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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遷怒于整個尚家?
“可雲霈定是不願意随着南遷,如果要是又鬧起了脾氣可怎麽是好,要不我去求求老祖宗……”
“若凝。”惠妃低聲打斷了我,“今日裏我與你講這些可不是讓你去求老祖宗的。你呀,就是一直操心着別人的事,我看有這時間要多考慮考慮你自己才是。”
“可是……”
“好了,若凝,雲霈格格的事情就不要去管了,平南王府遷出京城未必是件壞事。”惠妃情急之下如此道。
我驚異之餘,疑惑的看着惠妃。
惠妃有些心神不寧,大概是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随即問我道:“今日姐姐問你一句,你要跟我說實話,”惠妃拉着我的手緊了緊,“若凝,你可願入後宮,做皇上的妃子?”
我聞言,整個身子一怔,僵在了那兒,整個腦子開始“嗡嗡”的響了起來。
惠妃瞧了瞧我的神色,輕聲道:“若凝,前段日子的事情我想你也已經知道了,我是真心為了妹妹好。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嫁給皇上,一旦皇上冊封了妹妹,有了封號就什麽都不用怕了。以皇上與妹妹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皇上定不會虧待了妹妹。”
惠妃說着,拉起我的手輕輕撫着,卻感到我的手冰涼,惠妃搖了搖我的胳膊,“妹妹可是哪裏不舒服?”
我使勁兒搖了搖頭,另一只手攥緊了手裏的帕子。
不知惠妃有沒有察覺到我的異常,只是繼續道:“我勸妹妹還是好好考慮一下罷。妹妹要為了自己的今後着想啊。”
惠妃嘆口氣,輕聲道:“哎,我們女人啊……尤其是皇家貴族的女人,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惠妃再說什麽,我都只覺得是大腦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
惠妃注意到我的臉色漸變,只是微微嘆口氣,低聲道:“若凝啊,你我的命運又怎能自己做主……”說罷,緩緩抽出撫在我手上的手。我卻再也感覺不到任何。
回到了碧怡軒。
我屏退了彤兒,坐在院中的椅子上開始獨自發呆。
惠妃問我的話一直萦繞在耳邊:是否願意入後宮做皇上的妃子?我的心一陣陣抽搐着,再想到今日孝莊看着我問蘇麻喇姑我是不是長大了,難道孝莊的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她要把我指給玄烨嗎?
想到這,我的心立即揪了起來,眼淚也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
我不要嫁給玄烨!我不要做他的妃子!我只願此生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而已!
我擡頭看着這不大的碧怡軒,我在這宮中已經困了十七年,難道還要困一輩子嗎?難道也真的會如惠妃所言:難道這件事就再也沒有了別的解決方法嗎?難道我只有嫁給玄烨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嗎?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嗎?我不相信!我不認命!絕不!
心裏激激蕩蕩,腦海中出現的尚之瑛的影子,讓我原本低聲的啜泣聲變成了抽泣,我就那樣仰望着,任由淚水恣意落下,滑過臉龐,滑過脖頸……
不知多長時間後,我感覺到身旁有人,并悄然坐下,為我輕輕拭去了淚。
我擡頭,是尚之瑛。
我依舊挂着淚痕的臉上,還殘留着他手心的餘熱。看到我擡起目光注視着他,他愣了愣,為我拭去眼淚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的眼淚不停的汩汩的往外淌着,尚之瑛不動聲色的,悄然伸手為我拭去。
手上的帕子已經被我捏的皺皺巴巴,卻還是不停的在手裏來回搓着,心裏疼痛的感覺一陣陣襲來,我的手腳也已經冰涼。
尚之瑛終于停了手,我垂下了雙眸,任由眼淚往外淌着。
尚之瑛突然一伸手,将我擁在了懷中。輕聲道:“不要再哭了,我心疼。”
聽到他這句話,我卻哭的更厲害,一個勁兒的用帕子拭着臉上的淚痕,卻始終是止不住的淚水,漸漸地,帕子已被我的淚水打濕。
尚之瑛呼出的溫暖的氣一陣陣掠過我的頭頂,我才漸漸感覺到一種安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尚之瑛不停的撫着我,我的抽泣聲越來越低,後來才慢慢的止住了眼淚。
我将他擁着我的手輕輕推開,擡頭看着他,那樣一張俊氣陽光的臉,今日裏卻多了一份哀愁。
尚之瑛幽幽嘆口氣,“今日進宮面見皇上,後天我就要啓程了。”尚之瑛幽幽道。
我垂下了眸子,不忍再看他。
“若凝,”尚之瑛輕喚我。
我沒有看他,只是輕輕的點頭,聽到的卻又是一陣嘆息。
“好好照顧好自己,不要再讓我擔心。”尚之瑛輕聲道。
我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對我的擔憂,還有……不舍。
我輕輕點點頭,道:“你也是,出門在外不比京城,萬事小心。”
尚之瑛點點頭,沉默良久後,尚之瑛輕輕将我放在桌上的手攥在自己手裏,來回摩挲了幾下,“手還是那麽涼,以後要記得多穿點,好好護着自個兒的身子。”
說罷,尚之瑛擡起頭,看着我,堅定道:“若凝,等着我,就幾個月而已,等我回來,一定去求老祖宗,求她賜婚。這次我不會放棄,我一定帶你出去,讓你過你想要的生活。”
這算是承諾嗎?
