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1章——百年身(三)

實在是累得狠了,兩人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直到午後,殷染先醒了過來。卻見段雲琅整個身子八爪魚一般纏住了自己,她心想怪不得我老是做噩夢呢,輕手輕腳地将他挪開,他還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殷染本想下床,看着他的睡顏,卻又不舍了。

她慢慢地湊近了細瞧,這少年睡着的時候一團稚氣,嘴唇微微撅起,挺直的鼻梁,長長的睫毛如蝶翅般安靜垂落。看着這樣一個孩子,誰能想得到他昨天剛殺了一人?誰能想得到他這二十年來,已經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浸透了權術的味道,僅用一支刀筆、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就能在朝堂上翻雲覆雨、殺人不見血?

誰能想得到,他為了得到這些,失去了什麽?他為了保住這些,又丢棄了什麽?

“殷娘子?”

一個極輕的聲音在外邊小心地喚。

她回過神來,披好衣裳往外走,見劉垂文在堂下焦灼地踱着步。她往外頭看了一眼,劉垂文道:“是鐘侍衛讓我過來的,他自己回去了。”

“啊。”殷染應了一聲,“殿下還在歇息。”

劉垂文皺了皺眉:“還好您找得及時,外頭還未傳出風聲來。聽鐘侍衛說,內侍省死了兩個人?”

殷染正給他倒茶水,聞言手一抖,隔夜的冷茶潑了大半。她閉了閉眼,“是,殷衡和袁賢。”

劉垂文吓了一跳,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了,呆了半晌才道:“乖……我的乖老天啊!”

殷衡是戶部員外郎,朝中要員;袁賢是內常侍,內闱大珰。這兩人突然死掉……這讓他如何彌縫去?

殷染強迫自己咽下一口殘茶,“劉垂文,你聽我說。”

劉垂文呆呆地走過來。

“我去了一趟崇仁坊,那是殷衡平素居住的宅子。他家人全都搬走了。”劉垂文忽然擡頭,殷染繼續說了下去,“所以,殷衡也搬走了,對不對?”

劉垂文沒有說話,只是眼睛裏似有火光閃了一下。

“至于袁賢,我相信他得罪了很多人。”殷染慢條斯理地道,“而況明面上,他是親近陳留王的,對不對?”

***

劉垂文走了,給殷染留下了一盒午膳。她帶入內室去,正将碗筷擺出來,一雙臂膀已自她身後懶懶地纏住了她。

“怎麽醒了?”懶洋洋的聲音,撩過她的長發,自她的肩窩蹭了上來。他嗅了嗅她臉側的肌膚,而後便滿意地看着那裏漸漸地紅了。

“還要問你呢。”她不自然地道,“醒了就吃飯。”

段雲琅卻只管張開口:“你喂我。”

殷染挑眉。

他索性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垂。

“哎——”她猝不及防,笑叫出聲,“你怎麽如此——耍賴啊你!唔——”

他的唇齒碾磨了過來,所向披靡,直到吻住了她的唇。

他将她的身子轉了過來,一邊吻着她,一邊慢悠悠地挑着她的衣帶。她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一把抓住了他亂動的手——

“快吃飯,吃完回去。”她嚴肅道,“劉垂文還有事與你說。”

段雲琅不高興地道:“偏他會掃興!”

正在城郊挖坑的劉垂文不明不白地打了個噴嚏。

殷染給段雲琅手中塞了一雙筷子,“你消失了一天一夜,也只有劉垂文關心到了,這個孩子忠心,你要好好對待。”

段雲琅道:“那我這個孩子也忠心,你怎不好好待我?”

殷染哭笑不得,“你這是唱的哪出?”

“我對你忠心呀。”段雲琅眨了眨眼,乖順地咬下她為自己夾來的一只肉丸子,“我為了你,便殺人都可以的。”

殷染的眸色黯了黯,很快又掩飾了下去,“我聽聞安婕妤殁了。”

段雲琅聽得一嗆,連連咳嗽起來,殷染連忙給他拍背順氣。段雲琅想啊想,卻怎麽也想不出這安婕妤長什麽樣子,只道:“這下,我二兄豈不要守喪了?他可才娶了王妃……”

“喪期二十七日。”殷染淡淡道。

段雲琅一怔,“這……這是母喪啊。”

殷染看了他一眼,“反正聖旨是這樣說的。”

段雲琅頓了頓,“看來父皇……”他卻不再說下去了。

夜半四更過後,劉垂文又來了,要将段雲琅接回去。殷染一邊給他收拾着東西,一邊聽着段雲琅與劉垂文說話:

“袁賢死了?”

“死了,沉在水缸裏,剛剛才撈出來。殿下這些日子以來風頭太盛,這回可殃及池魚了。”

段雲琅靜了靜,“我會上奏請求徹查此事。袁賢是我的人,怎麽能讓人殺了呢?”

“有人前日裏瞧見張士昭和袁賢吵架來着。”劉垂文搓了搓手,“這兩人都管內宮的事,早有不和,誰殺了誰都不稀奇。”

段雲琅頓了頓,望了女人一眼,“那殷衡呢?”

“奴将他拖出宮城去埋了。他全家人無故離京,聖人道他是為了避開張侍郎案子的風頭,今日內朝上還發火呢,說殷衡做賊心虛,要通緝四海去找他。”

“那殷少監家裏豈不也要波及?”

“那倒還好,淮陽王幫着說了兩句話,說殷衡早就搬出家去住了,家裏人都鬧不清他。聖人倒是冷嘲熱諷了一下,說他家宅子倒多。”

段雲琅哼了一聲。

劉垂文又道:“其實那宅子是許相買給殷衡的……”

所以聖人明面上是敲打殷家,實際是在敲打許家。

聖人最擅長的就是敲山震虎、故弄玄虛,這樣的事情,段雲琅真是見怪不怪了。回過頭來,殷染已将他的衣物都打好了包,交入他懷中,卻不撒手,就那樣低着頭,呆怔了一般。

“我一早要去興慶宮請安,順便看看情勢。”段雲琅輕聲道,“你先歇着,不要出門。”

她悶悶地點了點頭。

他拉着她的手,安慰似地握了握,“不必怕,下地獄也有我呢。”

“我不怕下地獄。”她卻突然擡起頭來直視着他,“我怕你危險,張适的案子一直是你牽頭,現在連許相也……”

他微微一怔,旋複一喜,“你在擔心我?”

她靜下來,慢慢地,撅起了嘴,轉過身去,“誰擔心你了,不害臊。”

他倒還真是一點也不害臊,蹭上來狠命親了兩口,才終于走人。

走到廊下,終于見着劉垂文,黑夜裏一團抖抖索索的鬼影。他看着只覺八輩子沒見過的親切,沖上去攬着他肩膀,壓抑着高興的聲音道:“走着!”

劉垂文摸了摸鼻子,“殿下,奴婢剛剛才幫您處置了兩個死人。”

段雲琅立刻放開了他。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