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番外三〗真正腹黑的到底是?

路爸爸寄來一盒洋芋蛋糕,說是自己親手做的。

周懷曦拆開蛋糕盒後,聞到那股西點店才能聞到的香味,迫不及待拿起一塊吃了一口。裏面的餡兒是奶香味的土豆泥,入口即化,帶着淡淡奶香,好吃到周懷曦懷疑人生。

周懷曦一邊咬着蛋糕,一邊看着路言勳,疑惑:“我老丈人廚藝這麽好,你這小子怎麽遺傳不到一點半點?”

路言勳:“不知道,可能是我媽的基因比較強大吧。”

路言勳渾身上下的特點,沒有哪一點是周懷曦在他父母身上找不到影子的。唯獨一點——腹黑。

路言勳的腹黑,經常讓周懷曦在為他心軟後又想拿拖鞋抽死他。但幾次和老丈人跟老丈母娘接觸,他都沒從兩位身上發現,路言勳的白切黑繼承于誰。

路媽媽是不可能的。她從來不腹黑。她裏外都黑。

周懷曦和路言勳搬了新家,兩家父母說要來串門。

周爸跟周媽離得遠,要晚兩天才能來。

路家人先到了。

有路爸爸在,周懷曦能省很多事。家裏的事情路爸爸都會第一時間攬去做,十足十“賢妻良母”。

晚上六點,路爸爸去廚房準備晚飯。

路言勳嘗試性地,進廚房要幫忙。

周懷曦站在廚房門口,提心吊膽看着他,生怕路言勳一個不小心,又把廚房炸得面目全非。

路媽媽和路言禾,母女倆在客廳,不知道為什麽事情又吵起來。

周懷曦的好奇心使他忍不住走過去看,只見路媽媽手中拿着一包香煙,重拍了一下路言禾的腦袋:“死丫頭,學會抽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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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言禾雙手抵擋,不甘心問:“弟弟也抽,你怎麽不打他?”

“男孩跟女孩能一樣嗎?”路媽媽兩手并用拍打路言禾,咬牙說,“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

路言禾頭發淩亂,試圖反抗:“你不是覺得我不是嗎!!”

“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嗎!!”路媽媽把香煙揣進兜裏,指着路言禾警告道,“下次再讓我看見你身上有煙,我直接把你頭捶爆!”比了個要打她頭的手勢,轉身走了。

倆人一天一架是常事,這等場面在周懷曦眼裏已經不新鮮。

周懷曦摸着下巴尋思起來:岳母大人實打實一個黑幫大佬,我岳父大人在家一定被她欺負得很慘,怎麽還敢腹黑呢。

周懷曦敢百分之兩百五十肯定,路言勳的腹黑,不是從路爸爸那裏繼承來的。

在廚房門口又看了半個小時,見路言勳沒炸廚房的舉動,周懷曦放心了。要去陽臺澆花。

陽臺的門一打開,他聽見一陣急切地跺地聲。

周懷曦吓一大跳,只見路媽媽迅速把那包煙藏到身後,腳下是被她踩得稀爛的半根煙。

陽臺還滿是煙味。

周懷曦僵着:“……”

路媽媽比了個“噓”的手勢:“不要讓你爸知道,聽見沒有?”

收到黑幫大佬的恐吓,周懷曦慌忙點頭。順便好奇又不敢相信地問:“我老丈人看見了會說你?”

“他……呵。”路媽媽冷笑了一聲,“年輕的時候只要我一拿起煙,他就會拿出打火機過來給我點。現在膽子大了,管起老大來了。”兩聲冷笑。仿佛黑幫大佬寵溺的蔑視。

周懷曦仍然是不信的。就算路爸爸真敢說她什麽,估摸被她吼兩聲便立刻安靜。

晚餐時間。

路爸爸把菜從廚房裏端出來,笑着叫大家吃飯。

歲月估計不殺仙子。盡管這個年紀,路爸爸笑起來依然幹淨純粹,沒什麽皺紋,不失他的美貌。

他在周懷曦心裏快成仙了。仙人是不會像路言勳這個不争氣的兒子一樣,一會兒溫柔可愛,一會兒讓人恨得牙癢癢,一會兒叫人擔驚受怕。

大家上桌準備吃飯。

氣氛很好。

不知誰經過時一個不小心,把路媽媽和路言禾放在沙發上的外套一起碰掉。

路媽媽喊了聲“喂”,不知喊誰:“去撿一下。”

周懷曦就要起身去撿,路爸爸已經先他一步将兩件衣服撿起來。

反應速度熟練得讓人心疼。

路爸爸放好衣服後,沒立刻過來。

路媽媽問:“衣服撿起來了還站在那裏幹嘛?過來吃飯啊,飯都涼了。”

路爸爸舉起手,手裏拿着一包香煙。臉上的淺笑透着無限溫柔:“這個是誰的?”