我擡起雙眸,看着他。
他的目光中帶着期盼,帶着堅毅,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的信念!
我的心頭一熱,他懂我!他懂我的一切!
眼眶一熱,眼淚又湧了出來。
尚之瑛攥緊了我的手,“若凝,相信我,等我回來。”
我忍着淚使勁點點頭,我是第一次這樣确定我的未來,這樣相信一個人,這樣将我的所有壓在一個我一直都等待的人身上。
我明白,此生,他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那個能讓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他身邊,恣意笑任意哭的人!那個能捧着我的心永遠待我這般信任、這般珍惜的人!
尚之瑛起身,看着我,輕輕一笑,随後放開了我一直被他緊攥着的手,重新為我拭了拭臉上的淚痕,柔聲道:“這一生我都不會讓你再哭。”
我聞言,居然被他這句話逗得有些樂,我垂着眸子,嬌羞一笑:“這可是你給我的承諾,我記着了。以後你要是做不到我可不依。”
尚之瑛一如既往,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言語。
我看了看尚之瑛的發辮,忽然間覺得有些淩亂。
尚之瑛雖然習武,但不是個不修邊幅的人,平日裏不管什麽時候見到他,他都是儀容整潔,禮儀周全。大概是因為頭上的盔甲帶起了幾根發絲,我便上前道:“你頭發亂了,我為你梳一下吧。”
尚之瑛聞言一愣,随之轉過頭,淡淡笑笑,輕輕點點頭。
我進了屋子裏拿過來了梳子。輕輕為他解開發辮,一點一點的梳理着。
開了春的陽光可真好,暖暖的照着,照的人的心都像是經過了一股股的暖流似的,似乎要将這寒意一點點的從心底裏驅趕了去。
我仔細為他系好發繩,微微一笑,柔聲道:“好了。”然後便要轉身去屋子裏放梳子。
“願後半生都有你一直為我梳頭。”身後的尚之瑛幽幽道來。
我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駐足,我揚了揚嘴角,挂着好看的微笑,心底的聲音徐徐傳來:願此生為君束發,一生一世,攜手共渡。
等我出來時,尚之瑛已經起身在等我了。
陽光的笑容依舊挂在他好看的臉上,尚之瑛輕輕一笑,對我道:“我該走了。”我微微點頭。
在他忽然轉身的一剎那,我突然想起了那件我為他縫補好的披風,一直在我的衣櫃中放着還沒機會給他。
“等等。”我輕聲喚住了已經轉過身去的尚之瑛。
“嗯?”尚之瑛複轉過身,疑惑的看着我。
我轉過身子進了屋,從衣櫃中拿出那件披風,重新走了出來。
“帶着吧,一直沒機會還給你。這次去巡防肯定用得着。”
尚之瑛溫柔的笑笑,輕輕撫摸着,随後擡起頭沖我微笑道,“我就當是你一直在我身邊吧。”
我輕輕一笑,“我為你系好吧!”說罷,抖落開披風,為尚之瑛系好。
尚之瑛撫着我的手,溫柔的笑笑,滿眼的不舍。
良久,他再次道:“若凝,等我。”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他才轉過身去,離開。
望着尚之瑛遠去的背影,我是那樣的不舍,仿佛自己的整顆心也跟着他就這樣走了,從此以後再也不相離不相棄。
尚之瑛,我相信你,尚之瑛,我等你。
等你回來,與君攜手,走過剩下的滄桑,我等你,我們一同與年華老去,等你一起,靜渡流年。
☆、第 19 章
? 尚之瑛去南巡了,我便日日在碧怡軒中足不出戶,閑下來的時候便是看看書,做做刺繡,繡着一些小玩意兒,荷包,香囊,扇墜兒,也會在絲帕上繡上些水仙、鈴蘭什麽的。
彤兒看着我這幅樣子直搖頭:“我說格格,您這手藝都超過宮裏的繡坊了。”彤兒看着我的刺繡成品一個勁兒的搖頭直贊。
我在一邊靜靜的看着彤兒,淡淡笑着,手上還是放不下那些刺繡的活兒。
“篤篤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彤兒聽到後趕緊跑去開門。
“蘇麻姑姑!見過蘇麻姑姑!”
