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竹林很深，也很荒涼，越往裏邊走，烏鴉的叫聲便是越大，回蕩在竹林中，有些空洞，也極其凄涼。

林巫一突然停下來，淺笑着，“再跟着可不是什麽好事了。”

話剛說完，便拉着正疑惑的左靈，迅速地往一處地方躲着，還示意她不要說話。左靈點了點頭，看向剛才所站的地方，只見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四處張望着，而嘴裏似乎在說着什麽。

何竹悅？她怎麽在這裏？左靈一臉疑惑地看着林巫一，用眼神詢問着。

林巫一搖了搖頭，示意她繼續看着。

“怎麽不見了？”何竹悅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一臉驚恐地望着四周，卻又突然地大笑起來，完全與原來高傲的她判若兩人，“不見了，不見了，都不見了，老師是我的，那東西也是我的，誰都搶不走，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老師你在哪裏？老師？”何竹悅突然抱住自己的頭……像是害怕，又似是絕望，“老師，你不能留在這裏，不要丢下我……”她說着，突然發狂似地往來路跑去，不過一下子，便是消失在竹林裏。

“她怎麽了？”左靈看着何竹悅離開的背影，一頭霧水。怎麽覺得她好像人格分裂？

“這個很難說的。”林巫一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你不是正好和她同住一個宿舍嗎？回去好好觀察觀察就知道了。”

“可是我覺得她好奇怪，昨天來的時候，她很不滿意我，怎麽說呢，好似我得罪了她，不過我确定我是第一次見到她的。而且她還莫名地跟我講起不恐怖的鬼故事，說完之後還把我鎖在宿舍。”

“是嗎？這樣的話就更加可以證明她值得你去觀察了。走吧，再待下去天就要黑了。”林巫一不再和左靈讨論那個話題，轉身便往竹林更深處走了進去。

左靈看了看身後，思索一會便也跟了上去。

林巫一去的地方在竹林的最後面，一間老舊的寺廟就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像是設置了什麽法術似的，只有在走進來的時候才能看到，寺廟門口坐着一個老和尚，他閉着眼，一動不動，仿佛就像一尊雕像。

“誰？”聽到腳步聲，老和尚突然警惕地睜開眼，看到來人才放下戒心，站了起來，“林大人。”

“恩。”林巫一點了點頭，“還是一樣。”

“林大人請稍等。”老和尚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左靈一眼，便往寺廟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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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你就來這裏拿朱砂吧。”林巫一看着左靈，說道，“我會慢慢教你，直到你真正引渡者。還有，你現在魂魄不定，有修為的人或者是鬼怪想要你殺你，也是很容易的。”

“有修為的人，也是引渡者嗎？”

“看過電視沒有，電視上不上常有道士法師出現嗎？”

“原來現在也有。”她還以為只是人們想象力很好，才能編造出這些東西出來。

林巫一不可置否一笑，“你要學的事還有很多，認真跟着我就好了。”

左靈發現，林巫一懂了很多東西，若不是遇到他，就算自己能成為引渡者也絲毫不知道該如何做，“以前，也有人教過你？”

他垂下眼，左靈看不懂他真正的表情，“我可不像小姑娘你這麽幸運，能遇到我這麽好的人。”

她應該說什麽才好？

老和尚出來的時候，雙手捧着一個木盒，對林巫一點了點頭，“林大人，這是你要的。”

“嗯。”林巫一接了過來，淡然道，“燈如何了？”

“依舊如往。”

“有問題便知會我。”林巫一說着，便是帶着左靈離開了。

“這些都不要錢嗎？”左靈盯着木盒，忍不住問道。

林巫一笑得邪魅，“有些東西往往比錢還要貴。”他将木盒交給了左靈，又從口袋拿出一張符張，“照着上面的畫，記得要一邊畫一邊默念散魂咒和引魂咒，這樣，符張才有用。”

“每張都要嗎？”

“自然。明天交給我。”

“……”她總覺得林巫一是當老師當上瘾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宿舍并沒有一個人，想來是沒人敢留下來吧，畢竟這裏有些不幹淨。

