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深櫃校霸的覺醒(二)
孫珲的最後一句念完,講臺下便“哄”得一下爆發出一陣議論聲。都是快成年的人了,大家多多少少對同性戀還是有點了解,但也僅限于知道有這麽個群體存在罷了,實打實親眼見過同性戀的卻沒幾個。
這個時代比上個世界所處的時代要落後一些,同性戀這個詞還處在提起來都會被歸到異類的禁區裏,即使醫學上已經證明同性戀是一種正常的性取向而非疾病,可在大部分人眼裏,這依舊是一種需要治療的精神疾病,是不正常的事,同性戀者等于精神病人。
何況這個時代還确實存在着一些通過電擊或者藥物等辦法來控制同性戀者對同性的性.沖動的同性戀矯正機構,并且來這些機構矯正性取向的客人并不在少數。可見這個落後時代有多麽的愚昧了。
自從周卑死後,宿郢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聽人提過艾滋這事兒了。一個是因為周卑的死,再一個周圍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脾氣,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這個,而且還是以這樣的口氣、這樣的表情。
不過他到底是個成年人,對這些中二期都沒過的小朋友還是有容忍度,尤其這個小朋友還是他此次的任務對象時。
“你的願望我可以滿足你,但是關于喜歡你這件事,我覺得這可能是個誤會。”接收到的記憶裏并沒有出現過這封信,蘇印也沒有喜歡過趙果。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從轉學過來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嘲笑他、引導全班排擠他的人,更別說這個人上一周才剛剛讓他榮獲“鞋霸”稱號。不動手打人都已經是蘇印考慮再三不願意給大姑惹麻煩的結果了,怎麽還可能對趙果産生好感。
宿郢轉身走上了講臺,向孫珲伸出手:“可以把我的信還給我嗎?”
他的語氣很平和,臉上還挂着難得一見的微笑,看起來沒一點兒惱怒的樣子。孫珲不由愣住了,他想到了蘇印各種各樣的醜态,比如惱羞成怒比如一語不發再或者直接淚奔回家,但唯獨沒料到這個走向,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自己送出去的情書,憑、憑、憑什麽還給你啊?”孫同學磕巴了兩下後迅速恢複戰鬥力,腦袋一揚,“你說,你是不是同性戀?還給咱趙哥寫情書,惡不惡心啊你!”
“我是不是同性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就算是同性戀,惡心這個詞也不該用到這裏。”
宿郢把孫珲手裏的信直接抽過來,放在眼下快速掃了一遍,挑了挑眉,拿着信下了臺回到後門來到趙果身邊,把信放在桌上。他彎腰翻了翻蘇印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語文摘抄本,然後把本子攤開,和信紙一起推到趙果面前。
他不是那些傻不愣登的高中生,遇到這種事要急跳腳。
“趙果同學,你自己比較一下吧,你的這位匿名愛慕者跟我一樣是練硬筆書法的,字體是很相似,但明顯不是我的筆跡。”他又指了指後面那個名字和數字,“而且,我懷疑還有另一個人模仿筆跡寫了我的名字,這是後加上去的,不管是筆芯的粗細還是字形,仔細看看都跟前面的有點區別,你看是不是?”
趙果聽他說完,整個人都僵住了。昨天收到信的時候他根本沒注意字跡的問題,只看着差不多像,又是署了名的,所以根本沒多想,要蘇印說的是真的那他可算是糗大了。
他連忙把本子和信封拿過來看,仔細對了幾遍,看了宿郢重點說的幾處地方,沒想到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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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上的字、抄的詩歌的字、還有署名的字仔細看看還真有點不一樣。
蘇印本子上的字明顯筆鋒比較硬一點;抄寫的詩歌的字雖然也是硬筆書法,但筆觸較輕,撇捺比較收斂,看起來很秀氣;而最後的簽名,蘇印的“蘇”字左右兩點是沒有連起來的,但蘇印本子首頁的名字卻是連筆。
“我、操、他、媽、的!誰耍我!”趙果一下子火了,一中竟然還有人敢戲弄他?不想活了?
趙果雖然經常黑臉裝逼,但實際上難得發一次火,每次一發火基本上都要搞一場大動靜。
上一次發火還是因為一個老師當堂污蔑他把一個同級女生搞懷孕了還不負責,事後他找了社會上的人堵了那老師打了他一頓悶棍,被記了大過,但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還是逼得那老師當着全校的面給他道歉認錯,承認自己說的是沒有證據的胡亂猜測。
那以後,趙果就在全校出了名。
混混打架不奇怪,但打到老師頭上,還逼着老師認了錯的就少之又少了,簡直可以載入校霸風雲史冊了。
那一次硬仗給趙果的隐形校霸地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大家都知道一中有這麽一個長相校草、打架過硬、家裏估計還不好惹的人物。女生傾慕,男生嫉妒,總之又是一個傳說,連初中生都知道這麽個存在,大家都以認識趙果為榮,以跟趙果玩得好為榮,天天跑來搭讪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別說什麽情書了,一周一摞妥妥的。
可是講道理,趙果可從來沒收過男生的情書。不過換成任何一個男生收到同性的情書可能也不能鎮定,他炸成這個樣子也不足為奇。
只是戲都演了一半了,排練了一晚上的臺詞都背好了,這會兒蘇印告訴他,情書不是他寫的?
這就不得不來氣了。
“說!誰寫的這玩意兒!給我站出來!”
教室裏回蕩着趙果的怒吼,班裏瞬間鴉雀無聲。
為了加強憤怒的氣勢,他将自己桌上的不鏽鋼保溫杯拿起來猛地往地上一砸,當然沒碎,只是聲音可大,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滾了七八米,滾到了一個戴着眼鏡的馬尾女生的腳下。
女生被吓得一哆嗦,連忙埋着頭。
呂一翔看了看發怒的趙果,又瞥了眼蹲在地上清理自己鞋的蘇印,總覺得哪裏不太對。蘇印什麽時候面對趙果這麽淡定了?他不是一直一見趙果就低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嗎?
