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去見于晴。

夜已經深了,她還在辦公室裏,埋首于電腦。

見了我,取下眼鏡,示意我坐在她面前。

“這麽晚了,還忙啊?怎麽樣?打聽到了什麽?”我問她。

“沒什麽進展,我現在,只能做些善後,在網上找些人,多發點正面的。”她脫掉眼鏡,看着我:“真的,慧媛,我從來沒這麽灰心過。這次,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就先敗了北。慕言的前途,我的身家,還有這麽多年的打拼,原來都是水中月,鏡中花。經不起大風浪。”

我也跟着感慨:八千裏路雲和月。

“所以,我跟你說實話,慧媛,一個女人,出來打拼,太難了。老潘縱有天大的過錯,你也別義氣用事。你前腳離開潘家,後面就有大把的女人,削堅了頭的往裏擠,你何苦來哉?”

所以,女人就要隐忍?

我還得,叩首感恩:謝謝潘有聲,還願意要我!

“于晴,這次,怕是我連累了你。”我過意不去:“葉真,你知道吧?我聽說,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做的。目的是想,玷我清白,讓潘家的人,厭惡我。”

“聽說?聽誰說的?”于晴問我。

“老潘。我今天見着他了,聊了聊。”我接着說:“不過你放心,真要是因我而起,連累了你們,我一定負責,幫你把事情解決。”

“你有什麽辦法解決?一走了之,遂了她的意?慧媛,你別傻了。我跟你說,這個世界上,你看見的和聽見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于晴點醒我。“葉真有害你的心,我理解。可是我不理解,她憑什麽,要對慕言趕盡殺絕?”

“是呀,她憑什麽?”我糊塗了。

“孰是孰非的,你真的沒必要,非得搞個清清楚楚。聽我的,安安靜靜的,做好你的少奶奶,與人于己,都有好處。”

于晴不願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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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車回家。

到了樓下,葉真坐在車裏,攔住了我的路。

一席粉色的CHANNEL新款,勾勒得她越發玲珑有致。細膩五官,沒了戾氣,也算清秀。

今晚,了卻了執念,無關潘有聲。她看起來,很是神清氣爽。

“你找我有事?”我再大度,也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

“想和你聊聊,你幹嘛總是躲着我?你為什麽要怕我?”她風姿卓然的笑着。

“因為,你不正常,你有神經病。大半夜裏,不停的,給我打電話,騷擾我,糾纏我?”事到如今,我也毫無了顧忌。

她尴尬的笑:“你怎麽知道是我?”

“當然是你。我再傻,也能猜到:有你在,別的女人,怎麽還會有機會,能靠近潘有聲?”我嘲諷她。

“不是還有你?”她湊上來,陰深深的看着我。“金慧媛,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哪裏好?年輕的時候,都是因為你,我和有聲才分了手。到現在,你還是陰魂不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退後兩步。

老潘說的對,葉真有病。我看,是精神方面的病,俗稱偏執狂。

“葉真,你到底要幹什麽?找人跟蹤我,打壓我,沒完沒了的對付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幹嘛非要牽扯慕言和于晴?”

“是我找人,跟着你,發了你們的相片。那又怎麽樣?我就是想讓潘有聲,看清楚,你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背着他,你不也是,到處沾花惹草!”

我啞然失笑。

“怎麽?你還想不承認?你和慕言,真的那麽清白?慕言活該!活該有今天,敢和潘有聲搶女人。他有幾個膽子?”葉真接着說。

“你什麽意思?什麽活該有今天?和老潘有什麽關系?”我納悶。

“金慧媛,你是真的天真?還是在裝糊塗?我整垮你就好了,幹嘛找個女人,出來整慕言?他紅着,正好有資本,可以帶你走,我何樂不為?他一落千丈了,對我有什麽好處?”葉真的眼睛,在我臉上打轉,狠狠的說:“也只有老潘,才會這麽幹。他不甘心,他厭惡于晴包庇你,更恨慕言,竟想染指你。”

羅生門。

每個人的故事,都有自己的版本。

老潘說:別信葉真,她千方百計,只是想拆散我們。

葉真說:別信老潘,他是個笑面虎,吃人不吐骨。

于晴也說:連你親眼見得,親耳聽的,也別全信。

是我太單純,還是這世界變化太快?

慕言早說過,我太笨,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此刻,我深以為然。

☆、25章

楊绛曾經說過:“你純心做個老實人,人家就欺負你。你稍有才得品貌,人家就嫉妒你。你要不與人争,就得與世無求。你要想和別人和平共處,就得先和他們周旋。”

我周旋不過,只有走為上計。

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我媽說的對。人争不過命。

不管是誰,若是因為我,要傷害慕言,我離開了,也就都會解決了吧?

