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前世你妹,仇殺

陌影聽出太後話裏有話,按摩在太後頭上的手微頓,不禁也懷疑,百裏玹夜是因聽到剛才的話,才沖進來。

卻不禁又擔心,他是因聽說四皇子在宮道上攔截她,才這樣急迫地沖來。

忍不住轉頭看過去,見他穿一身墨色的金紋錦袍,心頭的疙瘩,莫名徐緩解開砦。

原來,晌午時分,他并沒有陪安凝用膳,是忙着回去曜宸宮換袍子了。

純淨的黑,閃耀的金,映得他俊顏豔若冰雪雕琢而成的,碧綠的眼眸,寶石般,深嵌眼窩,愈加冷酷深邃,蜜色的唇堅毅緊抿着……

這狼人……他是還在生氣麽?

見他擡眸看過來,陌影忙避開,專注為太後按摩,察覺到他視線盯在脊背上,不禁耳根灼燙,呼吸微窒。

“皇祖母,孫兒正是聽聞您頭痛,才特意趕過來的。當然,孫兒也曾懷疑,您又裝病,騙孫兒過來。”

百裏玹夜泰然肅冷地說着,挺直脊背,低眉斂目,俯視地毯上的花紋鳏。

太後的無名火便沖上來,“哼哼,剛才哀家派人去傳你,你怎不應?”

“孫兒被父皇留下忙政務。”

太後悶哼,擰頭不肯理他。

陌影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百裏玹夜一撩袍子,兀自起身,在床沿坐下,小心地喚道,“皇祖母息怒,孫兒這不是來了麽?”

見陌影按摩吃力,纖細的手指,似因過度用力就要斷掉……

他往床頭的位置挪了挪,探看過太後的神色,對陌影道,“你退下,我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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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

“小瞧我?”

四目相對,視線膠着微滞,在短暫的瞬間裏,她看到他眼底似有一抹笑一閃而逝,真正看清了,深冷的涼意,卻又叫人毛骨悚然。

見太後沒反對,她尴尬退後兩步,俯首道,“陌影去給殿下和太後倒茶。”

百裏玹夜見她出去,手伸向太後的太陽穴。

卻按了沒兩下,就按得太後哎吆大叫,暴脾氣噌噌蹿出三丈高,擡手便打在他的手腕上。

“用這麽大勁兒,你是存心要害死哀家這把老骨頭!”

百裏玹夜只得收手,默然聽着她訓斥。

“你何故非要将嚴如皓置于死地?!你明知道,如皓是哀家的人!”

陌影倒了茶回來,聽到太後的話,端着托盤不敢再進。

百裏玹夜只得又跪在床前,他恭謹微低着頭,綠眸愈加深冷,所有的仇火壓在心底,掩飾無痕。

“皇祖母,沙場之上,避而不戰者死罪!孫兒是奉父皇聖旨,依法處置。”

“依法處置?那證據還不是任你說了算?你父皇讓你去辦,便是看在哀家的面子,給如皓一條活路,你倒好……你……”

太後說着,又按着額頭,哎吆哎吆,大呼不想活了。

百裏玹夜耐心地等她嚷過一陣,才開口。

“皇祖母,南贏王是聰明人,身為大元帥,若要保住兵權,保住将士們的心,也該當舍棄嚴如皓。”

“別拿這些理由搪塞哀家!哀家要救如皓,你莫阻攔。”

他猛地擡眸,正對上太後嚴肅的鳳眸。

“皇祖母,嚴如皓死罪,證據确鑿,孫兒往返京城與戰場,忙了一個上午才查明。您說不準他死,難不成要孫兒指鹿為馬?父皇不斬他,定會斬了孫兒。”

“哀家疼了那孩子十七年!你憑一上午和婉側妃的一點血,就要殺死他?!”

“孫兒被您疼了十九年,您忍心看孫兒為難?”

太後氣惱沒轍,也說不過他,氣得掀了被子,便從床上下來。

百裏玹夜打量着她一身粉袍,看出這是陌影的睡袍,不禁狐疑,“皇祖母,您穿這一身,還蠻好看的!”