聽到彤兒的聲音,我知道是蘇麻姑姑來了,于是放下了手上的刺繡,起身來,蘇麻姑姑已經被彤兒引着走了進來。
我微微一笑,吩咐彤兒道:“彤兒,快去準備些茶點。姑姑,坐。”
“老奴見過格格,格格吉祥。”蘇麻喇姑禮儀周全,對我福身請安道。
我趕緊上前扶着蘇麻姑姑,輕輕一笑,道:“蘇麻姑姑跟我還這樣客氣,快起來吧。”
蘇麻喇姑看着我笑了笑。剛好彤兒端來了茶點,我便讓彤兒退下了。
“姑姑今兒怎麽得空過來了?”我笑着端起茶盞,遞給蘇麻喇姑。
蘇麻姑姑點點頭,笑着接過我遞過的茶水,輕聲道:“來看看格格,順便……”蘇麻姑姑看了看我,說話有些吞吐。
“姑姑怎麽了?”我看到蘇麻姑姑臉上掠過的一絲難言之隐,只是覺得心裏隐隐有絲不安。
“唉,”蘇麻姑姑嘆口氣,輕聲道:“這幾日為了格格的事情,老祖宗實在傷透了腦筋。”
提到這個,我的心一下也跟着提了上來,手不禁一抖。
我看着蘇麻姑姑,低聲謹慎問道:“蘇麻姑姑……到底怎麽了?”
蘇麻喇姑輕輕搖了搖頭,将手裏的茶盞放到桌上,輕聲道:“這幾日前朝為了滿蒙和親之事還是争論不休。皇上思來想去,皇家格格裏也沒有合适的人選。老祖宗為了此事十分頭疼,與皇上的意見也一直相左,這不今日裏皇上去了慈寧宮,還有裕親王,皇上與王爺兩人為此吵了起來。皇上情急之中脫口而出,說是要冊封格格為妃入後宮,王爺又不同意即刻與皇上吵了起來,王爺在與皇上炒紅了臉之後出言不遜頂撞了皇上,讓皇上十分生氣。本是兄弟之間吵架,老祖宗情急之下斥責了皇上與王爺,皇上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聽到這,我的心開始發抖。
我只是這紫禁城中再渺小不過的一個人而已,為了我的事,究竟要牽扯進多少人?
蘇麻姑姑嘆口氣,繼續道,“可格格你也知道,畢竟皇上是九五之尊,老祖宗為此狠狠斥責了王爺,罰王爺跪在慈寧宮門口,這不,現在還跪着呢!唉,這兄弟倆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吵得這麽不可開交……老祖宗的頭風也發作了,慈寧宮現在亂成一團,唉……老奴實在是沒辦法才來找格格。”蘇麻低聲嘆着氣,口氣中透着一絲擔憂。
我的手微微發着抖,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知道玄烨也是為了護着我,不想讓各位大臣們因為滿蒙和親而惦記着我才出此下策。可從蘇麻姑姑的話中我也并未聽出孝莊想讓我前去蒙古和親的意思,于是一時間,我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老祖宗一直身體很好,并未有什麽大的病痛,如今突然頭風發作,可想而知,對這件事情憂心忡忡的程度。
我的心隐隐一痛,畢竟從小将我帶大,雖然從來都對我嚴苛,可畢竟待我不薄。
我這麽想着,便有了一絲恻隐之心。
我輕輕嘆口氣,看了看窗外,雖然已是四月,可離夏日還有一段時間,一早一晚還涼着。
想到這,我便對蘇麻姑姑輕聲道:“姑姑等我一下吧,我去更衣,然後跟姑姑一起去慈寧宮探望老祖宗。”
蘇麻喇姑擡頭看了我一眼,輕輕點點頭。
走過通往慈寧宮的宮道,剛進了慈寧宮的大門,便遠遠看着殿前跪着的裕親王。我的心微微一抖,這四月裏的北京城可并不熱,地上的青磚更是透着心兒的涼,這樣跪在地上,從小阿哥出身的福全可還受得住嗎?
