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情深(5)
辛晔本來想去追尤深,他剛剛拂袖而去的表情真是很令她不安,但是她又想追了上去又能說什麽呢,也許會更讓他生氣,她便放棄了,轉身朝着顧煜卿的病房走去。
站在病房外,辛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整理好情緒後才慢慢推開病房的門,顧煜卿難得的還沒醒,他一向都是早睡早起的,這讓辛晔覺得有點奇怪,但又一想,估計是他覺得躺在病床上太過無趣了,這才賴床了罷。
她放輕步伐,緩緩地走到他的床邊,他的雙目緊閉,此刻倒是很安靜的睡着,既沒有皺眉頭也沒有露出其餘任何難受的表情。
于是辛晔輕輕地幫他掩了掩被角,又悄悄地走到了窗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太陽照射在了窗戶上,透過窗戶又照在了顧煜卿的被子上,柔和的陽光有些調皮的躍上他的脖頸,然後是下巴。
辛晔順着陽光看過去,顧煜卿的模樣實在是柔和又美好,她突然心一動,在背包裏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了速寫本和畫筆,開始細細的描繪這溫暖的一刻。
直到辛晔的速寫畫好了,落筆了,顧煜卿才睜開眼睛,帶着笑意的嘴唇一張一合,問她:“畫好了?”
她正沉浸在速寫裏,被他的聲音一驚,複而看着他:“醒了?”
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她趕緊放下速寫本,快去扶他,他說:“你一進門我就醒了。”
“奧?那你怎麽不起來?”
“大概是我猜到你會沉迷于我的睡顏,所以我多睡會兒給你看。”
她好笑的看着他,心裏卻想着怎麽會有人這麽厚臉皮的稱贊自己呢?
尤深離開醫院之後,一路飚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一進門就把外套甩在了客廳的地毯上,他只要一想起辛晔說的那些話,他就不由自主的生氣,她這麽懷疑他的真心,可他還是死心塌地的喜歡她。
他的目光一轉,突然看向牆面上挂的兩幅畫,一幅是他的肖像,另一幅是風景畫,每次看見這兩幅畫,他想能想到她當時在樹下注視着自己的神情,他多麽希望能夠回到那一刻,她滿眼都是他的那一刻。
他看了多久就站了多久,腦海裏的念頭瘋狂的席卷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他幾乎是捏緊了手,都将手心捏的通紅了,才抑制住他想要不顧一切得到辛晔的想法。
他自嘲的對自己說:“尤深,不記得上次你強迫她時,她無奈又愠怒的表情了嗎?你如果再這麽做一次,她會恨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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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當他還以為辛晔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時,他不在乎他所在的一切會不會讓她恨他,可如今他最不能承受的就是辛晔對他的恨。
他伸手撫摸他的肖像畫,畫的右下角有辛晔的簽名,他深情地看着“林晔”二字,久久不肯移開目光。
如果你問尤深,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
他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是傷害過他最愛的女孩,那個他想恨卻恨不了,想愛又得不到的女孩。
他不認同辛晔在醫院裏對他說的那些話,可是其中有一句,他無法反駁,辛晔的的确确是他的眉目間的朱砂痣,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顧煜卿洗漱好之後,就覺得肚子餓了,辛晔笑眯眯的對他說:“今天我出來的急,沒準備早飯給你帶過去,我去對面的那條街上給你買早飯,你就乖乖看會兒書吧,護士等會兒要來幫你換藥的。”
躺了這麽多天,他的刀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槍傷也開始愈合了,但是因為之前受傷失血過多,所以看上去一直沒有以前那麽精神氣爽,辛晔本着要把他養精神了的理念,突然興起給他買了紅棗粥,想了想又買了牛奶和雞蛋。
回來的時候卻被顧煜卿嫌棄了,“阿晔,你生病的時候我可沒這麽虐待過你,媽媽整天給我做骨頭湯,鑒于她一直比較活寶,我也就忍了,你怎麽能買紅棗粥給我,我不愛喝。”
辛晔立馬露出了一副春光燦爛的笑臉,似乎還帶了一絲捉弄他的意味:“顧煜卿,你挑食我是知道的,可今天我就是故意給你買了紅棗粥,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阿晔,等我病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威脅,走過去把盛着熱乎乎的紅棗粥的碗捧在手裏,這會兒倒是輕聲細語了:“我喂你好不好?你就吃點嘛。”
他目光一沉,順了她的意思。
辛晔拿起勺子,緩緩舀起粥,放在嘴邊吹了吹,才送到他的嘴邊,他只是皺了一下眉,僅僅是一下,就乖乖張開了嘴巴,任由她喂着。
才吃了一半,她就放下了碗,抽出一張面紙幫他輕輕的擦着嘴角,哄着他:“好啦,好啦,不喝粥了,瞧你不願意的模樣,還真像一個別扭的小孩,我還給你買了雞蛋,我剝給你,你先喝點牛奶,好不好?”
