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回去的那天, 季誠和他們搭乘同班飛機。

位置是薛卉選的, 她選的時候好位置基本上都已經被別人預訂了, 剩下的座位七零八落, 沒有連着的五個, 她沒辦法，只好給爸爸媽媽選了前排靠着過道的兩個座位，而她則和哥哥和季誠一起, 坐在最後一排。

僅剩下三個連坐的位置，季誠坐在過道旁, 薛卉靠窗坐在最裏面，薛堯目的性很明确，擠在兩個人的中間, 散發着作為一只電燈泡的全部光和熱。

薛堯覺得自己是只電燈泡，可是顯然坐在他左右的兩個人沒有這個意識。

薛卉一直盯着窗外看，從起飛到飛機平穩地飛行在雲層的上方，她撐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季誠更加直接，系好安全帶之後問空姐要了毛毯蓋着就睡了。他這兩天的感冒一直沒怎麽好, 發燒也斷斷續續的，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

他不想讓薛卉擔心, 一直強忍着沒表現出來, 這會兒上了飛機，實在撐不住，歪着腦袋睡了。

他的睡顏很安靜。

平日裏鋒芒畢露的少年一閉上眼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看上去人畜無害，還有點兒可愛。

薛卉從窗外收回視線，往他的方向一瞥，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本書擋在她的面前，薛堯沉着嗓子：“元素周期表第51號元素是什麽？”

薛卉一愣，想了想：“銻？”

薛堯：“元素符號。”

薛卉：“Sb。”

薛堯側頭看了季誠一眼：“2號，53號，16號，51號的元素符號連起來說一遍。”

薛卉默默地在心裏把這幾個元素想了一遍：“He，I，S，Sb。”

薛堯“嗯”了聲，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看書。

“……”

薛卉有點莫名。

季誠回家後睡了一天，燒總算是退了。

睡醒了，他才想起離開機場時薛卉給他的那一箱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沉甸甸的。

他找了把剪刀，把包裝上的膠帶劃開，打開一看，滿滿的一箱水果，紅的橙的綠的都有，和去年一模一樣，又比去年多了很多，特別是那個青棗，半箱都是。

季誠看着那堆水果，笑了笑，從裏面拿了幾顆青棗出來，咔哧一下咬了半顆。

他一口氣吃了四五顆，沒吃飽，柏俊民的電話就打來了：“誠哥啊，聽說你回來了，現在方不方便，我們來找你玩啊！”

他們高三生寒假也要上課，過年前後各上一周，真正放假的時候也就只有過年那七八天的時間。

季誠坐在沙發上，不記得有告訴過他們他的去向：“你聽誰說的？”

“你說的啊。”柏俊民拎着一大堆東西，站在他的公寓樓下，“我在你家樓下呢，看到你家燈亮着，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季誠“嗤”了聲：“你該不會天天來我家樓下溜達吧？直接說吧，是不是對我的車有企圖？”

柏俊民：“……”

柏俊民不樂意了：“我這是關心你好不好！”他清了清嗓子，“誠哥啊，你給我開個門呗，還有一帆和莊邈也在來的路上了，我們買了一大堆吃的，就等着你回來了。”

季誠走到門口，打開牆上的監控看了眼，按下開門鍵：“你們等我幹什麽？”

“陪你過年啊。”柏俊民話接得飛快，門開了，拎着東西跑進電梯，沒一分鐘就上了十七層。

季誠靠門站着，手裏抓着兩顆青棗，看了眼他提的東西：“這些都什麽？”

柏俊民說：“牛肉，羊肉，五花肉，掌中寶，雞翅，香腸，蝦滑，金針菇，生菜……”

他一口氣報了一串食材。

季誠：“你這是打算來我家做菜？”

“不。”柏俊民說，“我們打算到你家吃火鍋的，這天氣太冷了，只有火鍋才吃得爽。”

季誠：“我家沒有煮火鍋的東西。”

柏俊民嘿嘿笑：“沒關系，一帆和莊邈去買了，馬上就來。”

季誠：“……”

不到半小時，徐一帆和莊邈也來了。

他們不僅買了鍋和電磁爐，連各種各樣的鍋底和調味料也都順便捎上了。

莊邈還拎了十幾罐啤酒，砰地一聲掄在桌子上，吓得柏俊民哇哇大叫：“別別別，別砸，把誠哥的桌子砸壞了，我們賠不起！”

季誠站在他身後，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滾你的。”

四個男生圍在餐桌旁邊喝啤酒邊吃火鍋。

等菜熟了，徐一帆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片牛肉丢進嘴裏，燙得他像只竄天猴一樣在原地蹦跶了幾下才算好。

他說：“誠哥，我們再過幾天就要提前開學了，下個學期兄弟們估計沒什麽時間來找你玩兒了，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們，等我們高考完，我們再找你喝他個三天三夜，不醉不歸。”

