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太後發飙王爺怒

馬車載着一行人返宮，車廂內死寂沉沉。

卻如出宮一樣順利，鬼使神差，沒有人阻攔。

兩面金釘朱漆大門，轟然緊閉，關住了進門的馬車，也似将所有人關在了一座巨大的墳墓裏。

陌影抱膝坐在百裏玹夜身邊，頭靠在他的臂膀上，腦海紛亂地思忖着近來發生的一切，不禁懷疑，他一次次救自己，都是皇帝設好的棋局。

皇帝居高臨下，縱觀全局，可觀每一個細微的角落。

他與父王自幼一起長大，也對父王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鞅。

他若一步推斷三十步，步步為營，定會料定太後與天狼太後惡鬥，重新為百裏玹夜選擇一個合适的女子取代安凝，也定然料定，父王一定會給百裏玹夜兵權……

她越想越是懼怕，不敢想象，皇帝接下來要做什麽？也不敢猜測，朝堂之上還有什麽陷阱等着父王。

“陌影，怎麽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百裏玹夜突然開口，驚得她忙坐正。

“沒有。”

“你沉默太久，在想什麽？”

“我只是……不想說話。”

兩人幾句交談，讓車廂裏的氣氛和緩。

百裏璘和百裏祺商讨，該抄那條近路回寝宮。

百裏遙邀百裏玹夜，一起去椒房宮探望皇後。

百裏羿則堅持護送陌影回芙蓉殿……

車夫卻突然“馭——”，狠狠地收住馬缰繩。

馬車突然剎住，一衆貴雅端坐的人，都往前趴下去。

陌影正要開口問怎麽回事，百裏玹夜迅速伸手，捂住她的嘴。

車外腳步聲靠近，衆皇子都保持着怪異的姿勢，屏息凝神，一動不動。

“殿下們，都下車吧！太後娘娘、皇上，南贏王都來接你們了！”

是鄭嬷嬷的聲音。

于是，衆皇子都硬着頭皮起身，卻誰也不想第一個下去。

陌影看他們一眼，見百裏玹夜慫恿，無奈地起身走在前面，掀開車簾。

小李子極有眼色地忙跑過來迎過來，擡手臂扶着，“郡主，您慢着點。”

陌影踩着腳凳下去，步履間，一身鈴铛叮叮當當地晃動，顯得異常突兀古怪，衆人看來的眼神亦是如看怪物。

她窘迫地抿唇，不禁懊悔穿這身衣裳。

忐忑擡眸偷觑那一行所謂“迎接”的人，正見百裏珣和父王就在太後左右兩邊。

觸及父王那雙滿是暴怒與失望的虎目，她心虛地低下頭，越是發覺那視線似能将她燒成一撮灰燼。

想到剛收到字條上的署名——嚴如丹，卻又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脊背，脖頸就挺直起來。

嚴懷景因她無懼的迎視自己，不由微怔，怒火旋即爆燃，氣勢狂煞地上前，舉起巴掌便打在她臉上。

陌影被打得耳朵嗡一聲巨響，臉上火辣辣地痛，頭也歪到一邊，單薄的身子随着這一掌不穩地踉跄幾步，終于還是站穩。

她知道自己私自出宮該罰，卻猜不透幽芙到底在他面前說了什麽，竟讓他當衆打自己……

她不甘示弱地逼近他，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諷笑道，“我在你心裏算什麽？”

嚴懷景失望已極，博然大怒，“放肆！”

“你心裏既然沒有我母親，幹脆打死我，找嚴如丹來替補好了！”

嚴懷景一把扣住她的脖頸，張口要質問，卻顧及到四周的人，終是憤然将她推開去……

百裏玹夜忙沖過來，在陌影摔倒之前，迅疾把她撈在懷裏。

百裏羿、百裏炜也都跟過來……

“本王在教訓自己的女兒，幾位殿下自身難保，還是去向太後與皇上認錯吧！”

太後沉聲怒斥，“懷景，陌影是哀家的人，你打她，可問過哀家？”

“太後……”他只想把女兒帶回家，嚴嚴實實關起來，再去弄清楚嚴如丹到底身在何處。

“怎麽？連哀家和皇帝都不放在眼裏？若是哀家沒有在這裏？你是不是要掐死她？”

嚴懷景無奈地跪在地上，“太後息怒，臣是氣惱她擅自出宮，闖下大禍！懇請太後恩準臣把女兒帶回家！”

“她沒有闖禍，她只是被安凝騙了出去，說到底，還是你從前不曾好好教導她，才會害她上了壞人的當。你若這樣把她帶回去，不打死她才怪！”

太後威嚴怒斥之後，沉了沉氣，命令，“玹夜，快把陌影帶過來！”

