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夏若水對林守正的轉變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快，這才剛過十月，刺骨的寒風就開始在街上肆掠。裹着大衣卻露着大腿的美女們，倔強的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仿佛上面暖着下面便不會冷似的。

夏若水也換上厚外套，比不過年輕人的血性，她想了想，到底還是放棄秋褲的打算，穿上不愛的牛仔褲，将兩條腿包得嚴嚴實實的。

每周單休的這一天，她不是呆在家裏補眠，就是躺在床上上網。但是今日，她卻難得勤奮一回，獨自來到空無的辦公室，細細的整理着未完成的工作。

林毅恒的教案是一學期的份，中途根據他的學習進度，會有所調整，但大抵上卻是不變的。而她手上的另一個班，現在已有六人，已達到小班制的上限，再加不得人進來。

前些日子她細算了下自己的課時費，發現雖然來了這麽久，還撿着個英語組組長的名頭，但她手下的學生反而沒有多少。

倒是新來的夏雪和劉梅，手上都帶着一個班，比她也差不得多少。

危機感是人與生俱來的，夏若水清楚的明白，沒有學生在培訓學校意味着什麽。聽說在這之前，曾經有位老師因為工作完成度不高，很不讓領導滿意。

但因着合約在身，又不能随意辭退。于是，他們便不再給她排課，慢慢的，她自己也察覺出來，還未等挑明，便識趣的收拾包袱離開。

夏若水當然還沒到這種境地，但前段時間，她總是關注着社會時事，連帶着心态也有了些改變。雖然她現在的工資勉強能夠養活自己，但要想更好的生活，卻是萬萬不能。

水往地處流，人往高處走。如果說之前，她的目光還只是放在每月那點固定的工資上的話，那麽現在，她更多的，卻是在為着将來籌備。

前幾天，她媽給她打來電話，閑話家常的時候，無非又要牽扯些旁人的事情：“你陳阿姨那個女兒，大學都沒畢業，結果找了個公務員，現在結婚了，有車有房的，鼻子都沖到天上去了！”

這個陳阿姨是她媽的朋友，平日裏二人私交雖好，但免不了比比劃劃。最喜歡的，就是比誰過得更好。

如今夏若水雖然在北江工作，收入也還不錯，但是二十幾歲都還沒個男朋友，用她媽傳統的思想來看，不着急才怪哩！

“你也別太挑了，條件好的你嫌人家醜，那條件不好的，你跟着又得吃苦。真要說啊，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男人，要家世有相貌的……就算是有，也輪不上你。”

苦口婆心的勸着，夏若水她媽也算是操碎了心。別人家的女兒不是嫁人就是生娃，禮金送出去好幾次，就沒收回來過。

朋友見面時，問起來，她嘴裏說着不在意，心裏卻比誰都惦記。在她認為，女人嘛，管你什麽事業，只有嫁得好才能過得好！

“你也別嫌我煩，你現在不急，等再過幾年二十五六了，說不定比我還急。到時候就不是你挑人，而是人家挑你了！”

夏若水敷衍的聽着，唯唯諾諾的答着。心裏卻在盤算，“等她成為白富美之後，還怕沒有小白臉倒貼嗎”？

不過這些，她是不敢說出來的。

“媽我知道了，你多保重身體啊，等過年我就回來，多弄點香腸到時候我好帶上來吃。”

到底是親媽，埋怨夏若水兩句後，聽她要吃香腸，笑罵着這麽大人還饞嘴！但卻在挂掉電話後，立馬忙活着這事去了……

疲倦的揉揉眼，夏若水想着，過年回去時，免不了得被催促一番，心裏就無限感慨。

單身，就是麻煩！

辦公室裏一個人都沒有，可見這每周一天的假，對衆人而言，是多麽的珍貴。整個上午，都只有夏若水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噠噠的響個不停。

為了沖業績，咨詢部也給每個老師下發電話單子。上面都是通過各種渠道得來的號碼，每個咨詢師手上都有一大堆，此時夏若水拿着一張布滿號碼的單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加油！”

在心裏無聲的給自己鼓勁，她用筆在第一個號碼上畫着線，這才是她今天最主要的目的。

“你好，我是希望教育的夏老師……”

無止境的撥打着不同的電話號碼，夏若水機械的重複着早已背好的話語。無非就是詢問他們，有沒有孩子需要補課，如果有意願，她們這邊可以上免費的試聽課。

在這個騙子橫行人心隔城牆的社會，十個中有九個都沒有意願，而剩下的一個，絕大部分都是直接挂斷的！

要說沒有打擊，那是不可能的。夏若水想，難怪咨詢師每個都趾高氣昂的，電話邀約只是他們咨詢的一小部分，看來脾氣不好，是有原因的。

“你好，我是希望教育的夏老師，請問你的孩子有補課的打算嗎？”

