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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沒什麽娛樂活動, 天一黑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信號也不是很好, 斷斷續續的, 薛卉想看個電影都不順暢。

沒辦法, 不到九點,她就鎖了屏,關上燈準備睡覺。

只是準備是一回事兒, 睡不睡得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她今天雖然起得早,不過在飛機上睡過了, 來村子路上一個多小時也基本都在睡覺。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精神了。

更何況,現在還不怎麽晚。

薛卉閉着眼睛躺了十分鐘無果, 只得放棄早睡的念頭,繼續拿着手機打算玩會兒小游戲助眠。

她睡覺有靜音的習慣,解開手機鎖,屏幕上連着兩個未接來電,都是季誠打來的。

薛卉愣了愣, 想到他現在應該也在H省,回了個電話過去。

少年的聲音有點兒啞, 是那種在寒風中吹久了嗓子發毛的啞:“睡了?”

“還沒有。”薛卉說, “睡不着。這麽晚了,你怎麽打電話來了呀?”

季誠站在黑夜裏,擡頭望着不遠處的一棟三層樓的小別墅,嘆了口氣:“想你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薛卉心裏驀地一慌。

她覺得季誠不是一個善于隐藏情緒的人, 他把對她的喜歡全都寫在臉上,甚至也早就承認了他喜歡她的這個事實。

然而當了一整個學期的同桌,他也只承認了一句喜歡她,從來沒說過別的什麽話。

克制的、又小心翼翼地喜歡着她。

他今晚突然給她打電話,又說了這三個字,薛卉捂住胸口,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像要破土而出,心跳越來越不受控制。

過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輕軟軟的,還帶了點顫抖:“我……我後天就要回去了,你什麽時候回去呀?”

“和你同一天。”季誠說,“你什麽時候回去,我就什麽時候回去。”

“……”

薛卉愣了片刻。

她覺得今晚的季誠實在是有點奇怪,接二連三的話更是讓她應接不暇。

她下意識地問,“你現在在哪裏?”

電話裏少年的聲音傳來:“你家門外。”

她家……門外?

薛卉第一反應是她在S市的家,這個念頭一起,又覺得不對,季誠今天是和她搭乘的同一航班過來的呀。

季誠補充:“利水縣紅湖村。”

“……”

薛卉傻眼了。

這不就是她現在待的地方嗎?她記得早上季誠問她村子在哪裏的時候,她并沒有告訴他,他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的?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季誠為什麽會來這兒?

“你……你怎麽過來的?”

季誠說:“我租了輛車,自己開過來的。”

他不認識路,導航上又搜不到這個村子,最後他想到薛卉說有公交車能到,于是找到了那輛公交車,一路尾随着開過來,還差點讓司機誤會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企圖。

他說完這句話,偏過頭,輕輕咳了兩聲。

薛卉隐約從手機裏聽到他在咳嗽的聲音,不是很清楚,卻還是能聽得見。

“你感冒了嗎?”薛卉問。

季誠說:“沒有。”

她才不信呢。

薛卉想了下,從被子裏爬出來。

房間裏開了空調,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從帶過來的行李箱裏拿了件過膝的毛衣長裙出來,往腦袋上一套,又從衣架上拿了件羽絨服裹在外面。

全副武裝好,她對着手機小聲說:“我先挂電話啦,你等我一下哦。”

季誠看着二樓某間房的燈開了又關,他勾了勾唇:“你哥哥房裏的燈還開着,不想被他發現就小點兒聲。”

薛卉:“……”

他怎麽知道她一定會下去見他?

薛卉撇撇嘴,把手機往羽絨服口袋裏一塞,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小腦袋往外頭瞧了瞧,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她穿着拖鞋,踮起腳尖,像只夜貓似的出了房門,盡可能輕地關上門,靜悄悄地踩着樓梯往下走,沒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哥哥聽到動靜。

好不容易來到大門口,打開門的一瞬間,寒風争先恐後地湧進來,凍得她一哆嗦,連忙攏緊衣領。

門口那條路早就鋪上了水泥,每家每戶的門口還有一盞路燈,燈光很微弱。

薛卉找了一圈,沒看到季誠。

路燈以外的地方都是陰恻恻的,她有點害怕。

剛拿出手機,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

薛卉雖然看不到遠的地方,可是就在她腳下的倒影還是能看得到的。

她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身後的人就捂住了她的嘴,半抱半拖地把她拉到了牆後面。

薛卉承認她是慌了一下的,可一想到那個人是季誠,她又不害怕了。

直到後背抵在牆上,他的胳膊攔腰圈着她,季誠松開捂住她嘴的手,垂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笑。

薛卉不懂為什麽這人上來一句話都不說就笑,她被他笑得有點不自在,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推了推他:“你別笑了。”

小姑娘嗓音輕輕軟軟的,和電話裏的不一樣,更加真實,更加讓人想要親近。

季誠抓住她的手:“偷偷溜出來見我,就不怕被你哥哥和爸爸媽媽發現了?”

薛卉用力想把手抽回來,抽不掉,她撇撇嘴,不承認:“哪有偷偷。”

季誠還在笑:“那要不要我給你哥哥打個電話,告訴他我現在在他家樓下,讓他也下來見見面?”

