子的一只虎頭鞋,一邊替兒子穿一邊輕聲問,低沉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戲谑。早在發現她暗暗緊張時,陸成心裏就有了點底氣,心跳依然為她加快,卻不再懼于開口。

說好聽了就是膽子大,難聽了就是臉皮厚,豁出去了。

男人臉皮厚,凝香小臉薄得很,聽他叫她小名叫得越來越順口越來越親昵,與大伯父大伯母那種親昵又不一樣,她越發不敢看他,上半身悄悄往後退了退,離他低下來的腦袋遠些,然後歪頭看熟睡的弟弟,随意般猜道:“怕秋兒聽了不高興吧。”

說不清為什麽,她真的不想知道原因,問都不想問。

“再猜。”陸成偏要她知,毫無預兆地擡頭,看着她道。

凝香雖然歪着腦袋,餘光還是看得出陸成的動作的,那俊美的臉龐不必正面對上,只需一個模糊的側影,都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壓力。

這種壓力,還有他類似逗弄的語氣,都讓凝香想到了一個人。

裴景寒。

裴景寒就喜歡這樣,抛出一件她好奇知道的事,再故意不說出答案。

凝香不懂男人真心喜歡一個姑娘時會如何與對方相處,但她熟知什麽叫調.戲,熟悉那種幽幽的眼神,熟悉那種低低的語氣。

她不喜歡被男人調.戲。

換成裴景寒,她只會怕他躲他。

如今陸成竟然調.戲她……

凝香不想誤會一個幫過她很多次的村人,所以她轉過臉,直視陸成的眼睛。

陸成沒料到溫柔愛害羞的姑娘突然如此膽大,短暫詫異後,他勇敢地與她對視,希望她看明白他的心意。

凝香看出來了,看着那雙溫柔的勾人的桃花眼,卻只覺得反感與失望。

馮姑娘為了他違背父親,不惜壞了名聲也要嫁給他,陸成竟然這麽快就看上了別人?還趁她幫忙照顧馮姑娘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時調.戲她?

怪不得平時笑得沒事人一樣,原來他真的薄情。

收回視線,凝香客氣而疏離地道:“陸大哥還是叫我徐姑娘吧,我不習慣外男叫我小名。”

他樂于助人,即便薄情,凝香也願意将他當村人打交道,但她絕不希望陸成喜歡上自己,不想嫁給一個薄情的男人,更不想做阿南的繼母,不想将來阿南懂事後,怨她搶走了他親娘的男人。

她神情冷漠,原本昏黃柔和的燈光好像也只剩下了昏暗。

鼓足勇氣才做出的試探遭到毫不留情的拒絕,陸成臉皮再厚,也有點承受不住。

他動了動嘴,還沒發出聲音,凝香低聲催道:“快點吧,別讓我大伯母他們等。”?

☆、第 29 章

? 晚風清涼,帶着剛翻過的泥土的氣息。

寂靜的土路上,一頭毛驢勤勤懇懇地拉着車,四蹄落下去,發出噠噠的規律聲響。驢車前面挂了一盞自家糊的燈籠,微弱燈光勉強就能照到毛驢後蹄,幸好土路平整,毛驢也走慣了,才沒有颠簸。

轅座上,陸成面沉如水,白日裏溫柔甚至略顯風流的桃花眼,被慘淡燈光照出一片陰沉。

腦海裏盤旋着她低頭拒絕他的模樣。

她不喜歡他叫她香兒。

也就是不喜歡他,冷漠地攆他走。

陸成攥緊了鞭子。

父母早逝,他身世算是可憐了,但長這麽大,窮過苦過,他真沒有受過什麽挫折。十七八歲時身邊有朋友追求心上人失敗,他還雲淡風輕地勸對方繼續使勁兒或是幹脆找個更好的,真輪到自己,陸成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滋味兒。

男人的面子擱不住,更讓他胸悶的,是她沒看上自己。

“大哥你怎麽不說話啊?”

阿桃在後面坐着,瞅瞅兩側黑黑的莊稼地,小姑娘有點害怕,又往兄長跟前挪了挪,小聲問道。

妹妹怯怯的聲音将陸成從那莫名憤慨的思緒裏拉了回來,他回頭看看,對着妹妹懷裏道:“我怕吵醒阿南,他沒要醒吧?”

