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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啊——!快要痛死了啊,我馬上就要被痛死了哦!”

一本書被翻過了一頁。

“啊天堂!原來天堂是這個樣子的嗎!都已經到達天堂了我為什麽還有真實的疼痛感呢?!”

這本書又被翻過一頁。

“我——真——的——好——疼——啊——”

書的主人的手絲毫沒有停頓,在叫疼的聲音越來越近甚至一只手都扒在自己的書本上的時候終于擡起頭來。

“午安,先生。”

他淡定地說道,也不去問對方為何一身濕漉漉又為何一直叫疼,“請問,可以将您的手從我的書上拿開嗎?”

一直摁着自己手臂叫疼的少年倏地瞪大眼,“哇你真是冷酷無情啊!A君已經不是以前的你A君了!A君變得又冷漠又無情還無理取鬧了!”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會抱怨無理取鬧的到底是誰啊。但看書的人——或者說我們更希望叫他鼬,鼬只是合上了書,按照對方所希望的将目光投射到對方身上。

“我并沒有無理取鬧,先生。”

相反,不論是從旁觀者還是什麽的角度,從一開始就無理取鬧像是沒有糖吃的小孩子一樣哭喊的人是對方才是。

這個一出場就表現得像是個小孩子一樣的男人大概算是鼬萍水相逢的友人。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們雖然已經見過好幾次面,甚至會心照不宣地在此地相見,但直到現在這二人都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一直是‘先生’‘小鬼’之類的相互稱呼,最多不過對方自顧自給他起了個“A君”的敷衍名稱。

這和他們的相會一樣是一種兩人的心照不宣不約而同,鼬從對方身上感知到黑暗世界的氣息而不願深入探究,而對方也就笑眯眯地順水推舟。

但無可置疑的,十歲的鼬與面前據說十六歲的少年之間有着一種同類人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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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天才的話,這兩人毋庸置疑會被歸在這一類中。

如果所謂的天才中還有更深層次的分類的話,說不定這二人也會被放在一起。

而曾經被歸為異類的二人在相遇之後實際上也并未做出普通人那樣圍在一起聚成一團的反應,堪堪只是一觸即分。

看書的某人與自殺跳河的某人,兩人的交集僅僅存在于這條悄無聲息的河流。

最初的相遇也是在這條河邊。

彼時距離鼬被織田作之助收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在短短一年間便熟悉了周邊的孩童找到的絕佳的安靜看書的地方,形成了沒事每隔幾天就來看看書啦看看風景啦的習慣。

就在在某一天,一如既往來此的鼬被身側河流傳來的不同以往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因為是河流的彎道的緣故,總有河流另一側的垃圾之類的被沖到這一側來,只不過那一天沖上來的不是垃圾,而是一個人。

鼬在安安靜靜看書和看一眼對方之間猶豫了半晌,還是放下書往對方的方向走了過去。

“啊,這就是天堂嗎?”

——這是他聽見的對方說的第一句話。

“不,不是的。”

——他毫不留情地打破少年的幻想。

“什麽啊擺出這幅臉,被阻礙了去天堂的我才應該是那個不高興的人才對吧?”少年不滿極了道,“A君你這個樣子簡直和讨厭的蛞蝓一模一樣哦。”

“不,即使我沒有将您從河裏打撈上來您也是不會去往天堂的。”鼬不問所動,“并且人并不會像蛞蝓一樣,即使再讨厭也是不可能的。”

直接過濾掉某句話的少年:“蛤?難道我要去往的竟然是地獄?”

“說不定呢。”

天堂也好死亡也好都是這個不具名的少年所追求的東西。鼬曾經同對方就此進行過許多次的争辯,最終也只能打個平手,以雙方小學生一般的争吵告終。

“你這家夥……最近是遇上什麽事了嗎?”在例行的問安之後少年坐在他身邊眼神發亮,“也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不是,我是說,讓我幫你一起想想辦法嘛。”

鼬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心知自己在心思靈巧的黑發少年面前遮不住心思,倒不如真的如對方所說将煩惱說出。

——并不是用來取悅他的!

“并非什麽大事,”他緩緩說道,語氣中不見半分慌亂,“只不過是在擔心父親一人能否支撐起全家的開銷罷了。”

“真是辛苦啊,你才十歲吧?”安靜聽鼬說話的少年撐着臉笑意吟吟,以他的聰慧自然知道對方言外之意既是想要以現在這個孩童的身體為父親分憂的意思,滿面躍躍欲試倒真有種為友人分憂的姿态,“我想想啊……”

“啊有了!”他亂糟糟的黑發上方出現一個巨大的虛拟的電燈泡,“去當哔——怎麽樣?”