被她這麽一哄,顧煜卿都真覺得自己是個鬧別扭的小孩子了,随即就有一點點羞愧的心思湧上心頭,但轉念一想,哪個男人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不是個孩子呢。
他覺得挺驕傲的,反正他這幅孩子的模樣只會給她看見,她是他認定的人,他一點都不認為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
他喝了一口牛奶,側過頭來瞧見她在剝雞蛋,他突然對她說:“阿晔,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幼稚?”
她頭都沒回,“會呀,不過沒關系,只有我知道你這麽幼稚的模樣。”
果然她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他欣喜極了,她一走過去,他就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又說:“別動,閉上眼睛。”
他的唇慢慢向下,在她的眼睛上輾轉,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一下一下刷在他的唇上,引得他的心也一顫:“阿晔,阿晔,我的阿晔……”
辛晔離開醫院後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尤深打個電話,站在馬路上站了一會兒,還是撥出了電話,很快那頭就傳來了聲音:“喂?”
“你現在還在生氣嗎?”
“不了。”
“那……”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辛爺爺今天我并沒有和你一起看望病人,如果明天他還要你帶着我才準你來醫院,我也會配合你的。”
“尤深,我……”
“你不用覺得有什麽負擔,也不用害怕我是在預謀着什麽,我既然允諾你了就不會騙你,也不需要你用什麽來感謝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哎……”她長舒一口氣,又恢複了些精神,“尤深,謝謝你,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做的,不過既然你選擇幫我,我也不會矯情的說什麽不要你幫,因為我的确需要你的幫助,不過,真的謝謝你。”
那頭的人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挂斷了電話,辛晔看着手機出神了一會兒,然後攔了一輛車走了。
尤深沒有告訴辛晔,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她身後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一直看着她。
他在公寓裏沒呆多久就又回來了,怕她回去了不好交代,可是她一臉燦爛的從醫院裏走出來,又一臉猶豫的盯着手機,直到他的手機響了,他才明白,能讓她笑的燦爛的是醫院裏的顧煜卿,能讓她憂心憂慮的是她身後的自己。
他止住了上前的步伐,只能看着她坐上出租車離去,他此刻沒有辦法找一個借口上前送她回家,也許她真正為難的不是如何解釋沒有和他一起回家,而是如何擺脫他這個家裏長輩強塞給她的未婚夫。
他獨自站在馬路邊站了很久,想她,也想她的心思。
辛中禪的想法就和尤深猜測的一樣,他果然要求辛晔帶着尤深才能去醫院看望顧煜卿,就這樣,辛晔每天都由尤深接到醫院,然後又由尤深送回家,中途尤深一次都沒進過顧煜卿的病房。
辛晔本來是不想要麻煩尤深送她回去的,但是第一次她自己回家的時候就被辛中禪盤問了很久,還好尤深很配合,幫她解了圍,不然她真怕辛中禪會懷疑什麽。
這天,她在顧煜卿的病房搭好了畫架,要幫他作一幅油畫,畫到一半的時候,她開口說道:“煜卿,我們的事爺爺知道了,前幾天就知道了。”
他懷着一絲希望,“他同意我們了嗎?”
她搖頭,他的眼睛暗了下去,複而又問她:“那他怎麽允許你來醫院陪我的?”
辛晔放下畫筆,把和尤深協定好的事情告訴了他,末了,她說:“如果不是尤深肯幫我,我應該來不了醫院了。”
他說:“你感動了?”
她還沒說話,他又接着說:“阿晔,我知道你一定沒感動,你是有點愧疚吧。”
是呀,顧煜卿果然是既懂又相信辛晔的人。
辛晔點點頭,“煜卿,我不知道怎麽感謝他才好,他想要的我給不起,也給不了。”
“沒關系,有我呢,你不要愧疚,就算要感謝也是我要感謝他。”
她又拿起畫筆,朝他溫暖的一笑,“好,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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