百裏玹夜忙擁着陌影上前，兩人一并跪下去。

太後打量着陌影一身絕美的奇裝異服，待一群孫兒一字排開去，跪下認錯，她才和藹地笑了笑，和顏悅色地開口。

“陌影別怕，有哀家呢！這衣裳挺好看的，誰選的？”

“回皇祖母，是孫兒。”百裏炜生怕自己被忽略了。

太後挑眉看過去，“怎是你？真叫哀家堵心。”

她咕哝着，似踩了一團狗屎，把手伸向陌影。

陌影會意，忙起身，上前扶着她的手臂，俯首誠意致歉。

“太後娘娘息怒，陌影再也不敢了。”

“你心裏記挂着老七，和哀家說便是，哀家可以讓紅煞送你去！現在好了，你可看清了，有多少人惦記着你？！”

陌影想辯解。細品太後這話，卻無法再多言。多說半句，都會越描越黑。

太後轉頭，嗔怒地喚道，“老七，還不過來扶着哀家？”

百裏玹夜忙起身，以最快地速度上前，與陌影一左一右攙扶着她。“皇祖母，您別怪陌影，她今晚還救了六哥和老八呢！”說着，他看了眼百裏珣的臉色。

太後嚴苛斜睨着他，“那金牡丹有那麽好看麽？”

“呃……”百裏玹夜不答，尴尬地看向一衆兄弟。

“有陌影好看麽？”

百裏玹夜忙堆上笑，恭順地俯首，“當然沒有，皇祖母選中的人，當然是舉世無雙的！”

太後擡起拐杖便打他的腿，打得他又是蹦，又是跳，四周宮人都跟着哄笑起來。

陌影卻無心看這場祖孫和樂的戲，颦眉悄然轉頭，看向百裏珣，卻見他正眸光清冷地直盯着自己……

她忙轉回頭來，就見太後正滑稽追打着百裏玹夜打，小李子，鄭嬷嬷都跟着勸阻，百裏蘊和百裏羿等人也都跪着懇求她住手……

“既如此，你還去粉黛閣看個屁？哀家費盡苦心，幫你留住陌影，你倒好，竟背着哀家惦記着外面的女人？！”

“孫兒該死！皇祖母您別打了！”

陌影不想百裏珣看出異樣，忙幫百裏玹夜抵擋拐杖，“太後息怒，是我要看金牡丹……”

“哀家不過說了他幾句，你就心疼了？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讓大家都看清楚，你心裏最重要的人是誰。”

陌影啞然，懊悔地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對上百裏玹夜揶揄含笑的綠眸，她咬牙轉開頭，正看到父王失望到近乎絕望的眼神。

太後氣喘籲籲地擡手怒點着一排孫兒，“再去那種地方，哀家打斷你們的狗腿！”

百裏玹夜忙碌着，又是給她垂肩，又是給她拍背順氣，“孫兒們再也不敢了，皇祖母千萬保重身體，別動怒。”

“不敢？哀家看都是賤骨頭，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教的好呀。”

太後罵了一通，直氣得臉紅脖子粗，經過皇帝身側時，才道，“都滾回去歇着吧，明兒早別來擾哀家清靜，每人抄寫一部佛經給哀家，此次秋獵，抄寫完的才能去！”

“孫兒遵命。”

太後讓他們起身，便要帶百裏玹夜和陌影上肩辇。

嚴懷景忙抓住女兒的手臂，“太後娘娘，請容臣與陌影單獨說幾句話。”

“去芙蓉殿去說。”

“是。”

永壽宮裏燈火輝煌，太後下了肩辇，便帶着百裏玹夜入正殿去了。

幽芙正立在芙蓉殿的廊下，與所有宮人一并跪下迎駕之後，見嚴懷景拖着女兒朝這邊走來，她忙又跪下去，不着痕跡地在芙蓉殿四周布下結界。

香茹和吉祥、如意都跪在門檻內，見得主子回來，皆是如臨大赦地揚起唇角，看到嚴懷景，又如見了閻羅王，再也笑不出來。

“你們先退下！”嚴懷景說完，耐心地等她們出去，給幽芙遞了眼色，讓她在殿外守着，才關上殿門。

陌影走到桌旁，兀自坐下來，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壓驚。

嚴懷景無奈地看她一眼，隔着桌案坐下來，“那嚴如丹長得什麽樣子？”

陌影氣急敗壞地擱下茶盅，卻頓時紅了眼眶，“她和你很像，連最笨的九皇子都看出，她是你的種！”

嚴懷景無法直視女兒的眼淚，強硬地握拳轉開臉，“她過得可好？”

陌影抹掉眼淚，別開臉，冷聲道，“她在粉黛閣，易容成皇後的模樣，每晚一萬兩，陪人睡覺，還學了一身施毒催眠的本事。今晚，若不是七皇子勸阻，二皇子早就殺了她！”

---題外話---二更畢，明兒繼續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