想到這,我微微蹙起了眉頭,玄烨,福全,尚之瑛,今日裏卻都因為我而挨罰,南巡的南巡,跪在慈寧宮的跪在慈寧宮,還有一個玄烨,這會兒也定是在養心殿生悶氣。沒想到意見滿蒙和親的事情,讓他們三個都為此拼了全力保全我。
我幽幽的嘆口氣,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讓他們為了我,甘願這般挺身而出護我周全……
一陣風吹來,我感到了一絲涼氣,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
經過福全的身邊時,我稍稍駐足停下,望了望他,福全擡頭,側着頭看了我一眼便又重新低下頭去。盡管平日裏我對他有些疏遠,但他與皇上争吵畢竟也是為了我,肯定也是不願意看到我遠嫁蒙古吧。
看到福全跪在地上的樣子,我還是心有不忍,輕輕嘆口氣,便進了慈寧宮。
孝莊斜靠在炕上,手一直按着太陽穴,不停的揉搓着,閉着眼緊蹙着眉頭。可想而知,福全與皇上發生的争執讓孝莊有多麽頭疼。
“見過老祖宗,給老祖宗請安。”我跪下,小心翼翼向孝莊請安道。
孝莊微微睜開眼,看到跪在面前的是我,只是微微擡頭,示意我起身。
蘇麻姑姑趕緊上去扶起了孝莊,孝莊這才正襟危坐,緩緩睜開眼,看着我,深嘆一口氣。
我起身,卻不敢大聲喘氣,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等着孝莊發話。
孝莊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對我輕聲道:“若凝,過來坐吧。”
聽到孝莊對我的召喚,我這才緩緩走了過去,坐在了她旁邊的炕上。
孝莊側着頭看了我一眼,又嘆了一口氣,後望了一眼蘇麻姑姑,輕聲道:“這幾個沒有一個讓哀家省心的,如今也就是看到了若凝哀家這心才稍稍安了些。”
蘇麻姑姑微微一笑,輕聲回道:“若凝格格是您看着長大親自教導的,自然很合您的心意。”說罷,看着我,微微點頭一笑。
我也回給蘇麻姑姑一個微笑,随即便低下了頭去。
孝莊看着我,轉而似有似無的問了蘇麻姑姑一句:“皇上已經回到養心殿了吧。”
蘇麻姑姑輕輕點點頭,孝莊搖搖頭,輕聲自言自語道:“這兩個孩子從小感情就好,第一次吵架吵翻了臉,真是讓哀家頭疼。”說罷,端起一邊的茶盞,緩緩飲了一口茶,随口對我道:“若凝你身子一直都弱,喝點熱茶暖着點兒。”說着将放在我這邊的茶盞朝我的方向推了推。
我微微一笑,看看四月裏時不時一陣陣起着的風,想着還跪在外面的福全,我的心裏突然有些難過,不管怎樣福全都是皇家阿哥出身,哪裏受得住在這青磚地上這樣跪?