“沒有,睡得挺香的。”雖然剛剛跟侄子鬧了一次別扭,阿桃依然喜歡侄子,低頭看看,笑着道。見兄長轉過去了,膽怯的小姑娘主動找話跟兄長說,“大哥,徐姐姐真好看,你們在外面說話時,我在屋裏跟徐姐姐一起哄阿南,徐姐姐臉紅紅的,笑起來最美了,怪不得阿南總黏着徐姐姐。”

陸成抿了抿唇,驢頭不對馬嘴地誇道:“阿桃長大肯定也特別好看。”

阿桃愛聽誇,開心地笑了起來,好像也沒那麽害怕了。

兩裏多的路,驢車很快就停在了陸家門口。老三陸定累了一天先睡了,陸言也困了,強打着精神等兄長妹妹,遠遠聽到驢車聲音,他打着哈欠下炕,提着一盞紙糊燈籠出去開門,小聲嘀咕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等阿南睡着。”陸成不鹹不淡地道。

陸言聽出了不對,看兄長一眼,将手裏燈籠交給妹妹,先把侄子接了過來。

陸成還得卸車栓驢,阿桃關好大門就跑西屋睡覺去了。陸言抱着侄子在一旁看兄長忙活,低聲打聽道:“怎麽樣啊,嫂子有沒有對你另眼相看?”

事情成了陸成或許會跟弟弟炫耀一下,被拒絕了他可沒心情跟弟弟聊他是怎麽被人家姑娘冷言冷語攆走的,沒理會二弟的話,拴好驢後轉身去接兒子,同時冷聲告誡道:“以後遇上,再亂喊她,看我不卸了你一條胳膊。”

陸言頗為識趣,嘿嘿笑道:“行行行,那是大哥才能喊的,我記住了。”

陸成看看走在前面的二弟,到底沒有踹上去。

兄弟倆前後進了屋。

吹了一路風,進屋時陸成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麽了,将兒子放到炕頭鋪好的被窩裏,他去外面洗腳。洗到一半,聽到裏面二弟說了什麽,陸成皺眉,下一刻,就聽屋裏傳來阿南震天的哭聲,那哭聲響的,不但震到了他,這條街最東邊那家養的狗都汪汪叫了起來,帶起一村此起彼伏的狗吠。

“娘……”

男娃拉長的哭聲,清晰刺耳。

陸家左邊沒人,右邊鄧家黑漆漆的屋子裏傳來婦人含糊不清的抱怨,不過有新生子的人家都這樣,鄧家人也習慣阿南半夜時不時的啼哭了,并沒有叫罵。

陸成心煩氣躁,還心疼兒子,匆匆洗了腳,趕緊進了屋。

炕頭阿南正在打他二叔,豆大眼淚連續不停地掉,聽到有人進來,小家夥哭聲停了下,看清是爹爹,知道是爹爹抱他回來的,阿南哭得更起勁兒了,小手胡亂往陸言身上抓。夏天穿的少,陸言胳膊上立即多了兩道紅印子。

“又該剪指甲了。”陸言将六親不認的侄子遞給兄長,吸着氣抱怨道。

陸成看了一眼他胳膊,讓他先睡,他抱着阿南去了後院,一邊輕輕颠簸一邊親親小家夥腦頂,“阿南想香姑姑了是不是?你別哭,告訴爹爹是不是想她了。”

漆黑的院子裏,高大的男人無需維持兄長的威嚴,熟練地哄兒子。

阿南哭聲小了點,趴在爹爹肩頭哭,“娘……”

陸成幫兒子抹了一臉淚,心裏莫名跟着發酸,額頭抵着小家夥腦頂,良久才許諾道:“阿南不哭,明天阿南就能看到娘親了,爹爹抱你去看她,但阿南得聽爹爹的話。”

聽到可以去找娘,并不懂娘親真正意思的阿南立即不哭了,扭頭看向前院:“走……”

讓爹爹現在就抱他去。

“晚上不行,娘親喜歡自己睡,不想別人跟她搶被子,白天才能陪阿南玩。”陸成左手抱着兒子,右手又幫他擦了擦眼睛,“阿南聽話,不哭了。”

阿南知道什麽叫搶被子,爹爹跟他這樣鬧過,小家夥眨眨眼睛,懂事地轉向爹爹,特別認真地道:“不!”一邊說一邊搖腦袋。

陸成明白兒子的意思,笑道:“阿南真乖,不跟娘親搶被子,那今晚還讓爹爹抱着睡?”

阿南乖乖地點頭。

小家夥基本哄好了,陸成抱着他往回走,一本正經道:“那阿南也不許搶爹爹的被子。”

阿南咧嘴笑了,壞壞的,小腳丫子蹬了下爹爹胸口。

陸成揉揉那小胖腳丫子,回到東屋後将小家夥塞進被窩,他去打濕巾子幫兒子擦臉。回來時,就見小家夥被他二叔提着腋窩,正淘氣地在他三叔背上走來走去,小臉跟六月的天似的,前一刻還瓢潑大雨,現在就豔陽高照了。

“睡覺了。”陸成站到炕沿前,笑着喊道。

阿南瞅瞅爹爹手裏的巾子,扭頭要往裏面躲,被叛徒二叔輕輕松松送到了陸成手裏。

洗了臉,三大一小熄燈睡覺。

阿南脫得就剩一件肚.兜,泥鳅似的在被窩裏滾來滾去,陸成拍拍兒子屁.股,“睡覺。”

阿南立即轉過來,小手在爹爹胸口摸。

陸成癢癢,按住他。

阿南堅持要摸,摸到一個凸起來的小點,小家夥突然揪了下。

陸成疼得吸氣,重重拍他屁.股,“睡覺!”