太後被氣得頭暈腦脹,低頭看自己的袍子,一身怒火繃不住,揮手便卯着他的肩好一頓打。

百裏玹夜滿殿地又跑又躲。

太後打不着,氣得又吵又嚷,幹脆撕下老臉便開始耍無賴。

“陌影也決定救如皓。”

陌影聽到氣氛和緩,才進來,清靈的眸子,靈慧地在滑稽追打的祖孫兩人之間流轉。

“太後喝茶消消氣。”

百裏玹夜綠眸冷掃她一眼,臉色微僵,“陌影失憶,壓根兒不知嚴如皓是什麽人。”

“所以,你該帶她去牢中見見嚴如皓。”

“皇祖母,請恕孫兒不能從命!她體弱多病,怎能去髒臭的大牢?”

“心疼吶?”

百裏玹夜尴尬地看陌影。

陌影只當什麽都沒聽到,把托盤放在桌上,雙頰卻燙得厲害。

太後在床沿上坐下,穩住氣息,“既如此,你把嚴如皓給哀家帶來,讓陌影在這裏見他。”

莫說嚴

如皓,百裏玹夜壓根兒不願她再見南贏王府,亦或與德妃和百裏羿有關的任何人。

最好,她再也不要回那個家。

他遲早是要把那裏清殺幹淨的。

“皇祖母為何非要讓她見那個罪人?嚴如皓對她可無半分兄妹情分。”

“說不定,陌影看到他,能想到些什麽。”

陌影站在床側看着他,委實不願他為難,但是,嚴如皓的罪名關系着父王的未來。

“七殿下,拜托了!”

她把茶遞到他面前,澄澈的鳳眸裏,映出他寒冰似的臉。

百裏玹夜沉默良久,接過茶,喝了一口,卻是甜的……茶盅裏,有她的血?!

他把茶盅遞給她,見她手上沒有傷,俯首對太後道,“孫兒帶陌影去大牢,皇祖母歇着吧。”

太後詫異這一仗勝得奇快,不禁多看他兩眼,見孫兒冷繃着臉,怒火郁結,她卻笑開了花。

“小子,你放心,陌影有法子救嚴如皓,且不牽累你。你可得把陌影保護好,她的鞋子袍子都貴重得足以買下一座城,別粘上髒東西。”

言外之意,便是讓他抱着她入大牢!

那像什麽樣子?這老巫婆,是唯恐天下不亂吶!

但是,那種濕冷髒臭之地,他不抱着她進去,又能怎樣?

百裏玹夜猶豫半晌,才勉為其難地道,“孫兒遵命!”

陌影卻一頭霧水,看了看袍子,忙道,“太後放心,陌影一定不會弄髒鞋子和袍子的。”

“笨!”

百裏玹夜丢下一個字,便一陣風似地出去。

陌影扶着太後躺下之後,才跟出來。

小李子忙給她遞上披風,“七殿下去了外面。”

陌影忙奔出去,發現他已經坐在肩辇裏。

幾個狼人護衛将厚重的錦簾放下去,他自簾裏伸出修長的手。

陌影看着他的手微僵,猶豫片刻,還是提着裙裾坐進去。

簾幕放下,一片黑暗,她僵坐在柔軟寬大的椅子上,心如鹿撞,突突停不下。

身子陷在軟椅的墊子裏,周身不由就熱起來,黑暗裏,聽到他的呼吸和衣袂悉索。

兩人身上的氣息,在狹窄的空間裏散發不出,愈加暧昧暖熱。

他命肩辇起行,彎身下去,把她垂在肩辇下的裙擺收入簾內,不經意嗅到裙擺上濃郁的竹香,黑暗裏,俊顏驟變。

靠在椅背上坐正了,他悶着火氣揮手在肩辇上布下結界,方開口。

“你去竹林了?”

“想走近路回來,結果就……”唉!他果然知道,那地方不能随便去。

“有沒有受傷?”

“沒有。”

他松了一口氣,不禁越是恨自己緊張,口氣也不禁煩躁。

“說了不準你亂跑,你到處跑什麽?”

“太後她……”她也沒想出去呀,南贏王府有事,她不能不管。

“你不從命,她不敢拿你怎麽樣!”

