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往事歷歷在目(1)
次日清晨,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灰蒙蒙天正如林晔灰蒙蒙的心情。
她下午還有課,是一門公共課,不過老師是個老古董,不準學生逃課,也不準遲到,她趴在窗上想了想,只好起身。
她拉開窗簾,臨窗看着外面的小雨,十指青蔥,輕叩在窗臺上,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聲音,很輕:“阿晔,你起來了嗎?”
她應了一聲,心想着他多半是猜到她醒了。
顧煜卿推門進來,看着她,笑了笑:“準備吃早飯吧。”
林晔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招呼着他出去,“煜卿哥,給我15分鐘。”
飯桌上的早飯清香怡人,林晔卻沒什麽胃口,不過倒是裝作吃得很香的樣子。
她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吃着,俨然一副味道不錯的樣子,顧煜卿卻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只有粥是我做的,其他的都是在你最愛吃的那家早餐店裏買的,粥是不是不好喝?”
林晔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抖,露出無奈的表情,讨好地看着他笑:“煜卿哥,粥是最好喝的,倒是這些早點有些不好吃了。”
“別勉強,我的手藝我還是知道的,也就湊合着能喝,你下午有課吧?我等會兒送你回學校。”
林晔以為他生氣了,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卻又聽見他說:“阿晔,別想太多了,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從小到大認識的林晔,這點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她猛地擡起頭,恰好看見他眼裏一瞬即逝的柔情,她眨了眨眼,沉思了許久,才終是長呼了一口氣,恢複了活力,微笑着接話:“我懂了,對了,你下午忙不忙?”
“不忙。”他一本正經的撒謊。
她便又接着說出了他猜到的話:“那下午陪我一起去上課,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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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粥,嗯,味道一般,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接着撒謊:“好是好,不過我可不可以在課上睡覺呀?今天早上醒的有些早呀!”
林晔轉着眼睛想了想張教授是否古董到不能在課上睡覺,好像是可以睡覺的,那麽,“可以呀,我幫你看着老師。”
林晔任性地帶着顧煜卿去上張教授的課,換來的結果便是引起了一片唏噓。
她到教室的時候,張教授還沒來,大姐和二姐揮着手要她過去。
她進門,轉身向大姐她們走去,顧煜卿就跟在她身後,剛露出個臉,教室裏便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嘆的聲音,很快引起了更多目光的注視。
林晔這才意識到顧煜卿的樣貌有多惹眼,偏偏他卻沒反應,依舊慢悠悠地走着。
她轉身,拽着他的袖口,快步的走近大姐她們。
剛一坐下,後面的一個女孩子便湊上來問:“林晔,這是你……”
話還沒說完,林晔就笑着回:“內人。”
她勾着唇笑的沒心沒肺的,他只好無奈地笑笑,默認了她的調皮。
他坐下,她便側身靠着他,在他耳邊說:“幫你解決不少桃花了,怎麽謝我呀?”
顧煜卿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那我陪你來上課,你要怎麽謝我呢?如果我不來,你可沒機會幫我擋桃花呀。”
果然,論道行還是顧狐貍比較深。
張教授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顧煜卿,此人在一群大學生中實在是耀眼的很,想忽視都不行。
一向古董的張教授推了推眼睛,難得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班裏是不是來了新同學,我瞧見了新面孔呀,站起來給我認識認識,以後也好交流學習。”
顧煜卿淡然,自然是明白張教授的意思,剛準備站起來應付,便被林晔拉住了,然後她站了起來,溫和地說:“張教授,不是什麽新同學,是我的朋友,他聽說你的課很有意思,便想着來學習一下。”
張教授一聽,來了興趣:“是這樣嗎?不知這位同學對我的課程有多少了解?”
林晔微微挑了眉,這時耳邊有清冷低沉的嗓音:“教授,我只是略懂一二,不及教授半分,所以前來學習。”
張教授也是聰明人,知道他根本不是為了學習而來,但瞧他眼眸深沉,一臉的平靜和沉穩,一向嚴肅的面孔卻緩了緩,沒有為難。
顧煜卿坐下後,只是好笑地說了一句:“不可以睡覺了,你這丫頭,真是調皮得很呀。”
林小姑娘在一旁聳聳肩,一臉無辜,表示這一切絕對是意外。
顧煜卿只是揉了揉眉心,罷了,只要她能夠舒心一點,被她鬧一鬧也無妨。
誰知他才聽了一會兒的課,張教授已經完全進入了授課的狀态,講得很起勁,完全忽略了顧煜卿的特殊存在,林小姑娘便輕聲對他說:“你睡一會兒,我幫你看着,嗯,不會讓你在教授面前丢臉的,你還是個好學生。”
顧煜卿的确是有些疲憊,便趴在了課桌上,合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林晔看了他一眼,他睡的端正從容,一點都不像是在課上不認真聽講的學生,她笑了笑,又轉過了頭,依舊專心致志地聽課。
他們剛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後的陽光有些耀眼,有些迷人,透過外面的樹葉,點點斑斑,打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面部些許冷峻的線條,竟顯得別樣的溫柔。
突然間,他微微皺了眉。
林晔愣了一下,緩緩伸出右手,為他擋住臉上的陽光,他眉頭舒展,嘴角有極淺的笑容,淺到連身邊的人兒都沒察覺。
下課的時候,林晔剛想收拾課本,卻被顧煜卿搶先了一步,她慵懶地眯起明亮的雙眸,“顧長官這是體恤下屬嗎?”