氣氛登時僵凝,路媽媽一口氣倒吸的好像全世界都聽得見。

路言勳笑了笑:“爸,那是我的。”

路爸爸:“你抽女士玫瑰味爆珠嗎?”他的目光在路媽媽身上掃過,定格。

路媽媽以她這輩子飙車都沒有試過的速度,飛速将手指指向路言禾:“她的。”賣女兒的姿勢熟練得令人震撼。

路言禾:“媽!!”

“女兒長大了啊。”路爸爸的聲音溫柔得令人發麻。

周懷曦感覺氣氛有點不對。

“爸……爸……對……對不起……”路言禾上下兩排牙齒打顫。顫顫地起身,顫顫地拔腿往門外奔,“我有事先走了!”

“不想死就站在那裏。”路爸爸的聲音驟像春天的暖和驟然降為冬天的寒涼。一瞬間将手裏的那包煙捏扁,煙盒裏每一根煙的爆珠,被他捏得啪啦響。

周懷曦目瞪口呆。

溫柔如水的路爸爸,原來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只見路言禾在受苦受難拉着路言勳和周懷曦吊命的時候,路媽媽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周懷曦可算知道路言勳的腹黑是遺傳誰的了。

他們一家人,都是天使和惡魔的結合體。

第67章 〖番外四〗女流氓的年少往事(BG慎!父母愛情最終篇)

我猜測自己上輩子有可能幹了重啓宇宙的好事後,很小心翼翼珍惜這輩子給了我一個宇宙的人。

我爸知道我談對象,曾有過兩分鐘的關心:“對方是個男的嗎?”

我點了點頭。

“哦,那看起來也像兩個男人處對象一樣。”他用平靜的不關心的态度進行三秒嘲笑,繼續聽起他的音樂磁帶。

我問:“那如果是個女的呢?”

他把錄音機關了,盯着我說:“你媽會自殺,我會殺了你。”

一哆嗦。我慶幸,路笙的性別能夠讓我在這個世界多活上兩年。

路笙有段時間在音像店兼職收銀。我要看好我的“宇宙”,已與我的飙車族友人徹底告別。當年的人能混個高中畢業已經十分不易,所以我不易地混完高中,開始不易地工作。沒有工作的日子,我會跑來找路笙。

次數多了,音像店老板眼熟我,總給不光顧只找“店花”搭讪的我接連摔來白眼。

一天晚上,音像店的老板不在。我咬着棒棒糖,光明正大地在售臺前跟“店花”說話,為此不知攔掉音像店老板多少生意。

八點多的時候,四個邋裏邋遢的男人,勾肩搭背走進來,一個懶散地向路笙招手,嬉笑着招呼“好久不見”。

路笙表情平淡,跟我說:“是老同學。”

四個男人在店裏以找碟片的名義,把路笙整理得辛辛苦苦的碟片、磁帶搞得亂七八糟。

我心裏不舒服,礙于路笙的面子,什麽也沒說。

突然一個男人舉起一張碟片,手指彈了彈包裝封面:“這張,周、慧、敏!漂亮!”

另一個男人“切”了一聲,朝路笙走過來,那只豬手不客氣地搭上路笙的肩膀,譏嘲道:“咱們路笙,要是穿上裙子,把頭發留起來,也這麽漂亮。是吧,路妹妹?”

其他人一臉看好戲。那個男人伸手拽了拽路笙的頭發。

我能看出路笙明顯的不悅,只是不想生事,他不反抗地隐忍着。

我的神經線在不受控制的那一刻,伸手猛地扣住那個男人的手腕,用力捏下去,看着他微微變化的表情:“你在跟誰動手動腳?”