于是不禁幽幽嘆口氣,看了看孝莊,伸出手去輕輕撫了撫孝莊放在幾案上的手,柔聲道:“老祖宗心疼若凝,若凝感激不盡。”然後頓了頓,繼續緩聲道,“四月裏還涼着,青磚地上可是更涼着。皇上與王爺也是為了若凝好,老祖宗不如就不要怪王爺了,先讓王爺起身,要是您對若凝有什麽不滿,若凝在這跟老祖宗賠不是了,可好?”說着,我輕輕晃了晃孝莊的胳膊。
孝莊側過了頭,看着我,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愛,我想她作為福全的親祖母也一定是萬般不忍心,只不過當時可能一時情急便下令讓福全跪着,這會兒只要稍微寬慰一下她的心,孝莊肯定是會消氣了的。
果不其然,孝莊微微笑了笑,轉身對蘇麻姑姑道:“也是,這青磚地齁兒涼的,去讓裕親王起來吧。”說着,還正了正顏色,繼續道:“這回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看他以後還敢随意出言頂撞。”
蘇麻姑姑這才放心的笑了笑,然後望了我一眼,會心一笑便出去傳話去了。
與孝莊一直在慈寧宮裏聊着,我也說了不少話,好好寬解了一下孝莊,孝莊對蘇麻姑姑笑道:“這整個後宮裏,就只有若凝這丫頭最懂哀家的心!”
蘇麻姑姑不時的看看我,一直都是默默的不言語,慈祥的笑着。
孝莊重新揉了揉太陽穴,自顧自的笑道:“哀家這頭這會兒也不是太疼了。蘇麻,福全可回去了?”
蘇麻姑姑笑着點點頭,輕聲回道:“回去了,傳完您的話我就讓王爺回去了。”
孝莊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轉身側目看了看我,宛宛道:“好了,被這兩個孩子折騰的也困了。”
我聞言,輕輕起身,略微福身,看到孝莊輕輕颔首,我才起身往慈寧宮外走去。
剛出了慈寧宮的大門,卻看到不遠處,福全正靜靜的玉立在宮道旁。看到我出來,不動聲色的走了過來,“若凝,今日謝謝你。”
我淡淡笑了笑,沒言語,低頭福了福身,打算退下。
就在我與福全擦身而過之時,他一把拉住了我。
“你不想知道我為何會與皇上争吵麽?”耳邊響起福全冷冷的聲音。
我略微側了側身子,微微轉過頭,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的看着他。剛才只是聽蘇麻姑姑提起他們争吵,但至于其中到底是為何,蘇麻姑姑卻并未多說。
福全表情淡漠,卻眼神堅毅。從側面看去,有些黢黑的皮膚,棱角分明立體的五官,無疑勾勒出那張具有無比完美輪廓卻也冷漠異常的臉。
我在他的身旁稍微遲疑一下,心裏劃過一絲疑慮,只是一絲,福全終究是皇室的阿哥,諸位阿哥與格格們各有各的心事,至于他們的私事,我一向都不會打聽,更不會閑言碎語——這是宮中的生存之道,無論身份如何,切忌多打聽他人之事。于是我還是微微轉頭,淡淡一笑,便正過身子離開。
“我愛新覺羅.福全這輩子只要一個人!”身後猛地傳來福全的低吼聲,我前行的身體一怔,停下了腳步,隐隐一種不安的感覺很快爬滿了我的心。我愣住,停下前行的腳步。
“這個人就是你。”福全一字一句的說。我聽到這幾個字後,一陣頭暈目眩,愣了片刻後回過身子,望着離我僅僅幾步之遙的福全。
他的眼神堅定,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或者說還有作為皇室阿哥特有的霸道。一張俊美的臉上是那樣的肯定與自信,我想,他從未想過我聽到這句話的感受,或者說,他是阿哥,也從來沒有必要去想別人的感受。
我的身子微微抖了抖,表情一點點變得僵硬。而他拽着我的手依舊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那一刻,我只覺的天都快要塌下來,我的內心波濤洶湧,我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不可思議的望着他。
福全将臉轉向我,肯定的點點頭,低頭在我的耳邊輕輕喚了一聲“若凝…….”,之後喃喃道:“從小我就喜歡你,而現在它已經變成了愛,瘋狂的愛,我渴望你在我身邊,我渴望能永遠擁有你。所以我不能接受任何人搶走你,任何人都不能。”
他呼出的溫熱的氣在我耳邊萦繞着。我的心開始砰砰的狂跳,始終不敢相信福全居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我定定的看了看他,由最初的不可思議漸漸轉變為不相信眼前的事實,我開始輕輕搖頭,直到後來狠狠的搖着頭,一把掙脫了他拽着我的手,快步走開。
與其說是走開,不如說是落荒而逃。
我不知道看到我的表情之後的福全會作何感想,我只想快點離開他的視線。我的心一直撲通撲通跳着,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福全愛上了我!