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已經報廢一張單子，夏若水現在打的，是另外的新單。是人都有脾氣，好點的家長還跟你聊聊，就算語氣不太耐煩，至少還是回應的。

但是某些家長，連話都沒聽完，張嘴就吼，“你們這些搞傳銷的還有完沒完，說了不補！不補！聽不懂人話是吧？！”

咔嚓一聲，電話被對方挂斷，夏若水心裏的某根弦也跟着被切斷。

“嘭”的一聲，奮鬥一上午卻只是白白手氣，什麽成果都沒有，夏若水早就快到爆發邊緣，此時将手中的單子狠狠往外砸去，重物落地的聲音讓她煩躁的心情，得到稍許的緩解。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努力暗示自己要冷靜，夏若水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半晌後，看着地上散落的單子皺皺眉，卻又還是一張張的撿起來了。

教師自己招來的學生，是可以算提成的，而且還不低。如果說做出幾萬的業績，那麽提成，幾乎可以抵夏若水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樣的誘惑，對于一個改變心态想要力争上游的人而言，絕對是致命的。

“喂，你好，我是希望教育的夏老師，請問有時間可以聊聊嗎？”

臉上的微笑堪比禮儀小姐，即使隔着電話，夏若水也将自己的笑容維持着。而她的聲音，更是甜美得堪比10086的客服小姐，嘴甜不要錢，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不知是否策略的改變起了作用，在換了三張單子，打了将近一百多個電話後，夏若水終于邀約到一位，肯上門來咨詢的家長了！

雖然已經在電話裏說過，但是夏若水還是貼心的将校區地址和面談時間，發送到他的手機。通過剛剛的閑談，她至少可以确定，這位家長絕對不會缺錢！

再加上他的兒子成績比較差，完全可以推一對一的項目，這樣的話，可就是個大單了！要知道，憑借林毅恒這個單子，他的咨詢師可是收益頗豐啊……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夏若水還沉浸在想象的美好中。卻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秒，又被殘酷的拉回現實。

“林守正。”

不知所措的拿着手機，那鈴聲卻是仍舊響個不停，而此時的辦公室又安靜得像鬼一般，更顯得那手機的鈴聲越發的突兀。

“喂？”

也不知怎麽，僅僅是簡單的開口，卻讓夏若水心虛不已。她對林守正的心思不能被察覺，所以盡可能的，她并不想再與他過多接觸。

“在忙嗎？”如果沒有記錯，夏若水今天應該在休假。所以林守正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但聽到那邊有紙張被翻閱的聲音，他便關心的問了一句。

将電話單子放在一旁，夏若水換了只手接電話，“對，在辦公室加班來着。”

雖然是自願的。

看看表，此時已近正午，下午也沒什麽特別的安排，想到這裏，林守正便站起身往外走去，“想吃什麽？”

聽他這麽說，夏若水幾乎是立馬反應出來，“你要過來嗎？”

無聲的點點頭，但突然意識到隔着手機的夏若水其實看不到，林守正讪讪的笑笑，“嗯，想吃什麽？”

因為笑着的緣故，他的聲音本來有些低沉，此時卻顯得異常溫柔。

似乎是受到蠱惑，方才還在想着保持距離的夏若水，卻又莫名的開口，“回鍋肉……”

這次林守正直接笑出聲，“好的。”

挂掉電話後，夏若水臉上的溫度急劇上升，就像是田裏剛剛熟透的番茄，鮮豔欲滴，似乎輕輕一碰，就能流出豐潤的汁水來。

以前将林守正奉為男神時，她還只是癡迷那張臉。而現在，随着越來越深的接觸，她發現林守正的魔力遠不至此，很多時候，甚至只需要一個微笑，都能讓她魂不守舍。

“太危險了……”

對，太危險了！對夏若水來說，現在的狀态實在是過于危險。先不說林守正是個同性戀，而且還喜歡着喬木，就算他喜歡的是女人，她們之間也隔着萬水千山。

不該想的就別想，特別是在力所不及的時候，這是夏若水的處世之道，也是她明哲保身的秘訣。

成年人的愛情不比少年，憑着一股沖動便能不管不顧，不怕受傷也不怕後悔，正是青春最好的代言。

但是她不同，輸不起也不敢付出，也許她是自私的。但是在生活裏，愛情并不是唯一。她的家庭條件不允許她的任性，也不容得她犯錯，最重要的是，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當林守正提着買好的套飯過來時，就看到夏若水坐在椅子上，露出愁絲千縷的表情。他慢慢的走過去，将飯放在桌上，輕輕的伸出手指，按在那糾結的眉心處，無意識的摩擦着，似乎想将它撫平。

怔愣的擡起頭，對視的瞬間，夏若水的心裏有一秒的停滞。她尴尬的別過頭，“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