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夜晚的溫度比白天低得多，再加之白天的時候下過一場雨，整個空氣都讓人冷得顫牙，大多數人都選擇早早鑽進被窩，享受着被窩的溫暖。

于是，整棟公寓看起來都十分安靜。

而某間房間中，一場不算得激烈的運動這才剛剛結束，男人推開身邊的人，起身往浴室走去，随即從裏邊便傳來水流的聲音。

女人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躺在床上，風情萬種，換作其他男人看到，便會忍不住再來一番，只可惜廁所裏的男人似乎毫無興趣。

男人洗澡很快，擦幹着身上的水，便是撿起地上的衣服，優雅地穿了起來。

“诶，不留下來嗎？”女人翻身坐起，勾住男人的肩膀，挑逗般地在他耳邊吹着熱氣，“這麽晚了，外面又冷，留下來吧。”

“不了。”男人扣好扣子，勾起唇笑道，“再留下來可不是件好事。”

女人的手流連在男人胸口處，嬌媚地笑道，“這怎麽能算是壞事呢？你不是也感到很快樂嗎？嗯？”

将衣服穿好，男人回過身，扶住了女人的肩膀，“對我來說，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快樂，我只不過從你身上索取我需要的東西罷了。”

“男人需要什麽，不正是我們女人才能給嗎？”

男人頓了頓，笑意更深，“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真正的快樂還沒有開始。”他說着，低下頭便吻上女人的脖頸。

“哎喲，你輕點嘛。”女人嬌噌地說着，享受着男人的親吻。

然而，沒有想象中那酥酥麻麻，令人陶醉的親吻，取而代之的是不斷從脖頸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感，漸漸地，女人越來越感到疼痛。

“喂，你在做什麽？”女人有些驚慌地想要推開面前的人，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使不上勁，“放開我……”

沒有人回答，黑暗中，允吸的聲音越來越大，女人覺得心頭一顫，好像有什麽東西正被面前的人所吸走，“救命，救……啊……”

虛弱的聲音驟然變得如同老人的一般滄桑，女人顫抖着身子，接着窗外的燈光，映照在她面前的智商一雙枯萎的手，連同脈搏跳動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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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恐地瞪大着雙眼，連尖叫聲也無法再發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松開了自己，擡起頭，舔着嘴角的血跡，笑得極其妖魅。

“我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人類的血液罷了。”

最後一絲氣息就此斷了，男人看着癱倒在自己懷中的骨架，笑了笑，伸手替她梳理着淩亂的頭發，“在我看來，人類是最卑微的生物，他們會為了自我，出賣身邊的人，會為了榮譽，殺死所謂的妖物，你說，他們是不是都該死呢？”

他自言自語着，而後，站起身，拎起那副瘦薄的骨架，毫無感情地将它扔回了床上。

拉開了門，就如同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一般，男人淺笑着，關上門，便是優雅地離開了公寓。

男人緊了緊風衣的領子，将冰冷的手插入口袋中，擡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嘴角的弧度越是明顯。

是過了多少年了，久到連自己也記不清了，也許只記得自己日日夜夜在冰寒的黑暗中受盡折磨，有多少次渴望能見到外邊的世界，而當自己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他又厭惡起這個肮髒的世界了。

即便，這曾經是那個人的天下，沒有那人的世界，一切都沒意義。

男人收回了視線，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踩着厚厚的積雪，剛想轉身離開，卻看到不遠處有誰走了過來。

“喲，你好啊，大晚上的，是出來賞雪嗎？”

男人勾起唇，望着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他笑了笑，“是的。”

“還真的是啊。其實我也挺喜歡晚上賞雪的，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但這絕屬是裝逼的路線。”來人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笑得戲谑，“你說人類的腦瓜殼都在裝些什麽呢？”

“我也很想知道，他們都在想些什麽。”

“喲，看來你很喜歡研究人類呢。”來人揶揄般地說着，“哦，我忘記說了，在K市，有個人說有一個很厲害的東西教他五行八門，我想，你應該是那個很厲害的東西吧？”

揶揄的話絲毫沒讓男人生氣，他依舊笑着，笑得意味深長，“也許，他形容的是對的。”

來人聳聳肩，問道，“那麽，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我是什麽東西？不如由你來猜……”話畢，四周僅有的路燈全數爆開，玻璃灑落滿地，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将兩個人都包裹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伴随着四起的鞭炮聲，左靈終于結束了修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擡起頭的時候，便看到映照在夜空當中的煙花，五顏六色，極其絢麗。

左靈不自覺地笑了笑，自己有多久沒見到這麽好看的煙花，久到自己臉煙花的樣子也記不清了。

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又過了一年。

左靈摸了摸心髒處，沒有感受到心跳，但是确确實實，自己還活着，只是這一點，就已經很好了。

她越想越覺得開心，拿起自己的東西便是哼着調兒往住處走了回去，不過新年的話一般是要做些什麽的呢？她只記得在很小的時候，那時自己還沒看到鬼，自己的父母便會帶她去了哪裏，然後只要喝長輩說什麽，就會有紅包。

