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童年的文鈞冶是班上的全能選手,文藝、體育、學習沒一樣他不行的,照理說,這樣優秀的男孩我應該喜歡才合理,可奇怪的是,在他放□段、不屈不撓黏糊我那陣,我每天避瘟神似的想盡辦法躲他、冷落他。

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因為還叫文墨的文鈞冶實在太優秀,暗戀他的囊括學校裏各個年齡層的女生,我若和他玩暧昧,關系不清,難免遭人話柄,成為衆矢之的,現在想想,我兒時的無情程度堪比滅絕師太啊,傷害那樣一顆幼小的心靈,實在罪大惡極。

文鈞冶說等展會結束會來接我,倆人好敘敘舊,其實我一心想問他,剛才那聲音究竟是怎麽回事,沒等他說清楚,一位貌似經紀人的大姐在遠處叫他名字,文鈞冶匆匆帶上墨鏡,和我異常熟稔似的,面帶标準笑容攬我肩膀。

“待會兒見。”

回到展廳,我一時還回不過味兒,這真是無比神奇的一天!參加社會活動見到的果真比看新聞新鮮有趣得多。

江遇涼打發完一個客戶過來問我剛才去了哪裏,我對文鈞冶的事守口如瓶,畢竟當事人還沒親口确認,不能惡意造謠,更何況他還是我的老同學……

展廳收拾的七七八八,一幹人等接受領導總結訓話後,我們同時向大門敞開熱烈的懷抱。

頂着瑟瑟秋風站在大廈不遠處的公交車站點,眼看一輛輛路過我家的公交車駛過,我暗暗嘲笑自己傻,文鈞冶連電話號碼都沒跟我交換,就要我等。萬一他太忙,恰好沒時間來呢,萬一有什麽意外,路上耽擱遲到呢,萬一,萬一……此時此刻,我的危機意識被體現得淋漓盡致,逐步升級到最高警報。

倏地,腰間一緊,身子一輕,驚叫卡在喉嚨裏,還沒噴出來,我已毫發無損落到原地。

驚懼間,我回頭認出惡作劇的某人,狠狠剜了一眼,他只是用露出的一排白牙回敬。

我困頓不解,這才相認,用得着表現如情侶似的親密嗎。

文鈞冶換了身休閑開襟帽衫,頭上罩着一頂遮住整個前額的棒球帽,配上超大墨鏡,我想任誰也看出他是明星。

“你平時也穿這樣上街?”

“不是。”

我訝然,上下打量一遍。“那今天為什麽打扮成……這樣?”

文鈞冶做個手勢,引我走出站點,鬼祟地貓着腰低語。“因為是和女孩子一起吃飯,所以要注意點,免得被記者拍到亂寫。”

那你剛才就不該那樣抱我,不誠心引起周圍人注意呢麽。當然這話我要說出口顯得我太沒禮貌,只尴尬地淡淡幹笑兩聲。

“想吃什麽?”文鈞冶探頭問。

正如江遇涼所說,我是個沒主見耳根軟的人,最怕別人有什麽事讓我做主,遂把主權抛給他:“有什麽好介紹?”

他點着嘴唇想了想。“呃,我記得附近有家特色咖啡店,最近主打瑞士cheese火鍋,想嘗嘗嗎?”

身體仿佛被注射進興奮劑,味蕾掀起狂風浪潮,表面竭力風平浪靜。那家的cheese火鍋我早就想嘗了,但苦于立志獨立不伸手向父母要錢,我的生活過得十分拮據。他是明星,自不會掉面子讓一個普通人付賬,我心裏竊笑盤算着這些,嘴上含羞帶怯地應:“好。”

和文鈞冶的交流出乎意料的暢通無障礙,我以為人生軌跡被分開二十幾年會讓我們像陌生人一般,其實不然,他毫無明星架子,在隔間裏也不避諱,摘掉墨鏡,和我侃侃而談,吃cheese火鍋的時候會幫我夾面包條,調配作料,細心耐心而且周到。

我對他從事演員一職無不驚訝羨慕,他講起這些年的從藝經歷卻是無不心酸感慨。

想起衛生間的怪異的聲音,我忐忑問:“我剛才在洗手間聽見了你……”

“你果然在偷聽,千萬別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卧底記者。”

“當然不是。”我搖手奮力辯解,“我确确實實是路過的,聽見怪聲就停了一下,誰知道這麽寸就被你發現了。”

文鈞冶攪着鍋裏的cheese,眼珠一瞬不瞬盯着我,嘴角上揚,表情暧昧到極點:“要不是這麽寸,不知道等到哪天我們才能再遇見。”

“有緣分的話,總會遇到的。”我低頭小聲嘟囔,忽然想起和鬼影的一再相遇,緣分?和他就算有,恐怕也是孽緣。

文鈞冶似乎被我的瞬間抽離搞得一愣,随即贊同笑笑:“對,就像我們這樣的。”

“呵。”我又是幹笑,十分自戀的想,他不會亦有所指呢吧。

說來也怪,這些年,除了文鈞冶曾明裏暗裏地追求過我一陣,竟然再沒有男生步他後塵。可能我本身硬件質量逐年下降,也可能我這款型號根本不是周圍男生的菜,總而言之,孤家寡人的我守着每個孤獨的日夜安慰自己:單身一族其實更逍遙自在。

