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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的四月天氣變化無常，可能昨天熱得能穿背心今天就能氣溫驟降，逼得人找出毛衣裹在身上，因此興起了混穿風，走在街上，有穿着薄棉襖的也有穿着吊帶衫的。

春天一向是流感多發時節，再加上氣溫驟變，唐琳不得已加入了感冒大軍。剛開始還好，就是有點頭暈，人也沒精神，她想着多喝點開水沒準就扛過去了，可沒過兩天，她就開始咳嗽流鼻涕了，這下子，她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趁着周末，袁征拉着她去了醫院。

唐琳一向不太喜歡來醫院這種地方，她父親是在醫院去世的，她對醫院難免有些陰影。再加上稍微大一點的醫院，進來一趟就得花上幾百，因此一般上的小感冒她都不樂意過來，實在撐不下去了，到小區門口診所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不過袁征性子雖好，平時很多事也由着她，在這方面卻不肯退步。不過一個小感冒，卻讓她跑遍了樓上樓下各個科室，唐琳實在無奈，問：要不我再去産科轉一圈？

袁征盯着她，眼神漸變。

一觸到這目光，唐琳連連告饒，她可不想真去産科。

袁征也沒有強求，摸了摸她的頭問：還暈嗎？

“還好，”唐琳搖頭。

他們下樓時正好經過産科，路過時袁征突然使壞，一使勁将唐琳轉個彎，作勢要進去。唐琳立馬扒住他的手，用眼神央求他，他忍着笑，松了手，唐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前走去，可剛走了兩步，腳步就頓住了，皺着眉看着産科的那邊。

袁征疑惑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個身着紅色呢子大衣，披着頭發，戴着墨鏡只露出小半截臉的女孩兒站在不遠處，手中拿着一張化驗單，踱來踱去的，似乎有些焦躁。

【認識？】

唐琳點頭：我妹妹。

正在他們說話時，徐碧也看到了他們，猛地轉過身，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了旁邊的電梯。

她的動作有些奇怪，就算她搬出去那會兒，她們吵了架，但畢竟是親戚，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以徐碧的性格，實在不像是看到唐琳就躲的，除非有什麽隐情。

想到這裏是什麽地方，唐琳猜測徐碧怕是懷孕了，只是懷孕了也不必看到她就躲吧！這段時間老太太也沒有和她說徐碧要結婚了，又想起周可可以前說過的話，唐琳漸漸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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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恐怕真是懷孕了，只是那個男人，不一定會負責任。

出了醫院，唐琳給徐碧打電話，被挂斷兩次，到了第三次，徐碧終究是接通了電話。

“你在哪裏？”電話一通，唐琳直接問。

“西門的公交站。”

他們在東門，從這裏到西門并不遠，唐琳想了想西門那裏有什麽咖啡廳，說了個地點，讓徐碧過去。

挂了電話，唐琳簡短地對袁征說明了情況，而後讓趙叔将車開過來，直接去咖啡廳。

徐碧已經到了，正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裏，手上捧着一杯咖啡，眼鏡已經摘了，神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看到袁征，她也不驚訝，露出一抹笑容問：“這是姐夫吧？”

唐琳點頭，給他們作了介紹，而後袁征去了另外一桌，等待她們談話。

咖啡廳裏人并不多，放着旋律動人的歌曲，沉默卻讓氣氛漸漸尴尬。最終是徐碧忍不住了，先開口：“你猜到了吧！我懷孕了。”

“他怎麽說？”

徐碧勾唇，略帶嘲諷：“他能怎麽說，他早已結婚，有妻有子，哪裏會在乎我的死活，更別說在乎我肚子裏的孩子。”

“他結婚了？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唐琳皺眉。

“你知道嗎？我最讨厭你這樣子了，”徐碧靠着窗戶，唇角勾起，神色冷淡，“明明沒有大我多少，卻總是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來教訓我，憑什麽呢？就憑你學歷比我高點？工作比我好點？”

唐琳語塞，徐碧卻自顧自說了起來：“小時候，我媽常對我說，我有你一半就好了，那時候我就想，我到底哪裏不如你呢？不過是成績沒你好就罷了！可是等我們都長大了，你有哪裏比我強呢？教師的工作雖然穩定，可每個月就那麽點錢，房租電費水費網費話費再加上吃飯的錢一去，就沒多少錢可用的了，我的工作是我自己找的，也沒有靠你，工資也不比你低多少，可我媽還是覺得我比不上你，憑什麽呢？”

