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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琳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半響才想起來剛才的話是誰問的，回答：“他身體很好，沒有生病，每天早上都會去鍛煉，心情好，每天笑呵呵的，前兩天剛完成了一幅畫，睡眠也好，晚上十一點睡早上六點準時起床，胃口更好，每頓都能吃兩碗半……”

“那就好，”付文楠輕聲嘆氣。

“阿姨，”唐琳側過頭看向她。

唐琳曾看過付文楠以前的照片，盡管經過生活的磨砺後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卻仍舊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絕代風華，恐怕不輸如今的眉目如畫五官精致。其實唐琳比對過，也從袁征那裏得到了答案，付文楠的容貌是按照年輕時整的，盡管歲月無情，時光消逝，可她卻一直執着地維持着臉上的時光。

唐琳想，或許付文楠仍是愛着袁征的父親的，又或者，當初的她愛得太過瘋狂，才導致她在未來的幾十年裏，入了魔。

“阿征耳聾并不是天生的，那時候他父親剛下海，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而我的工作又太過忙碌，因為疏忽，阿征生病時我并沒有發現，等到發現時，卻已經晚了，醫生救回了他的命，當時我們都以為這就是好了，直到我們發現不對勁時，查了才知道他的耳朵聽不見了，”付文楠述說着當年的故事，“那時候他父親做生意失敗，家裏沒錢，我們也問了醫生，說是治不了，而等到後來，國內有了醫治的技術，卻又因為時間太久，治不了，後來，我和他爸離了婚，他跟了我，這些年，我一直有留意這方面的新聞，也帶他去醫院試過，只是次數多了，他卻再也不願意去看了，一年前，我有個朋友跟我提起一個成功案例，我想讓他過去，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說通他。”

“他……”唐琳張口，可話還沒問出來就沉默了。

自記事起就生活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裏，并且在以後的十幾年裏，為了聽見做過各種各樣的努力，可每次充滿希望到最後都會變成失望，再怎麽堅強的心，都會在時光中漸漸産生膽怯。或許他仍是渴望着聽見聲音的，只是會害怕而已。

“我會和他說的，”唐琳說。

她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付文楠并未驚訝，臉上卻仍是多了些笑容：“你和他好好說說，他年紀漸漸大了，我說的話，他未必聽。”

唐琳皺起眉頭，想到袁征這些年的生活，身有殘疾，父母離異，而他的母親雖然從未在虧待他，卻也沒有給他過多的關心，聽袁征說起時只是心疼，可如今聽付文楠說起，心中難免有些憤怒。她說袁征不聽話，卻沒有思考原因究竟何在，但唐琳只是沉默着，并未多說。

付文楠與袁征之間的問題由來已久，并不是今天她在這裏長篇大論就可以解決的，她不清楚付文楠的想法，沖動可能會使她們之間的關系陷入僵局。袁征雖然很少提起父母，卻并不是對他們毫無感情，也會希望她和他父母之間的關系能夠和睦，人生很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總可以解決這些問題，不必急于一時。

做完按摩後，唐琳陪付文楠吃飯。

地點在美容院隔壁的一家高級會所裏，在場的還有美容院的負責人。

負責人姓張，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模樣，穿着一套黑色的職業裝，盤發，化着淡妝，笑起來溫柔可親。

“這是我兒子的女朋友，姓唐，唐琳，”付文楠這樣介紹唐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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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姐你好，我是凱瑟琳娜美容雲山路店的店長，”張女士臉上笑容未變，可态度卻更親近了些，付文楠家裏的情況她多少也知道一些，這樣介紹唐琳，可以猜到其中的原因。

“張店長你好，”唐琳笑着說。

上次吃飯付文楠也提到過這方面的意思，但唐琳覺得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也沒有将她的話當真，也就沒有多想，卻沒有想到付文楠會将她介紹給自己的下屬。唐琳很好地維持了自己的表情，決定裝傻充愣混過去，付文楠沒有多說，她便不點破。

但很顯然，付文楠并不是坐以待斃的人，等張店長走後，付文楠就說起了這件事：“我年紀也不小了，這幾年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也和阿征提起過，但他對我的事業沒有興趣。”