阿南終于乖了,老老實實窩在爹爹懷裏,快睡着時,小手又摸了摸爹爹胸口,喃喃地喊娘。

陸成聽到了,一顆心頓時又回到了凝香身上。

不就是被拒絕了一次嗎?

他又不是臉皮薄的經不起打擊的姑娘,一次被拒絕,他就再追幾次,都說好女怕郎纏,他逮到機會就去纏她,想方設法對她好,不信她不動心。至少現在來看,她只是不喜歡他,并非厭惡他,陸大哥陸大哥,叫的多好聽。

刻意忽略她喊“陸二哥”也挺好聽的,陸成翻個身,對着黑漆漆的屋頂下了決心。

他娶定她了。

凝香這晚睡得也不踏實。

腦海裏總是晃過陸成離開前冷峻的臉龐,平時挺爽朗的一個人,突然嚴肅起來,既讓她害怕,心裏還有種淡淡的愧疚感,好像自己傷了他的心。

一直安安分分的凝香并不習慣“傷害”誰。

但她沒有別的選擇,總不能因為這點不忍,就答應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翻個身,凝香輕輕地親了親弟弟額頭。

上輩子她沒有考慮過婚嫁,這輩子更沒有,只想順順利利贖身,照顧弟弟長大成人。至于她自己,遇到喜歡的人最好,遇不到也沒關系,反正成功幫弟弟避過年底的劫難之前,她都無心情.愛。

抱抱弟弟,凝香心靜了下來,滿足地睡去。

大概是許久沒幹活了,這晚凝香睡得挺沉的,次日又睡了小小的懶覺,醒的時候李氏已經在熬粥了。昨晚米飯剩了點,做粥正好,家裏還有昨天晌午沒吃完的烙餅。

吃完早飯,徐守梁父子倆要去地裏拉滾子,李氏想了想,囑咐侄女道:“陸成說他們家今天種地,我也跟着去瞧瞧吧,幫忙點點種,香兒秋兒在家待着。”

凝香點點頭,沒有堅持。昨晚她與陸成誰都沒有說明白,但彼此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意思,以後能不見最好不見,免得尴尬。

姐姐不去,阿木當然也不去,留在家裏陪姐姐,下午姐姐就要走了,他舍不得。

送走李氏,凝香領着弟弟妹妹去了西院,她與阿木的家。

即将入夏,晚上不用廢柴禾燒炕,李氏便早早将隔壁三間屋子收拾了出來,讓徐槐在這邊睡,免得入睡前後他不好意思光着膀子在妹妹跟前晃悠,自己住這邊,夜裏光溜溜睡都沒人管。

大伯母勤快,凝香走一圈發現無事可做,搬了三把小板凳坐到院中的柿子樹下。五歲的阿木已經能将三字經磕磕絆絆地背出來了,字寫得不多,每次凝香回來只教他五個字,慢慢學。徐秋兒呢,凝香自己也只會三字經,教完了沒法繼續提點妹妹功課,就教她繡花。

氣氛寧靜而和諧。

直到門外傳來李氏明顯比平時說話溫柔的聲音,“阿南不急,馬上就到我們家了。”

凝香震驚地看向自家緊閉的大門門板,視線随着李氏的腳步聲移到東院門口,下一刻,就見李氏抱着一個男娃走了進來,身旁跟着一身桃紅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阿桃。

“娘!”阿南眼睛尖,瞧見柿子樹下站着的“娘親”,立即脆脆喊道。

“臭小子瞎叫什麽,叫姑姑!”李氏第一次聽阿南這樣喚自己未婚的侄女,輕輕打了他小手一下,然後朝一臉困惑走過來的侄女解釋道:“阿南在地邊看到我,非要跟我找你,誰勸都不聽,沒辦法,香兒哄他玩玩吧,我回去幹活了。”

反正阿南阿桃留在地裏也幫不了什麽忙。

看着興奮地朝自己伸手要抱的男娃娃,凝香咬了咬唇,心情複雜地将小家夥接了過來。

阿南招人稀罕,她很願意幫忙照顧他,可她真的不想再跟陸成打交道了啊。

西邊莊稼地裏,陸成舉起銅制的水壺,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灌了兩口,喉結連續滾動。

喝完了,他一邊旋蓋子一邊望向了柳溪村徐家的方向。

像是看到了凝香臉上的複雜神情,他意味深長地笑了。

除非她狠得下心拒絕阿南,否則他就不怕追不到這個媳婦。?