“你很讨厭我？”唐琳問。

“是挺讨厭的，其實，你也挺讨厭我的吧！”徐碧輕笑着。

“的确，”唐琳沒有否認，拉回話題，“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能怎麽辦？打掉呗！”徐碧滿不在乎，“他不希望我留着這孩子，我就不要，時間還長，我總能讓他心疼我，總能讓他願意讓我給他生孩子。”

“你還打算跟他在一起？”唐琳不贊同地看着她，“他已經結婚了，孩子都有了，你何必再跟着他，阿碧你別傻了，你們倆長久不了的。”

徐碧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袁征身上，突然笑了：“他可真安靜。”

唐琳看過去，不明所以。

徐碧收回目光，淡淡地說：“為什麽要放棄？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總還心疼我，只要他的心思在我這兒，我總能讓他和老婆離了跟我在一起。”

唐琳哭笑不得：“你覺得他心疼你？如果他心疼你，就不會讓你把孩子打了，如果他心疼你，就不會讓你面臨這樣的情況，徐碧，你已經不小了，總該為自己打算打算，萬一你爸媽知道了，他們會怎麽想？”

“姐，其實你挺不适合和我說這些話的，有些話，我只是不想說，怕你傷心，你說我傻，那你和他呢？”徐碧沖袁征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年前發生的事兒，我都聽我媽說了，一個聾啞人，你真覺得你們能長久？”

唐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徐碧并沒有聽下來，而是繼續說：“穆升再不好，總是個身體健全的人，手下有連鎖餐廳，收入不菲，只要他能離了婚，就是我的良配，但你們呢？那個男人，殘疾，雖然是個畫家，可如今這行情，畫家能賺多少，更遑論他沒有絲毫名氣，姐，你是打算把她當小白臉養着嗎？”

“徐碧！”唐琳一拍桌子，怒視她。

“姐，你也別生氣，你仔細想想，我這話到底說錯沒，”徐碧笑着站起來，“我今天算是明白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對我說教了，這感覺，真是舒服。”

“滾！”唐琳覺着自己真是作的，早就知道徐碧這人的性子，卻還會擔心她，到頭來什麽沒得到就不說了，反倒惹了一身騷，何必呢？

“那我走了，你也不容易，今天這頓咖啡，我請了，”徐碧瞟了唐琳一眼，輕笑着離去。

“徐碧，”唐琳開口，喊住她，“人在做，天在看，好自為之。”

徐碧頓住腳步，輕笑一聲，刷了卡離去。

因為這件事，唐琳連着幾天情緒不太好，也不太樂意去醫院了，袁征見她堅持，便換了一家醫院，每天陪着她去打針。

唐琳感冒好得很快，打了幾天針，人就沒什麽事了，只是在醫院檢查時，醫生說她身體有點虛，開了些藥讓她吃。都是些中藥沖劑，味道苦得很，唐琳不愛喝，但袁征每天按時給她泡好，就連中午，還會特地讓趙叔送他去唐琳學校送藥。

辦公室裏的老師都知道唐琳交了男朋友，并且關系親密得很，不然男方也不至于每天來學校和她一起吃飯，于是不再提給她介紹對象的事兒，卻開始旁敲側擊問她結婚時間。

唐琳苦不堪言，再三強調自己會按時吃藥，袁征才算罷休。

不過因為這事兒，唐琳又提起了手術的事情，這次袁征的反應倒是沒有上次大了。其中原因，首先是因為唐琳每天找出那麽多有關的新聞，他心裏也清楚，另外則是因為唐琳拿吃中藥這件事開口，她并不喜歡吃這些藥，卻因為他擔心，而堅持下來，同理，她自然也會擔心他。

其實袁征并不是不願意動手術，事實上，他比誰都希望能夠聽見，能夠說話。只是太多失敗累積在一起，讓他心生了膽怯，不由得想，反正都是失敗，不如從一開始不抱希望，也不去努力。

見袁征态度有些松動，唐琳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給他時間自己考慮。這件事不比其他的，總得他自己心甘情願才好。而且看他現在的意思，這一天大概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