回到宮中,心裏很亂。
我來回踱着步子走來走去,腦子裏想的一直都是尚之瑛,時不時又竄出今天下午與福全對話的那一幕。
我開始坐着發愣,一點點回憶起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
雖然福全一直都不愛言語,沉默寡言。細細想來,他對我好像每次都是微笑着,極盡溫潤。可我……我想到這些內心都一片平靜,沒有任何漣漪!
換言之,我愛的根本就不是福全!可我該如何開口對他說?他畢竟是皇子,是親王。而我,又是什麽?一個有着“和碩格格”名號的貴家小姐而已,紫禁城于我來說,不過是從小到大寄人籬下的“家”而已,我又有什麽資格開口去解釋?去告訴一個阿哥我內心的想法?
從小到大,我聽慣了老祖宗教導我的話語,并且一直将之奉為我在宮中自處的“寶典”,步步小心謹慎,也許是我生來安靜的性子,也許是我習慣了這樣謹慎的日子,我處處忍讓與淡雅的品性讓孝莊對我十分疼愛,或者說,我理解的這種疼愛只是滿意。的确如此,只有讓老祖宗滿意才能進一步去談疼愛。
但是,這疼愛又能支撐多久?又或者說,我是不是真的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
想到這,我心裏一陣疼。
在外人看來,我應該是老祖宗最得意的“作品”,從小生長在慈寧宮,受她老人家親自教導,直到現在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端莊大方的滿族格格。
可我自己的心思自己再也明白不過,我與老祖宗的距離既近又遠,她既是我的祖母也是我嚴厲的老師,我走的每一步都要按照她的規劃認真走下去,我不能恣意,更不能任性,因為孝莊是我的恩人,她養育了我,我就應該竭盡所能去報答她。
我想了一個晚上後決定,從明天開始,我要盡量避免再見到裕親王,想必今日他看到我的表現也知道了我內心的想法,日後再見難免尴尬。
我長長的呼了口氣,忽然間,特別特別想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一定也是在這跳動的燭火前看着書,或者是巡防了一天,已經困倦的靠在床邊在想着我吧!
我穿着睡衣,身上胡亂披了件衣服,趴在桌子上看着紅燭跳動着的身姿,漸漸平靜下來。我淡淡一笑,接着嘲諷自己似的搖了搖頭:若凝啊若凝,你到底在怕什麽呢?你要等的人是尚之瑛,你的心,從他走出碧怡軒的一刻就已經完全交付給他了,你要相信你們的未來,只屬于你們的未來……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他的樣子,每每玉立在乾清宮前的樣子,一陣微風吹過,他的臉卻愈發的清晰,如白玉精雕細琢出來的模樣,立體好看的五官,透徹的明眸如一汪清泉,将我所有的心事都倒映其中,我所有的心事從此再也瞞不過他……
我趴在桌上,一陣困倦襲來,懶懶睡去。
☆、第 20 章
? 我日日躲着裕親王,連給孝莊的請安都已近日身體不适為由從每日的晨昏定省改到只有晚間的問候,今日裏才去了慈寧宮,便聽着孝莊跟蘇麻姑姑唠叨着:“哀家瞅着這孩子這些日子臉色有些不大好,要不要宣禦醫仔細着去瞧瞧?可別落下什麽病根兒。若凝啊……”孝莊嘆口氣,繼續道,“這孩子從小性子就靜,怕是有什麽不舒坦的也不往外說。”
蘇麻姑姑答道:“您放心,我只要有空了就去瞧瞧。”
正說着,我便擡腳進了慈寧宮。
“見過老祖宗,給老祖宗請安。”我福了福身子,輕聲道。
孝莊一瞅見我,立刻轉身對蘇麻姑姑道:“瞧瞧,正說着就來了。”說罷,便轉過了身子,緩緩走到我身邊,伸手扶起了我,盯着我的臉仔細瞅了會兒,輕聲道:“哀家看着今日這臉色還好。若凝,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可要說。”
我微微一笑,點點頭,“謝老祖宗惦念。”
我安安靜靜的坐着陪孝莊聊了會兒天,孝莊突然道:“若凝,這幾日可見到了福全?”