薛卉瞪圓了眼睛,急忙否認:“不要!”

話一出口,差點咬到舌頭。

她這句話說得太急,不止打了自己前一句話的臉,還似乎偷偷把她的小心思完全洩露了去。

薛卉不敢再看他,撇開眼,暗暗咬了下嘴唇。

季誠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一點點地加深,璀璨奪目,像是載滿了星河。

“為什麽出來見我?”季誠松開她的手,轉而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腦袋轉過來,正對着自己,“喜歡我,嗯?”

他這話問得簡單而幹脆,還不帶任何鋪墊的,說問就問。

薛卉毫無準備,一下子臉燒到了極點。

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沒有,不是。”否認得也很快,“我才不喜歡你呢。”

季誠笑得更厲害了,他的指腹很輕地在她下巴上摩挲了幾下,低聲說:“可是你的行動告訴我,你喜歡我。”

“……”

薛卉咬咬唇,不說話了。

這個人,對她好的時候是真的好,比她哥哥還要好。

讨厭的時候也是真的讨厭,就好比是現在,問這樣的話,讓她怎麽接嘛。

小姑娘臉皮薄,季誠也不着急,她不說話,他就這麽耗着。

她應該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他聞不出是什麽味兒,只覺得很好聞,很舒服。

他忍不住深呼吸,輕輕地嗅了嗅。

薛卉只覺得脖子裏癢癢的,實在受不了,往另一邊偏頭。

這樣一來,更像是主動往他的肩膀上靠了過去。

“想我抱你就早說嘛。”

季誠輕笑,手挪到她腦袋後面把她往懷裏一按,沙啞帶着笑的聲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盡管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換作以前,薛卉肯定會立馬跳開,可是現在,在這個寒風瑟瑟的夜晚,她竟然有點舍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不用問原因,也不用問他是怎麽知道她媽媽老家的地址的,一句“想你了”,其實已經證明了很多事情。

算算日子,從放寒假到今天,也不過只有十來天的時間。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居然千裏迢迢地從S市追到H省來。

薛卉從他懷裏仰起臉:“你在這裏站了多久了?”

“不久。”季誠垂眸看他,“也就不到兩個小時。”

薛卉:“……”

兩個小時還不久?怪不得她都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出感冒的情況。

她伸手往羽絨服的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了一盒藥:“這個給你,你今晚睡覺前吃兩片,明天早上醒來吃好早餐再吃兩片。”

季誠沒看也沒接:“是什麽?”

“感冒藥。”薛卉說着,頓了頓,繼續道,“這裏晚上這麽冷,你怎麽老穿這一件衣服啊?”

季誠笑着問:“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薛卉遲疑了一下,這一次她沒有否認,輕輕點頭。

季誠說:“我帶了衣服的,沒想到等那麽久,在車上放着。”

薛卉聽了他這句話,這才想到他剛才說是開車過來的,很意外地問:“你會開車?”

“會。”季誠點頭,“剛學出來的,你想坐,等回去之後,我帶你兜風。”

薛卉還不知道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一輛蘭博基尼,在她的印象裏,季誠還是從孤兒院裏走出來的孩子,即便之後有親人來接他,他也沒有回去和他們過過一次年,所以關系應該是不大好。

季誠不接藥,她就把藥往他手裏塞。

然後又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了幾顆青棗,笑盈盈地舉到他眼前:“這個也給你,我下午剛摘的,你先湊合吃,解解饞。現在不方便,等回去以後,我再多給你一點。”

季誠看了眼那幾顆青棗,笑道:“我不想吃這個,能不能換點別的東西?”

薛卉茫然地眨眨眼:“什麽東西?”

季誠俯下身,彎腰在她耳邊道:“你親我一下,比什麽藥都管用。”

薛卉:“……”

薛卉當然不會親他,她把棗子塞到他的衛衣口袋裏,轉身往回走。

走了兩步,聽到他在後面喊她:“卉卉。”

薛卉停下來,回頭看。

這次他沒有上來,靠着牆壁無聲地看着她。

薛卉抿抿唇,明明知道應該和他保持距離的,可是還是忍不住,重新站在了他的身前。

季誠揚唇,唇邊一抹吊兒郎當的笑:“舍不得我?”

薛卉瞪他一眼:“你今晚住在哪兒?”

季誠很誠實:“不知道。”

這個窮鄉僻壤,連個酒店都沒有,他來之前只想快點找到她,和她說說話,至于找到人說完話之後該幹什麽,他完全沒想過。

就好比放假前她說她要來這裏,他腦子一熱也想跟着來。

沒想過為什麽要來,也沒想過來了之後要幹什麽。

薛卉嘆了口氣:“車上能睡嗎?”

季誠說:“将就一下,也可以。”

薛卉糾結了半分鐘,眉心舒展,對他說:“你等我一下。”

她轉身跑進了家門。

季誠站在那兒還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時候,看到小別墅的門再次開了,從裏面走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影。

前面的那個是薛卉,後面那個臉色很不好的,是薛堯。

薛卉帶着薛堯來到季誠面前,小聲說:“哥哥,他生病了,今晚沒地方住,我們收留他一個晚上,好不好?”

薛堯看了妹妹一眼,又盯着季誠。

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非常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薛堯: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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