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雪夜

原來白芷走後，玉玲珑見窗外閃過一個身影，便追了上去。一直追出了帝都。那身影便停住了。那人轉過身來。頭發散落在身後，發尾只用一個錦緞輕輕系住。長眉入鬓，眸子微阖，膚白如玉，唇殷紅似血。不是司徒孔熾還能是誰。司徒孔熾朝玉玲珑眨眨眼：“玉莊主不僅喜歡易裝，原來還喜歡易容啊。”玉玲珑冷聲道：“你是故意引我出來的。”司徒孔熾輕笑：“就算不是故意，你不也跟着出來了麽？”他看了看玉玲珑啧啧道：“這衣服倒是不錯，就是本莊主不喜歡你這人皮面具，太醜了，這宮莊主也真是的，替你瞞着身份也就罷了，這臉怎麽也不讓人看看啊。”玉玲珑沒工夫聽他廢話：“你來帝都做什麽？”司徒孔熾斜瞥了她一眼：“來找你答應我的西麒玉玺啊。”“你又沒告訴我琳琅的具體位置，我為什麽要給你玉玺。”司徒孔熾聞言，咧開唇：“就知道你會反悔，不過，本莊主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怎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玉玲珑冷冷的看向他。

司徒孔熾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蹙眉，眼裏卻滿是狡黠：“哎呦，這麽嚴肅的眼神會吓着我的。你的玉玺遲早是我的，但不是今日。”玉玲珑冷眼看着司徒孔熾，心中腹诽不已。長着張女人臉就算了，還裝什麽嬌弱？司徒孔熾仔細打量了她笑道：“看樣子這蠱毒是清理幹淨了。”玉玲珑瞳孔緊縮：“蠱毒是你下的？”司徒孔熾輕笑：“要不然你以為最後那幾箭是誰射的？”“宮青冥去找過你？”司徒孔熾捂唇笑道:“從帝都時，我就覺得你看他的眼神不一般。不過我倒沒想到他也會中了蠱毒，來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還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玉玲珑蹙眉，眯着雙眸看向他。司徒孔熾抿唇，眨了下眼：“怎麽？生氣啦。”玉玲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閉目轉身就走。身後卻傳來司徒孔熾陰恻恻的聲音：“想知道宮青冥拿什麽換的血引子嗎？後天來東漓找我。”玉玲珑的手握成拳，又松開。頭也不回的走了。司徒孔熾伸手捋了捋自己的發梢，唇角挂起淡笑。

宮青冥正聽葛覃說玲珑不見了，便出去找，就見一個女子往憶華樓走來，定眼一看正是玉玲珑，他使出輕功急速上前。站于她面前：‘你去哪了？’玉玲珑并沒回答，只是怔怔大的看着他。“怎麽了？”宮青冥淺淺一笑。玉玲珑突然一步上前，抱住宮青冥的腰身，将頭埋在他胸前。宮青冥先是一愣，脊背一僵。而後垂首看她，伸出手來将她抱的更緊了。正在這時，葛覃也随了上來，發現他倆相擁在一起，驚訝的嘴都能塞下個雞蛋，扭頭看去，白芷的臉色煞白。他以為白芷也受了驚吓，趕緊伸手捂住白芷的眼睛，嘴裏輕聲說：“非禮勿視啊。”然後拉着白芷就進了憶華樓。

“怎麽了？”宮青冥輕聲問道。“你是不是還在因為琳琅而生我的氣？。”懷中的玉玲珑沒應聲，只是搖搖頭。“那是怎麽？你之前不是一直很讨厭我嗎？”。玉玲珑聽後一把推開宮青冥：“你真啰嗦。”宮青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突然伸手一把将玉玲珑攬到胸前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想抱多長時間就抱多長時間吧。”玉玲珑捶了他一下，又摟着他，唇角卻不自覺的揚起來。

又換地方從憶華樓二樓的窗戶上，葛覃探出他的腦袋，眼睛卻要掉到地上了：“我的天，剛才，玲珑是做了個女人嬌羞的動作嗎？這宮家小子是施了法嗎？”葛覃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心髒都要飛出來了。他來回撫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臉的沉思狀。

白芷站在憶華樓的後院，看着樹葉已經脫落光的青梧樹。這是葛覃從西麒移植來的，白芷覺得可能是天氣太冷了吧，自己的眼眸都凍得睜不開了。她想起那日宮青冥肩頭落上了花瓣，自己想幫他拿下來，卻被躲開了。她垂首看着自己的手，良久。突然地上開始一點一點的濕了，接着一點一點的白了。

宮青冥環視了四周，擡首，空中開始飄飄灑灑的落下大片大片鵝毛般的雪花。他擡手輕輕拍了拍玉玲珑的背“冷嗎？”玉玲珑搖了搖頭。宮青冥卻将她摟的更緊了，聲音卻不自覺地啞了一下：“下雪了。”玉玲珑顫抖了一下，将埋在他胸前的臉擡起。果真下雪了。她伸出手來指尖落了一片雪花，瞬間融化，在憶華樓的燭燈照耀下，閃爍芳華。她盯着自己的指尖，聲音寂寥：“還記得那個雪夜嗎？”宮青冥眸光痛了下，點點頭。玉玲珑的唇顫了下：“師傅說你的身體已經調理好了，我們幾個便偷偷商量，白芷留着看家，剩下我們三個，随你去南陵。你說臨仙山上的雪沒有南陵的雪美，便要帶我去看。”玉玲珑垂眸哽咽了一下：“可沒想到你娘知道了我的身份，為奪玉玺，便給我們在飯菜裏下了藥。結果一覺醒來，我就躺在了一個滿是男人的屋子裏。我被他們鞭打，還用繩子挂在懸崖邊。我用匕首刺穿右掌，才保持清醒。葛師叔找到我時，我已經殺光了他們。”宮青冥閉眸，将她重新摟回胸前，聲音低低道：“我知道，我随着雪裏的印跡，才找到你，可已經晚了。”是的，已經晚了。他趕到時，葛覃抱着昏厥的玉玲珑。她身上的血濕透的衣服，還有順着手留下來大量的血，染紅了雪。葛覃抱着她對自己說:“不要去找到底是誰害了她。有些事，越深究，越不堪，甚至會惡心到自己。我只希望你們以後，除非必要，就再也不要相見了。”他都麻木了，只得盯着地上的血，愣愣的點點了頭。

宮青冥撫着玉玲珑的發：“我還說過，你額間有芙蓉朱砂，我便帶你去看南陵的芙蓉池。”玉玲珑點點頭，嗡聲說：“我知道，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