提起福全,想到那日慈寧宮外宮道上的一幕,我的心一緊,連忙搖搖頭,低聲道:“回老祖宗的話兒,并未見過。”
孝莊笑笑,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
回去的路上,我反複思量,為什麽孝莊好端端的會問起我福全,可是知道了這幾日我一直躲着他?應該不會,哪裏有人知道我的心思呢。
哪兒來那麽多思慮呢,現在一點點動靜都能讓我頓時緊張起來,想到這,我便掰着指頭開始算尚之瑛回來的日子,每回算算,都會暗自嘆息,還有這麽久的日子。如今宮裏的日子真的是如履薄冰,步步謹慎還要被人處處惦記,真是不知道這個格格的身份給我帶來的除了驚恐與慌張之外還有什麽。
剛跨進碧怡軒的大門,便看到院子裏立着一個人,從挺拔的背影中我很容易的辨認出,那是福全!
我倒吸一口涼氣,輕手輕腳的走上去,跟他隔着一段距離,福身道:“王爺。”
福全聞聲轉過身,輕輕“嗯”了一聲,我起了身,跟他一直保持着幾米的距離,福全愣了愣,随後便緩慢的上前邁了兩步,離我如此之近!
我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看到福全的眼裏滿是不解與憤懑,繼而深吸一口氣,擡起頭輕聲道:“若凝,我跟你說過,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否則……”福全頓了頓,複将目光集聚到我身上,繼續道,“否則,你不僅得不到你想要的,還會……”
福全說到這卻不再向下說,只是盯着我,若有所思,眼神中帶着複雜,還夾雜着一絲讓我莫名害怕的情感。
我輕輕擡起頭望着遠處,餘光瞥過他,卻視若無睹。
如今什麽樣的恐懼我都不再害怕,因為我知道,那個人在我心裏,會陪伴着我,永遠。
看我不言語,福全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略微呼了一口氣,便轉身擡腳走了。
我微微側過身子,看着福全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我以為,這會是終結,至少是我與福全的終結,卻終究不知道,命運,從來就是命運。
三天後,玄烨突然差人來宣我進養心殿,旨意來的太突然,我随意收拾了一番便随着小李子去了養心殿。
進了養心殿,并未見玄烨如往日一樣坐在炕上,只是坐在書桌前,默默的看着不知是奏折還是書冊,聽見我進來,在我福身行了禮之後,也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我起身後有些不知所措,既不知道玄烨宣我來養心殿所為何事,也不知道他只是點頭示意後需要我做些什麽,所以我只能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玄烨不知道是不是看完了桌上的奏折還是什麽的,才擡起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我,淡淡問道:“若凝,朕跟你就不繞彎子了,朕已經聽惠妃說了。你,不願意?”
聽到玄烨的問話,我知道是所謂何事,原來就是惠妃問我的“是否願意入後宮做皇上的妃子”,我擡起頭,看着玄烨,認真的點點頭。
我以為玄烨會很震怒:堂堂一朝天子,居然還敢有女人拒絕?
可出乎意料,玄烨淡淡一笑,起身踱着步子,緩緩走到我身邊,接着輕聲道:“若凝,朕了解你。朕也知道,你為何會拒絕朕。”
我擡起頭,疑惑的看着他。
玄烨笑笑,“是因為尚之瑛。對吧?”說話的瞬間,轉過頭看着我。
玄烨的語氣雖然是疑問,但其中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一愣,玄烨是如何知道的?我沒言語,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
玄烨看了看我,嘆口氣,知道了我的沉默就是承認。我從他的嘆氣中居然聽出了些許心傷。
我微微垂着雙眸,靜靜的站着,心下想,他知道了也好,這樣至少等尚之瑛回來請旨賜婚,玄烨不至于太過驚訝。
玄烨看着我半晌,低聲道:“朕一直都當你是最了解朕的妹妹,朕就是想護你周全,不想讓你總被人惦記着要嫁去蒙古和親。”
我轉過身子,擡起頭看着玄烨,眼裏慢慢出現了一層水汽。
玄烨從來都沒有變過!那個從我小時候開始就知道護着我的三哥哥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
玄烨看着我的眼淚漸漸盈滿了眼眶,淡淡一笑,伸手替我拭去。
“朕……”玄烨張了張口,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還是淡淡一笑,輕聲道:“好了,若凝你回去吧,朕也累了。”
我再次輕輕福了福身子,轉身要出去。
“若凝。”玄烨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輕輕轉過身,看着他。
“朕希望……你還是那個小時候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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