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情深(4)

英挺又傲氣的陸少校臨窗而立,突然回憶起前幾年暗戀顧煜卿的那些歲月:

——

那時候她剛剛滿了年齡,跟着父親進了部隊,她一身傲氣,自然是不會接受父親的安排,硬是要跟着大夥一起,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認識了顧煜卿,只一眼她就陷了進去,那個男子總是一身正氣,和人交流時又帶着微微的笑容,而他的笑容又總是那樣的陽光迷人。她會為了他細小的動作而動心,哪怕是伫立在人群裏,他和別人穿着同樣的軍裝,她也能一眼就找到他,因為他是那樣的與衆不同。

她從小就接受正規的訓練,因此她眼高于頂,也很高傲,對于比自己弱的人是絕不會屈服的,可是她就是會無條件屈服于他。無論是格鬥還是射擊或是其他任何訓練,她從未超越過他,他總是很安靜的完成任務,訓練時也不會說一句多餘的話,顯得嚴肅又端正,但她知道他私下裏并不是那樣淡然冷傲的人,他和部隊裏的每一個人關系都很好,常常打成一片,每個人都把他當成部隊裏的驕傲,對她而言,他就是她孤傲的終點。

後來,他們成了組合,一起進行為期三天的實訓,在叢林裏的第二天,她被兇猛的野獸攻擊受了傷,為了照顧她,他把自己的食物給了她,又不眠不休的守了她兩天一夜,期間還總是安撫她,讓她堅持下去。他們最終度過了那難熬的日子,她卻舍不得那三天的時光,那是她生命裏和他靠的最近的日子,她暗戀着他,他卻只當她是兄弟,共患難的兄弟。

再後來,他們各自進了新的部隊,如今他已經從特種兵部隊的一名戰士一路升到了中校,她也成為了陸軍戰隊的少校,為了追随他的步伐,她和父親請求,終于調往了他所在的部隊。

——

回憶是青澀又美好的,陸靖看着外面有一對夫妻相擁而立,男的似乎腿腳不方便,妻子一直不厭煩的牽着他練習走路,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和顧煜卿能成為夫妻,該有多麽的好。她會喜極而泣的,傲氣什麽的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那個人,名叫顧煜卿的男子。

她突然轉頭看着病床上的男子,像是着了魔一樣的看着他,顧煜卿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起頭來與她對視,她明顯很緊張,“首長,你覺不覺得我們會成為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一點波瀾,哪怕是聽懂了她的隐晦的告白,他也只是很平靜的說:“我們默契十足,會成為部隊裏的好搭檔,但不會成為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有點不甘心被他如此波瀾不驚的拒絕,她說:“我了解你的習慣,我知道你在部隊裏所有的經歷,我和你是最般配的。”

他搖了搖頭,“你不是,陸少校,有一個人和我青梅竹馬,她比你更了解我。”

“你喜歡她?”

他看了看桌邊的書籍,那是辛晔昨日翻看的,只要想到辛晔,顧煜卿的心就會變得很柔軟,他微微一笑,一點都不掩飾,“是,我喜歡她。”

陸靖不願相信暗戀了多年的男子竟有喜歡的人,百轉千回間,她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首長,你有沒有想過你是錯把和她多年的友情當成了愛情,你們青梅竹馬,認識的太早,彼此間的友情早就根深蒂固,怎麽可能會産生愛情呢?”

他突然低下頭來不說話,陸靖以為他是在思索她剛剛的話,想着也許他想明白了,自己還有一絲希望,他卻低低的笑着:“是呀,感謝陸少校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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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一亮,他頓了頓又說:“陸少校,我對你才是早就根深蒂固了友情,我對她是明明白白、幹幹淨淨的喜歡。”

他又說:“不,不僅僅是喜歡,我愛她,我從未質疑過對她的感情。”

一向高傲又自信的陸靖就因為他的這幾句話,一下子失了驕傲。

他的青梅竹馬是他的情深不悔,可他也是她的情有獨鐘呀。

為了最後的自尊,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難過,只是緊緊握着手。

辛晔被辛中禪關進房間後,好在沒有沒收她的手機和電腦,就是可惜顧煜卿全身還繃着繃帶,為了能夠讓她安心養傷,手機也就放在了顧媽媽那裏,她不能通過電話和他聯系。

她在想中午的時候騙了顧伯母一次,還能再騙第二次嗎?

秦心回來後和辛中禪拿了鑰匙打開她房間的鎖,手裏還拿了個冰袋,進來之後坐在了辛晔的旁邊,說:“阿晔,把臉伸過來給媽媽看看。”

辛晔被打之後都沒有處理,此時右邊的臉微微紅腫着,秦心真的是心疼極了,一邊幫她冰敷,一邊和她說:“怎麽和爺爺頂嘴了呢?臉痛不痛?”