季誠擡了擡眼，淡定地聽他說胡話。

就憑他的酒量，別說三天三夜了，就是三十分鐘都很困難。

他們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薛卉。

柏俊民叼着半片白菜葉兒：“我聽說下周五好像是薛妹妹的生日，誠哥，你想好送她什麽禮物了嗎？”

季誠揚了揚眉：“沒有。”

“沒有？”柏俊民很吃驚，他們已經知道他的那個小蘭博基尼鑰匙扣是薛卉送的了，“不是吧，薛妹妹送了你一個鑰匙扣，你就沒想過要回她一個禮物？”

他這下終于明白了，怪不得他們都當了一個學期的同桌了，誠哥還沒把薛妹妹追到手呢。

“回什麽？”季誠問。

莊邈也跟着吃驚：“你是不知道薛卉的生日，還是不知道該送什麽禮物？”

季誠說：“知道，沒想過。”

知道就好。

在這幾個人當中，只有莊邈目前不是單身狗，對女生的心思也有一知半點的了解。

他放下筷子，開始分享他的經驗之談：“這個女孩子呢，都是喜歡浪漫的，誠哥你光記得人家的生日沒有用，還得想想怎麽才能讓人家記得這個生日才行。不過我覺得以薛卉的家境，尋常一些小東西可能入不了她的眼，你真想追她，還得從其他方面入手。”

季誠聽着，身體往椅子上一靠。

他不知道今天這幾個人怎麽回事兒，竟瞎給他貼标簽，他看着像是追不到薛卉的樣子嗎？

不過兄弟這麽熱心，他也倒是想聽聽他有什麽好的建議：“哪些方面？”

莊邈繼續說：“你可以先從簡單的入手，比如先請她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麽的，我猜你們當同桌那麽久，肯定沒有一起吃過一頓飯看過一場電影吧。”

季誠：“……”

如果學校食堂的不算，還真的被他說中了。

莊邈看了眼他的神态，啧啧搖頭：“這可不行啊誠哥，追女生要是都像你這樣，早就跟別人跑了。”

“……”

季誠眯了眯眼睛，“你再說一遍？”

莊邈愣了愣，感覺到了危險，連忙搖頭：“我什麽都沒說。”

他胡亂地往四周看了看，忽然發現廚房門口的那一大箱東西，“這水果看着挺新鮮啊，誠哥你哪裏批發的，還帶混批的嗎？”

季誠勾了勾唇，懶洋洋地開口：“是挺新鮮，前幾天剛摘的，別人送的，不要錢。”

“有這樣好的事？”徐一帆一聽，火鍋也不吃了，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随手抓了一只蘋果，一口啃了三分之一，“誰送的啊，讓他也給我們送一箱呗。”

季誠說：“我同桌。”

“……”

徐一帆含着一嘴嚼碎了的蘋果，傻了。

薛堯和薛卉生日前的那天，下了一整夜的雪，這在S市還是很少見的。

第二天薛卉醒來，拉開窗簾，被窗外的景象驚呆了。

遍地的白雪，積了厚厚的一層，對面那棟別墅前停的一輛車也被積雪覆蓋，上面還有深淺不一的幾個坑，像是小野貓留下的腳印。

雪還在下。

薛卉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跑去換衣服洗漱。

今天是她和哥哥的十七歲生日，爸爸媽媽說好了要帶他們出去慶祝的。

他們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晚餐吃的是西餐，最後的時候，穿着小馬甲打了領結的服務生小哥哥捧着一個奶油蛋糕朝他們走來。

薛卉閉上眼睛對着蠟燭許願，然後和哥哥一起吹滅了蠟燭。

晚上，薛翊和宋楚還有點事，送兄妹倆到家門口又開車走了。

薛卉過了一個很高興的生日，回家以後還快樂地圍着哥哥叽叽喳喳地說話。

薛堯被她說得煩了，無奈又好笑地摸摸她的頭：“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歡去那裏玩，等以後有時間，我再帶你去把剩下沒來得及玩的也玩一遍。”

薛卉高興地抱住他的手臂：“哥哥最好了！”

臨睡前，薛卉翻着手機微信。

今天一天好多人給她發了生日快樂，她手忙腳亂地來不及回，在朋友圈發了條狀态，現在有時間了，一個個點開回複。

所有人裏面最大手筆的就是姜涵了，前兩天送了她一瓶香水，今天下午又給她發了一個最大面額的紅包。

薛卉剛想和她說說今天的事，突然又有一條新的消息跳了出來。

JC：【睡了嗎？】

薛卉沒給他備注，不過他的名字很好認，也不需要備注。

薛卉回：【還沒有。】

JC：【出來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

薛卉一愣：【你在哪裏？】

JC：【你家門口。】

薛卉：“……”

同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前不久才剛剛發生過。

這一次薛卉沒有那麽驚訝了，穿了鞋披了件衣服蹬蹬蹬地往樓下跑。

也不擔心會被哥哥聽到了。

門一打開，她看到季誠抱着一個紙箱子站在門外，頭發上和衣服上都沾了雪花。

薛卉剛想開口讓他進來，只見紙箱子自己動了動，從裏面傳出一聲很輕的貓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