“林小姐說笑了,我可不敢。”不敢把林小姐當作下屬呀。
林小姑娘笑了笑,顧煜卿順手拿起她的背包,“好了,走吧。”
哪知道出門遇上了尤深。
顧煜卿把她護在身旁,并不願多作停留,林晔也只是低着頭,想要快些離開。
可是卻被尤深出聲阻攔:“林晔,怎麽不和我打招呼呢?”
看似溫和的話語,溫柔的責備,卻帶着微微的刺。
林晔擡起小臉,用力微笑了一下,“嗨,尤老師!真巧呀。”
其餘的話,她不知道如何說。
他看着她別扭的笑容,別有深意地說:“我父親想見見你。”
顧煜卿臉色一沉,“尤先生的父親和阿晔并不熟,見面還是不要的好。”
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說完就要拉着林晔離開,偏偏尤深的父親就站在不遠處,出聲攔下了他們:“你就是林晔,對嗎?我是尤深的父親,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林晔愣愣的看着尤父,不自覺地将他和自己的父親作對比,面前的人也許很優秀,也很愛林母,不過在林晔心裏,她的父母更相配,林母溫婉動人,林實慈祥卻不失威嚴,而尤父眉眼中都含着冷厲,周身也都是冷漠的氣息,林晔能猜出這是一位長年居于商海的人,卻不能看出他是否真心實意愛過她的母親。
這樣想着,林晔微微皺了眉,但卻點頭應允下了,拉了拉顧煜卿的衣袖,軟軟地說:“你先回去,好嗎?”
顧煜卿看了一眼林晔,她帶着撒嬌的神态正凝着他,他只好妥協:“好,我準備好晚飯等你回來,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然後,林晔跟着尤父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瞧瞧顧煜卿的臉色,看他并沒有動怒,才邁開腳步離開。
只剩下尤深和顧煜卿的時候,顧煜卿看都沒看尤深,轉身欲走,尤深卻開口了,帶着低沉的笑:“你在害怕什麽?林晔看不明白,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顧煜卿頓住,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看着尤深,目光平靜,卻帶着幾分淩厲,“尤先生,我和她之間,只是我不說,她也不知道而已,而你卻是說了也沒機會。若你真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恐怕是更沒有機會。”
尤深不怒,反倒笑意更深,反問他:“你認為我是想要她的情意嗎?我不過只是想要她這個人,放在身邊而已,其他的我不在乎。”
“我也不在乎你的想法。”
顧煜卿留下這句話就走了,片刻都沒有逗留,尤深本以為會激怒他,沒想到反倒讓自己變得煩躁了。
尤深掩藏得那麽好,瞞過了林晔,卻瞞不過這個心思深沉的男人,當然,他也瞞不過自己。
臨街的餐廳裏,裝潢精致豪華,角落的位置坐着林晔和尤父。
坐下後,尤父就一直盯着林晔看,像是要透過她去看已經模糊的面容,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沁雅她……”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迅速改了口:“你母親這些年過得好嗎?”
林晔并不在意他帶着深情的眼神,卻在聽到他的話之後,有些難受,但還是回答了他:“我母親已經去世了,不過她生前很幸福。”
像是刻意說給尤父聽的一樣,她咬重了“去世”和“幸福”兩詞。
聽到林晔的話,尤父忽然身子一顫,霎時像是老了許多歲一樣,面容憔悴,艱難地開口問她:“這是真的嗎?”
“真的。”
話語間,林晔似乎看見他眼眶中微弱的淚光,她有些動容,“從小到大,我眼裏的母親都是笑容滿面的,她不害怕死亡的,她甚至覺得滿足。”
尤父悵然,眼神飄向遠方,似在回憶着什麽,“這麽說來,她當年的選擇還真是正确的。”
噤聲了片刻,又對着林晔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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