我買了去澳洲的機票。

老潘說:“出去走走也好,遠離是非。我願意你待在國外,安靜,單純,與世無争。等我忙完這一陣子,我就帶着小虎,出去和你住。”

他不用争我,我不用争他。大家都圖個安靜。

好一個與世無争。

“還有,關于葉真,我也請你放心…我和她談過了,說好了。她的病,待在我身邊,總是糾纏不清,反而愈發偏執。過些時間,她就要離開,先去瑞士休養一段,不走也得走。”潘有聲下了狠心。

我管不了葉真。

她,執念太強。

“那慕言和于晴呢?就請你,念在我的情分上,多多照顧。”我由衷的懇求。

風風雨雨,孰是孰非?我沒有大智慧,不想弄明白,也弄不明白。

“那是自然。于晴想要什麽,我很清楚,我懂得投桃報李。”老潘比了個‘錢’的手勢,接着說:“利益當前,沒有什麽敵人。”

兜兜轉轉一圈,于晴得了,潘氏幾年的代言,也不算吃虧。

“你真要走?想好了?”她問我。

“可不是嗎,就像你說的,我做好少奶奶,與人與己,都有好處。還是你看得通透。”我苦笑。“慕言的事情,都解決了?”

“是啊,那女人收了錢,也不還價,乖乖的就閉嘴了。出人意料的容易。”于晴搖頭。“我們也算因禍得福。依靠上了老潘這棵大樹。還得謝謝你。”

福禍只在,一念之間。

我起飛的前夜,慕言給我踐行。

我們吃的日本菜,拉面就着清酒,竟有些微醺。

“你走了,什麽時候回來?說實話,找個像你這麽好脾氣的助理,真不太容易。以後,怕是沒人會像你一樣倔,總是逼着我喝水,我發脾氣罵人的時候,還能腆着臉,笑着賴上來。”他開我玩笑。“你知道嗎?我十幾歲離家,不紅的時候,看盡世态炎涼,渴了餓了,風餐露宿,從來沒人過問。出了名以後,關心我的人多了,可是,有幾個是真心,我心裏最清楚…所以,我喜歡你,因為,你幹幹淨淨,簡簡單單,從來都沒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麽。”

無欲則剛。

“你好自保重。吃好,穿暖!”我回他。“好好一個大男人,不吃不喝,屏幕上,臉是好看了。私底下,身體搞壞了,還有什麽樂趣?”

“又來了,你真是。。。”他捂着臉笑。“連我媽,都沒這麽管過我。”

“我送你份禮物,等你到了澳洲,在我微博裏找。”他說。

“有什麽好看?”我好奇。“騙騙別人,也還可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微博,不都是小六在更新。”

“NO。NO。NO。”他媚着眼睛,搖着食指,蠱惑着我。“這次不一樣,為了你,我用了心了。”

我做欲嘔狀。

我只身飛往悉尼,離開這些,我不擅長的是是非非。

過往的幾個月,猶如黃粱一夢。

人來人往,物是人非,太陽還是,依舊照樣升起。

閑來無事,我也關心起國內的娛樂八卦。據說,江可心,準備嫁給個山西富豪。慕言事業依舊,如日中天,好像正在埃及拍電影。

江可心和慕言的民國大劇,也上了檔。我租來看,每個鏡頭後的故事,與我,遠比劇情更有趣。想想我竟也身在其中,真是別有滋味。

日子飛快,轉眼春暖花開。

慕言在微信裏給我留言:“我有個廣告,要去悉尼拍幾天。你來接我們,給我們做向導。”

有朋自遠方來,當然樂乎。

我去機場接機,帥哥就是帥哥。

毛衣外套,加條窄角牛仔褲,運動鞋,輕便簡單不過,卻還是,引得身後的日本妹子,大發花癡。

入鄉随俗,我跑過去,擁抱他。

他也緊緊回抱我。

“金,你好像清減了。”TONY跟上來,笑着跟我說。

“別聽他的,我最知道他,TONY跟誰都這麽打招呼,永遠不會得罪人。”慕言接了口。“不過,你确實瘦了,大概因為壓力少了,就沒有暴飲暴食了,對吧。”

也許正如慕言所說,我胃裏的怪獸,确實有些收斂。

我開車載着他們,進了悉尼。

☆、第26 章

我喜歡悉尼,就像我喜歡上海。

空氣潮濕卻不陰晦,四季分明卻恰到好處,繁忙中有寧靜,世俗中有淨土。

我送他們到了酒店,安頓了房間。

“你知道嗎?金,于晴簽了馬超,他在慕言的下部戲裏,有個角色。”TONY先開了口。

“那馬超一定很高興。終于可以熬到頭了。”我調侃。

“诶呀,你什麽意思?怎麽跟着我,很不好混嗎?他現在,離熬到頭,還差的遠呢。且熬着呢,我們還在一部戲裏,還得我罩着他。嘿嘿。”慕言不懷好意的笑。

“聽說江大小姐,要結婚了?”我也八卦。

慕言瞪我:“這些幹嘛問我,我懶得打聽。她就是,二貨一個。”

“真是,金。怎麽你也看這些,你也算在我們身邊混了一陣子了,這些真真假假的新聞,看也別看。”TONY說。“我最知道,是江美人,為了逼人家就範,自己放的新聞。現在這些暴發戶,也都見過世面,真沒那麽容易搞定。懷了孕的,生幾個孩子了,照樣不結婚的,也有得是。”