“阿姨您還年輕着呢！”這并不是假話，其實付文楠也有五十多了，可這張臉還是跟二十歲的小姑娘似的，她保養得好，皮膚也還光滑，她說自己年紀大，唐琳都覺得有點聽不下去。

“哎呦，你這孩子，這嘴巴真是甜，你也別拿話哄我，我心裏都有數，”付文楠捂着嘴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真挺漂亮的，眉眼彎彎，唐琳覺着自己要是一男的，沒準會心動，不過付文楠很快恢複了情緒，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攏，“不瞞你說，前些年我動過腦筋，想着給他介紹一個厲害的女孩子，也讓那姑娘到了他手底下，可這些年，他也沒有動過心，現在他遇上了你，我也就放心了，琳琳，你好好學，有什麽事，阿姨給你撐着。”

說到這裏，唐琳基本可以肯定付文楠是下定決心了，就連這話，都是半威脅半利誘的，唐琳心裏有些不舒服，心想：難道我不接手你的生意你就不許我和袁征交往不成？但唐琳還是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阿姨，我也沒學過這些，這些我都不懂，再說您身體這麽好，何必急着把事業交給我們你說是不是？”

“好，這事兒你心裏有數就成，”付文楠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琳。

付文楠混跡商場這麽多年，從一無所有到資産上億，可不是唐琳能夠對付的，說到最後，唐琳無話可說，只能保持着一副沉默是金的樣子，幸好付文楠并沒有為難她，也不會現在将公司交給她，不過是給她提個醒而已。

回去後，唐琳将付文楠的話删減着和袁征說了。

袁征聽後皺起眉頭，問：你怎麽想打？

唐琳笑嘻嘻的，攤手：能怎麽想，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對商業也沒有興趣，就我這腦子，擱商場裏，沒準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都不知道怎麽中招的。

【這倒也是。】袁征點頭，對此十分贊同。

“……”唐琳無語，撲到袁征身上，憤怒地看着他，卻看到袁征撇過頭笑了起來。

他的眼睛彎着，眼睛下方有小小的卧蠶以及淡淡的青色，嘴唇緊緊滴抿着，聲音破碎，有些沙啞。

這并不是唐琳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偶爾他情緒失控的時候，會發出微弱的聲音。唐琳每次聽着都會心疼，也想過能否動手術，卻又擔心刺痛他而不敢說。只是今天，她看着袁征笑容漸淡的側臉，忍不住提起：阿姨和我說了你的事。

袁征臉色冷了下來，問：說了什麽？

【她說有個人和你一樣，也是後天性耳聾，動了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能夠開始說話。】

袁征推開唐琳，冷冷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

【後悔了？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袁征起身，回了房間。

唐琳坐在沙發上，表情怔愣，袁征看着她的目光，從冷淡到溫柔帶着點點笑意，卻從沒有用那種冷到了極點的眼神看過她，那樣的尖銳，讓唐琳有一種他馬上要離開了的錯覺。

唐琳蹦起來，沖進房間。

房間裏沒有開燈，五顏六色的燈光從窗外照進來，他側靠在窗口，手中煙的煙頭明明滅滅。

他靜靜地站着，臉色冰冷。

唐琳走過去，抽掉他手中的煙，扔在地上，踩滅，又拉開窗戶。冷風争先恐後地湧進來，唐琳打了個冷戰，而後埋入袁征懷中。

袁征緩緩擡手，擁住唐琳，輕輕地吻她的額頭。

唐琳仰頭，流着淚回吻他。

【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我會難過。】

直到睡覺，唐琳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這并不是大事，但在聽到這件事時，袁征就會變成一個炸彈，一點燃引子，他就會爆炸。失敗太多，希望漸漸熄滅，心裏多了恐懼，才會如此小心翼翼，才會想要逃避。

唐琳不想逼他，他們可以慢慢溝通，也許有一天，他會敞開心扉，會不再恐懼，她也可以聽見他的聲音。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唐琳每天會搜索這方面的事情，找到成功案例，仿佛無意中對袁征提起，或者假裝巧合讓袁征知道。對此，袁征并沒有發脾氣，只是采取不抵抗政策，假裝自己沒有聽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