拿了衣服，左靈便走進廁所準備洗澡，開燈的那刻，左靈着實被吓了一跳，洗臉臺裏滿滿的黑紅色的液體，在橘黃色的燈光映照下更顯得詭異，左靈看了看那東西，有些無奈。

她知道，那并不是血。

也許，早已聞慣了血液的味道，從高中開始，那味道就不曾少過。

嘆了嘆氣，左靈将整盆的液體放掉，打開花灑便是洗起澡來。

外邊，似乎有人走動的聲音，來來回回，突然，就停在廁所前。廁所的門是厚厚的磨砂玻璃做成的，只要離門近些，便大概可以看到外邊的輪廓，左靈擡頭看去的時候，一個東西突然在半空晃了幾下，然後停了下來，挂在玻璃上正中間。

如同人頭一般，垂着長發，靜靜地挂在玻璃上。

背後有些許陰涼，左靈快速地穿好衣服，剛打開門，只見那所謂的人頭便掉落在地上，借着便是一陣笑聲。

“哈哈哈，心裏素質還是挺不錯的嘛，這樣都沒被吓哭。”左靈轉頭，就看到何竹悅走了過來，拿起地上的人頭，上面還沾滿了血跡，“做得太不逼真了，還說是道具組的人，連一個女的都吓不了。”

左靈看着她手中的人頭，發皮有些發麻，那張毫無生氣的血臉愕然跟提着它的人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驚恐，一個得意。只見那人頭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着什麽。“她在說話。”

此話一出，何竹悅明顯愣了愣，臉色還有些驚慌，“你說什麽？”

再看去的時候，那個人頭已然不是何竹悅的臉，左靈移開視線，看向外邊，夏惜雨和秦纓都站在桌邊，表情各異，似乎是被自己的話吓得了。她搖了搖頭，往自己桌子走去，“沒有。”

“左靈，你站住。”何竹悅将假人頭扔在一邊，快步上前，拉住了左靈的手臂，“你為什麽和林老師走得那麽近？”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哼，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和老師牽手了吧。真是不要臉。”

左靈一臉莫名地看着她，“牽手有問題？”

“別裝清純了，像你這樣的人，自以為自己漂亮，靠着那張臉勾引林老師，所以你才有機會進來這學校的吧。林老師才會對你那麽好的。”

左靈想了想，自己色眯眯時候勾引林巫一了，确實，當初要他幫忙的時候差不多是以死相逼的，那大概這樣就是勾引吧。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吧，沒想到你這麽犯賤。”

“竹悅……”夏惜雨似乎覺得何竹悅說的有些過分，想上前打圓場，卻被何竹悅瞪了一眼，她只好讪讪地站在一邊，有些無措。

左靈盯着面前的人，總感覺她有哪裏不對勁。明明長得很好看，表情卻十分猙獰，和下午的那個人也相差甚遠，簡直是兩個人，難不成她被附身了？

可是不可能，在她身上感覺不到鬼的氣息。

“左靈，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勾引到老師就可以嘚瑟，林老師不會喜歡你這種人的，你要是再敢纏着他，我就殺了你。”

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何竹悅說完，便是氣憤地離開了宿舍，秦纓看了一眼，也跟了出去，夏惜雨走了過來，拍了拍左靈的肩膀，尴尬地笑道，“左靈啊，你不要生氣，竹悅喜歡老師也有一年多了，不是有人說過嗎，愛情中的人都是傻子嗎？不要在意她的話。”

左靈點點頭，反正她又不明白何竹悅在說什麽，她要在意什麽？

“那，我出去一下，晚上可能……”

“我知道。”左靈打斷她的話，“一個人也沒事。”

夏惜雨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樣，有些尴尬，但并沒有覺得有歉意，“等學校有安排，我們就不用住在這裏了，到時候也可以一起住。”

“恩。”

“我走了，你小心點。”

夏惜雨離開後，宿舍又重新安靜了下來，左靈剛準備完成林巫一交代的任務，不經意間瞥到角落的東西。

那是何竹悅扔下的人頭。

想起自己剛剛所見的樣子，左靈不認為是自己看錯了，那張滿是血液的臉确實是何竹悅沒錯，雖然後來再看的時候并不是她了，難不成真的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左靈還是決定将這個所謂的人頭扔掉，畢竟，和這麽個東西共處一處，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這般想着，左靈便用塑料袋将那東西包好，扔在了宿舍外邊樓梯口的垃圾桶裏，剛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傳來點了悉悉索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