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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誠對他妹妹的心思, 薛堯老早就洞察了七七八八。他沒阻止, 是因為他了解他的妹妹, 從小不會隐瞞他任何事情。

他對他的妹妹很自信, 自信到忽略了她的同桌不是別人, 而是季誠。

他原本以為季誠對他妹妹不會有影響，就算有，也不會太大。

可是現在看來, 似乎并不是這樣的。

他懶得追究也不想追究季誠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可是這麽晚了, 妹妹還偷偷摸摸跑下來見他，如果不是季誠生病了沒地方住，她甚至不會讓他知道季誠曾經出現在這裏過的事實。

這就得提高警惕了。

于是乎, 原本站在二人中間的薛卉被薛堯拉了一下，直接把人拽到了身後。

薛堯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活生生的警戒線，他盯着季誠，目光很沉：“你來幹什麽？”

對這件事情意外的不止是薛堯，還有季誠。

在他的認識裏, 薛卉是一個很柔軟的小姑娘。這種柔軟的意思是，膽子小, 說話輕, 需要被人保護和照顧。和她當同桌的日子裏，他也一直盡力充當着照顧她的這個角色。

也因此，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 他會被這個柔軟的小姑娘反過來照顧。

在知道他生病以後，她不忍心讓他一個人流落在外，寧可冒着被他哥哥懷疑的風險，也要把他帶回家去。

家？這個字對他來說太過遙遠。自從他的媽媽過世以後，在他的世界裏，就再也沒有家這個地方了。

然而現在，小姑娘軟着嗓子說要收留他的時候，他忽然也很想再有個家。

季誠擡眼看向眼前的兄妹兩人，即便心裏因為她的這句話翻騰搗鼓地不行，面上卻仍然很淡定。

他低笑，說了一句一聽就沒什麽誠意的話：“開車出來玩，迷路了，正巧路過這裏。”

薛堯：“……”

薛卉：“……”

過了幾秒，薛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我國陸地面積960萬平方公裏，你哪裏不能迷路，偏偏就在我們家門口這幾平米給迷路了。”

季誠輕輕地笑了下，不置可否。

薛卉從哥哥身後探出腦袋，眼巴巴地看着季誠。

“哥哥，他生病了。”薛卉拽着薛堯的衣服，晃了晃，“現在外面太冷了，能不能讓他先進去再問話。”

薛堯很無奈，垂眸看了妹妹一眼。

他知道外面冷，但是她只想到季誠生病，沒看到她哥哥也只穿了一身睡衣就出來了嗎？

三個人走進屋裏，樓上的薛翊宋楚應該都已經睡了，薛堯和薛卉很默契地沒敢發出太響的聲音。

這裏雖然他們每年都會回來住，可基本上也只是過年住幾天，平時都沒有人，房間也就只有三間，薛翊宋楚一間，兄妹兩個一人一間，沒有多餘的房間給季誠住。

薛堯把季誠帶回了他的房裏，床倒是很大，一米八的尺寸，睡兩個人中間還能隔很遠的距離。

薛堯從櫃子裏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又給季誠拿了一套他沒穿過的睡衣。

兩個少年站在床的兩頭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薛卉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門縫，腦袋先鑽進來，朝裏面的人笑了笑，整個人才走進來。

她的手裏端了一杯熱水，還有一盒藥。

薛卉走到季誠面前，把水給他，又從藥盒裏拿了兩片藥出來，放在手心裏：“你先把藥吃了。”

季誠勾了勾唇，拿藥的時候手指不小心擦過她的手心，很癢，薛卉立刻把手給縮了回去，臉蛋兒有點紅。

薛堯沉默地看着這一切，等季誠把藥吃了，走過來：“你先睡。”

他這句話明顯是對季誠說的，沒等季誠答應，薛堯直接把妹妹推出了房間。

回到房裏，“咔噠”一聲，房門鎖上。

薛堯看着規規矩矩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床上的妹妹，嘆了口氣：“卉卉，我們談談。”

薛卉點點頭。

薛堯能問的無非也就是季誠怎麽知道他們住在哪裏，怎麽會過來的問題，然而這些問題薛卉也不清楚，含糊地給他說了幾句，薛堯也就沒有再問了。

“季誠喜歡你，你知道嗎？”

“……”

沒想到哥哥一來就問這麽直接的問題，薛卉的手指蜷了蜷，垂下眸，輕輕地“嗯”了聲，“知道。”

她不想知道也不行，季誠早就跟她說了。

“你的想法呢。”薛堯在她身邊坐下來，看着妹妹，“本來學校裏喜歡你的人那麽多，多他一個也不算多，可是你現在和他是同桌，他當初留級、去你們班裏上課，或許是早就計劃好的，這些你都知道嗎？”