說了什麽，左靈也忘記了，不過如果和林巫一說祝福的話那也應該會有紅包吧。只可惜自己從祁家老家會老後就沒再見到景無了，也不知道那個人又去了哪裏，不然的話自己還能多收一個紅包呢。

這般想着，她擡起頭，遠遠地便看到自家屋子還亮着燈光，莫名而來的溫暖湧上心頭，左靈加快腳步往屋子走去。

突然從暗處竄出一個黑影，直往左靈身上撲了過去，左靈一個激靈，快速地往一邊躲開，借着燈光，只見一個臉色鐵青的男人站在原先左靈站的地方，搖晃着身體，嘴巴半開，貪婪地盯着左靈看。

左靈無語地看着對方，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同是在看着什麽好吃的東西，像是随時都會撲上來吃了她一樣，一想到這裏，左靈就渾身起疙瘩，手上的動作也不慢，掏出口袋中的靈符便往那人身上抛了過去。

“以吾之命，弑！”這些日子在林巫一的壓迫下，左靈的法術雖好不到哪裏去，但對付鬼魂什麽的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在十多張靈符的作用下，即便是惡鬼也能讓對方受了點傷，但此時，那十多張靈符貼在對方身上，随着自己的令下，別說讓對方受傷，就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左靈驚愕地看着對方撕下自己的靈符，揉成一團，吞進了肚子。

難不成遇上人了？這個念頭剛湧上腦子，左靈立馬拔腿就往屋子沖了過去，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覺到身後那人的速度極其快，快到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扯住了腳跟，整個人都被帶往後面而去。

“林……”左靈眼睜睜地看着那人将自己撲倒在地上，張開血紅的嘴巴便朝着自己的脖子咬下，剛開口求救，只見一陣亮光襲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驀然被卷起，被甩到一邊。

林巫一甩着符鏈，将那人困住，那人也絲毫不怕符鏈上的法力，拼盡力量想要掙紮開，那雙眼瞪得和雞蛋一樣大，血絲布滿瞳孔，幾乎是要将眼睛瞪出來一般。

見符鏈絲毫沒作用，林巫一迅速扔出幾張靈符，捏起指訣，“火起，魂滅！”話落下，只見一竄火光閃起，往那人身上撲了過去，瞬間，大火在他的身上蔓延着，将對方團團圍住。

從頭到尾，也不見那人發出一點聲音，不過是幾秒鐘的時候，那個人便成了一團灰燼，随着揚起的雪花，飄散在空中。

左靈愣愣地看着消散的火光，有些說不出的震撼，偏過頭，卻看到林巫一臉上帶着少有的狠戾的神情，她捂着被那人抓痛的手臂，走了過去，“那個，是什麽東西？”

臉上的狠戾一瞬即逝，林巫一回過頭，眼光卻掠過左靈，看向她的身後，“屍鬼，也即半人半鬼。”

“半人半鬼？所以我的靈符才對他沒有效嗎？”

“對。他們和鬼魂不同，專門對付鬼魂的法術對他們是沒有多大的效果。況且，之所以會變為屍鬼，大部分是他們自願。”林巫一看着左靈的身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對付他們，會比鬼魂更難。”

“那他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也許，這裏有他們喜歡的食物。”食物？左靈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巫一，只見他收回視線，看着左靈，似笑非笑，“屍鬼最喜陰氣重的人。”

“！”左靈苦澀地笑着，“他們喜歡吃人的？”

“恩。”

這下左靈連笑也笑不出了，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有什麽辦法可以對付他們？”寧願被殺死也不願被吃，那種場景……

“暫時沒有。”現在還不知道那些東西來歷和目的，也只能暫時不動，至于左靈，那些話也不過只是唬唬她的，看她吃癟的樣子很有趣。

“……”

“打不過不是可以逃嗎？”林巫一笑了笑，伸出手便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卻是突然，有些微楞。看着捂着額頭的左靈，林巫一無奈地嘆了嘆氣，轉身走進屋子，“去睡吧。”

左靈突然想起什麽，快步了跟了進去，拉住了林巫一的衣角，“那個，林巫一……”她擡起頭，笑得一臉燦爛，“新年快樂。”

林巫一愣怔了一下，自己有多少年沒聽過這樣的話了。他笑了笑，伸手拂去左靈肩上的雪花，“你也新年快樂，過了年希望你的法術能有進步。”說着便要回房間，左靈依舊拉住他，閃爍着雙眼，“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麽嗎？”

左靈伸出手，“不是說新年快樂就有壓歲錢的嗎？”

“你已經不是小孩了。”

“不是小孩就不能有紅包嗎？”左靈失望地看着他，原來不是小孩就不能拿紅包，想一想，自己都錯過了多少年的壓歲錢了。

“去睡吧。”

“哦。”

左靈失落地點着頭，往自己房間走了回去。林巫一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