她坐在床邊,晃了晃腿,目光直視前方,“媽媽,我和爺爺直說了,我不想嫁給尤深。”

秦心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問她:“怎麽不等我回來?你這樣和爺爺直說,他肯定是不答應的。”

“事情突然就發展成了非說不可的地步,我也沒辦法。”

當時的情況,如果她不承認顧煜卿是她的男朋友,以後會更難承認,而且也會傷了顧煜卿的心,即使事後那人會溫柔地和她說“沒關系的,阿晔”,她也不願意那麽做;可是承認了,現在的狀況也不是那麽好解決,為此,她很苦惱。

她突然抓住秦心的手,說:“媽媽,讓我去醫院陪着他吧,他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我不能不去。”

秦心輕輕嘆了一口氣,“阿晔,今晚早點睡,明早我幫你和爺爺求求請。”

隔天辛晔和秦心一起下樓,辛中禪和辛海正坐在客廳的大桌上吃早飯,秦心走過去,靠着辛海坐下來,又讓辛晔坐到了自己旁邊。

剛好是周六,辛莞還沒有起床,小丫頭昨天回來的遲,也不知道姐姐和爺爺鬧了矛盾,這會兒睡的很香。

飯桌上的氣氛不太好,秦心突然開口恭敬地對辛老爺子說道:“爸爸,昨天是阿晔不好,不該和您頂嘴,她已經知道錯了,您就原諒她吧。”

辛老爺子坐在上座,此刻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辛晔,辛晔趕緊接話:“爺爺,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給您道歉,對不起。”

他看辛晔态度端正,也就不多計較了,嚴肅的說了一句:“下次不要再犯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秦心看辛中禪心情好了些,她才又說:“爸爸,您讓阿晔去醫院看看她的朋友吧,她的朋友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不然她都回不來了。”

這是昨晚秦心和辛晔想好的說辭,這會兒說出來只希望能夠讓辛老爺子覺得心裏愧疚,然後放辛晔出去看看顧煜卿。

辛老爺子想了半刻,才說:“這麽說來,那人也算我們辛家的恩人,阿晔,你就帶着尤深一起去醫院看看他吧。”

說完就起身走了,還讓張管家給尤深打了電話。

辛晔本來猜想爺爺不會那麽容易答應,可能還要再磨一會兒,卻沒料到爺爺居然讓尤深陪同着一起去。

尤深和辛晔一起到了醫院之後,還在大廳裏,他便開口問了她:“怎麽會想到讓我來陪你看朋友?”

她垂着腦袋,尤深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大概知道她的心情并不好,她說:“是爺爺決定的,我沒想這麽做。”

尤深倒是沒想到是辛老爺子逼迫的,不過聽她這麽說,她好像是不樂意讓他陪着,他問她:“辛晔,你就這麽不樂意我陪你過來嗎?”

她搖頭,似乎有話想說,微微張開嘴巴又不發出任何聲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那是如何?”

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想着尤深遲早是要知道的,最後還是說了剛剛欲言又止的話:“我是來看我男朋友的,爺爺知道後就讓你和我一起來,我沒辦法。”

尤深的心思都被男朋友三個字給勾住了,腦海裏一下子就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他怔怔的說:“你和顧先生在一起了?”

她小聲的嗯了一下,然後又說:“我不想瞞你,他現在受傷躺在病床上,我得陪着他,所以……”

她還沒說完,他就問道:“所以你想讓我配合你?讓我在一旁看着你們幸福的在一起還是現在掉頭就走,給你們足夠的空間?”

他接着說:“前段時間,你和我說你相信我,我真的就想成全你了,想要為了讓你開心而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想要不利用任何關系來追求你,想要用我的真心一點點的打動你,可如今你和我說什麽?你的男朋友躺在病床上正需要你,你就不顧一切排除萬難的來了,那我呢?你告訴我,我也是如此需要你,你為什麽不願意向我走近一步?”

他太憤怒了,有一腔的怒火都壓在胸膛裏,此刻已經是壓住了些,否則他真不知道他會說出怎樣令她難堪的話語,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難堪了,面露難色,小臉皺成一團。

她試圖平息他的怒火,她說:“尤深,對不起,這句對不起是因為我沒能和你說實話就讓你跟我來了醫院,可是多餘的,我道不了歉,希望你不要生氣。”

愛情本來就是這般,心裏已經容下了一個人,便不會再為另一個人而動容,尤深的傷心,辛晔能懂,但她沒辦法做些什麽來撫平他的傷口,因為她不能為了尤深而傷了顧煜卿,她心疼顧煜卿,卻不能心疼尤深,她心心念念記挂在心上的始終只有顧煜卿一個人。

“尤深,我曾經讀過一句話‘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此刻,我不知道我是你的白月光還是紅玫瑰,可我知道我屬于你沒得到的那個,所以你會喜歡我,可等你真的和我在一起了,也許便不那麽喜歡了。”

他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這麽一套理論來說服他,他從未覺得他對辛晔的感情是因為得不到才執着,他反對她的理論,反對她對他的誤解,他反問她:“那你怎麽能保證你不會成為顧先生眼中的蚊子血或是飯黏子?”

她說:“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也不會有那般的劣根性。”

他終是丢掉了溫潤如玉的面具,緊緊扣着她的肩膀,沖她吼道:“辛晔,我怎麽能這麽虐待自己,将自己送到你的面前給你折磨,他不是那種薄情寡義、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就該是那種平庸自私的?你憑什麽這麽認定我?認定他對你就是情深,我對你就僅僅只是得不到的偏執?”

她無法回答他的怒吼,的确是她偏心了,可是她就是無條件的相信着顧煜卿,并且無餘地的拒絕着他。

“辛晔,辛晔,你告訴我如何叫我放手?我對你也是喜歡到骨頭裏的感情呀,你能不能稍微分點你對他的信任給我?”

“我可以信你,但是我沒法喜歡你,我剛剛的話不是将你劃歸到平庸薄情的這一類中去,我只是想告訴你世上的女孩還有很多,也一定會有喜歡你的,你何必要和我這樣一個不能明白你的人苦苦糾纏呢?”

他們之間的争吵最後以尤深憤怒的背影為結,他是真的氣極了也痛心極了,離開辛晔,讓她那些傷他心的話都遠去,才能讓他好受些。

作者有話要說: 顧長官還是很深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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