☆、第 30 章

? 小孩子或許更喜歡跟差不多大的孩子玩,阿南在凝香懷裏膩歪了一陣就黏着阿木了。

阿南正是學走路的時候,徐秋兒便将父親給堂弟做的小木車找了出來。

車身很簡單,下面四個輪子本來就是舊的,三四年下來輪子上更是鏽跡斑斑,好在還能滾。阿南特別喜歡,推着破破舊舊的小木車跟在阿木身後,徐家兩房中間沒有牆,顯得院子特別大,兩個孩子東走走西走走,玩得熱鬧極了。

但阿南并沒有只顧着玩,眼睛一直留意凝香呢,凝香要去屋裏喝水,小家夥急得推着木車去追她,搖搖晃晃走得特別快,嘴裏娘啊娘的叫,臊得凝香趕緊回來叮囑一番。阿南還是挺聰明的,只要不着急,他就不喊娘。

“大姐什麽時候多了個兒子啊?”凝香喝水回來,徐秋兒放下手裏針線,故意打趣道。

凝香敲了她腦頂一下,重新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對着不遠處的阿南嘆口氣,“準是看旁人喊娘他就記住了,真是,我也不知道阿南為何這麽黏我。”

凝香不怕阿南黏人,但她真受不了小家夥胡亂喊娘。

徐秋兒随口道:“大姐幹脆給……”

話沒說完,及時改口道:“反正下午大姐就走了,以後遇不到,就不怕阿南亂喊了。”

她本想說讓堂姐幹脆嫁給陸成真給阿南當娘的,轉念一想,大姐模樣好性情好,方圓幾十裏的村子都未必能找出比大姐更搶手的姑娘,如此好的條件,為何要給人做繼室?陸成再有本事,都是成過親的,阿南再可愛,也只是現在不懂事,誰知道這孩子長大了會變成什麽樣?

繼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稍微有點差錯,不說繼子心裏怎麽想,就是村人的指指點點閑言碎語,都讓人煩。

徐秋兒一點都不希望自己好好的堂姐去做繼室。

暗暗決定以後再不開堂姐與陸成的玩笑,徐秋兒委婉地提醒道:“大姐應該不會那麽巧,每次回來都遇見陸大哥。”

她是看出陸成對堂姐有意思了,堂姐心思簡單還蒙在鼓裏,現在她提醒了,堂姐無意陸成,以後回來自然不會坐陸成的車,若是堂姐有意……徐秋兒再找機會提醒堂姐做繼室的煩惱,眼下什麽都不确定,她也不好瞎摻合。

凝香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這兩次陸成捎帶她回家是巧合也好,特意等她也好,她只希望以後別再有了。

“臭!”

姐妹倆正說話,那邊阿南對着凝香喊了一句,不肯讓親姑姑阿桃幫忙。

徐秋兒同情地看向堂姐。

凝香并不嫌棄阿南,走過去抱起小家夥,帶他去茅房拉臭臭。

出來後洗洗手,阿南繼續跟阿木玩去了,玩累了再推着小木車回到凝香跟前,讓她拍覺。

将睡着的小家夥放到炕頭,凝香看看日頭,使喚弟弟道:“阿木去地邊看看,問大伯母晌午想吃什麽。”大伯父他們肯定在幫陸家種地了,萬一去那邊吃,晌午她就少做點。

阿木答應了就要走。

“我跟你去。”阿桃快走兩步追上他,侄子不想家人,她想了。

于是兩個孩子一起出了門。

農家孩子,四五歲都會跑腿了,而且兩家的地出了村西頭就能看見,凝香很放心。站在大門口目送阿桃阿木往村西走了,凝香轉身回了竈房,刷刷鍋,随時準備開火。

“大姐,你快進來!”徐秋兒突然掀開門簾,興奮地喊她。

凝香好奇地走了過去。

徐秋兒示意她看炕上。

凝香扭頭,就見阿南仰面躺着,兩條小胳膊高舉過頂,姿勢特別可愛。

凝香忍不住親了親小家夥,看了會兒,同堂妹道:“你看着吧,我去抱柴禾。”

徐秋兒點點頭,坐在炕沿上笑着瞧阿南。

凝香去了北院,誰料剛從北院抱柴禾回來,就見外面大門口走進來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矮的是弟弟阿木,高的是陸成,今日他穿了一身灰布短褐,袖子卷在手肘處,露出的小臂只是垂着,也有結實的肌肉。

才打個照面,根本沒看他臉,凝香立即別開眼,假裝被柴禾擋住沒看到他們,放下柴禾轉身就往後院走。

“大姐!”阿木不知道姐姐的心思,興奮地喊道,“大姐,陸大哥讓咱們晌午去他們家吃!”

在地裏陸大哥就這樣說了,大伯父大伯母都不答應,陸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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