現如今,想嫁入豪門,哪兒那麽容易?必是,過五關斬六将的。

“我們明天,拍廣告,你來嗎?”慕言問我。

“來幹嘛?還得我給你端茶送水?還沒叫你罵夠?”我嗆他。

“你看看她,TONY,可真記仇。”慕言點着我,接着說:“我什麽時候罵你了?我那是關心你,話說得多了點而已,別人想讓我說,我還懶得說呢。”

“那是,我作證,我們家慕哥兒,是個話唠,不過得分跟誰。一般的人,還真是沒機會體驗。”TONY笑得前仰後合。

第三天下午,TONY給我電話。

“我們這裏,出了點事兒。你得幫幫忙。廣告大概是快拍完了,可能是制作單位,為了宣傳,放出了慕言的消息,現在酒店到處都是FANS,我們寸步難行了。人生地不熟的,語言又不通。慕言這正發脾氣呢,我怕他又會闖禍。”

“我去接你們出來。”我自告奮勇。

我開到酒店,沒下車,等在前門。

但見兩個膀大腰圓的黑人保安,護着慕言出了大門。周圍的人,追着簽名拍照,混着過路看熱鬧的,亂成一片。

TONy見了我,連忙開了車門,推着慕言上了車。

“真TM的亂套。”慕言又開始罵人。“從昨天晚上就有人,打電話到我房間,後來又有人敲門,今天早上更好,我去健身,也有人跟着叻。FANS都住進了酒店,酒店也沒法管。”

成名的代價。

“我們該去哪裏住?”TONY問。“制作單位是不能相信了。你說吧,你地頭比我們熟。”

“交給我吧,我想辦法。”我驅車回家。

停了車,過了LOBBY,保安熟絡地和我打招呼,我們進了電梯,上了頂樓。

“這兒你很熟嗎?”TONY問我。“你住這裏?”

“是啊,我這兒至少比酒店要清淨。”我邊開房門,邊回答。

“哇。”TONY先進了門,奔向陽臺,伸着頭,俯覽着悉尼harbor:“金,你這的風景真不錯,新年要是在這裏看煙花,最棒吧?你有這麽好的地方,我們幹嘛還要住酒店?”

“她的是她的,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慕言陰陽怪調。

我開了瓶紅酒,請他們坐。

萬裏無雲的碧藍晴空,襯着一覽無遺的海面,蔚藍上白帆點點,偶爾悠閑的海鷗,自在的在清風中飛揚。

TONy四處參觀,啧啧稱嘆。

“這房子,真漂亮。金,別怪我多嘴。你的事情,我也猜到一點。我要是你,必定是要,抱着潘有聲不放的。在這個圈裏,各式有錢人,我見得太多了。現在這社會,有錢的人,雖然不少,能做到像潘董那樣,就算不錯了。有身家,又不很張揚,有資本,也不到處亂搞…”TONY看了看慕言,雙手叉着腰,接着說:“慕哥兒,你也別瞪我。女人嘛,嫁人不就是圖個穿衣吃飯。能住這樣地段的房子,成天對着世界上最貴的風景…。”

“行了行了,你快閉嘴吧。”慕言打斷TONY。“她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們執着杯,淺啜着紅酒,見證着太陽隐沒在歌劇院的屋頂,五彩霓虹初上在悉尼大橋,海面上倒印着點點塵世的華燈,喧嚣落盡,夜色初上,悉尼又是另一番美景。

良辰美景亦是醉人。我們都有些迷失。

“你這一生最想要什麽?”我問慕言和TONY。

“我想要成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TONY翹着手指,虛點着半空說:“慕哥兒呢?你也算成功了,你又想要什麽?”

“我想要個家,愛我的人也是我愛的人。”慕言看着我。“你呢?你要什麽?”

“我想要:所有的付出,能有回報。春天的努力,都有秋天的收獲。”

“春華秋實?談何容易?”慕言搖着頭感嘆:“人這一輩子,要是運氣不好,再怎麽努力,也不一定有回報。”他暧昧的靠近我,悄聲的說:“金慧媛,我看得準,相信我,你的運氣不錯,只要是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我們在悉尼,快快活活的瘋玩了三天。

機場送別,慕言問我:“我答應在微博裏,給你的禮物,你看了嗎?”

“還真沒有,要不,我這就看。”我掏出手機。

他順勢握住了我的手,搖了搖頭,語氣格外的溫柔:“等我走了,你再看,好嗎?”

他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們入了閘。

慕言回頭看我,那一眼,仿若生離死別,看得我心酸。

我坐在車裏,打開慕言的微博。

他換了頭像。

背景是埃及的沙漠。

慕言,裹着穆斯林的白色長袍,向着太陽,赤腳走在風沙中。

“我希望:我愛着的你,也愛着我。

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會來。”

我擡頭仰望着天空。

陽光依舊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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