我正胡思亂想,文鈞冶慢慢撩開帽衫袖子,一段白色繃帶亮在眼前,最外面那層滲着一塊血暈。

“這是……你怎麽弄的啊?!”受江遇涼壞毛病的傳染,我最近也開始習慣大呼小叫。

文鈞冶倒是像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拍戲時不小心割傷的,剛才在房展會上被記者和粉絲一擠,傷口有點崩開,所以到洗手間去處理一下,聽到有腳步聲,我以為是記者跟蹤跟到洗手間偷拍,一氣之下錯手傷了你,真對不起。”

“啊——原來是這樣,沒關系,我又不是小氣的人。”我揮揮手,盯着他的傷,由衷慨嘆,“當明星真不容易,受傷還要參加商業活動,應該呆在家裏好好休養一陣子再開工。”

文鈞冶放袖子的動作稍顯吃力,我熱心加不忍心,擡手上前幫忙,他以感激的電眼做為回報。

“那部戲已經殺青了,我現在算是在休養。”

我坐回座位奉勸:“還是去醫院再處理一下比較好。”

“你很關心我啊。”

自從他摘了墨鏡,我就被他那時而輕飄虛無、時而凝重虔誠的眼神搞得坐立不安。

“是啊,老同學嗎嘛,關心你,應該的,應該的。”

文鈞冶雲淡風輕地笑,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小時候,我偷親過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輪到我被人點穴,神經麻痹,渾身動彈不得。如果我不缺心眼,就不可能不知道。

女人是典型口是心非的動物。我也是女人,我也有權利口是心非:“是嗎?我不記得了。”

“想不想回味一下?”他挑着眉,和問“想不想嘗嘗cheese火鍋”時用一樣的口吻。

絕對不是被火鍋熏的,我臉上的熱度可以攤熟一個雞蛋了。“唔,呃,你在說什麽啊。”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才對。

文鈞冶放下長木筷朗聲笑:“哈哈,開玩笑的,穆瞳,你還是那麽愛臉紅。”說完,趁我不注意,伸手過來摸一把我熱騰騰的臉,很快抽回去,眼裏閃着戲谑的光,“嘻,我又得逞了。”

我氣得直想把臉塞進鍋裏,二十幾歲的人還總臉紅,我的面子是到底有多薄!

想到剛十一二歲的對“喜歡”這倆字懵懵懂懂那段時間,他就總這麽捉弄我,摸臉,摸手,親……什麽的,二十年過去,他怎麽依舊死性不改。

(續更)

我拿起包,給文鈞冶撂下一句,“去趟洗手間。”埋臉離開座位。

路過正門的時候,突然想出去吹吹風,讓臉上的熱氣散發散發。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我走起路來七扭八歪的,有人卻比我姿勢還難看不雅,氣勢洶洶三步兩步迎面沖上來,自知身體不太協調,還偏要做高難度動作,結果就是在我快速閃身一躲的瞬間,鞋跟不争氣地歪掉,惶恐之時,一雙大手從後面撐住我的腰,熱氣撲簌進頸間,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我失去重心直接掉進他的胸口。

“還好嗎?”

聞到難忘的氣息,我已經知道此人是誰,回頭看見是鬼影,并沒過于驚訝,可我的“沒事和謝謝”又沒說出口,他就松開手走了。

朝他離開的方向望去,只見剛才朝我沖過來的女人快步走到另一個女人的的面前,擡手一扇,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正門的大堂內,同時迸發的還有尖叫和哭聲。

我驚了一跳,仔細看,才發現被打的女人是方歆,鬼影上去攔住女人的再次揮起來的巴掌。“你就算打死她也沒有用。”

我默默挪過去,那女人正惡狠狠瞪着鬼影:“你就是一幫兇,狗腿!以後也別想有好下場,哼!” 甩手揚長而去。

方歆哭的妝都花掉,可憐兮兮的,我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方歆瞅我一眼,癟着嘴好像更委屈,掉頭嘤嘤嘤地跑開。

悻悻放下手,真是自讨沒趣,我正打算轉身走,撞上鬼影探過來的眼神,唉,我的恩人怎麽是這種男人,難道這是在用他救過我的恩德換他對這些女人作的孽。

“你……你的傷都好了?”他的聲音也很好聽,深沉且帶着致命的吸引和說服力,讓我就那樣呆傻的停下腳步。

我低垂着頭。“哦,早就好了,你還是去看看方小姐吧。”

“你怎麽知道她姓方?”鬼影的好奇心不比我小。

微微擡眼皮瞄他一下,在他面前不知怎的,就是底氣不足。

“從同事那了解到的,方小姐不僅是名模特,還是越城的大客戶,白天的時候我應該直接報告給經理,怠慢兩位了。”

鬼影竟還笑的出來。“你倒是夠勤快,那你了解到我是誰了嗎?”

不用了解。不就是幫兇,狗腿,和一堆女人亂搞的男人。

“柏邵……”鬼影說出兩個字,被他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皺眉看着屏幕很久,他低聲接起來,眼神撇過我時,我識相地悄聲走開。

柏少……他的大名,還是花名?

快到咖啡店,文鈞冶正好急急地往外走。

“要去哪?”我擋在他面前。

文鈞冶舒口氣似的,突然又握着我的肩膀。“你怎麽去這麽久,我特地出來找你的。”

“遇到個……客戶,聊幾句,所以遲了一點。”我向大廳的方向轉一下頭,垂頭喪氣,沒有心情再吃東西,“那個,我們可以走了嗎?”

仰頭看見文鈞冶的眼神還停留在我示意的方向不動,問:“你在看什麽?”

他對我微微一笑,繼續歪頭望:“好像看到一熟人。”

“誰?”

“我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補全。。。

我的人品好差啊。。,,這麽多霸王霸着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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