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意久矣

我與扶玉就這樣認識了，戲樓的虧損他終究未補償。不過他請我喝了一頓酒，反正我雖是這梨園行的名角兒，某些地方還是要公私分明，比如——扶玉請我喝酒想讓我別告訴老板是他讓戲樓虧損了一晚上的生意……

各位看官肯定有疑問：扶玉好歹也是國民黨堂堂正正的一個軍官，雖然不怎麽樣，但也不是一個戲老板随便拿捏的，但是我那老板，啧……這麽說吧，一般潑婦對他就是雞蛋碰石頭，二般的，呃——就好比我們這小城中那個最最最厲害的女人賽月仙對他，就是玻璃對石頭。雖然也沒啥區別——都要碎。然而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呵呵……（會碎到連渣兒都不會剩）

然而這世上，說是愛的、恨的、喜的、悲的，看似十分莫名，但總歸是要有理由的。我為何會與他相識？那是天意。為何會與他相知？那便是緣分了。有時候你不能相信順其自然，得要借助點手段将故事繼續下去，比如，酒……

“你唱了一天戲，肯定渴了，來，多喝點！”嗯，看似沒啥問題。

“唱戲的有茶解渴，這酒卻是太烈。”呵，想用酒賄賂，太天真！

“…倒是我疏忽，既然你不喝茶，那……”

莫非想給我沏茶，哈哈，這怎麽好意思……（人家還沒說完呢……）

“那我就一個人喝了！”

……我想掀桌子……

然而，我是便宜就在面前卻跟話本子裏的缺心眼似的站（坐）着嗎？！不會，當然不會！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芷棠鳳目圓睜缽盂大的拳頭就砸在了桌子上，好似晴空一聲霹靂！他暗自運氣，氣沉丹田，疏通任督二脈……（哦，串臺了，詳細請看魯智深，楚留香……）

其實我只是很、自我感覺很高深地笑了一下，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霸氣！

“想不到芷棠看似文雅，卻是豪爽！再來！”

那貨俊朗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看似很無害的笑，但是我可知道，這貨想把我灌醉，然後，哼哼……（不要想歪啊！）

“來來，扶玉真乃豪傑，我們不醉不歸啊！”

孩子，跟我比酒量，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小時候第一次喝酒，陳釀喝了兩斤半，要不是老頭子拿着棒在一旁對我和藹的笑，我還不信我喝不了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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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玉已經醉的連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不過這也不怪他，我長得這麽好看，頭發又比較長，把我當美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哦呵呵呵……

“姑娘，小姐，美人，姑奶奶啊~~”

前幾個我勉強受了，你特麽姑奶奶算什麽？！

“你就原諒我吧！我是為了人民啊！誰知道你們戲樓那麽熱鬧？！”

聽聽，說得多委屈！

“非要我賠錢我咬咬牙也就放血了，可我實在受不了你們老板的那張嘴啊！雖說兩清，那小人能将這事兒添油加醋說半年！你看那扶玉，還軍人呢，轉欺壓百姓……我呸！”

“呵……”醉了的扶玉就這麽，呃……

“我不管！人生自古誰無死，輕舟已過萬重山！”

好詩！唉，且慢，你想跑了躲債？！

“你非要這樣麽？呵……”慘笑一聲，真像我逼你從了我似的……

“我就死給你看！”

好！是條漢子！但是我想我應該在救他之後再贊嘆的：他已經爬到窗口了！

“壯士留步啊！錢我不要了！！”

別把我想得那麽善良，你說他跳吧，死了和我脫不了關系，這世道，搞不好我還得償命。沒死透吧，摔個殘廢我還是脫不了幹系，我還得照顧他……算了，錢不要了！我心裏難受啊~~ “真的？”

他回首看我，好看的眼睛幹淨地仿佛不屬于人世間，還有點隐隐的水霧，看起來……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讓這樣一位不染纖塵的谪仙一般的人還賬，還差點逼他自盡，我錯了……

“嗯，真的。”我點點頭，表示我的肯定。

“我就知道！”

他忽然倒下來，我趕忙去接他。

“芷棠最善良了！”

“知道我的好，就趕快給老子起開！”

……這貨壓得我快瘋了！

…………

戲文中的相逢從來都委婉，而我與他……時光來複去，也不過是一場隔世經年的夢。

清明過後是撲面而來的谷雨，這小城裏，柳色微醺，笛聲杳杳。衣香鬓影，重彩朱漆，桃色漫山于我也是一場戲，只是看客換做了我。

“春香，不到園中，怎知~春色~如~~許~~~”

“芷棠，你怎麽唱的花兒都落了？！”

清潤的聲音帶着戲谑打斷了婉轉的花腔，我轉身一看，啧，這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長衫，袖子上還有兩朵精致的蘇繡桃花，真風騷……

紛紛揚揚的花雨中，扶玉走到我面前，臉上帶着很幹淨的笑，這貨一直盯着我，我被他看的陰森森的，于是溫文地對他說：“你臉抽筋啦？！”

他擡起手臂，我以為他會将我滅口，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良久，他的聲音響起：“你閉上眼做什麽？你看——”

白皙如玉的手掌上一朵桃花兒，是我頭發上的？

“芷棠長得這麽好看，若芷棠是女子的話，我一定會娶進門。”他垂眸看着掌心那片花瓣，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我若是女戲子呢？都說戲子最無情，你娶是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