“我還只是個小孩子哦。”

他板着臉學對方的語氣回複道,雖說話語間充斥着一股少年的風格,但因為說這話的人還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因此格外有種反差在裏面。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總有人好這一口的——或者說好這口的還不少,你要是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幫你介紹哦。”

“那還是算了吧。”鼬将帶出來的書放進織田作給他準備的包中,“總之這種事情我會再想想的,您的提議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歪着頭看了鼬半晌,“你果然很奇怪啊。”

鼬歪歪頭,“您也是。”

“這種事我知道啦,”少年以一種相當豪放的姿勢盤膝坐着,纏滿了繃帶的手揮了揮,絲毫不顧及一看就很高級的西裝——不如說從這個人能穿着高檔西裝跳河自殺(據他本人稱)來看就已經擺明了對方和精打細算勤儉持家的鼬不同。

“不過我倒是真的能給你指一條路呢。”他撐着臉看着鼬,那雙茶褐色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着黑白分明的自己的雙瞳。

而除此之外,不論是他的身形還是這個世界,都無法清晰地投射出來。

那是一片渾濁。

是無法倒映出真實的世界,也無法探知這個人的本質,只能得到一片扭曲的眼瞳。

唔,有些可怕。

不過若是在他自己的眼中,看到的定然也是相似的景色吧。

鼬漫不經心地想。

“去港黑試試吧?”

“沒錯,就是那個盤踞在橫濱的巨大黑手黨,你的話,混進去當個底層人員應該沒有問題吧?”

少年欺近他,略帶沙啞的性感的聲音近在眼前,那雙深淵一般的茶褐色的眼瞳緊緊盯視着鼬,一眼看去在那雙眼中是看不到底的。但無由來的,鼬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少年雙眼深處,伸出不知本體的手腳将人勾住拉進其中。

簡直就像在說——

“怎麽樣?”少年的聲音略微帶些笑意回響在他耳畔,如同神話中引誘人犯戒的嘶嘶叫的蛇一般循循善誘有隐含惡意。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在這樣濃重的惡意下或許已經手腳疲軟說不出話了吧。但鼬只是歪了歪頭,他并非沒有感受到自少年身上傳來的惡意,但

“我知道了。”于是他站起身來,認認真真地朝對方颔首,“我會認真考慮您的建議的。”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短暫的沉默後是不知戳到哪的少年的笑聲響起,鼬眨了眨眼對此感到疑惑,整個人乖巧得和渾身纏滿繃帶張狂笑着的某人截然不同。

“果然你很有趣啊,”笑得連眼淚都出來的少年扶着鼬的肩擦去生理性的眼淚,“不過我說的是真的哦。”

“從你的年齡能做的工作來看,港黑算是最佳選擇了吧。”

“……君?”

最後的話語被少年咬得極低,呢喃在鼬耳邊之際有種說不清的缱绻,下一秒鼬捏着下巴仔仔細細思考起來,将這奇怪的氣氛活生生變成學術研讨一樣的嚴肅。

發覺這點的少年也不惱,在鼬思考的時候就盤着一只腿坐在旁邊偷吃他帶來的水果,等鼬慢吞吞思考完之後再看過去,少年已經整個人摸着肚子一臉滿足地躺在地上了。

注意到觀察自己的這道視線少年眨了眨眼,整個人透出一股狡黠的感覺——

“一不注意把A君的份也吃掉了呢。”

不,你吃的全都是鼬帶來的,根本不存在“A君的份”這種說法!

“啊決定了!”他歪歪頭,星光在那透亮茶褐色的眼瞳中躍動之後徑直跳出來,随着而來是興致勃勃的少年的聲音,“既然如此我就補給A君另外一個東西吧。”

少年騰地翻身起來,從身上掏出一個記事本——在發覺記事本因為自己的溺水而濕透之後“唔”了聲,越過鼬娴熟地從鼬的背包中掏出一個筆記本與一支筆。

他面上還帶着惡作劇一般的笑,刷刷在本子上寫上什麽之後撕下那張紙,疊了兩疊之後交給鼬。

“如果A君決定好的話把這個帶去港黑吧。”他輕聲道,與先前那副孩子氣的模樣大相庭徑,像是個足夠讓老母親們感動到哭泣的一瞬間長大的可靠模樣。少年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幅度,就像是在捉弄面前的友人一般。但低下的眉眼卻像是在交托什麽重要之物,讓人不得不重視起他遞交的東西來——

“說不定會有好運哦。”

最後少年這樣說道,像是篤定鼬總會有用到這薄薄紙張的某天。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時間線大概是被收養一年過一點點,宰還沒當上幹部的時候√

——

感謝觀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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