今早聽見趙果說情書的事兒他就覺得不太對,蘇印明明怕趙果怕得不行,怎麽會說喜歡就喜歡了,還大喇喇地寫那麽一封情書署上名給人看,這不存心找揍嗎?
他跟趙果提了一遍醒,可趙果也不知道怎麽了,跟吃錯藥了似的,一心就認準了是蘇印的手筆,加上孫珲那八婆在那煽風點火,生生把這疑點重重的事兒說得跟真的一樣,而趙果還真深信不疑,一早上都不對勁。
“我再問一遍!誰幹的!現在站出來,讓我打你一頓就完了,如果再不承認,別怪我用手段查了,等我查出來可就不是打一頓的事兒了,我一定讓那個王八蛋給我好好地滾出一中!”
趙果跟個巡兵的将軍一樣虎虎生威風風火火地在教室裏轉了一圈,轉着哪兒看誰可疑了就把誰的書拿出來翻,看字跡一不一樣,看完也不給人擱下更不給人道歉,轉手就把書砸地下了繼續往前巡查,可以說是非常沒有素質了。
而且摔的都是男生的書。
被摔書的男生都憋着氣,想出不敢出。這是重點班,班裏百分之百十都是動口不動手的讀書人。要是只有趙果一個就算了,偏偏後兩排一半兒都是班裏被放逐的趙果同夥,那群狗腿子天天琢磨着怎麽巴結土豪大哥,尋的就是這種能博出位的時候,就等哪個不長眼的冒頭上去掄錘砸呢。
有個性格火爆的哥們兒也被翻了書扔地下了,撿的時候沒忍住罵了一聲“操”,趙果頓時掉頭就揪起他的領子。
“再說一遍?”
那哥們當真對着趙果說了一遍:“操!你.他.媽就是個混球,就算真是蘇印或者別人給你寫情書你也不該這樣,當着全班念人情書你這不是羞辱人嗎?現在羞辱錯了又惱羞成怒,摔班裏同學的書,當我們是垃圾啊,就白給你踩?”
“踩你怎麽了?”
趙果正火大,罵了幾句立馬就上了拳頭。那哥們兒是體育委員,人高馬大也不是好惹的,忍不了這氣,瞬間就撲上去跟趙果打成了一團。
孫珲一瞧壞事兒了,他跟體育委員上下樓的關系,雖然學校不怎麽說話,但兩家人可都認識,這要出了事兒,他也跑不了幹系,到時候傳到他爸媽嘴裏可就麻煩了,于是連忙招呼呂一翔上去拉架。
“別打了別打了!老大老大,停手停手!”
“別把老師招來了,停停停!”
他們那邊亂成一團,最開始的點火線宿郢倒是半點兒幹系也沒有了。他仔仔細細地擦好鞋後,把自己的椅子扶起來,慢慢悠悠地拿了櫃子裏的課本出來翻看,靜靜等候班主任的到來。
“蘇印,你不去拉拉架嗎?”右邊兒一長相漂亮的女生問他。
宿郢轉頭去看,辨認了幾秒後,從記憶裏找出了這個女生的名字:“不去,你行你去。”
喬小愛?那個讓蘇印給她買奶茶最後不還奶茶錢,被蘇印罵了的那位?
“你怎麽這樣啊,他們是為了你才打起來的,你怎麽就置身事外了?”喬小愛一臉憤慨,“要不是你寫情書給趙果……”
“等等,我可沒寫。”
喬小愛噎了一下:“你也就能糊弄一下趙果,他剛剛看那麽快能看出什麽,明明那就是你的筆跡,你還不承認!”
宿郢滿不在乎:“哦,那你去跟趙果說。”
喬小愛:“……”
剛剛他已經看到女班長出門去了,估計是去給老師通風報信了吧。再看看那群混戰的陣仗,已經從幾人小規模戰争發展為團戰了,就算他去了也拉不開,而且他也不想拉。
好久沒見過這麽青春活力的場面了,挺有意思,多看看也挺好。之前還覺得身體不舒服,一場戲看得通體舒爽什麽毛病也沒有了。
十分鐘一過,趙果頭上那四個鮮紅的大字慢慢消退,最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趙果是嗎?
想到趙果之前說的話,宿郢的眼神暗了些。不想跟他沾上關系?那就不沾吧。
經過上一個世界,宿郢已經發現了系統任務的一些問題或者說是漏洞。
系統任務确實規定了要追求任務對象,對其伸出援手,十年內不抛棄不放棄,直至任務對象含笑而終。但仔細想想,在上一個世界裏,他跟周卑在一起十年,并未有過親吻以外的更進一步的接觸,也從沒有明确過兩人之間的關系,就那樣模模糊糊地暧昧了十年,雖然他對周卑很好,但是最後周卑還是自殺而亡。
按理說這是一個悲劇,是失敗的,卻沒想到依舊完成了任務。
所以他猜測系統判別任務完成的标準可能并不在于字面條件的完成度,而在于任務對象本身的主觀判斷,如果任務對象認為他是追求過自己,沒有抛棄、放棄自己,那麽任務就是完成的。
也就是說,如果在這個世界他想完成任務,只要像上個世界那樣盡可能地幫助趙果即可。至于追求,什麽時候的追求都是追求,即使是十年中最後那一年才去進行追求的動作也無妨,只要讓趙果最後死前認為他有過追求的意圖即可。
這樣,那就很輕松了。
宿郢笑了:“直男是嗎?那你繼續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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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