薛堯很冷靜地給她分析。

妹妹如果真的也喜歡季誠，他不會插手她感情上的事情，但是作為哥哥，他有必要讓她了解季誠這個人。如果在充分地了解、認識到他的為人後，妹妹還喜歡他，九中也不是不允許談戀愛，他們的爸爸媽媽當年就是高中時就在一起的，他當然也沒那麽死板，非要當一個惡哥哥拆散他們之類的。

薛卉明白哥哥怎麽想的，她點點頭：“我知道。”

開學時班主任的态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薛卉朝薛堯笑笑：“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影響學習的。”

她既然這麽說了，薛堯也就沒有什麽再說的了。

他擡頭摸摸妹妹的頭：“不早了，早點睡覺。”

薛卉嗯了聲，又不太放心：“哥哥，他住在我們家裏，明天爸爸媽媽那兒……”

薛堯說：“爸媽那裏我會說，你不用擔心，先睡覺。”

哥哥讓她不要擔心，薛卉就真的不擔心了。

重新換了睡衣躺在床上，薛卉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臨睡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有季誠給她新發的消息。

【晚安。】

很簡單的兩個字，薛卉彎了彎唇，慢慢阖上眼睛。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因為是寒假，鬧鐘也沒開，等她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了。

想到季誠就住在這裏的事情，薛卉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用了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披了件大衣就急匆匆地出門了。

宋楚給她準備了早餐，一碗熱騰騰的紅薯粥和一籠燒麥。

薛卉不敢直接問媽媽季誠還在不在，只能婉轉地問她爸爸和哥哥去哪兒了。

宋楚笑着說：“你爸爸帶着你哥哥還有你們那個同學先去你外曾祖父母那兒了，你們兄妹倆也真是的，有同學過來也不早說，讓人家大半夜地站在外面還感冒了，我在鍋裏熬了姜湯，一會兒回來以後你讓他喝一碗。”

薛卉張大嘴巴，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等她吃完早餐，宋楚收拾了一下，也帶着她出門了。

她們母女到的時候宋爺爺和宋奶奶墓地前的雜草都被清理幹淨了，連墓碑都擦得一塵不染。

宋楚在墳前擺了幾盤水果，又點了兩支蠟燭，帶着薛翊和一雙兒女給兩位老人家拜了幾拜。

季誠遠遠地站在旁邊，薛卉好幾次悄悄往他那邊瞧，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套衣服，袖口和褲管都沾了泥，白色的球鞋也弄髒了，不過這些都并不影響他的帥氣。

薛卉忍不住輕聲問哥哥：“你是怎麽和爸爸媽媽說的啊？”

為什麽出門前聽媽媽的話，媽媽非但沒有對季誠的到來表示懷疑，甚至還有點責怪她沒有提前和他們說這件事。

薛堯笑了笑：“如實說。”

“……”

薛卉瞪大了眼，如實說的意思，是不是他告訴了爸爸媽媽，季誠是來找她的？

看着妹妹一臉吓壞了的表情，薛堯這才低聲解釋：“季誠在學校裏名聲那麽響，連董事會的人都知道，你以為我們爸爸會不知道他嗎？”

薛卉一愣，覺得哥哥說得很有道理。

“爸爸早就知道他現在和我們一個年級，還是你的同桌，校長應該也和他說過季誠的身世。”薛堯頓了頓，繼續說，“準确地說，在我們還沒來九中上學之前，爸爸就已經比我們先認識他了。”

薛卉：“……”

回去以後，村裏有一戶人家要殺豬，請了村子裏好多人過去。宋楚很久沒看着這樣的熱鬧了，也拉着薛翊一起去看。

家裏只剩下三個孩子。

薛卉把宋楚早上熬的姜湯拿出來，看着季誠喝了。

季誠剛喝完，隔壁的小胖子就找來了：“薛堯，卉卉，我要上山，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他們門沒關，小胖子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裏面多出來的那個人。

聲音戛然而止，他茫然地問：“這位是？”

看着穿着打扮不像是這裏的人，可是昨天薛堯和薛卉來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帶別人過來。

薛堯上前：“是我們同學，昨晚才來的。”

小胖子恍然大悟地“哦”了聲：“你們同、同學呀。”

這位同學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和善，小胖子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才第一回見面，自己哪裏得罪了他。

小胖子的聲音輕了點兒：“那我要上山，你們還去嗎？”

薛堯看向裏面的人。

薛卉是想去玩的，她知道小胖子家在山上還種了挺多蔬菜和水果，她在城市裏生活慣了，偶爾來一次鄉下，也覺得摘摘水果蔬菜挺好玩的。

可是季誠病了，山上沒什麽遮擋物，風比這裏大多了。

薛卉沒有猶豫，輕輕地搖頭：“外面太冷啦，我就不去了。”

小胖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相比之下，季誠的臉色一下子就好看了，他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嘴角噙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