路笙微笑說:“沒事,我不在意。”

“是嗎,你不在意?”我忽然冷下臉在說“我在意”的同時,一拳打到眼前男人的臉上。

我跟這四個男人在音像店裏打了起來,打得兇狠,懸吊着的日光燈在幾人碰撞的時候被打碎,店裏一下子漆黑昏暗,只剩幾個人打架的叫響。

每次由我挑起的事端,都會由路笙收尾。

最後那四個男人讓路笙給揍了出去。

可能路笙以前在學校那麽多年,都沒爆發出這樣的一面,以至于那四個男人連滾帶爬逃跑時,表情除了驚恐就是不敢相信。

電燈壞了,店亂了,我又受傷了。

我坐在一地淩亂的影碟片中,靠着貨架,長長呼出一口氣。臉頰上的傷口,血安靜地流淌。

路笙從桌底下的櫃子拿出急救箱,走過來,坐在我旁邊。他從來不會怪我什麽,只會擔心我有沒有受傷。

我好奇地問:“你們店還準備着急救箱?”

“是我放在這裏的。”他拿出藥酒,為我臉上的傷消毒。

我懂了。為我準備的。

他是個貼心的小美人。

給我貼上創可貼,路笙笑了一聲:“像個黑道大哥一樣。”

本黑道大哥,今天為護美人流血。深覺值得。

“這是什麽?”我摸到身旁一包軟軟的東西,拿起來瞧了瞧,是包煙。

剛剛那幾個欠揍的男人掉下的。

我抽出一根,咬在嘴裏,摸找不到打火機。

路笙從背後把打火機拿出來,亮起火花,為我點燃這根煙。

黑暗之中,火光搖晃,一口白茫茫煙霧。

路笙去收拾地上的磁帶,随便找了一盒,放進錄音機裏。

歌曲慢悠悠從錄音機中流出,是張國榮演唱的《當年情》。

太适合現在受着傷坐在黑暗中吸煙的我。

“我爸很喜歡聽張國榮的歌。”我說,“那兩部《英雄本色》他看了不下十遍,電視臺一播他就看。”

路笙把地上的磁帶抱起來,一把一把放在桌上:“我爸喜歡聽齊秦。”

“這個我媽比較喜歡。那首什麽,《大約在冬季》?”

“我爸更喜歡《外面的世界》。”路笙說,“他每次聽這首歌,都會有很多感觸。昨天一個人聽的時候,說些什麽,人一結婚生子,日子就到頭了。”

“跟我以前的想法一樣。”

“現在不一樣了?”

我沉默一會兒:“我以前沒想過結婚這種東西,曾經想過孤獨終老。”

路笙笑了一下:“年輕的女孩都有過這樣的想法。昨天我媽和他吵,早知道當初她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嫁給我爸。”

“是嗎?”夾在手上的煙,煙霧像株藤蔓往上攀爬,散開,煙灰往下掉落。我瞥了他一眼:“但是遇見你之後,我希望在二十歲的年紀結婚。”

路笙一時沒說話,只是在安靜地收拾桌上的磁帶。一盒盒整齊排好。

我也安靜下來,彼此都沒聲音。

道路上汽車來來去去,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店內仿佛靜止下來的時間,與外面閃爍不斷的燈光,疾駛的汽車,讓這個掉幀般行走的畫面,看起來像王家衛電影裏的某一分某一秒。年紀不夠成熟無法美成《花樣年華》,剛打過架的傷看起來像《旺角卡門》,氣氛上又像《堕落天使》。

我無法琢磨清楚我們是哪一部電影。

“那只剩五個月了。”路笙看着桌臺上的日歷,說,“再過五個月,你就二十歲了。明天我們就去見對方的父母,跟他們說吧。”

我愣住。煙已經在我手中***到底。

路笙拿出一沓張國榮的磁帶,放進袋子裏:“待會再去買瓶白酒,明天當給你父親的見面禮。”

我突然一笑:“嗯。”

原來我們的結局是《重慶森林》。

我的生命是因為遇到了一個人開始逆轉。

十八歲街頭難堪的初遇,一整年的洋芋蛋糕,十九歲一起打架後的訂情,二十歲跟父母多番盤旋後終于完成的婚禮,唯一一次肯自願留長發,是為了穿上這一年的婚紗。二十一歲生下女兒,二十二歲一起帶着女兒在外地打工創業。二十三歲、二十四歲、二十五歲,共同為了生存而努力。二十六歲生下兒子。二十七歲事業成功。

我火熱的青春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畫上了句號,那朵長成參天大樹的愛情之花,是我唯一從青春裏帶出來的東西。無論流年走到哪裏,歲月如何翻轉,它都會陪伴在我身旁。

我們的那些年,就是長成這麽粗糙、平凡、不起眼,卻絕對不可以失去的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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