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表白（下）

度暗星往學校沖, 沖到一半想起自己做了頭發，于是改公雞踱步，搖着尾巴一步三晃。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度暗星給楚雲纖打了個電話, 問他現在在哪兒。

對面風聲大作，呼呼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楚雲纖的聲音：

“乞力馬紮羅山。”

“你已經去了？！”

“對呀……”

“那齊曉蘭呢，她到了麽？”

“她應該……”

“等我！”度暗星大吼一聲, 沖出校門攔出租車，“不管她跟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答應, 聽明白了沒有！”

楚雲纖被吓了一跳, 弱弱地道：“好、好……”

度暗星系上安全帶，“師傅, 乞力馬紮羅山，八百裏加急。”

師傅一看那樣就明白了，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日、日、日——

風馳電掣。

半小時後, 出租車停在乞力馬紮羅山山腳, 度暗星把錢包往師傅臉上一摔：

“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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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一翻錢包，一共四十三塊七毛二。

師傅：“……”

就是一百塊，也不該拽成這樣呀……

度暗星頂着嗚嗚的風往山上沖, 一邊沖一邊大喊“楚雲纖！楚雲纖你在嗎？！”

爬到半山腰, 烏雲閉月，雪花飄起。

度暗星吃了一驚，不愧是終年積雪的乞力馬紮羅山！

“楚雲纖！楚雲纖！”他踩着積雪, 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

“楚——”

突然蹿出一個黑影，捂住他的嘴巴, 度暗星的後半句話被截斷在喉嚨裏。

“噓，小聲點兒。”那人在他耳邊道，呼出來的氣暖暖的，癢癢的，勾得他面紅而赤，心跳不已。

“你在喊下去，會雪崩的。”

度暗星推開那人，胸膛起起伏伏，隔着飄散的雪花，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楚雲纖又是誰？

度暗星大喝一聲，“齊曉蘭來了沒！”

楚雲纖吓了一跳，“沒…我被鴿了。”

度暗星長舒一口氣，發覺楚雲纖正盯着自己看。

“帥、帥哥哥，你今天……”

“怎麽？”楚雲纖霸氣揚眉，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楚雲纖說他騷氣，那他立馬從這乞力馬紮羅山北坡跳下去。

“你今天、你今天，真的是格外地帥呀。”

看着少年不知是羞紅，還是凍紅，總而言之是紅了的小臉，度暗星放下心來，“哦，是麽？那…平時的我和現在的我，哪一個更帥？”

說着，他舔了舔虎牙尖尖，一點绛唇在皚皚白雪，寂寂黑夜中格外奪目。

楚雲纖的心被人射了一箭。

“平時…哦，不，現在…不…”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才得出結論，“平時是帥，現在……是好看。”

度暗星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

好看？？？

那特喵不就是騷麽？

“你在說我騷？”

“不…我的意思是……帥哥哥你騷起來也好好看。”

“……”

度暗星望天，他是徹底輸給楚雲纖這張嘴了。

心裏想啥說啥，完全沒把門。

等等……想啥說啥？

度暗星突然有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他按住楚雲纖肩膀，一把将他怼在乞力馬紮羅山山頂，終年不化的冰川牆上。

楚雲纖心髒怦然大跳。

庫騰庫騰庫騰騰！

度暗星嘴角勾起一絲霸道不油膩，帥氣不做作的弧度，壓低聲音道：“那你說，你喜歡齊曉蘭麽？”

楚雲纖搖了搖頭。

“呼——”度暗星心頭大石落地。

“帥哥哥，你大喘氣做什麽？”

“沒，我吹下頭發，乖，你為什麽不喜歡齊曉蘭？”

“因為、因為……”楚雲纖低頭怼手指，紅紅的小臉蛋兒上寫滿了局促，“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啪！度暗星剛放下的心一秒鐘炸起。

庫騰庫騰庫騰騰！

這回是他的心跳。

“你喜歡的人，她——”

度暗星話說到一半，卻被轟隆隆的巨響打斷了。

擡頭一看，卻見冰川之上積雪崩塌，如隕石般向他們砸來。

只一瞬間，度暗星将楚雲纖向下一按，壓在他身上，牢牢地護住了他。

積雪如同滾滾洪流，嘩啦啦地向下流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楚雲纖從雪堆中探出頭來，“帥哥哥，帥哥哥——”

“我在、你腳、底下呢……”度暗星艱難道。

楚雲纖連忙拔蘿蔔一樣，将他拔了出來。

度暗星裹緊西裝，凍得瑟瑟發抖。

楚雲纖：“你等着，我卻給你找柴火。”說罷，轉身要走。

“等，”度暗星堪堪拉住了他，已然沒有多少力氣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呢。”

長夜漫漫，風住雲收，雪停了，星星如一粒粒銀釘，綴滿了天空。

度暗星凍得發白的嘴唇微顫：“告訴我吧，纖纖，哥怕是…要凍死在這裏了。”

楚雲纖忍住眼淚，将度暗星緊緊抱在懷裏。

他施加魔法，源源不斷地傳導熱量給度暗星。

度暗星本能地向溫暖靠近，他的大腦袋在少年胸脯上拱了拱，仿佛是要挑一個最舒服的位置枕着，最後，他停在了少年的心口處，那兒溫暖極了，就像一個燃着的小火爐。

他抵不住身上襲來的倦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呼喚：“帥哥哥，擡頭看。”

度暗星看向天空，只一瞬間，他屏住了呼吸——

蒼穹之上，層雲盡散，現出盤旋卷動的瑰麗星河，緊接着，那些星星如雨滴一般，拖着長長的尾巴從天而墜，呼嘯着劃破長空，在夜空中燃燒出無盡絢麗的色彩。

少年人的瞳孔映出這震撼的一幕，度暗星輕聲呢喃：“流、星、雨。”

楚雲纖扶着他，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劉子旭喜歡齊曉蘭，但齊曉蘭不喜歡劉子旭，于是她便撒謊說喜歡我，為了讓劉子旭放棄，還專門傳出了要向我表白的消息，她讓我今天，趁着流行雨出現的大好時機，在劉子旭眼皮子底下來一趟乞力馬紮羅山，這樣一來，劉子旭就能徹底放棄了。”

“所以……”度暗星捧着他的臉，“其實齊曉蘭并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她，對不對？”

楚雲纖緩緩點頭。

度暗星了然，望着那雙明亮的眼睛，再也無法壓抑內心洶湧的情感。

他翻身，将他緊緊壓在身下。

楚雲纖：“帥哥哥，你——”

度暗星狠狠在他的唇上嘬了一下，發出嘬破氣球皮一樣的聲響。

楚雲纖吓壞了，退着往後躲。

奈何，他背後便是那冰山，他躲無可躲。

他的心髒快要炸開了。

“剛剛…發生了什麽？”他顫聲問。

度暗星目光灼灼，大手勾起他的下巴，“我親了你，你讨厭麽？”

楚雲纖腦子裏裝的，全都是那軟軟糯糯的觸感，是那唇上的方向，是那嘬破氣球皮一樣清脆又悅耳的“啪”聲。

他的臉頰沸騰了起來。

他支支吾吾道：“不、不讨厭……”

那一刻，度暗星從他眼睛裏，看到了最明亮的星光。

他俯身，再次嘬響他的唇。

于流星雨滑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