“嚴如皓……”

“他不是你哥,他是嚴如玉的親弟,你忘了嚴如玉曾殺你?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陌影被他嚷得耳鳴,額角也被她戳痛,自知說不過他,也知嚴如皓可惡可恨,便不與他硬拼口舌之快,心裏卻不禁委屈。

“有莫錦年的那一世,我沒父親疼。所以,此生,我不想失去父親,我不想他難過,我也不想他認為,我沒有為那個家盡力。”

百裏玹夜似被掐斷了聲帶,再無言語,任由肩辇擡到了大牢門口。

大牢的門,以黑石建成,宏大的虎首形狀,虎目猙獰,虎口大張,獠牙下便是宏大的黑漆金釘大門。

門口一衆護衛認出是七皇子的肩辇,齊跪下行禮。

護衛在外面掀開肩辇垂簾,陌影起身想下去。

百裏玹夜直接打橫抱起她,瞬間,身影快如閃電,便入了那虎口裏。

獄卒在前帶路,穿過冗長的牢房通道,百裏玹夜始終沒有放她下來。

寶藍色的裙擺在他腿邊飄舞,陌影卻在他懷裏僵着不敢動。

瞧着他堅毅絕美的側臉,淚花卻不争氣地在眼眶裏打轉。

“謝殿下。”

看到她的淚,他不禁相信,她的瘋言瘋語是真的存在過。

“若依了你的計策,應先除掉婉側妃。”

“嗯。”

“我幫你救了嚴如皓,日後都要聽我的。”

“好。”

她抿唇應着,無視獄卒異樣的眼光,遲疑伸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螓首一歪,乖順靠在他頸側。

簡單的熨帖溫柔的舉動,便将他強硬的心,融化成水。

不悅緊繃的唇角,不着痕跡地微彎,在穿過一片黑暗時,深重溫柔

的一吻,印在她的額上。

陌影驚得心頭微顫,姿勢微動,燈火又亮時,她已雙頰緋紅。

在嚴如皓的大牢門前停下腳步,獄卒忙打開牢門。

百裏玹夜抱着陌影進去,環看狹窄髒亂的牢房,還是決定抱着她。

嚴如皓正睡覺,頭發蓬亂,面容枯槁,蜷縮在角落裏的枯草上,渾然未覺有兩個人進來。

獄卒進去喚醒他,對百裏玹夜和陌影行了禮告退。

嚴如皓坐起身來,撥開頭發,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兩人,不禁懷疑自己已睡死過去,不然……憑他這背叛死刑之人,怎會遇到這樣一對兒出塵脫俗的仙侶?!

奇怪,這仙侶……男子像極了百裏玹夜,女子美豔驚魂,眉眼竟有些似曾相識。

陌影俯視着他的面容,亦是覺得似曾相識,在嚴如皓靠近過來,她徹底認清他的臉,突然如見了索命厲鬼般,從百裏玹夜懷裏跳下來就撲過去……

“嚴陌天,你這個殺人兇手!你害我墜崖,你奪財産,你奪我爸,你還要氣死爺爺……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賬,我要殺了你!”

嚴如皓抱頭鼠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百裏玹夜更是一頭霧水,見陌影被自己的裙擺絆住,險些摔在地上,他忙揮手打住真氣纏住她的腰際,再看那裙擺,已然沾滿了塵土……

“嚴陌影給我住手!”

百裏玹夜無奈搖頭,這女人又是哪根兒神經搭錯了?前一刻在他懷裏還柔若淑女……要救嚴如皓的分明是她呀!

“嚴陌影,你冷靜一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陌影打不着嚴如皓,雙眸血紅,仇恨徹底被激發。

“百裏玹夜,你別攔着我!今兒我不殺了這畜牲,我就不叫嚴陌影!”

她用蠻力推開百裏玹夜,拔下頭上的發簪,便刺向嚴如皓。

嚴如皓左躲右閃,發簪一次次直襲要害,他驚得臉色驟變,忍不住大嚷,“你是誰呀?為什麽殺我?”

陌影氣得臉色鐵青,“你害死我,就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妹,嚴陌影!”

---題外話---二更畢,明兒精彩繼續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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