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中國城管

中國的經濟在不斷的發展，處處都可見國力的強盛。北京奧運會，我們有錢。支援非洲困境，我們有德。而聲勢浩大的閱兵式，更是體現上下五千年來，中華特色之最——我們有人！

只是，經濟的增長總是體現在上層建築，而最實在的老百姓，卻仍是起早貪黑，一塊錢還是一塊錢，半分多的也沒有。

夏若水樓下賣小吃的老爺爺，一把年紀，卻每日早出晚歸，刮風下雨從未懈怠。

昨兒個突降暴雨，氣溫驟降十幾度，呼呼的北風刮得人措手不及。她回來時從小攤前路過，老爺爺一向和善，很多時候去吃，份量都給的比其他地方更足。

“李大爺，還不收攤吶？”

站在小攤前，剛出爐的混沌還冒着熱氣，端在手心裏，即使隔着紙盒，也依然有些燙手。

她忙着掏錢，雙手忙不過來，還是老爺爺笑着接過，牢牢的套上袋子又遞給她。

“小丫頭，剛起鍋燙着呢！”呵呵的笑聲聽着異常舒心，夏若水調皮的眨眨眼，“還是李大爺好，這混沌聞着就香，我快餓死了！”

她提着混沌雀躍的離開，只留下滿鬓花白的老人，彎着佝偻的腰，慢騰騰的擦着幾張簡陋的塑料桌子，“現在的年輕人哦…”

李大爺的兒子和兒媳都在沿海城市打工，數年難得一回。只餘一個孫子和他常年相伴。祖孫倆靠着這小吃攤子，雖然富裕不足，但加上兒子寄回來的那些錢，卻也足以溫飽。

有時候，夏若水懶得開火，一個人的飯煮起來最為麻煩，不是多了就是少了。甚至有時想做個大菜，都得拖三頓才吃得完。

更何況，她還不會做！

李大爺的小吃攤有不少選擇，面條混沌稀飯，一應俱全。而他做的混沌，爽滑可口，是夏若水最喜歡的。

再加上價錢便宜，一兩才五塊錢，在這個随便一碗面都得十塊錢的時代，可謂是良心之至。

“李大爺，昨天你怎麽不在啊？”

雖然是流動的攤點，但是早上和晚上，李大爺在小巷裏擺攤幾乎是固定的。所以昨天晚上回來，想買混沌的夏若水，在看到空蕩蕩的小巷時，還有些愕然。

無奈的嘆息聲，從這個老人的嘴裏吐出，似是夾着萬分的重擔，讓夏若水都不禁側目，“出什麽事了嗎？”

李大爺的勤勞是出名的，這邊區擺小攤的，沒人能比得上。聽說他的孫子上學也得不少錢，外邊的兒子和兒媳掙得也不多，要供小孫子在城裏上學，還是十分吃力。

“現在查得嚴啊…”因為是流動性的小攤，所以也不存在什麽營業執照之類的東西。但是這陣子也不知怎麽，城管查得特別嚴，稍不小心，好好的一個攤子就毀了。

聽說，前幾天就在離這裏不遠的碧水小區外，一個賣油條的老婆婆，跑得慢了些，那幾大筐剛做好的油條，直接就被扔進了下水道！

想到這裏，李大爺眼裏的憂愁更重，密布的皺紋裏，藏着深不見底的哀傷。照這個情況下去，這裏能不能擺下去還不定，他一個老頭子，就會做些小吃，要是真不能擺，還真不知能做些什麽……

長久下來他與夏若水也相熟起來，此時見她問起，也就把憋了好幾天的思慮，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這日子過得提心吊膽的，也不知哪天才是個頭。

夏若水安靜的聽着，時不時發出幾聲感慨，但到底只能感嘆，仔細想來，她竟是無能為力，什麽也幫不上忙。

“李大爺，吃你這麽多混沌，可惜卻幫不了你什麽。”這句話是夏若水的真心，人都是感性動物，尤其是對老年人與孩童更甚。

“小丫頭，你肯聽我說說這些話就幫我啦！”還是呵呵的笑聲，李大爺的面容總是那麽安詳，像極了她幼年逝去的爺爺。

此時聽着李大爺說着自己的艱難，夏若水感同身受，再聯想到自己的那些事情，卻是覺得在現實面前，那些所謂的情情愛愛，竟是半點存在都找不到。

或許，這就是生活吧？

最近關于城管暴力執法的事件層出不窮，夏若水經常刷**，常常能看到相關的新聞。

那些觸目驚心的傷者圖片，無不是毫無反手之力的老人，令人聞着動容，聽者傷心。一時間，對于城管的聲讨逼近鼎沸之勢，民生怨道，不得安寧。

“這也太可惡了！”

李菲菲把手機拿過來，上面是張被打得滿身是血的老人，虛弱的捂着頭痛苦的躺在地上。而在他的身旁，還散落着許多新鮮的蔬菜，卻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看着就讓人來氣。

“為什麽要有城管？”

不忍的別開眼，這些天，夏若水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麽要有城管？

這些人做錯了什麽，他們既沒幹傷天害理的壞事，也沒幹毀國滅民的蠢事。他們只是用自己辛辛苦苦勞動的成果，去換取屬于自己應得的利益。

如果這也算錯的話，那麽什麽又是對的呢？

之前，夏若水一直困擾在對林守正模糊的情感中，糾結來去卻不能自拔。更因此，連帶着工作上的事情，都不太上心。

那個時候，她将自己局限在一個小圈子裏，那裏面只有她和林守正，天天為着那糾纏不清的關系而煩惱。也就因此導致，她對身邊的事情都充耳不聞。

此時的城管暴力執法，雖然更多的是讓她感覺氣憤無奈，但卻也從另一個方面，将她從那個小的圈圈裏拉了出來。畢竟，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世界。

身邊的李大爺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因為風聲緊，所以李大爺最近都很少出來擺攤，打算等風頭過去後再說。

雖然會有些損失，但新聞的力量是巨大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圖片不僅令夏若水這些圍觀者動容，更是令李大爺他們這些當事者忌憚。

損失點不算什麽，但全部失去，可就無法挽回了！

對于他的決定，夏若水是十分支持的。也虧得李大爺一把年紀，卻能看得如此之開。而反觀自己，卻總是為着小事故步自封，真真是成不了什麽大事。

整件事情，夏若水其實都是站在圍觀者的角度上在思考。但也正因為這樣，才讓她察覺自己的渺小。有限的能力，在遇到這種活生生的實事時，竟是什麽也做不了。

她想，或許自己是真的該要改變了……

浪花拍得越高，落下的速度就越快。這件事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随着時間的推移，新聞的不再步步追進，大家對其的關注度，也跟着日子的增加，而慢慢消減。

夏若水關注了好幾個時事新聞報，她覺得，既然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那麽就得保證自己不與社會脫節。或許于工作上的幫助并不明顯，但精神儲備也是十分重要的。

“小水，什麽時代了你還看報紙啊？”拈起桌上的那份財經時報，李菲菲的表情有些誇張。這年頭別說報紙，就是看書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此時她盯着夏若水的樣子，活像是看個外星生物。

“你懂什麽，”夏若水一把将報紙搶過來，高深莫測的展開，頗有心得的感慨道：“這叫貼近生活。”

搖搖頭不解的走開，李菲菲覺得，她可能永遠都不想以這種方式去貼近生活。與其看什麽財經時報，還不如去買幾支股票來得實際呢！

不過這些話她可不會說出口，回頭悄悄瞥了一眼，見夏若水一本正經埋頭苦讀的模樣，李菲菲想，她還是去買她的股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